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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只身横渡,星河灿烂

    所谓天界九重共有供奉俩大神祇,于天宫而言,多是碍于月宫情面而自谦的说词。

    广寒月宫虽是九重天上暗夜里最璀璨辉煌的存在,然,就天神收受供奉、飨食领域来说,天宫与月宫两相体量和实力都不是一个量级的比较。

    自上古动荡天灾之后,神族纷乱凋零,天界皆是颓败之态。

    天宫还会时而广纳贤圣充实新神登榜,而月宫却如尘封起来的夜明珠,故步自封只是沉睡,里面虽仍璀璨闪烁,但不曾时常擦拭焕新,历尽漫长时间的消磨,已然殆尽生机。

    然,一去五万年风霜,天界虽分裂两端,天宫却没有强压月宫一头,没有作势逼迫月宫低头,而是以礼相敬,以敌相称,以故相较,以仇揣测……追其缘由,银河难渡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银河,作为横亘天界的天然屏障,一直保护着广寒宫,替她阻挡了大部分不怀好意的窥探与觊觎。

    天宫与月宫交好时,或许银河只是作为一道明晰天宫与月宫的区分界线,而如今天宫与月宫交恶,它却成了月宫力保自身的最大依仗。

    亦难怪这么多年来天宫派出的天使,均于广寒宫的大门口吃尽了闭门羹,毕竟位列仙班的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渡过银河罢。

    水神玄冥手下动作接连变幻,法术捻诀更迭交织,然,他之心思却愈发沉凝。

    这样下去他将筋疲力竭,待将体内剩存的灵力完全消耗,他还没有穿过银河便会失了力气坠入这灿烂蓬勃的“坟墓”。

    却不留尸骸,不留魂魄。

    如今他需要雷霆一击,去破这难解的情况。

    几分思虑间,一股汹涌的浪潮向他扑来,玄冥欲退后躲避却又逢身后惊涛。银河滔滔如今似有了意识知晓了外来侵入,正极力地将那道异常扑进胸怀,将之消融。

    避无可避,只得以身抵挡。

    水神玄冥手腕一转便将脚下御剑召回,他右掌持握寒光思离,左手掐指画诀,凝聚精神划破银河滔天巨浪,去劈一条生路。

    斗转星移,银辉熠熠,他终是劈开了一道半身可纳的空间。

    玄冥投身而入,然,翻卷蒸腾的银河浪花却不通情理狠厉追随,那些四散溅起的流银之光,划过他脖颈及手臂皮肤,不着须臾沁入其中。

    一瞬光影,如火在烧,如肉在绞。

    最甚恐怖之处是,那伤处非是仅于其仙身鞭笞,而是将其三魂七魄一同拉扯扭曲,于其灵魂深处腐蚀消磨着。

    几欲将这位九重天宫尊贵无匹的水神殿下,不留情面地就地直接炼化,燃烬成灰。

    痛彻侵袭,他正要做些补救,想将凶悍的银河流光逼出体外,然而目之所见的痛处却似往常一样康健,一双神目明眸却瞧不出有何不妥。

    “看不到”却能“感受到”的伤痛,好似深谙情况愈发得意起来,愈发猛烈地侵袭着玄冥的痛处。

    他的皮肤正在溃烂,鲜血翻正淋漓翻涌,仙躯肌理不断腐败……

    这便是银河厉害之处么?

    既然“无有伤口”又怎会“治疗愈合”?

    他只得任凭残破的身躯强撑向前,并以灵识化针,在命脉关节处钉入穴道,强行以术法勾合那些流窜不安的生机。

    便是如此危机时刻,经历了攸关命途,他在宽广无垠的银河上迷路了。

    明明是向着前进的方向然则却在后退,明明是疾步冲刺然则却是缓慢踱步,一时间云汉浩瀚银河汤汤,四下东西不分,甚至上下前后也没了定义。

    举目所见皆是星子闪耀,滚滚奔袭,瞬时将他周身包裹。

    银河之凶险,如斯才尽显玄机。

    浑厚威压的银河巨浪磅礴呼啸着,以催枯拉朽之势吞噬一切,碾尽虚无。

    玄冥舞动思离剑化作水光剑影,招招精炼,刺破虚空,将银河翻起的巨浪惊涛顺势转移。借力化势,若非如此,寰宇之下万千生灵皆不能与如此银河威能硬拼一二。

    正当时,银河被其剑锋所引,划落一弯圆弧的幕墙,从浪而生,从尾而落。

    玄冥置身其中气穴,须臾未定便被眼前景象震慑了心神。

    澄澈银光徐徐流过,漫天银河中星子熠熠,绽放着星辉灿烂,无限磅礴夺目。

    逝者如斯夫,最是至美留不住。

    感叹浩瀚苍穹悠悠岁月,藐小微尘如我,于明灭光辉中不过沧海一粟,去留无在意。

    一瞬间光影如幻莫测,终是凝成一息即永恒。

    浮生若梦,一场荒唐。

    他看见了过去,看见了现在,看见了未来,看见了自己……

    他看见了宇宙六合始于盘古开天辟地的一斧,至此天地初分,阴阳有别。

    他看见了世间变化,看见了洪荒演替的奥义,看见六界九州四海八方三千世界周而复始,循环不断,因果相应,首尾相连。

    ……

    他看见自己漂浮于晦暗之中,如一个珠子凝聚着纯粹精华。他静息等待,等待所有遮蔽的浮云散去,等待那一时光芒照射的喜悦。

    正当时,他于恍惚中感受到一袭至真至纯的深情,是苦是咸是酸是甜的一滴,热烈的滚烫的却又是绝望的凄冷的一滴什么水润液体,从上方滴落,滴入了他的识海,与他融为一体。

    进而由此,他与这世间万物,与这六界三千境之芸芸众生再也不一样,他不在是作为一种“存在”,而是有了“自己”与“他类”之分别,作为他“自己”有了意识和感受。

    或许即是那冥冥之中的一滴深情,及那一丝牵扯,使他成为了他。

    成为了他诞生于此世身负的因果。

    星图轨迹变化,场景随之变化。

    那正是他从水灵珠“破壳”而出,幻化出身形张开双眼,第一眼见到的一具伟岸形象。

    威严不容侵犯,尊贵无比的天神上帝,其目中却暗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有憎恶有爱惜,有悔恨有厌烦,有愤怒有不甘……复杂难辨,竟全部隐于那冷漠威严的面容之下。

    他不懂,为何会有人坐到了天界最高的位子上,已是号令六界九州众生皆跪伏听命,却仍无法彻底地欢喜自然。

    即是自打那时起,他便被东皇帝君亲自抱着,看护着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