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当年
“娘亲，我回来了。”苏满满带着叶凌风走近了程姝悦的院子。
房间门很快打开，程姝悦与苏堇明走了出来。
“满满，你可算回来了。”程姝悦上前关心道，“你哥哥几日前同我们说你已经回来云悦城了，怎么样，出去一趟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娘亲，你看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嘛。”苏满满笑着向程姝悦表明自己好好的。
“那就好。”程姝悦又道，“不过下次不能这样不说一声就离开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是是是，娘说的对。”苏满满保证道，“娘亲放心，满满知道了，以后再也不随便出去了。”
“满满，这位是？”程姝悦注意到了苏满满身边的叶凌风，“他是哪里的人？”
程乐欣笑着抢先说：“娘，这是满满给你们找的女婿。”
“哥哥，你——”苏满满白了程乐欣一眼，“不是说好了我自己说吗？”
“切，哼。”程乐欣也回了苏满满一个白眼。
苏满满还想跟程乐欣斗嘴，叶凌风开口向程姝悦介绍起自己。
“伯父伯母好，”叶凌风微微鞠躬行了一个礼道，“我叫叶凌风，从京城而来，以前也是云悦城的人。”
“等等，”程姝悦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问他，“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叶凌风。”
“凌风？你以前是不是在吴府出生的？”程姝悦想起了以前关于叶凌风出生不久后的事情。
叶凌风也没想到程姝悦会知道这些，他点点头道：“是的，我娘以前是吴府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瞧着你特别熟悉。”程姝悦感慨不已，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再见到小时候的那个小小的凌风。
“娘，怎么你认得他？”苏满满一脸懵的问。
她本来还怕她娘他们不待见叶凌风，没想到她娘似乎对叶凌风很熟一样。
“当真是缘分。”程姝悦笑着道，“满满，没想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不太明白，娘您说的我更懵了。”苏满满更懵了，叶凌风也是很懵，与苏满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凌风，我小时候还去参加过你的满月宴。”程姝悦提起当年，“那个时候我也才十几岁，那时你刚出生不久，吴府里办满月宴，我就随着纭竹师父一起下山去吴府。”
叶凌风一听起关于小时候的事就很感兴趣，他甚至想再听程姝悦多讲一些。
“那时你小小的很可爱，我喜欢逗你玩。”程姝悦笑着道，“而且，你们俩是定下过娃娃亲的。”
“娃娃亲？”苏满满没想到自己竟然与叶凌风定过娃娃亲，要早知道她就早些去找叶凌风了。
“是啊，那时我很喜欢逗凌风玩，阿亦姐姐就问我‘这么喜欢他，那将来你生个女儿，我们结为亲家好不好？’”程姝悦说起这个不觉又笑了，“我说‘好啊好啊，他这么可爱，我当然愿意了。’就这样给你们定下了娃娃亲。”
“原来我们就这样定下了娃娃亲。”苏满满听明白了。
“是啊，当初救这样给你们定下了。”程姝悦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真的找到凌风还把他带回来了。”
苏满满偏头笑着望叶凌风：“原来，我们是注定的缘分啊。”
程乐欣也是第一次听说苏满满竟然定有娃娃亲，他问：“娘，既然满满那丫头定过娃娃亲，怎么从来没听你和爹提到过。”
“你们耐心些听我讲下去。”程姝悦回想道，“后来我每逢下山就会去吴府看凌风，再后来有一日凌风娘亲听说去了京城，是由芊禾姐姐在照顾着凌风，再到后来，我再下山去，已经不见凌风了，当时我还伤心难过了许久。”
程姝悦回想起那个时候，顺便也想起了好多。
那时的纭竹师父还在她身边，那时的芊禾姐姐抱着凌风随她一起逗着凌风玩。
一瞬间竟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叶凌风开口：“伯母，您可以多讲一些我娘当初的事吗？我想多知道她一些事。”
“想当时见到的你娘每天都是笑笑的，对我也很好，每逢我去，总会同我说好多话，也会给我好多我喜欢的吃的。”
程姝悦说起当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叶凌风都一一听着。
……
程姝悦反应过来叶凌风说自己是从京城而来，开口问：“对了，满满，你是不是也去了京城？”
“是。”苏满满知道不管是不是自己自愿去京城的，但她确实去了京城。
程乐欣知道她也去过京城了，担忧问：“你在京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事情吧？”
