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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吸血鬼骑皇 上篇

    3)吸血鬼骑皇上篇

    “本人乃是吸血鬼之王身边的护卫骑士基德·弗拉德。”基德·弗拉德骑士遽然从坐骑马上下来,竟彬彬有礼的向前一恭揖。

    在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中,以基德·弗拉德骑士的身分地位,除了吸血鬼之王与卡玛利拉十位长老等极少数位高权重的吸血鬼之外,即便是卡莲娜·叶卡瑟琳娜公主殿下那样出生尊贵,基德·弗拉德骑士他平时也是不用下马行礼恭揖的。如此恭敬有礼的动作,这显然是因为与飘飘公主他们前两场激烈的比试争斗,更使基德·弗拉德骑士确信九州中土人士藏龙卧虎,不禁对他们肃起恭敬佩服之心和之意。

    “在下剑皇子剑影。”剑影虽然听不懂基德·弗拉德那叽里咕噜如梵语的外国番文,但是看见基德·弗拉德那谦逊的行礼,顿时也猜出几分意思,立下当即回礼,斜眼瞧去,那吸血鬼浑身穿着一副白色的铠甲,而头盔里头露出两只泛滥的眼睛,两只眼睛迸射出寒芒,不禁让人一怔。

    “雷神之剑索尔!”吸血鬼男爵德·莱斯失声惊道。

    基德·弗拉德骑士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一柄重剑,剑有雷霆之威,落雷霹雳之势,让人顿生危险之意。

    “在故乡的西方,那是以北欧诸神中的雷神索尔之名而命名的剑。”

    卡莲娜公主也顿生几分讶异。

    即使在几十年前,卡玛利拉众吸血鬼从西方迁徙到东方时,也有一些吸血鬼由于要守护大本营或要承担保护后方老幼的责任重担,而有些不曾出手,甚至有些从未露脸出过手,而基德·弗拉德就是他们的其中一个。

    此时此刻,剑影顺手拔出鞘中的僻邪剑,脚下立时作骑马式,两手遽然交叉握剑起势,展开,左手抱拳挂于左腰间,右手执剑收回,系于右腰间,猛地穿插而出,须臾间变化莫测,来回反复数十次,胸中猛提一口真气,大喝一声“出”,数道剑影鱼贯而出,猝然击中身前的巨石,嘣的一声如裂帛如断弦,碎石化为数道流星,如众矢耀眼,一一直袭基德·弗拉德骑士颅骨、胫腓骨、髋骨等,此式竟是一招“剑影流星”。

    此刻,数道剑气如虹,还混杂着急遽的石块有倾乃至。基德·弗拉德骑士竟不闪不躲,反而一个劲地上前,凭着甲坚兵利,无坚不摧的铠甲硬生生地冲散凌厉无比的剑气,再一个大步流星,转眼间,出现在剑影眼皮底下,急遽出剑冲击剑影的胸肋骨,下一个动作,出肘撞击剑影的胸胁。

    面对如此剧烈而又出奇不意违反常规的反击动作,与之不同的是,剑影却是以退为进,避其锋芒,击其惰归。

    前头剑影先是一阵呆若木鸡,下一刻便立即作出相应的反应,施马步展两上肢,哼起一声,两道真气向下反作用而向上推,登时如雄鹰一般凭风而起,险险避过吸血鬼骑士一连贯猛然的攻击,此式竟是一招“雄鹰展翅“。

    九州中土中原武林的武术源远流长,集百家之精粹,聚千百年之精华,每一招每一式传承下来的剑法拳术都是精妙无比,岂是一般人可以破解的,也当然岂是一般人能悟出使出来。九州中土人士皆讲求“天人合一“,依天地四时之序,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九宫八卦排布,互补互助之妙。而来自西方的基德·弗拉德骑士,他的剑技讲究速度、力量、技巧三个要素,他纯属从战场上血战拼搏,渐渐摸索磨练出来的。

    “其实,基德·弗拉德骑士就是当年瓦拉几亚公国的督军弗拉德三世。“卡莲娜公主望了望上场拼搏斗争的基德·弗拉德骑士不禁回忆道。

    “什么?他就是那个‘龙之子’?不,应该称为‘恶魔之子’。“吸血鬼男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眼中出现有些畏惧的异芒。

    “弗拉德三世与其幼弟自小被送往奥斯曼土耳其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作为人质,之后他在土耳苏丹的支持下的支持下,率军攻打拉瓦几亚,并夺回政权,又在多瑙河河畔多次打败数倍于罗马尼亚军团的土耳其大军,解救自己的国家,成为罗马尼亚的民族英雄,被神圣的罗马帝国皇帝封为‘骑皇’!”卡莲娜公主在如梦呓一般叙说着基德·弗拉德骑士的往事。

    “骑皇!”吸血鬼男爵怔怔地重复道。

    “他就是骑士之王!之后成为特兰西瓦尼亚的领主瓦拉几亚亲王并效忠成为基督教的皇家龙骑士团的团长。”卡莲娜公主继续道。

    “龙骑团?”吸血鬼男爵重复念叨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骑士团团名,不断从以往模糊的记忆中如茧抽丝如物摸索。

    “因为龙骑士团团徽的图案是一头龙吊在圣十字架上,所以被人称之为‘龙骑团’,在一次战役过后,土耳其大军兵临城下时,赫然见到开战时被俘虏的两万多名士兵,都被剥光了衣服示众,并被活活穿插于长达一公里环绕着城池的木桩。”卡莲娜公主闭上了双眼,反而诡谲地狡笑道。

    “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吸血鬼男爵依稀回忆道。

    “乌鸦和秃鹰不断地啄食这些几近腐烂的死尸,而周围弥漫散发着阵阵浓烈恶心的腐尸味,目睹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众土耳其士兵无不为之胆颤心寒,因斗志全无而不得不撤离欲定下城下之盟。而对于弗拉德三世面前不愿脱帽的土耳其使者,竟自头上帽顶处被打入铁钉。弗拉德三世与之前的性格变得翻天覆地,暴戾残忍,吸血发狂之状的事不胫而走,恶魔的称号传遍整个欧洲。后来,事实证明,弗拉德三世性格大变的原因;他竟是吸血鬼的后裔。”卡莲娜公主一双妖惑的眼睛迸射出狡黠而诡谲的异芒。

