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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宅生活,助人为乐的无聊时光

    因为有毒尘埃,菲德瑞克每天上午站完岗之后就变得无事可做,前两天他还能躺在床上一直无所事事,而和他同在一间卧室的清溪总是早出晚归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这让他觉得如芒在背非常煎熬,所以他决定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菲德瑞克离开房间,他顺着哨站临时搭建的带着顶棚的走廊漫步闲游,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德雷古的医疗室前,菲德瑞克探头望了望,德雷古并不在里面,所以菲德瑞克犹犹豫豫的走了进去。

    芮没躺在病床上,她正坐在窗户边打理一些野兽皮毛,这些皮毛是他们前两天带回来的,芮的手里拿着一根很小的铁针,但她可以让这根小铁针轻松的在坚韧的兽皮中来回穿梭,她看起来精神很好,菲德瑞克刚进来的时候,她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显然她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芮伸展好之后继续坐了下来做针线活,仿佛没有看到菲德瑞克进来一样,但菲德瑞克知道她肯定知道自己来了。

    飞鹄和闪灵也都醒了过来,不过他们两个人的状态没有芮这么乐观,他们还躺在床上,明显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恢复身体,看来那些海盗在他们身上真的下了狠手,德雷古在大家面前的轻描淡写只是在安慰大家罢了。

    不过闪灵要稍微好一些,她虽然坐在床上,但手上却没闲着,一直在帮芮干活。

    菲德瑞克走到芮的身边,好奇心驱使着他仔细观察芮的工作,他一边观察一边摸着自己身上的犀牛皮大衣,心想眼前这些粗糙的泡血皮毛到底是怎么变成自己身上这种精致挺拔的衣裳的。

    “怎么了?”芮捋了捋自己的发梢。

    “没什么,我只是看看。”菲德瑞克略显尴尬,“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些。”

    芮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呃……我以为你是那种放荡不羁的人。”菲德瑞克绕着弯子回答,“你好像什么都会,真的很厉害。”

    “手工活做的最好的就是本和真,可惜本死了,真也没有余力做这个,所以这件事就一直由我和闪灵负责,有毒尘埃还会持续很久,就算没有受伤,我们也得把这些皮毛处理掉,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一件皮夹克。”芮说到这里突然看了一眼菲德瑞克那件犀皮大衣燕尾上的豁口,“虽然这衣服已经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穿都是你的事,但这口子好像越来越大了,我可以帮你补一下。”

    菲德瑞克没有多想就把皮衣脱了下来小心的平摊在芮的面前,芮并没有直接用针线把豁口简单的缝接起来,而是另外找了几块减剩下的边角皮毛料覆盖了豁口上,芮一丝不苟的操作着,菲德瑞克也认真的观摩着,他并不是真的想学这门手艺,只不过是因为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豁口就被一个由五颜六色皮毛拼接而成的小闪电标志盖住了,菲德瑞克拿起皮衣在上面仔细摸了摸,似乎还挺有质感,有闪电就有雷鸣,电闪雷鸣,说的就是雷鸣哨站。

    他把衣服重新穿在身上,芮侧身打量了他一番,“如果你真的没事干,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练练枪法,或者可以留在这里给我和闪灵姐打下手。”

    躺在角落里的飞鹄突然笑了一下,“你想让我们的战斗英雄给你们做针线活?”

    还没等芮说话,闪灵就气冲冲的回应道,“这件事本来就不该只有女人干。”

    飞鹄在床上翻了翻身子,“我也愿意为你们分担一些,可现在我是有心无力。”他有恃无恐的笑了起来。

    闪灵白了他一眼,随后对菲德瑞克说道,”不用管他,这老男人就是这样,骨子的那股牛仔劲臭的已经改不掉了。”

    菲德瑞克思索了一会,“我应该不是这块料。”

    芮并没有多生气,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所在,哨站里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无聊中度过的,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能不整天胡思乱想。”

    菲德瑞克点了点头,他离开了医务室,又来到了真的机械装配室,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趴在那张满是机油的机械装配台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菲德瑞克走到他身后他才平静的问道,“有什么事?”

    “没什么,想来这里找点事做。”菲德瑞克口直心快,不打算绕弯子,机械和电子系统是他唯一称的上拿手的东西,哪怕这里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方式和他在太空码头完全不一样,但他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真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埋头操作着,菲德瑞克坐在一旁仔细的观摩了片刻,发现他好像在用毛刷清理一个满是灰尘的集成电路板,透过仿生眼,他发现其上有好几块电容都已经脱落了,哪怕真的把它清洁干净,也不一定能够使用。

    等真把它清理完毕之后,他又拿起机械台上的一个类似于焊接笔一样的装置,并开始在那些电容脱落的位置轻轻点击着,原来他早就知道有电容脱落了,只不过以他这样的维修方式,又是仅凭肉眼,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而且电板上那些突兀的空白部分让人很难不猜测其上本来是存在着电容的,只不过早就已经消失了,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因为整个装配台没有固定装置,真的每一次点焊操作都会让本就微微弯折的电板出现些许偏移,看着他如此吃力的菲德瑞克本能的伸出一只手帮他扶住电板,真抬头看了他一眼,于是又继续低头一丝不苟的操作。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脱落松动的电容装置才被重新固定好,菲德瑞克忍不住调侃道,“这东西烂的就像从土堆里挖出来的一样,说不定里面的集成电路早已经已经断掉了。”

    真摇了摇头,“外面暴露的部分可能会出问题,但里面的电路不可能坏。”

    “怎么可能?为什么?”