“遇到了。”苏满满如实道，“我也去了千叶山庄，凌风就是千叶山庄的人。”
“什么？他是千叶山庄的人？”程乐欣担忧道，“满满，你也是被抓去千叶山庄了吗？他竟然是千叶山庄的人，那你在里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苏满满：“没有，凌风将我保护的很好。”
程乐欣叮嘱她：“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不是每次都这样幸运能好好的回来。”
“这句话哥哥也要说给自己听。”苏满满道，“我在千叶山庄里面也听到过哥哥出事，想出去救你，但又听说你已经跑出去了，哥哥下次也要注意。”
程乐欣道：“放心，哥哥我以后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了。”
虽然兄妹俩总是互相斗嘴什么的，但心里都是担忧挂念彼此的。
之后苏满满和叶凌风向他们讲了他们曾在千叶山庄发生的所有事情，还包括后来的叶辰攻打朝廷以及叶辰与当年的辰烨是一人。
苏满满也知道了程乐欣不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原来是汐妍姨母的孩子。
兄妹俩互相知道了很多事。
程姝悦在一边道：“不管怎样，你们都是娘亲我的好孩子，也希望以后你们能不生嫌隙，再加上岁安，凌风，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好好在一起。”
苏满满：“放心吧，娘，乐欣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以后也是。”
“娘，满满也永远是我的妹妹。”程乐欣道。
苏堇明在一边望着他们，很是欣慰的笑着。
京城江府内，江络轩与许嫣彻底摊牌了。
“络轩，你这是什么意思？”许嫣望着江络轩递过来的休书质问他，“说，是不是哪个狐媚子勾引你了，你要休了我？”
“许嫣，你真是够了。”江络轩也怒气的很。
“我嫁来江家这么多年，替你生儿育女，替你打理江府内务，为你娘养老送终，你现在告诉我你要休了我，不可能，我不同意。”许嫣说完就撕了那一纸休书，将碎纸洒落一地。
“你撕了这一张，我还能再写。”江络轩坚决道，“反正我是休定了。”
因为他们吵闹的声音太大了，府里下人就将江梦伊叫来了，说是让江梦伊劝一劝。
江梦伊听闻这个事情的时候也很着急，她立马放下手中毛笔去见许嫣。
她一直都知道爹娘关系不是很好，可怎么也没想到，爹爹江络轩竟然要休了娘。
许嫣冲他喊道：“江络轩，你别忘了，当初是我许家的帮忙你们江家才能有今日的，你不能过河拆桥。”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一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以前不好跟你摊牌，如今你最大的靠山倒了，我也没什么顾虑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许嫣啊许嫣，我是真没想到你和那千叶山庄有关系。”江络轩嘲讽她，“我说你怎么后来成熟那么多，也那么大胆的去做那些事，原来是有靠山啊。”
“你怎么知道的？”
“我前些年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千叶山庄倒下了，你已经没什么靠山了，你以为我还能容忍你留在我身边吗？”
“江络轩，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许嫣喃喃道。
“还有，当年汐妍的事情也是你一手害的，我真没想到你那么有心计。”
许嫣怒气道：“那是她活该，她明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明知道你已经娶了我，还做什么春秋大梦。”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江络轩怒推了一把许嫣道，“要不是你，她怎么会离开江家，就不会死。”
许嫣被推了一把差点要掉地上了，江梦伊刚好过来接住了许嫣，喊了一声：“娘。”
许嫣冷笑道：“江络轩，你问问自己，这些事全怪我吗？”
江络轩知道这事也有自己的责任，但他始终不敢深想，每次都告诉自己，怪她们，都是其他人害的。
可其实自己哪能独善其身？
“我——”江络轩说不出话了。
许嫣又道：“还有你爹为什么会死？江家为什么会出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江络轩更加沉默了。
当年江家出事时他在苍竹山，她娘曾留信于他，告诉他家里可能要出事了，要他早些回去，但江络轩却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一心只想在苍竹山练剑。
所以，他隔了好几个月才回去。
那时候他收到信告诉他江家真的出事了，他才回京城。
所有的一切都太迟了。