    “什么?”吸血鬼男爵惊愕道。

    “对,他也跟你一样,既不是一个纯血统的人类,也不是一个纯血统的人类,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新月异,吸血鬼的特征渐渐显现出来,畏惧阳光、嗜血、害怕银饰物等,他昼伏夜出,一到晚上便与一群来自四方的吸血鬼狂欢宴饮那些被俘虏的土耳其士兵身上流出的鲜血。”卡莲娜公主遽然狡笑起来。

    “原来事情真相居然如此。”吸血鬼男爵望了望荒野上的吸血鬼骑士。

    “东窗事发,直到有一天深夜,弗拉德三世他最爱的妻子伯爵夫人,在偶然间发现并目睹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丈夫弗拉德三世位于上座,嘴里露出两颗犬牙,手托着盛有鲜血的玻璃高脚杯,座下众吸血鬼狂欢呼叫,萨克斯钢琴小提琴奏起,乐器齐鸣。在仓惶兢惧下,伯爵夫人从楼上因害怕颤抖而摔了下去,最终死了。其实弗拉德从未想要过伤害他的夫人,为了不影响他们夫妻的关系,所以一直隐瞒真相,就是他竟然是一个可怕的吸血鬼。因为历史证明,人与吸血鬼的恋爱甚至结合,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而痛失爱人的弗拉德三世在他最爱的妻子墓碑前发誓;从此之后再也不沾染一丝一点一滴人类的鲜血。”卡莲娜公主狡黠的美眸竟泛着不可思议的迷茫。

    “我略有所知,听说弗拉德三世葬在布达佩斯地区的斯拉戈夫小村庄,如今看来,那是一个不可信的野史,其实他赫然就是我们眼前高贵的基德·弗拉德骑士。”吸血鬼男爵脸带笑意,望了望那身穿白色铠甲的骑士。

    “对,后来他到了古都斯并加入了我们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弗拉德三世从此在历史上湮灭消失。”卡莲娜公主望了望场上的那身穿白色铠甲的骑士,遽然又妖娆地嘲讽起来,“而吸血鬼骑士基德·弗拉德从此诞生了。”

    “你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吧!”基德·弗拉德仔细地瞧了瞧眼前的少年,多半以为是东方中土那些得道成仙返老还童不老不死的高人大方之家,嘴里居然说出一句完整清晰的汉语。

    “不,不是的。”剑影立时有些诧异,随即淡然回道。

    “看来九州中土果然卧虎藏龙!”吸血鬼骑士感慨地叹息一声,执剑如骐骥直冲而去。

    “胡笳十八……“

    剑影双脚立马作骑马式,赫然断喝道。

    “拍!“

    一声断喝响遏行云,又连连数声大雁悲哀的鸣叫声,由数道剑气幻化而成的十八柄剑,齐齐袭去,直刺基德·弗拉德的头颅,太阳、耳根、印堂、人中等十八个要穴。此招乃是“剑皇十八式“的第八式,萌发启迪源于汉末蔡邕之女蔡琰蔡文姬所作的《胡笳十八拍》。此剑招与此曲和通,有感于对于故乡,胡笳的哀声,略悲凉激动,愁而悲恸,感人情深,使敌人不得不对往事的回顾,尤其是沧桑过往之人。

    “雷神之盾。“吸血鬼骑士断然喝道。

    基德·弗拉德脚下左右撇开四五步,与肩同宽,反手握剑直插地面,登时周身浮现一个巨盾,硬生生挡下剑影那变化莫测的一式,随后双手绷紧正手往前一挑,一道雷电破地而出,如破茧般,从地上贯通而去,夹杂着满地沙尘。

    “十面埋伏。”剑影又一声断喝。

    霎时间,有金声、鼓声、剑击声、人马群易声,俄而无声化为有声,声动寰宇摧坼大地,响遏贯九霄散云彩。

    “进、退、按、提、捻、摇、摆、盘、留……”

    剑影又数声默念,紧接着又使出神医世家的“基本针灸手法”,剑法与针灸手法结合在一起,竟与之前刀光用“刀皇八字诀”与“基本围棋手法”的糅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十种声响十把剑,九支银针九个方向,一一直袭或插或刺吸血鬼骑士的各部位各肢关节,或是脊椎要穴,或是死穴昏穴,或是……一一迎面迎身迎背袭来,最后一种声音,剑影持剑飞来,一剑猛刺吸血鬼骑士的脑后玉枕穴,此势如高山,此去如流水,其剑招暗糅高妙的乐曲,竟又是一招“高山流水”。

    “雷神之甲!”

    吸血鬼骑士赫然喝道,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周围四方护罩薄如蝉翼,一网也不开,金色网罩,强劲的力量,一一蜂拥而来,形成无坚不摧的战甲,登时那白色的战铠光芒辉晖,竟变成刺眼的金黄色。在如此天助神兵,剑影那精妙绝伦的剑法和吹毛可断的神兵辟邪剑竟难伤其分毫。

    “进!”

    剑影浑身戮力地喝道,脚后一幅麒麟瑞兽图腾隐隐而现。嘣的一声,一只麒麟跃然纸上,为其助力。嘣的又一声,吸血鬼骑士整个头盔立时逬裂。咻的又一声,一支银针沿着笔直的僻邪剑剑身射了出去。

    “六芒星的咒缚。”此刻,另一边传来一声妖娆的惊疑声,如蝙蝠的惊叫。

    不知何时何地,剑影和基德·弗拉德骑士的下方即地面的脚下,荒野之上,赫然出现一个暗紫色的六芒星。

    基德·弗拉德骑士左手结印变化,举剑齐眉,口中念念有词,显然那个六芒星是基德·弗拉德骑士所为。

    “雷神之剑!”

    基德·弗拉德骑士一声厉喝,九霄之上竟然降下一道霹雷,连贯天地。

    煌煌之威,剑道无极!

