第二十一章 大白坡的呼唤

    去大白坡的路难走。胖婶的二手货车虽大修不久，在公路上还叮当作响，现在更是颠簸得厉害，比步行快不多少。到大白坡那座桑林，天已黑下来。周围清冷寂静，又生出雾霭，林子里光线更暗。冬梅和胖婶下车，钻进桑林，边走边喊叫“雪娃”。胖叔则站在林子外，为给两个女人壮胆，不时也大声呼喊：“雪娃，回家过年呢！”

    偌大桑林内外，一片呼唤声：

    “雪娃，妈妈来接你了……妈等你回家，吃饺子，放鞭炮……”冬梅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哽咽。

    “雪娃，胖婶来接你了，车在桑林外边，等你上车呢！”胖婶的嗓门高亢洪亮。

    寂静而昏暗的大白坡，焦急而凄婉的呼喊声，在岗坡和树林间廻响。

    没有回应，大概雪娃压根没来这里，三个人得出共同的结论。胖叔开动卡车回村了。路上，冬梅意识到雪娃可能遇到危险，不停地揩抹泪水，胖婶紧紧搂着她，“回家找村长，多调几辆车，多安排些人，分头找孩子。井里、湾里，荷叶川，连孟家集西边大河，都找个遍，我就不信找不到孩子……雪娃那样机灵的孩子，不会出啥事的！”

    车子在冬梅家巷口停下。冬梅听见院子里有人，屋子里也亮起灯。心中一阵惊喜：雪娃回来了？便快步走进院。

    村长和许多邻居都在，正和老五爷在院子里说话，这些人看见冬梅和胖婶，几乎齐声向对方发问：

    “雪娃回来吗？”

    没人回答。老五爷又问：“雪娃……没去大白坡？”

    冬梅呜呜哭起来。

    老五爷说：“村长在这儿，全村都动了……”

    村长说：“冬梅别伤心，先进屋。我正跟大伙商量下一步行动。”

    冬梅进屋，见满屋是人，便说：“谢谢大家了。过年了，让大伙不得安心。”说着轻轻啜泣起来。

    村长走到冬梅跟前，轻声劝慰：“你要冷静些……刚安排，全村青壮年都动了，村边的危险去处挨次找过。当下去孟集的车、去运河边的车没回来。等一等，看看消息。若仍然找不到孩子，便需要考虑，要不要报警，要不要发布告……”

    冬梅摇摇头：“等等看吧。我觉得……雪娃不会出大事。这孩子别看才八岁，聪明能干，也懂事听话。今天去孟集送荠菜，我特别叮嘱他早点回家，他知道我在家等他过年，不会到处乱跑，即便遇到啥情况，应该能应付……”冬梅说着，却已泣不成声。

    村长问冬梅：“雪娃去孟集‘送’荠菜给谁？是约好去那人家里？”

    冬梅说：“前两天去孟集卖荠菜，遇到莫兴奇，他说过年要吃荠菜馅水饺，要雪娃两天内送去。他是给莫兴奇送荠菜，应该是在市场等他……”

    胖婶在一旁说：“雪娃㧟着竹篮下车，说好在市场外桥头等莫兴奇派人来拿……去他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村长当即说：“明天一早去莫兴奇家。冬梅看怎样？我跟你一起去……雪娃给他说好送荠菜，他应该知道雪娃的去向。”

    冬梅停止了啜泣，点头答应：“好，明天一早去他家。不过，不必村长出面……我娘家是孟集，我认识莫兴奇。我是孩子的妈妈，孩子去他那儿没再回来，他应该帮忙寻找孩子，不会把我怎样！”

    村长沉吟：“这样也好。那谁跟你去？”

    “还是我俩。”胖婶和胖叔当即答应。

    去荷叶川和孟家集河边的车陆续回来，都没发现雪娃的线索。这个结果，冬梅已料到。她向乡亲们道谢，送大家出门。明天按商定的方案行动。村长、老五爷也告别。胖婶和冬梅约好：明天初一，村里人起早拜年，她们便早起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