“江络轩，你要休了我，便休了吧。”许嫣道，“这些年我为了你为了江家付出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去知道，你一心只觉得我有心计，害了这个害了那个的，可是所有事情的缘由不是因为你吗？”
当年的事江络轩自以为自己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可其实有一部分他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给了许嫣。
“这么多年，你不累，我都累了。”许嫣搭在江梦伊的胳膊上。
“爹，你别真的休了娘，娘她真的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江梦伊劝道。
“梦伊，别劝了，娘也是真的累了。”许嫣又转头对江络轩道，“记住，不是你休了我，而是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再与你在一起了，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所以我放你走，也放过我自己。
许嫣拉着江梦伊离开了这个房间，她说：“梦伊，我们离开京城吧。”
“娘，我们去哪？”
“扬州城吧。”许嫣道，“听闻舅舅曾说你外祖母与他曾经在扬州城住过好多年，我也想去扬州城看看我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好，梦伊陪娘一起去。”江梦伊明白娘亲许嫣这些年实在太累了，她们一起去扬州城寻一个无人认识之地，平静生活下去。
许嫣抬头望着天空一角，突然怀念起当初在苍竹山时候的生活。
那时候她的络轩哥哥会温柔的安慰她，照顾她。
还会与程姝悦斗斗嘴。
他们师兄妹几个也曾一起练剑，也曾一起去山中寻找宝剑。
一切，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大梦一醒，每个人都变了许多，也再也回不去当初。
江络轩不断的回想着许嫣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的缘由确实是因为自己。
突然他想去苍竹山上，想见一见程乐欣，想见一见程汐妍，也想见一见苍竹山。
他心里又有了另一种打算，望了望江家整个大府，似乎也没什么可留恋了的。
江络轩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便坐上马车去往云悦城。
到了云悦城他径直上了苍竹山。
“你是来找谁的？”弟子们都是后来新手的，更何况江络轩也老了，已经没人能认出来他曾经也是苍竹山之人。
江络轩开口：“我是来找你们山主的孩子乐欣公子的，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稍等，我们去通知一声。”
弟子很快就在山门里找到程乐欣，“乐欣公子，山门外有一个人说是来找你的。”
程乐欣懵了问他道：“什么人？我认识的吗？”
“我们也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人？”
“罢了，我去看看吧。”程乐欣说完就走到山门口处去看看谁来找他。
“乐欣，是我。”江络轩看到程乐欣走过来了。
程乐欣一见是他，表情顿时变冷道：“谁让你来的，滚。”
“乐欣，我——”江络轩还想说些什么。
“以后他来找我，你们别让他进来。”程乐欣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当年他害得娘亲没了，如今又来找他做什么，反正程乐欣不想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乐欣，乐欣，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江络轩还在后面喊着。
但程乐欣不想回头，也不想再听他说。
一连几日江络轩都待在苍竹山山门口不肯走。
程姝悦对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她说：“你还是离开这里，汐妍姐姐不想乐欣再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见见汐妍。”江络轩道，“当年是我错了，我还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姝悦让我进去见见他们吧。”
“汐妍不会想见你的，你还是早些走吧。”
程姝悦也不想再与他废话太多，甚至觉得可笑。
当年她汐妍姐姐那么喜欢江络轩，一心陪着他入京城，可最后呢，还是伤透了心，而如今江络轩张嘴道自己知错了，想再见见她汐妍姐姐，这根本不可能。
但江络轩还是没走，他每日待在山门口。
江络轩与程姝悦起初很是烦江络轩，每次经过山门口，江络轩都会喊住他们道：“让我去见见汐妍吧，我有很多话想同她说。”