    “因为这东西就是这样,哪怕少了很多电容,它还是能工作,就像它在设计之初就好像已经考虑到了一切。”

    菲德瑞克拿起电板仔细翻看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这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初,真觉察到了菲德瑞克的不信任,他把台上的试电器插在了电板的接口上,满是灰尘的显示屏显示的电流数据先是快速攀升,然后又稳定下降,最后趋于平稳,他知道这是电路板稳定工作的兆头,可能它在某些方面的电控功能已经丧失了,但这一整块电路板仍然还有利用的价值。

    菲德瑞克只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觉得这东西就像在被轨道炮轰炸过的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一样,但它又确实能用,“我还以为这里是科技的荒漠。”

    “这里确实是科技的荒漠,”真马上纠正道,“有人跟我说这东西也不是这颗星球的文明能够孕育出的果实,说不定它真的是从哪个土坑里挖出来的,我在基地的时候,采矿队的人经常从矿渣里淘出这些七七八八的零件,其中的绝大部分在简单处理过后都可以使用。”

    菲德瑞克有些疑惑,想了半天他只能当真是在开玩笑,“不介意的话,我能问一下你的胳膊是怎么……”菲德瑞克看着真空荡荡的袖子试探性的问道。

    “感染,一颗子弹穿过了我的肱骨,伤口感染后没能来得及治疗,于是他们决定切掉我的整个右臂,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真回答的毫无波澜。

    “等等,”菲德瑞克再次陷入了疑惑中,“你说他们仅仅因为感染就切掉了你的手臂?你确定?”

    真把零件收拾好转身靠在机械台上,“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毕竟对于你们帝国来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你们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哪怕情况危急,你们也可以用休眠舱来强行冷冻伤员。”

    菲德瑞克惊讶的看着他,“这你都知道?”

    “生活在边缘世界并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以考虑给自己加装一条机械臂,比如动力爪,”菲德瑞克建议,“我知道你们没有条件自己制作仿生肢体,但从我觉得制作一条动力爪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难度。”

    真疑惑的看着菲德瑞克,“听你的口气,就好像这件事对你来说唾手可得一样。”

    “这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菲德瑞克同样疑惑的看着真,“你们只需要把我休眠舱残骸里的低级传感元件拆下来装在机械动作设计好的钢构上就行了,突击步枪你们都造的出来,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菲德瑞克从机械装配台上拿起一个刚刚打磨出的枪栓构件放在真的面前,“不要告诉我你们的枪也都是土堆里挖出来的,都是上天的馈赠。”

    “你知道怎么制作?零件的设计,装配体的整合,还有传感器的参数设置,这些你都知道?”真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菲德瑞克想了想,他快速调动义眼内的存储资料,很快就找到了动力爪的蓝图,他有些不太肯定的回答真,“我不确定,我没有真的生产过这种义体,而且休眠舱的残骸还在我坠落的地方。”

    真还没等他说完就跑到装配室角落处掩埋的一大堆破铜烂铁中奋力翻找着,菲德瑞克走了过去,在真的快速翻找下,菲德瑞克很快看到了藏在废铁中的那一大块休眠舱机械残骸。

    “芮当时回来通知我的时候,我和本就过去了你的失事现场,那里几乎没剩下什么能用的东西,当时我们觉得就这一块废铁中可能还存在着有利用价值的零件,所以我们就把它用马驼了回来。”真站在废墟上面对菲德瑞克说道。

    菲德瑞克仔细观察了一会,他发现这块残骸刚好是休眠舱控制面板周围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说残骸里可能真的有制作动力爪需求的基本传感元件。他爬到废墟上用仿生手把残骸外已经变形的一层玻璃钢薄皮掰开,真熟练的用随身携带的螺丝刀把里面的保护板拆除,里面的控制面板几乎保存完好,大量的传感芯片都纹丝未损,菲德瑞克对此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这些人什么东西都能往回捡。

    “怎么样?”真抬头望着菲德瑞克。

    菲德瑞克点了点,真马上笑了起来,这是菲德瑞克第一次看到真发笑,这是那种由衷的喜悦,一扫之前弥漫在他脸上的阴郁愁云。看到他这幅模样,菲德瑞克不由得也高兴了一点。

    真继续打着手电筒对着残骸内部埋头观察,出于对电子机械的敏感,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电板中央的那块独特的黑色芯片上,就在他快要碰到芯片的时候,菲德瑞克却打断了他,他往后退了退,菲德瑞克借着他的手电筒光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菲德瑞克笑了笑,他有些得意的解释道,“这是休眠舱的动力供应装置,一块小型的浓缩铀核动力芯片,”说话间菲德瑞克强化了义眼的微视能力,小心翼翼的打开电板上的卡扣,把芯片取了出来掐在手指尖,“怎么样,这东西你们总没见识过吧?”