    基德·弗拉德举剑突地向后一刺,带着万丈雷光,雷霆之势贯穿毁灭一切。

    “进——”

    面对吸血鬼骑士这样惊天动地的一剑,这掯字眼儿,剑影不退反进,险中求胜,轻轻掠过那锋利的剑芒。

    “进——”

    剑影朝怀里摸了摸,针灸用的银针已所剩无一,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再淘一淘也不知那是何物,便随手掷了出去。

    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奇怪的东西。

    除了在场的人,谁也看不清楚。

    唯有基德·弗拉德骑士看清楚了。

    那是一根桃木钉!

    此桃木钉本是在朱仙镇时,长安街聊斋说书先生蒲松龄送予剑影他们,说是可以辟邪驱魔的,剑影却没想到这乃是吸血鬼最畏惧的最痛恨的东西之一。

    一股浑厚的力道传来,桃木钉几欲刺破贯穿了基德·弗拉德骑士的护身斗气。

    可是,在几欲贯穿吸血鬼骑士头颅的下一刻,剑影心软了。

    桃木钉骤然停止,只是擦破了基德·弗拉德骑士的头皮。

    在恍惚间,吸血鬼骑士惊讶一声,冷漠的表情带着些许不解,就在同一时间雷神之剑索尔,本也应该贯穿剑影的胸膛,竟如断弦之音,戛然而止。

    此刻,时间竟停顿窒息了数分钟。

    两人愕然的相互对视几分钟,精疲力竭地躺坐在荒野上,然而两人的表情由古怪惊讶坚硬而哑然大笑。

    “你们输了。”卡莲娜公主抢先道。

    “不,这应该是平手,是平手!”马友为皱了皱眉,纠正道。

    下篇

    “我骑皇,我们的骑士之王,你竟然手下留情,若是你在马背上,对付这种小角色,你本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胜,反而你……”卡莲娜公主淡然嗤讽道。

    “杀鸡焉用牛刀。”基德·弗拉德骑士面无表情,引用了一句中土的一句俗语。

    朱仙镇,在阒无人迹冷落秋霜的街道,寒风习习,阴风阵阵,看来有些可怖惊怵,犹如阴间底层的阿鼻地狱,由于僵尸复活,又有一群丧尸走动,这事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大江南北,又经历了数场兵燹的洗礼,如今的朱仙镇亚已十室九空,到处残垣断壁,大多遑走离去,有的是过街老鼠,剩下的事一些不愿走或无法走的孤独废疾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仙镇保生堂的大夫马大为望着天空中被蚕食而只剩下日冕的太阳,不禁忖道。

    “那是日食。”长安街聊斋说书先生蒲松龄打开折扇淡然道。

    “九阳(重阳)之时,盛极而衰,精气而竭,反而成九阴之时日,破日!破日!”茅山捉僵尸的道长蜀山的魁剑仙林正英掐指一算,顾自叨念一会儿,又摇头叹道。

    那些可怖让人惊悚的生物,或躺于棺材,或藏身于暗道阴处,或被降服立于街边的僵尸都出奇的躁动不安,或不断地撞击着棺木,似乎要破棺而出,或狷急地窸窣走动,焦虑异端,或不由自主地走动,或要自主冲破禁制……

    尤其是那对僵尸母女,墨曜月和公输小云。

    “恐怕这阵法里边有大事发生?”蒲松龄眉头一皱,不禁忧虑起来。

    “如今这九阴九阳之日,是这阵法最弱的时日,也是破这阵法的最佳时机,可这节骨眼儿,我却走不开,”僵尸道长皱了皱眉头,“不但要制服这些僵尸,而且要挡住阻止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道人进入此地。”

    “那就让我去一趟吧!”

    聊斋的说书先生淡然一笑,几乎所有人惊怔地看到这边。

    他不过是一位手无寸铁的柔弱书生,此时羽扇纶巾,卓尔不群,谈笑风生,有如再世诸葛周公瑾,似乎这是他义不容辞的义务和本分。

    “你你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进这么危险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保生堂大夫马大为对这位书生的胆量虽然心生几分佩服,但是觉得生命更重要,“人生过来就这么一次,甭管是否有下辈子。”

    “甭担心,我命硬得很,因为我来自未来,能回到过去。”长安街聊斋说书先生仍然是淡然笑道。

    “有可能回到过去吗?”不知是谁接着道。

    “对对对,死不了的。”长安街聊斋说书先生哈哈大笑。

    “荒谬,荒谬!这是啥理由!”保生堂大夫马大为嚷道。

    “让他去吧!”蜀山魁剑仙不但不阻止反而赞同。

    “为什么?”保生堂大夫不禁问道。

    “看他的面相绝不是短命之人,反而是有福之人。”蜀山魁剑仙解释道。

    “既然道长这么说,那么小心点!要是遇到犬子……”保生堂大夫回头望了望那阵法下的荒野,也许他的儿子马友为就在里面,于是对说书先生颇为亲近。

    “多谢!”话毕,长安街聊斋说书先生两袖一挥,带着阵阵清风,迈步向荒野走去。

    顿时,一道清影向着那片一望无垠的荒野渐渐延长去。

    在朱仙镇紧挨着的那片人烟稀少的荒野之上,怪石嶙峋,烟尘滚滚,几近寸草不生,那一片地却有两个上了年纪的滑头老头正在唠叨琢磨着是否继续前行。

    前路茫茫,漫无边际,不知是生是死?