“除非你让汐妍姐姐醒过来，我们就让你进来。”程姝悦讽刺他道，“你做不到，我们为什么要让你进来，你还是早点离开苍竹山回你的京城找你的许嫣去。”
江络轩：“我同她已经和离了，我也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是我误会汐妍了，也是我害了她，我真的很想再能见一见她。”
程姝悦摇了摇头便不再去听他说，去做别的事情了。
最开始程乐欣确实是铁了心不让江络轩进来去见他娘。
后来程姝悦叹了口气对程乐欣道：“此事我不想插手，一切随你的心意来。”
程乐欣也犹豫纠结了很久。
最后他走到山门口江络轩面前冷冷道：“我不想见到你，也是真的很厌烦你。”
江络轩心里很是揪心与自责。
“乐欣，是我错了。”
程乐欣皱眉道：“但我想我娘或许想见你，想听你说你知道自己错了，想知道……后来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后悔过，很多次。”
江络轩后悔自己当初不喜欢汐妍就不应该给她错觉，也不该在得知她喜欢自己后任由自己也喜欢她，后悔带她去江府。
但唯独不后悔与程汐妍想爱的那一段时间。
程乐欣带着江络轩一步步走入苍竹山。
第一次带着许嫣来苍竹山时，他正年少，怀着满腔的学剑之心留在了这苍竹山上。
再一次入这苍竹山时，他忐忑又喜悦，他要告诉程姝悦他准备带程汐妍一起去京城生活了，那时满是对以后生活的憧憬。
这一次入苍竹山时，他已年老，汐妍早已离去，他来见她最后一面。
江络轩跪在墓碑前，抬手摸着墓碑上面的汐妍二字，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眼泪却一滴一滴划过脸庞。
梁岁安在一边陪着程乐欣。
她知道程乐欣此时心情沉重，便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默默的陪着他。
江络轩低声呜咽着，一遍遍的自责道：“汐妍，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我知道你恨我，厌我，所以这些年才没有来过我的梦。”
“其实当初你离开以后，我就一直很想你，这些年我都很想你。”
“我后悔了，早都后悔了。”
“我就是想能再来见一见你。”
……
程乐欣皱着眉在一边听着江络轩的忏悔。
许久后，江络轩似乎是话说完了，他起身道：“汐妍，我如今看到乐欣在这里过的好好的，我也放心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放心了，我想去找你了。
江络轩突然笑着要撞石头而死，程乐欣迅速过去拦住了他。
程乐欣大声质问他：“你干什么？”
“我想去见你娘了。”江络轩道。
“你凭什么就这么容易死了？你得活着，你要一辈子都忏悔着。”
程乐欣说不上来为什么刚才会去拉住江络轩，明明他很是不喜江络轩。
“乐欣，你说的对，我得忏悔，得为自己赎罪。”江络轩偏头看向程汐妍的墓碑道，“我如果这样去见她了，她或许也不想见我。”
程乐欣松开拽着江络轩的手，偏头催促他道：“好了，我娘你也见到了，走吧。”
“好，乐欣，我走了。”
江络轩一步步离开这里，程乐欣望着江络轩离开的背影。
天边的夕阳正好，晚风轻轻，但江络轩的背影是那样的苍凉孤独。
程乐欣想不明白，他们一家人怎么会到了如今这般，娘逝去很多年了，爹到老年了忏悔不已，一个人孤独的离开。
“等一下。”程乐欣喊住了江络轩。
江络轩停下脚步，慢慢转身望向程乐欣。
“爹……”程乐欣艰难的开口喊了他一声。
江络轩的眼泪瞬间落下了，他走过来抱住程乐欣道：“乐欣，你叫我了，你肯认我了？”
“不认。”程乐欣嘴硬道，其实他已经心软了。
虽然程乐欣如此说，但江络轩已经很满足了，能在这时候听到程乐欣愿意喊他，这已经足够了。
他望着程汐妍的碑心道：汐妍，我们的儿子很好很优秀。
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尽管过去了多少年，但程乐欣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他的亲爹。
他也意识到如果不去喊住他，看着他一个人孤独的离开，可能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愧，他总该喊他一声。
梁岁安早就已经感觉到程乐欣有所犹豫松动纠结，她只是告诉他：“乐欣，一切听从你自己心里的声音，不管你做何种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程乐欣便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知道毕竟江络轩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管自己认不认，血缘关系无法更改。
最终，江络轩一个人离开了苍竹山，回头看向那里，他知道他的儿子如今过的很好，他一切都放心了。
于是，江络轩走向了一座寺庙出了家。
前尘旧事，皆化作佛前一盏灯!
