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上）
漠北汗巴特尔与漠南汗秃黑不鲁的草原战争已经进行了数月时间，初期进展尚算顺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与轩辕帝国结盟，南北夹击秃黑不鲁，令巴特尔在战略上取得了绝对优势地位，而王东与秃黑不鲁之间的主力相碰，更是能令其坐收渔翁之利。可以说，战争一开始，形势已经好得不能再好！
当然，形势研判是简单的一个“好”字，但战争的具体过程，则依旧艰苦至笔墨所难以尽言。
秃黑不鲁是与巴特尔齐名的草原枭雄，麾下也都是历经千百次战争锤炼出来猛士，绝不是个好惹的主。秃黑不鲁虽然把主力调去对付王东的轩辕帝国北伐部队，北线用来牵制和迟滞巴特尔的兵力相对不多，但指挥官却是漠南名将——乌力吉。
漠北悍将怯提花率前锋部，长驱直入，连战连捷，一路杀得兴起。乌力吉先行忍让，连续败退，诱其入库仑河中游回马滩，然后突然调集优势兵马合而围击，歼灭怯提花部大半，致令漠北第一勇将刹羽而归！
随后，巴特尔主力开上来，汇合赧颜逃回的怯提花残部，两军合而为一，继续进逼。乌力吉实力差距太大，只有退让。
巴特尔一方面吃了个亏，不敢逼压太甚，行动谨慎，另一方面也怀着坏鬼心思，继续等待王东与秃黑不鲁杀个两败俱伤，再出头来捡现成便宜。
故而在漠北汗有意控制行进节奏的前提下，北线的草原战争处于漠北一方缓步推进、漠南一方连连败退的阶段，对此，巴特尔还是颇为满意的。
乌力吉则开始尝到苦头。在巴特尔雄浑的兵力，稳健的进击，周密而没有瑕疵的全面总攻之下，乌力吉恍若陷入一个法力无边的网罩之中，动弹不得，回天乏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名将难打无兵之仗，悬殊的实力对比，交锋的又是巴特尔这样老辣的对手，已非巧智机心所能弥补，除了连续碰壁、步步后撤，最终无奈等死之外，乌力吉似乎并无其他出路。
然而，战争就是如此，充满了偶然因素带来的戏剧性变化，你永远不要指望，它会像一盘棋一样，按照你的意图一直规规矩矩、平淡无奇地走至终局。
人们总喜欢用弈棋来比喻战争，虽则两者确有相似之处，但差别却是本质性的。下棋，无论开盘还是残局，棋面上的子是既定的，对局的双方都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移动已有的棋子。作战，随时都可能冲入原本毫不相干的第三方的棋子，也随时可能发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外因素。作战，更不需要遵循任何规则。胜利，就是唯一的规则！
在草原这个大棋盘上，巴特尔算无遗策，几乎把方方面面的因素全都考虑到了，但他却还是不能避免失算，因为出现了一个他无法控制一个外来因素影响——辫子军首领，鱼鹰汗虏昌。
在白山黑水间游猎的痛骨翕蛮族，与草原双雄之间并无什么交往，仅相互耳闻其名罢了。但这一回，虏昌却间接地帮了秃黑不鲁的大忙。
虏昌突然对轩辕帝国发难，致令原本率重兵守御西部边境的提督张世凤不得不仓惶回防，轩辕帝国黑水辖区与氓兀草原接壤的西境之防御，立变空虚！
这种机会，被狡猾奸诈的乌力吉立刻抓住！
乌力吉面临数倍于己的巴特尔大军的逼压，自身难保，当然不会去再进攻轩辕帝国东北，替虏昌火中取栗，最终让漠南草原尽入巴特尔魔掌。但他却敏锐地察觉了这个良好战机，迅速行动，率军突入轩辕帝国兵力薄弱的黑水辖区西境。连克两座要塞后，不稍事停留，他立即转向北进，借轩辕帝国的领土，杀向巴特尔的后方大营——漠北草原！
为准备这次与宿敌之间的大战，巴特尔做了最大限度的动员，大军南征，后方留下的卫兵都是老弱病残，且以部落为单位，东一摊、西一堆地陈列，看管牲畜，保卫妇孺，监视牧奴，沿水草丰美之地游牧。
畏惧游牧蛮族者，往往肆意夸大他们的机动能力，认为不应该主动进攻蛮族，因对方的游牧生活方式，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损害，每次主动出击，除了劳民伤财，折损兵力之外，不会取得任何成果。然而，蛮族之间的战争，尤其是乌力吉的本次进攻，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这种言论的荒谬，证明这只是某些猥琐男、胆小鬼的自欺欺人之托词。