    “公输老头,我们还是回去吧!那些尸人比那些食肉寝皮的野人和食人不吐骨头的野兽还要可怕,我我宁愿老死也不要变成那些尸人的同伴……”一位老叟老脸一拉如同喝了酒一样酡红。此时,因胆怯而唠唠叨叨个不停,手中还拿着一把割木用的锯子,显然是用来防身的。

    一句话,说白了就是怕死。

    “墨老头,如今小云只剩下那变成僵尸的空壳,即使有魁仙人他施法,若没有那人偶里的魂魄,也是不能转世为人的……”另一位老叟叽叽咕咕地啰嗦个不停。

    “可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墨老头想起当年那场浩劫因恐惧而执拗地啰里啰唆道。

    “可那是我孙女的魂魄!”公输老头无奈地饮泣道,一双空落渺茫无助的眼睛望着远方,凹陷的眼眶更加衬托其岁月的沧桑,对人世间的无情与残酷,还有无尽的苦楚。

    “好好好……我跟你同去,大不了我这副老骨头就奉上了。”墨老头哀叹一声,苍老的内心坚强起来,苍老的面孔一下子鹤发童颜,俨然返老还童。

    “墨老头,要是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尸人敢上来,我就用这大铁锤把它砸得稀巴烂。”公输老头挥舞着手中的大铁锤作势欲敲。

    天上千年难得一见的日食不知道要延续多久,在无垠的荒野上的某一处,一班吸血鬼群魔乱舞,悉数聚集,更多的是不齿于人类的僵尸丧尸。一阵沙尘暴如卷帘幕般一袭而过,如倾天覆地,时而又有数只蝙蝠被惊动而砉然冲天而起,也有野猫老鼠在生死之间追逐一番,更增添几分娱乐,还错以为是小孩和小孩之间的玩耍。

    “一胜……”一位身穿赤袍白褂,衣上沾有点滴血渍,反而使平时谈笑风生的侠客的他增添了几分惨然。

    他翘起了第一根手指。

    “一负……”

    他又翘起了第二根手指。

    “一平……”

    他再翘起了第三根手指。

    “不是平手又是什么?”

    在吸血鬼公主卡莲娜的拶逼,在众寡悬殊之下,在这掯子眼上,虚仙上人膝下高徒,青赤双剑的马友为仍然谈笑自如,保持着一贯潇洒自如的作风。

    “平手就平手,我可没说过一定要分出胜负。”显然是卡莲娜公主他们已经知道了飘飘公主他们的身手和实力,若是一对一,肯定讨不了好,于是只能以多欺少方为上策。

    “难道你们这些吸血妖魔尽是一些偷鸡摸狗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猪狗之类吗?”一向冷然不语的唐亦诺突然来了一句激将法。

    “言而无信,不讲信用,不讲信用……”卡莲娜公主转眼明白过来,气急败坏地踩鞋跟。

    “好话说前头,若你们输的话,遵守赌约离开走人,让我们安全离开。”马友为淡然道。

    “好——”卡莲娜公主随口答应,转而道,“可是输的肯定是你们!”

    “不过我信不过你。”马友为暗笑道。

    “那由我来担保……以我骑皇弗拉德三世的名义发誓!”基德·弗拉德用番文的汉语发誓,彬彬施了一个绅士礼仪。

    剑影向马友为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眼前高贵的骑士的话的确可信。

    “你们下一场谁上?”卡莲娜公主轻佻地搦战道。

    “我——”马友为应道。

    “不,应该是我!”唐亦诺猝然抢道,其音冷若冰霜,犹如千年冰壁下的雪莲花。

    “不,师姐……让我来!”马友为挣道。

    “不,还是让我来!”唐亦诺冷然道。

    “不用争执了,你们两个一起上!”卡莲娜公主傲然大笑,俨如一朵带刺的红玫瑰,妖艳又辣手。

    “哦!我就是等你这句话。”马友为暗暗腹诽。

    在无垠的荒野上,一支精兵队伍借助险恶的地形匍匐前进,藏匿廋于乱石之间,哪怕是一点嘀声响动静,也难以屏蔽住这支精兵统帅的双眼和双耳。

    “统帅,如今那些吸血妖魔好像被那些侠士仙人所吸引住,我们大可趁着这绝佳时机,偷偷绕过这片荒野不毛之地,给金军来个偷袭……”岳家军的一名裨将提议道。

    “张宪,不可,万万不可!”岳家军统帅岳飞岳鹏举摇摇头,皱眉道。

    “统帅,当断则断,兵贵神速,别贻误良好时机!”裨将张宪劝道。

    “不可,还是不可!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再伺机而动……”岳家军统帅岳鹏举思忖揆度道。

    “统帅,那些尸人极难应付,如今被他人拖住,这是大好时机呀!”裨将张宪赫然道。

    “张宪!”岳统帅岳鹏举怒叱一声,继续道,“我们岳家军又岂是一班胆小之众,更不是一班虎狼之师,难道要以其他百姓的牺牲来换取胜利。”

    “有些牺牲在所难免,若一旦入夜就不能奇袭重创金军,那收复中原还我河山便遥遥无期,机不再失失不再来,请统帅三思!”裨将张宪坚持道。

    “张宪——”岳统帅岳鹏举暴喝一声,“我们岳家军收复失地,为的是什么,还谈什么为国为民,如今百姓有难,我们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难道你忘了我们岳家军的宗旨和誓言吗?”

    岳统帅最后一声怒喝,张宪登时醍醐灌顶,登时无语。

    在无垠的荒野上,一幢白塔如擎天一柱,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云烟飘渺,世事无常。在白塔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波动,在白塔的塔底中央,一个道家的八卦阵图赫然展开,阵图中间挺直肃然插着一柄非玉非铁的古剑,似乎亘古千万年屹立不变,而古剑四方阵图四周困有四只圣兽,各于四方。由于一些极厉害的禁制法阵,四只圣兽无奈委屈于此,或有挣扎撞击,都于事无补,只剩下苟延残喘,低低咆哮。

    此刻,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的十大长老,如今各站着圈围在法阵四周,手中持有异宝各一,双手结印各异,口中频频念咒,似相同似不同,似乎在催生一些古老而不为人知的妖法魔阵。

    “总督,我们尊贵的吸血鬼之王,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也是破这阵法的最后阶段,我们紧接会施展出我们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魔经圣典》中记载的最终禁忌魔法阵,来压制这东方的法阵,再借助这四只圣兽的灵力,总督您便可以进那法阵之中,拔出阵中的那柄古剑,便能解开我们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在在这里数十年之困,”卡玛利拉大长老咳嗽了一声,顿了顿,咽了一口水,继续道,“总督,切记慎重,时机只有一次,这日食之日是中土异国千百年来一次罕见的日子,若是失败了,那么我们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再无重见天日!”卡玛利拉十位长老瘦柴如骨的手不断变化手势,结印成阵,枯槁如皮的脸皮一动一扯,似在喃喃念咒语,槀项黄馘的身躯枯干而没有肉,散发着淡淡的暗紫色星芒,十人为一,一动即动,口语渐渐一致,十人登时连成一体,诛仙古剑外的八卦阵图上,登时诡异地叠加了一个暗紫色的六芒星魔法阵。