当年所有的事情，也终将会随风散去，但却在每个人心里烙下了一个深印。
房间门很快打开，程姝悦与苏堇明走了出来。
“满满，你可算回来了。”程姝悦上前关心道，“你哥哥几日前同我们说你已经回来云悦城了，怎么样，出去一趟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娘亲，你看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嘛。”苏满满笑着向程姝悦表明自己好好的。
“那就好。”程姝悦又道，“不过下次不能这样不说一声就离开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是是是，娘说的对。”苏满满保证道，“娘亲放心，满满知道了，以后再也不随便出去了。”
“满满，这位是？”程姝悦注意到了苏满满身边的叶凌风，“他是哪里的人？”
程乐欣笑着抢先说：“娘，这是满满给你们找的女婿。”
“哥哥，你——”苏满满白了程乐欣一眼，“不是说好了我自己说吗？”
“切，哼。”程乐欣也回了苏满满一个白眼。
苏满满还想跟程乐欣斗嘴，叶凌风开口向程姝悦介绍起自己。
“伯父伯母好，”叶凌风微微鞠躬行了一个礼道，“我叫叶凌风，从京城而来，以前也是云悦城的人。”
“等等，”程姝悦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问他，“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叶凌风。”
“凌风？你以前是不是在吴府出生的？”程姝悦想起了以前关于叶凌风出生不久后的事情。
叶凌风也没想到程姝悦会知道这些，他点点头道：“是的，我娘以前是吴府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瞧着你特别熟悉。”程姝悦感慨不已，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再见到小时候的那个小小的凌风。
“娘，怎么你认得他？”苏满满一脸懵的问。
她本来还怕她娘他们不待见叶凌风，没想到她娘似乎对叶凌风很熟一样。
“当真是缘分。”程姝悦笑着道，“满满，没想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不太明白，娘您说的我更懵了。”苏满满更懵了，叶凌风也是很懵，与苏满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凌风，我小时候还去参加过你的满月宴。”程姝悦提起当年，“那个时候我也才十几岁，那时你刚出生不久，吴府里办满月宴，我就随着纭竹师父一起下山去吴府。”
叶凌风一听起关于小时候的事就很感兴趣，他甚至想再听程姝悦多讲一些。
“那时你小小的很可爱，我喜欢逗你玩。”程姝悦笑着道，“而且，你们俩是定下过娃娃亲的。”
“娃娃亲？”苏满满没想到自己竟然与叶凌风定过娃娃亲，要早知道她就早些去找叶凌风了。
“是啊，那时我很喜欢逗凌风玩，阿亦姐姐就问我‘这么喜欢他，那将来你生个女儿，我们结为亲家好不好？’”程姝悦说起这个不觉又笑了，“我说‘好啊好啊，他这么可爱，我当然愿意了。’就这样给你们定下了娃娃亲。”
“原来我们就这样定下了娃娃亲。”苏满满听明白了。
“是啊，当初救这样给你们定下了。”程姝悦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真的找到凌风还把他带回来了。”
苏满满偏头笑着望叶凌风：“原来，我们是注定的缘分啊。”
程乐欣也是第一次听说苏满满竟然定有娃娃亲，他问：“娘，既然满满那丫头定过娃娃亲，怎么从来没听你和爹提到过。”
“你们耐心些听我讲下去。”程姝悦回想道，“后来我每逢下山就会去吴府看凌风，再后来有一日凌风娘亲听说去了京城，是由芊禾姐姐在照顾着凌风，再到后来，我再下山去，已经不见凌风了，当时我还伤心难过了许久。”
程姝悦回想起那个时候，顺便也想起了好多。
那时的纭竹师父还在她身边，那时的芊禾姐姐抱着凌风随她一起逗着凌风玩。
一瞬间竟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叶凌风开口：“伯母，您可以多讲一些我娘当初的事吗？我想多知道她一些事。”
“想当时见到的你娘每天都是笑笑的，对我也很好，每逢我去，总会同我说好多话，也会给我好多我喜欢的吃的。”
程姝悦说起当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叶凌风都一一听着。
……
程姝悦反应过来叶凌风说自己是从京城而来，开口问：“对了，满满，你是不是也去了京城？”
“是。”苏满满知道不管是不是自己自愿去京城的，但她确实去了京城。
程乐欣知道她也去过京城了，担忧问：“你在京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事情吧？”
“遇到了。”苏满满如实道，“我也去了千叶山庄，凌风就是千叶山庄的人。”