    “休眠舱还需要安装核动力装置?”真的面色有些凝重,他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但还没完全相信菲德瑞克的话。

    “普通的休眠舱当然不会,但能装载于穿梭机上的休眠舱都是太空旅行级别,也可以直接挂载在穿梭机外部,这么设计就需要独立的温度环境系统,自然也需要独立的能源供应。”菲德瑞克用芯片对着头顶的灯光晃了晃,真又不自然的向后撤了两步,菲德瑞克安慰道,“放心,它不会出现爆炸,更不会有辐射,只需要给它外围的针脚发射特定的电子脉冲信号,它就能源源不断的为设备提供能量。”

    “这么说你的那具动力装甲也是这东西在驱动的。”真询问到。

    菲德瑞克欣赏的看了真一眼,“没错,禁卫装甲的内部基本上带有微型核动力装置,还有一定的太阳能吸收能力,但它的动力大部分都来源于……”

    “穿戴者本身,也就是你自己。”真打断了菲德瑞克。

    “没错,”菲德瑞克愣了一下,“这样可以减少装甲的自重,携带简便,并且适用性也更加广泛。”

    真思考了一会,“我就知道……如果我是这幅装甲的设计者,我也会这么设计,这样可以减少穿戴者的超我意识。”

    “什么意思?”

    “让穿戴者时刻感受到自己的有限,这样才有可能让他们在战斗中激发出自身无限的潜能。这是一种天才般的妥协,更是一种鬼斧神工的想法。”真埋头打着灯光一边观察着残骸内的电路板一边问道,“我现在可以把它拆下来了?”

    菲德瑞克打量着这个瘦弱年轻人的背影,半晌才回应道,“可以拆了,但要小心一点。”

    真迫不及待的趴在残骸上转动着手上的螺丝刀,他一边小心的把身体探入残骸中一边问菲德瑞克,“你的那把刀呢?红色的刀,它只要被你握上,就不停的挥发能量,那种恐怖的高温和随叫随到的响应模式也是核动力芯片的功劳?但本质上它还是一件冷兵器,如果它的内部铺满了芯片和电路板,可遭受不住太多的冲击。”

    “我不知道。”菲德瑞克耿直的回答。

    “你不知道?”真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他很快又埋头投入到工作中,“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但世界就是这样,宇宙就是这样,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那我很佩服你。”真在残骸里喘着气回答。

    “佩服我什么?”菲德瑞克不明所以。

    “佩服你能这么一直得过且过的活着。”真一边回答一边抽出身子,他已经把电板边缘的固定螺丝完全拆了下来,此时他正准备小心的把电板从残骸中提出来,但他发现电板实在是太重了,所以他招呼菲德瑞克给他搭把手。

    菲德瑞克一边给他提电板一边看着他疑问道,“我想问一下,你是在挖苦我吗?”

    两个人把电板慢慢移到旁边的支撑架后,真松了一口气,“并不是,我只是羡慕你看待事物的态度,毕竟眼高手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就当你是夸我吧。”菲德瑞克不打算再和这个人绕弯子了,他熟悉了一下机械装配架上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最后用高温喷枪配合镊子把制作动力爪能够用到的感应元件取了下来,实际上整个过程都是他的仿生手在和仿生眼配合,要不然整个电板早就被菲德瑞克干碎了。

    真在一旁看的聚精会神,并且不停的向菲德瑞克提问,菲德瑞克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他,毕竟他很享受这种当老师的感觉。

    元件在取下来之后,菲德瑞克就必须要搞明白整个蓝图应该如何实现了,看着密密麻麻的零件和装配体,他几乎头都要炸了,从零件到装配再到机械构造的动作设计,这种从无到有的流程让他有点不知道从何开始。

    于是菲德瑞克把义眼中的动力爪蓝图投影到墙壁上让真画了下来,真画了足足三个小时前前后后对照了十遍才让菲德瑞克关掉了投影。

    长时间的投影让菲德瑞克的义眼变得有些酸痛,但真却趴在机械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刚刚临摹下来的图纸,“它看起来很暴力。”

    “动力爪本来就是战斗用的兵器,只是兼顾到日常使用,而且它还有点分量,可能会影响到你活动。”菲德瑞克一边揉眼睛一边问道,“怎么了,你反悔了,我这里还有一种手爪蓝图,它更轻盈一点,也更美观一点。”

    “不了,就要这个,我喜欢暴力的。”真转头看着菲德瑞克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