    “嗯,知道了。”吸血鬼之王瞧着这些老不死的啰嗦家伙,端坐在王位上,轻淡无聊地应了一声,表面平静似水,心中狂潮浪涛涌起,一千年的封印,数十载的囚困,已让他失去了耐心,心中拼命地暗道,“终于可以出去了,终于可以出去了,九州中土蜀山派的掌门剑圣,我要报当日的断翼之仇,还有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的被困之耻,如今一并还了。”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天地似乎感觉到末日降临,出奇地安静下来,风呼呼地低啸如受伤致残的野兽一般。

    一袭阴翳的暗云徐徐靠近,使本来阴晴不定的天空和天上诡异的日冕更增添几分阴郁,不知是谁担心地捏了把汗,天空登时如一个不懂世事和饿肚子的婴孩几欲嘤嘤而泣。

    “听闻九州中土奇人异士无所不能,如今见来也不过如是。”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高贵的高挑的女子轻蔑地笑道。

    谁一眼望去,她有着一绺泼墨瀑布般及地的秀发,容颜妖艳无比,一双蓝色的眼瞳带着妖惑,宛如月下白天魔鬼与天使的结合与化身。那黑色的斗篷掩盖之下,一身妖躯玲珑凹凸,如魔鬼一样成熟吸引人的姣好身材,双胸喷薄呼之欲出,如两颗暗藏在夜间的羊脂玻璃球一般。远远望去,似乎隐隐还紧身穿着一件束身黑色连衣短裙,然而,其纱裙竟短的有些暴露,一双娇嫩如羊脂,又极其白皙的大腿轻轻的舒适的交叉,一眼瞧去,宛如一双雕塑,不禁让人遐想。更让人冥想的是她脚下为了衬托她妖媚而穿着一对紫黑色的玫瑰高跟鞋,那双玫瑰高跟鞋颜色紫中略带红,也不知道这双脚也是不是造物主所造的,竟那般完美,更加完美地衬托她那傲然挺直地身材,更加无可争议地凸显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地位,说话一翕一合间,如红玫瑰润泽的两片唇,时不时露出两颗骇人惊闻的尖尖犬牙,反而让人惊悚不已,即使是远观之人也不得不害怕。

    她是谁?她就是夜之魔女莉莉丝的后裔,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的公主殿下卡莲娜·叶卡瑟琳娜。

    “废话少说,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休要猖狂!”一位素脸如冰霜,容颜清冷如嫦娥的神仙女子怒叱一声。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潇洒英俊的年轻人。

    这一男一女,男的脸色有些疲惫带着些憔悴,似乎心里有些忧心忡忡,少了一贯的嬉皮笑脸和谈笑自如,他身穿赤袍白褂,举止仍然自然,举手之间仍然给人一种狎昵带着侠义。而女的身穿青绫素缎,不禁咏诗“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虽然经历了多番生死,但是其倾国倾城的容颜又增添了几分疲顿之色,霜重的颜面仍然如千年的冰山一样,俨然是天上不食烟火的九天仙子,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狎昵焉。

    他们是谁?他们就是江湖人称“神剑侠侣”,虚仙上人的两位高徒,青赤双剑的唐亦诺和马友为。

    “黑暗凝聚力量,我忠实的傀儡和奴隶,在魔王撒旦邪恶力量的操控下,给我吞噬眼前这两个无知的人类吧!”卡莲娜公主一双如玉的柔荑不断变化着结印,如玫瑰花瓣的双唇翕合念着咒语,如玉的手中还拿着一支四条毒蛇缠绕之上的魔法增幅魔杖,魔杖的顶部赫然镶嵌着一颗纯紫黑色的墨晶,四只毒蛇八只眼睛还不断闪烁着骇人的异芒,猩红色的舌头吐着信,尖牙吐露好像还活着觊觎着那颗墨晶宝石。此刻,耷拉着脑袋,四肢松动漂浮着的人偶小云像是突然恢复了生机,被透明无形的扯线连动的四肢,登时像是灌注了生命力,在半空中诡异如斯。她一双诡异无神的眼睛突然间幡然醒悟,迸射出利芒,透过虚空向唐亦诺马友为疾射而来。

    “青剑式!”

    唐亦诺冷叱一声,执青锋剑顿然升空,如九天仙女羽化升天。

    角、亢、氐、房、心、尾、箕等七字剑诀,一一连贯使出。霎那,唐亦诺周身隐隐散发着点点青芒,竟也增添了几分清丽。

    “冥火!”卡莲娜公主一声娇叱,数道蓝色的火焰从人偶小云口中喷薄射出。

    “赤剑式!”马友为怒喝一声,执赤练剑向吸血鬼公主飞身而去,却是一招妙计“围魏救赵”。

    井、鬼、柳、星、张、翼、轸等七字剑诀,一一连贯使出,赤芒一闪,赤练剑登时向吸血鬼公主的心窝膻中穴袭去。

    此时慢那时快,情节此起彼伏。

    顾不遐迩,卡莲娜公主左手自如地指挥着人偶小云,右手迅速地结印,口中默然念着咒语结界。

    一心三用?难道这吸血鬼公主有三颗心不成?

    此刻,马友为也来不及多加思虑,趁虚而入,举剑击碎结界,一道火焰砉然一声,如波涛滚滚而来,凭空蔓延窜上,直袭吸血鬼公主的左胸心脏。

    即使吸血鬼可以长生不死,但是被桃木钉或者仙剑之类的利器钉住或刺穿,就算是重伤不遂,还是会被火焰等炎咒魔法仙术烧成灰烬。

    此刻,这掯子眼儿,喵的一声叫起,卡莲娜公主怀里赫然窜跳出一只毛绒绒如玩具一般纯黑色的波斯猫,只见它吞吐着猩红的舌头,饧着刚睡醒的猫眼,情态似乎有些恼怒,似乎在责怪有人打扰了它的清梦。

    马友为来不及反应,迫不及防的被它抓了一下,登时手臂留下三道猫爪痕。

    “真优雅,回来!”卡莲娜轻呼道。

    “真优雅”这三个字赫然就是那只波斯猫的名字。

    天上正被大片大片的云翳遮蔽,轰雷隆隆,霹雳之声不绝于耳,如一头洪水猛兽似要怒吼发飙。

    “小云,你是不是我的女儿小云?”