“什么？他是千叶山庄的人？”程乐欣担忧道，“满满，你也是被抓去千叶山庄了吗？他竟然是千叶山庄的人，那你在里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苏满满：“没有，凌风将我保护的很好。”
程乐欣叮嘱她：“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不是每次都这样幸运能好好的回来。”
“这句话哥哥也要说给自己听。”苏满满道，“我在千叶山庄里面也听到过哥哥出事，想出去救你，但又听说你已经跑出去了，哥哥下次也要注意。”
程乐欣道：“放心，哥哥我以后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了。”
虽然兄妹俩总是互相斗嘴什么的，但心里都是担忧挂念彼此的。
之后苏满满和叶凌风向他们讲了他们曾在千叶山庄发生的所有事情，还包括后来的叶辰攻打朝廷以及叶辰与当年的辰烨是一人。
苏满满也知道了程乐欣不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原来是汐妍姨母的孩子。
兄妹俩互相知道了很多事。
程姝悦在一边道：“不管怎样，你们都是娘亲我的好孩子，也希望以后你们能不生嫌隙，再加上岁安，凌风，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好好在一起。”
苏满满：“放心吧，娘，乐欣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以后也是。”
“娘，满满也永远是我的妹妹。”程乐欣道。
苏堇明在一边望着他们，很是欣慰的笑着。
京城江府内，江络轩与许嫣彻底摊牌了。
“络轩，你这是什么意思？”许嫣望着江络轩递过来的休书质问他，“说，是不是哪个狐媚子勾引你了，你要休了我？”
“许嫣，你真是够了。”江络轩也怒气的很。
“我嫁来江家这么多年，替你生儿育女，替你打理江府内务，为你娘养老送终，你现在告诉我你要休了我，不可能，我不同意。”许嫣说完就撕了那一纸休书，将碎纸洒落一地。
“你撕了这一张，我还能再写。”江络轩坚决道，“反正我是休定了。”
因为他们吵闹的声音太大了，府里下人就将江梦伊叫来了，说是让江梦伊劝一劝。
江梦伊听闻这个事情的时候也很着急，她立马放下手中毛笔去见许嫣。
她一直都知道爹娘关系不是很好，可怎么也没想到，爹爹江络轩竟然要休了娘。
许嫣冲他喊道：“江络轩，你别忘了，当初是我许家的帮忙你们江家才能有今日的，你不能过河拆桥。”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一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以前不好跟你摊牌，如今你最大的靠山倒了，我也没什么顾虑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许嫣啊许嫣，我是真没想到你和那千叶山庄有关系。”江络轩嘲讽她，“我说你怎么后来成熟那么多，也那么大胆的去做那些事，原来是有靠山啊。”
“你怎么知道的？”
“我前些年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千叶山庄倒下了，你已经没什么靠山了，你以为我还能容忍你留在我身边吗？”
“江络轩，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许嫣喃喃道。
“还有，当年汐妍的事情也是你一手害的，我真没想到你那么有心计。”
许嫣怒气道：“那是她活该，她明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明知道你已经娶了我，还做什么春秋大梦。”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江络轩怒推了一把许嫣道，“要不是你，她怎么会离开江家，就不会死。”
许嫣被推了一把差点要掉地上了，江梦伊刚好过来接住了许嫣，喊了一声：“娘。”
许嫣冷笑道：“江络轩，你问问自己，这些事全怪我吗？”
江络轩知道这事也有自己的责任，但他始终不敢深想，每次都告诉自己，怪她们，都是其他人害的。
可其实自己哪能独善其身？
“我——”江络轩说不出话了。
许嫣又道：“还有你爹为什么会死？江家为什么会出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江络轩更加沉默了。
当年江家出事时他在苍竹山，她娘曾留信于他，告诉他家里可能要出事了，要他早些回去，但江络轩却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一心只想在苍竹山练剑。
所以，他隔了好几个月才回去。
那时候他收到信告诉他江家真的出事了，他才回京城。
所有的一切都太迟了。
“江络轩，你要休了我，便休了吧。”许嫣道，“这些年我为了你为了江家付出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去知道，你一心只觉得我有心计，害了这个害了那个的，可是所有事情的缘由不是因为你吗？”
当年的事江络轩自以为自己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可其实有一部分他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给了许嫣。
“这么多年，你不累，我都累了。”许嫣搭在江梦伊的胳膊上。
“爹，你别真的休了娘，娘她真的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江梦伊劝道。
“梦伊，别劝了，娘也是真的累了。”许嫣又转头对江络轩道，“记住，不是你休了我，而是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再与你在一起了，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所以我放你走，也放过我自己。
许嫣拉着江梦伊离开了这个房间，她说：“梦伊，我们离开京城吧。”
“娘，我们去哪？”
“扬州城吧。”许嫣道，“听闻舅舅曾说你外祖母与他曾经在扬州城住过好多年，我也想去扬州城看看我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好，梦伊陪娘一起去。”江梦伊明白娘亲许嫣这些年实在太累了，她们一起去扬州城寻一个无人认识之地，平静生活下去。
许嫣抬头望着天空一角，突然怀念起当初在苍竹山时候的生活。
那时候她的络轩哥哥会温柔的安慰她，照顾她。
还会与程姝悦斗斗嘴。
他们师兄妹几个也曾一起练剑，也曾一起去山中寻找宝剑。
一切，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大梦一醒，每个人都变了许多，也再也回不去当初。
江络轩不断的回想着许嫣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的缘由确实是因为自己。
突然他想去苍竹山上，想见一见程乐欣，想见一见程汐妍，也想见一见苍竹山。
他心里又有了另一种打算，望了望江家整个大府，似乎也没什么可留恋了的。
江络轩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便坐上马车去往云悦城。
到了云悦城他径直上了苍竹山。
“你是来找谁的？”弟子们都是后来新手的，更何况江络轩也老了，已经没人能认出来他曾经也是苍竹山之人。
江络轩开口：“我是来找你们山主的孩子乐欣公子的，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稍等，我们去通知一声。”
弟子很快就在山门里找到程乐欣，“乐欣公子，山门外有一个人说是来找你的。”
程乐欣懵了问他道：“什么人？我认识的吗？”
“我们也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人？”
“罢了，我去看看吧。”程乐欣说完就走到山门口处去看看谁来找他。
“乐欣，是我。”江络轩看到程乐欣走过来了。
程乐欣一见是他，表情顿时变冷道：“谁让你来的，滚。”
“乐欣，我——”江络轩还想说些什么。
“以后他来找我，你们别让他进来。”程乐欣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当年他害得娘亲没了，如今又来找他做什么，反正程乐欣不想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乐欣，乐欣，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江络轩还在后面喊着。
但程乐欣不想回头，也不想再听他说。
一连几日江络轩都待在苍竹山山门口不肯走。
程姝悦对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她说：“你还是离开这里，汐妍姐姐不想乐欣再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见见汐妍。”江络轩道，“当年是我错了，我还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姝悦让我进去见见他们吧。”
“汐妍不会想见你的，你还是早些走吧。”
程姝悦也不想再与他废话太多，甚至觉得可笑。
当年她汐妍姐姐那么喜欢江络轩，一心陪着他入京城，可最后呢，还是伤透了心，而如今江络轩张嘴道自己知错了，想再见见她汐妍姐姐，这根本不可能。
但江络轩还是没走，他每日待在山门口。
江络轩与程姝悦起初很是烦江络轩，每次经过山门口，江络轩都会喊住他们道：“让我去见见汐妍吧，我有很多话想同她说。”
“除非你让汐妍姐姐醒过来，我们就让你进来。”程姝悦讽刺他道，“你做不到，我们为什么要让你进来，你还是早点离开苍竹山回你的京城找你的许嫣去。”