    此时此刻,传来一个老头苍老的声音,那老头身旁还跟着一个老头。

    他们俩手里,一个拿着一把沉重的大铁锤,一个拿着一把锋利的锯子,感觉有些搞笑。

    他们俩正是公输般长公输老头和墨客长墨老头。

    “爹爹,你是爹爹……“

    在人偶小云心底灵魂深处,渐渐浮现了一个熟悉的音容笑貌,与之重叠,但是下一刻遽然被另一幅地狱惨象所代替,痛苦、可怖、狰狞、剥削、挣扎等,一切地狱变像如波涛一般滚滚袭来,一一涌现。

    “小云,你是小云,你果然是我的女儿公输小云!“

    公输老头狷急地向前走,不顾周遭的危险,连奔带喊。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友为思忖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云妹妹怎会变成这样?“飘飘公主回忆起与公输小云之前的第一次见面。

    “傀儡术,是傀儡术!吸血女魔你竟然丧心病狂到把一个手无寸铁天真无邪的无辜小女孩下毒手,怎可施展这如此不人道的妖法!“

    骤然了然间,马友为怒不可遏,怫然大怒。

    “对,几十年前,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刚迁徙到这里即九州中土,恰巧我经过一个城镇,并吸取了一对母女的血液,在偶然间我看见了一个似模似样的人偶,于是我突发奇想,用我的左手把那个小女孩的心灵抽取出来并安附在这副人偶里面,如此说来,我可算是这小女孩的再生父母,哈哈哈!“

    卡莲娜公主居然狡黠得意地笑起来。

    “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那小女孩将会生生世世困在这人偶之中,永生永世不能堕入六道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马友为骤然暴怒,前所未有的怫然大怒。

    “关我屁事!”

    卡莲娜公主居然又狡笑起来。

    “什么,你们这班妖魔鬼怪……”

    马友为心口为之一滞,一口怒气涌上心头,不禁破口大骂。

    “小云,我是爹爹,是爹爹……”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灵魂深处涌出公输小云不禁呢喃着重复着。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马友为怒喝道。

    “双剑合璧!”

    马友为和唐亦诺喝道。

    一道赤影和一道青影登时交织在一起,珠联璧合,如天上的彩虹,绽放光彩。

    一把赤剑和一把青剑来回交汇融合,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彩,熠熠生辉。

    “魔王撒旦,我们伟大的黑暗之王,请你大显神威大发慈悲,帮帮你忠实的奴仆忠诚的侍者,请你赐予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卡莲娜公主口中念念有词,魔杖一指,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叠卡片,那些卡片随着魔力咒语的催持,竟一张张凭风自动,数一数,共有七十八张,一圈又一圈地围绕着卡莲娜公主周围转动。

    “塔罗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塔罗牌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共有七十八张,其中大阿卡那牌有二十二张,小阿卡那牌有五十六张,可与我们九州中土的《易经》相媲美。

    “在这九州中土,居然有人知道这副牌的名字,果然藏龙卧虎!”卡莲娜公主不得不佩服。

    “塔罗牌,可以用来占卜命运爱情仕途等,等同于我们九州中土的《易经》,周文王的先天演卦谁人不知,想不到这塔罗牌竟能用来施展魔法!”

    说话的正是长安街聊斋说书先生蒲松龄。

    “命运之轮!”卡莲娜公主登时伸手一抓,一拈,一瞧,拿了其中一张塔罗牌,口中呢喃道,“命运的幸运之轮又开始转动,不知胜利女神又倾向谁呢?”

    “师姐,换剑!”马友为喝道。

    春秋战国时期,干将莫邪为楚王铸剑,三年而成。剑有雄雌,天下之名器,他们以雌剑献君,藏其雄者。

    青锋为雄剑,赤练为雌剑。

    太极两仪一阴一阳,男为阳女为阴,与之对应相生。

    所以,马友为才是真正的青剑——青锋剑的主人,而唐亦诺才是真正的赤剑——赤练剑的主人!

    “双剑合璧!”

    两人异口同声,再一次合璧双骄,竟融合交汇爆发出更耀眼更灿烂的光彩,青锋赤练一青一赤如御风驾电前后直袭吸血鬼公主的背后心俞穴和左前胸中府穴。

    在这惊天动地的绝世剑式之下,卡莲娜公主压力大增,双肩一斜,双脚一翘,眼珠一转,想出利用傀儡,左手操控连着人偶小云的引线往后一拉,人偶小云居然往回倒飞,竟成了卡莲娜公主的挡箭牌,又从怀里砉然放出一只蝙蝠,挡下了这惊世骇俗的双剑合璧。

    “卑鄙!”

    马友为嗤之以鼻,随之立即变招,毫不犹豫,一剑落下,齐齐切断了人偶小云与卡莲娜公主相连的本命引线。

    啊的一声,卡莲娜公主口吐黑色的鲜血,似乎受到重创。人偶小云也痛叫一声,立即昏了过去。

    这是傀儡术中,本体与附体强制断开的结果。

    “不愧是夜之魔女莉丽斯的后代。”吸血鬼骑士基德·弗拉德嗤笑道。

    “可恶……”卡莲娜公主啐了一口暗紫色的鲜血。

    在这大好时机,一道青影和一道赤芒一前一后疾射而来,唐亦诺抢先上前,一剑直刺卡莲娜公主的眉心印堂,竟是一招普普通通的“美女穿针”。

    “妹妹……”不知哪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声,卡莲娜公主的左手突地迅速膨胀,黑色的鹿皮手套被挣破,竟露出一只狰狞可怖的恶手,那只手竟徒手硬生生挡下唐亦诺手中那柄吹发可断的赤练剑,还有唐亦诺施展的这套凌厉无比的剑招。