江络轩：“我同她已经和离了，我也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是我误会汐妍了，也是我害了她，我真的很想再能见一见她。”
程姝悦摇了摇头便不再去听他说，去做别的事情了。
最开始程乐欣确实是铁了心不让江络轩进来去见他娘。
后来程姝悦叹了口气对程乐欣道：“此事我不想插手，一切随你的心意来。”
程乐欣也犹豫纠结了很久。
最后他走到山门口江络轩面前冷冷道：“我不想见到你，也是真的很厌烦你。”
江络轩心里很是揪心与自责。
“乐欣，是我错了。”
程乐欣皱眉道：“但我想我娘或许想见你，想听你说你知道自己错了，想知道……后来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后悔过，很多次。”
江络轩后悔自己当初不喜欢汐妍就不应该给她错觉，也不该在得知她喜欢自己后任由自己也喜欢她，后悔带她去江府。
但唯独不后悔与程汐妍想爱的那一段时间。
程乐欣带着江络轩一步步走入苍竹山。
第一次带着许嫣来苍竹山时，他正年少，怀着满腔的学剑之心留在了这苍竹山上。
再一次入这苍竹山时，他忐忑又喜悦，他要告诉程姝悦他准备带程汐妍一起去京城生活了，那时满是对以后生活的憧憬。
这一次入苍竹山时，他已年老，汐妍早已离去，他来见她最后一面。
江络轩跪在墓碑前，抬手摸着墓碑上面的汐妍二字，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眼泪却一滴一滴划过脸庞。
梁岁安在一边陪着程乐欣。
她知道程乐欣此时心情沉重，便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默默的陪着他。
江络轩低声呜咽着，一遍遍的自责道：“汐妍，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我知道你恨我，厌我，所以这些年才没有来过我的梦。”
“其实当初你离开以后，我就一直很想你，这些年我都很想你。”
“我后悔了，早都后悔了。”
“我就是想能再来见一见你。”
……
程乐欣皱着眉在一边听着江络轩的忏悔。
许久后，江络轩似乎是话说完了，他起身道：“汐妍，我如今看到乐欣在这里过的好好的，我也放心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放心了，我想去找你了。
江络轩突然笑着要撞石头而死，程乐欣迅速过去拦住了他。
程乐欣大声质问他：“你干什么？”
“我想去见你娘了。”江络轩道。
“你凭什么就这么容易死了？你得活着，你要一辈子都忏悔着。”
程乐欣说不上来为什么刚才会去拉住江络轩，明明他很是不喜江络轩。
“乐欣，你说的对，我得忏悔，得为自己赎罪。”江络轩偏头看向程汐妍的墓碑道，“我如果这样去见她了，她或许也不想见我。”
程乐欣松开拽着江络轩的手，偏头催促他道：“好了，我娘你也见到了，走吧。”
“好，乐欣，我走了。”
江络轩一步步离开这里，程乐欣望着江络轩离开的背影。
天边的夕阳正好，晚风轻轻，但江络轩的背影是那样的苍凉孤独。
程乐欣想不明白，他们一家人怎么会到了如今这般，娘逝去很多年了，爹到老年了忏悔不已，一个人孤独的离开。
“等一下。”程乐欣喊住了江络轩。
江络轩停下脚步，慢慢转身望向程乐欣。
“爹……”程乐欣艰难的开口喊了他一声。
江络轩的眼泪瞬间落下了，他走过来抱住程乐欣道：“乐欣，你叫我了，你肯认我了？”
“不认。”程乐欣嘴硬道，其实他已经心软了。
虽然程乐欣如此说，但江络轩已经很满足了，能在这时候听到程乐欣愿意喊他，这已经足够了。
他望着程汐妍的碑心道：汐妍，我们的儿子很好很优秀。
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尽管过去了多少年，但程乐欣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他的亲爹。
他也意识到如果不去喊住他，看着他一个人孤独的离开，可能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愧，他总该喊他一声。
梁岁安早就已经感觉到程乐欣有所犹豫松动纠结，她只是告诉他：“乐欣，一切听从你自己心里的声音，不管你做何种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程乐欣便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知道毕竟江络轩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管自己认不认，血缘关系无法更改。
最终，江络轩一个人离开了苍竹山，回头看向那里，他知道他的儿子如今过的很好，他一切都放心了。
于是，江络轩走向了一座寺庙出了家。
前尘旧事，皆化作佛前一盏灯!
当年所有的事情，也终将会随风散去，但却在每个人心里烙下了一个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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