    然而,那咆哮之声竟然来自这只狰狞的左手。

    “凯德拉之手!”吸血鬼骑士基德·弗拉德惊怔道。

    “恶魔之手!”蒲松龄也不经出声。

    “伟大的所罗门之王,请您解开封印,释放你潜藏在我无穷无尽的力量,觉醒吧!库拉德拉,我亲爱的哥哥……”

    卡莲娜公主展开背后的双翼,渐渐浮于半空,脚下虚踏着一个紫色的六芒星阵,黑暗的力量渐渐苏醒,如潮水汹涌而来,手上的铭文和咒语如晨曦般渐渐发光,那本来狰狞可怖的左手迅速膨胀,更加壮大,渐渐的,不可思议的,变成一个与之连体的狰狞的恶魔,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库拉德拉!”

    蒲松龄不禁惊叫出声。

    忽然觉得有一道强劲且猎猎作响的掌风袭来,一只巨大而恐怖的手掌迎面而来,马友为和唐亦诺登时飙飞,被抛之九霄,一口热血喷出,血渍点点,俨如桃花。

    “师姐……”马友为惊呼道。

    “师弟……”唐亦诺回应道。

    青赤双剑两人就这样在虚空四目相对,心灵登时相通,不只是男女之情意,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师姐弟之情。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马友为和唐亦诺的双手不约而同地做着相同的动作和变化。

    “朱雀——”

    唐亦诺口中念道,右手用赤练剑划破了左手的柔荑。

    “青龙——”

    马友为也口中念道,右手也用青锋剑划破了左手的手掌。

    “破——”

    两人同时喝道,两人中间登时出现一个清辉熠熠的道家太极图,一道强劲的电光穿越阴阳之门,从太极图中疾射而出,直击恶魔凯德拉胸胁。

    众人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爆破声,恶魔凯德拉双手抚胸双叉,竟硬生生挡下这强劲如雷电的光波。

    即使如此,恶魔凯德拉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之伤。

    “妹妹……”凯德拉回头望了一眼背上的妹妹卡莲娜公主。

    她此时脸色惨白且无血色,几乎行将就木,就像懦弱的普通人类。

    然而,之前的战斗已经耗损了她大量的魔力,如今不得不又要坚持召唤和释放她哥哥凯德拉的真实本体,所以说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妹妹……”

    哥哥……“

    凯德拉担心地摇了摇头,迅速萎缩,转眼间又龟缩变为之前卡莲娜公主原来的那只狰狞的左手。

    “吸血女妖魔,快快受死!“

    一声义正言辞清冷凌厉地厉叱,唐亦诺脚踏七色旋风和闪电,举剑向无力虚脱的卡莲娜公主刺来。

    “哼!趁人之危,你们九州人士所谓的正义!“卡莲娜公主冷笑一声,那狰狞的左手遽然伸长如竹篙,足足有十丈之长,竟恶狠狠的向唐亦诺的心窝抓来。

    正如当年,卡莲娜公主她取出公输小云的心灵一样。

    东方叫那魂魄,而西方叫那灵魂。

    人有七魂六魄,没有魂魄的人,只能行尸走肉,只剩下空壳,不以怒喜不以己悲,如同丧尸一般。

    “师姐……“马友为惊呼一声,御剑飞速而来万顷乃至,竟挡在师姐唐亦诺的身前。

    “师弟!“唐亦诺也惊呼一声,但是在下一刻,须臾之间,一只如玉般的柔荑突地抓住了马友为的手臂,往后拉扯而去。

    下一刻,只是呼的一声,一抹香气淡淡袭来,马友为立即往后退去。

    下一刻,一只狰狞可怖的锐爪,透过并贯穿了唐亦诺那冰冷如玉的娇躯,直入到心灵深处。

    啊的一声,在那冰如玉的娇躯的心灵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一般,散发着点点星芒。

    空荡荡,冷冰冰,黯然神伤。

    “怎么会这样?难道……”

    卡莲娜公主那左手从唐亦诺玉体身躯里抽出的并不是灵魂和魂魄之类的东西,而是九州中土修道成仙的修真之人才拥有的元婴!

    九州中土修道成仙的修真之人撇弃凡尘,脱离六道轮回之后,再也不需要魂魄,修道有成的仙人,只有培育重新凝成元婴而不需要俗世的七魂六魄,这些仙人已经脱离了三界六道轮回,天地之序,可以永生不灭,与天地同寿。

    显然,唐亦诺已经是一名极为厉害的地仙。

    可是,没有元婴的地仙,如同普通人没有了灵魂,只剩下一个空壳,与死人无两样。

    天上乌云密布,越来越浓密,慢慢聚拢,上天登时如同一个婴孩,似乎淘气起来,嘟起嘴别着脸,恐怕下一刻就要嘤嘤而泣。

    “师姐……”

    马友为恸声呼喝道。

    如婴孩的上天,顷刻如洪水泛滥一般,哇哇大哭起来,顷刻之间,倾盆大雨翻天覆地而来,冲刷着人间肮脏的一切。

    师姐,师姐……

    马友为一下子颓废无力了,甚至懵懂了,回忆以前,还以为现在的一切是恩师虚仙上人所布下的一场试炼。

    数年前,蓬莱仙山之上……

    “师父,师姐呢?师姐是不是死去了?”马友为恸哭道。

    “亦诺没死,这不过是一场试炼,友为你有失败了……”虚仙上人摇摇头,叹道。

    “师父,师弟是不是也死去了?”唐亦诺也恸哭道。

    “友为没死,这不过为师的一场试炼,亦诺你又失败了……”虚仙上人摇摇头叹道,“罢了罢了,你们去俗世历练一番,或许有奇缘或有意外收获。”

    这两个虚仙上人膝下聪慧资质极高的爱徒,虽迟迟达不到仙人的初窥镜地,就是怎么样都通过不了凡人世俗七情六欲的试炼。

    如此之后,二人携手闯荡江湖……

    “马友为,亦诺姐姐……”

    此刻在不远处,有两男一女,一名是剑眉星目的少年,一名是面如刀削的少年,还有一名是身穿红衣的少女。

    那名红衣少女悲痛地把马友为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回残酷的现实中。

    其余两名少年脸上也是有悲恸之意。

    “我的好儿子友为……”

    此刻,朱仙镇保生堂的大夫马大为,也就是马友为的父亲,只见他从这雨帘中走来,看着雨中饮泣恸哭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剑仙,是蜀山的剑仙!”

    不知是谁一声高呼,天空之上,大雨之中,飞来一群御剑行空的仙人道士。

    “岳家军,是岳家军!”

    不知是谁又一声高呼,一声炮响,一支纪律严明的岳家军精兵蜂拥而出,有如天神之助。

    “撤退!”眼看这些不利的情况,吸血鬼骑士基德·弗拉德看了看虚脱无力的吸血鬼公主,摇了摇头,无奈下达命令。

    滂沱大雨仍然倾覆而下,浸透了所有人的衣服,还有所有人的心。

    “师……弟……”此时此刻,唐亦诺那冰冷的柔唇一张一合地翕动着,其情况跟俗人的回光返照。

    这大概是唐亦诺仙体之内有太上老君所炼制的无极金丹。

    “师姐,师姐……”马友为欣喜若狂。

    “师弟……”

    “师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如今我要死了,其实师姐我早就对你有情意……”

    “师姐,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师弟我也是一样……”

    “你莫要喜欢她人,我会恨你的……”

    “师姐……”

    大雨滂沱冲刷而去,由西方徂尔到东海,也夺取了这冰清玉洁的女子的性命,也不知又冲洗去多少纯净无邪的灵魂。

    此雨几时休,此情何时了了?

    情似游丝缠,人如飞絮浮萍。

    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也因此为铸剑而殉剑……

    为苍生谋福祉,为苍生拔剑伸张正义,也因此为苍生道殉而身死……

    虚仙膝下有二徒,唤作青锋也赤炼。神剑擎天斩鬼魉,双双修道炼成仙。萍踪侠影走江湖,愿为比翼不为仙……

    马友为抱起唐亦诺冰冷的玉体踏着悲恸的脚步,腰间佩挂着两把纠缠千万世的宝剑,踩着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荒野土地上,冒着凌冽寒风骤雨朝着那座哥特式蓝色城堡那幢拔地而起的孤塔走去。

    在空气中在雨中在大地上,传来一波又一波的震动,剑影身旁的青色琉璃龙不禁烦躁不安地咆哮数声。

    “青龙,你怎么了?”剑影担心地问道。

    “那是同类求救的呼喊声。”

    长安街聊斋说书先生皱眉道。

    在无垠的荒野上的那座蓝色的城堡上,高贵优雅的蓝色染上了围墙、城堞、地砖、碧瓦,城墙里,四爿栽种有玫瑰花的园地,前后两座高耸瘦削带尖的欧洲法国哥德式建筑把那幢拔地而起的主要高塔围在中间,尖形的拱门、胁状的拱顶、飞拱,及窗户上巨大斑斓绘有圣经故事的玻璃画。城堡前座哥特式建筑里面,四周挂着一盏盏一层层倒山塔的水晶玻璃吊灯,凹陷的天花板玫瑰顶端镶嵌着一颗如圆日般偌大的夜明珠,天花顶一级级一层层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绿的翡翠、白的羊脂玉、红的玛瑙、紫的紫晶,还有月光石、蓝宝石、猫眼石、勒子石、欧泊、芙蓉石、紫牙乌等,如圆月下的满天星空。

    师姐,师姐,师姐死了!

    此刻马友为心里只有死去的师姐唐亦诺!

    哀莫大于心死。

    谁也不能阻挡马友为沉重的脚步。

    如行尸走肉的他只有一个目的,杀了那吸血女魔为师姐唐亦诺报仇。

    飞廊走道,回环飞转,到处都是吸血鬼的身影,马友为竟以一己之力诛杀到那幢主要的高塔之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坐在王位上的卡玛利拉吸血鬼之王怫然暴怒道。

    在掯子眼上,眼看这困着卡玛利拉吸血鬼一族的诛仙剑阵就要破掉,囚困几十年的吸血鬼之王自己也就要释放,这时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幺儿。

    “总督,可能是小事,让我出去瞧一瞧。”吸血鬼伯爵德古拉看着这让人战栗的吸血鬼之王怯道。

    “吸血女魔,给我出来!”

    高塔大门传来一声不可遏制的带着仇恨的厉喝。

    “卡莲娜公主,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别把那班蜀山的剑仙招引过来……”

    吸血鬼之王怫然暴喝,怒芒暴射,但是看到蜷缩到墙角如受伤的小喵咪一样软弱无力虚脱异常的卡莲娜公主登时摇了摇头,已然无语。

    那高贵傲然的夜之魔女的后裔,卡莲娜·叶卡瑟琳娜公主如今竟落到如此境地。

    “吸血女魔,给我……”

    一声厉绝,吸血鬼伯爵惊讶着这本就不堪一击,疲惫的毫无还手之力,却万夫难以匹敌,看着如入无人之地,却孤身闯进这里的九州中土的异士。

    一把西洋剑同时贯穿了马友为和马友为背上的唐亦诺。

    一路杀着一直闯到这里,又经过诸番血战,马友为已经是精疲力竭强弩之末,难得强忍着最后一口真气却只能撑到高塔底下……

    青锋赤炼两把仙剑交叉落地,跟在后面的飘飘公主刀光和剑影三人带着灵兽,因为所有吸血鬼都被马友为惊动而吸引过去,所他们长驱直入,毫无阻挡。

    一声炮响,岳家军精兵冲锋而来。

    虚仙膝下有二徒,唤作青锋也赤炼。双双修道炼成仙,神剑擎天斩鬼魉。萍踪侠影走江湖,愿为比翼不为仙。

    雄雌双剑亦同源,今在南溟又北渊。尔埋在北山之阴,吾落在南山之阳。干将殉剑莫邪殇,青剑香消赤剑亡。

    ————《双剑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