蛮族的主要食物不是马，而是牧养的牛、羊，而牛羊那缓慢的步子，又能有多大的机动能力？
蛮族部落也不是随意地撒布在草原上，而必须在有合适水草的牧场上栖息。
他们更不是随时随地都在草原上不停地游荡，而是有比较固定的牧营，按季度的变化进行移营转场。有按四个季度转场轮牧的四季营地，有按冬春、夏、秋转场轮牧的三季营地，也有按冬春、夏秋转场轮牧的两季营地。在氓兀大草原上，以两季营地居多。
那种所谓农耕民族的军队进入大草原之后，根本找不到对方，只会徒劳无功，所以农耕国家只能被动防御，坐等对方入侵，蛮族撤退后也不应该追击和报复的鬼话，只不过是通过夸大对手的能力，来为自己的怯懦和不敢出击寻找借口而已！
当然，蛮族的水草肥美之地，相对于农耕地区来说，依然称得上是穷山恶水，需要做好充足的战备。但是，只要抱定“寇可往，我亦可往！”之决心，集结一定规模的具有长途机动能力的骑兵队伍，就能给予对手以沉重打击！年复一年地固守边塞，等待对方养得兵强马壮再来犯边，只能永远被动挨打！
天元王朝，就曾以这种战法，派名将，领骁骑，横绝大漠，扫荡胡虏，杀得凶人无处遁逃，被迫迁徙。
如果说天元王朝的年代太过遥远，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那么，且看乌力吉这一次的远程奔袭敌后。
乌力吉率领三万漠南精锐骑兵，借道轩辕帝国黑水辖区西境，杀到了巴特尔大军的身后，就如一群恶狼冲进了羊圈，横冲直撞，肆意屠戮！
作为秃黑不鲁麾下的第一爱将，乌力吉身经百战，深悉草原战争之诀窍，行动速度快捷如风，进军路线飘忽不定，循河流、湖泊等水源而进，凡遭遇漠北部落，立刻下手猛攻，所到之处，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后方的牧营中，有很多老迈的漠北贵族，很多部族首领的姬妾儿女，都在里头。陆陆续续有父叔丧命、妻妾遭奸、儿女被杀等噩耗传来，令前方巴特尔将士军心浮动，随即，更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巴特尔驻扎于的巴愣格河的老营附近，也发现了乌力吉这支骑兵的活动迹象！
这一下子，连巴特尔自己都有些坐不住了。老营里有他的母亲，他的亲叔叔，他的兄长，他的大批姬妾，守卫他们的，仅数千不适合于长途远征的老迈卫士！
乌力吉的这一招，也反映出这位草原名将的心计。
就如手上的毒虫，将咬而未咬之时，最让人害怕，不敢轻易下手。倘若乌力吉直接将老营端掉，恐怕巴特尔反倒能够豁出去了，任后方这支敌骑随便折腾，横下心来，迅速南下，找秃黑不鲁的主力寻仇。但现在，乌力吉仅仅在巴愣格河流域转悠，消灭几个小部落，但并未拿下他的老营，而是造成随时会进攻的威胁，巴特尔对此就不能不管，不能不派军救援了、
“目前王东和秃黑不鲁在额尔多斯河一带纠缠，”大王子科丹用马鞭在地图上一指，随后由南往北划一道长长的进军线路，“我军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行军，也要十几天才能赶到。如果算上途中秃鹰骑兵的阻击、迟滞和骚扰，恐怕需要将近一个月才能与王东的主力会师。”
“弟弟的西路军八万余骑，不见踪影，联络不上，无法调度。唉！”科丹趁机做痛心疾首状，“父汗，儿臣以为，暂停南进，回师救援奶奶、叔公和伯父等为好。”
“大汗！”怯提花挺身而出，“末将愿率人马回老营救驾，与黑狐狸乌力吉再战一场！”
“老营要救，南征亦不可就此罢休！”巴特尔脸色阴晴不定，“倘若我们就此回军，正中乌力吉下怀。倘若仅派少数兵马回援，那只黑狐狸可能正躲在暗处准备截击偷袭。”
“脱里台！”
“末将在！”右统军侯，老将脱里台站起身来。
“你带八万精骑，迅速回援老营！记住，速度要快，但也要防着黑狐狸的邪招！”
“末将明白！”
“其他诸位将士，继续随我南下！自明日起，马不解缰，人不离鞍，日夜行军，寻秃黑不鲁的主力决战！”
“只要干掉秃黑不鲁那头秃鹰，黑狐狸乌力吉也就变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木屑纷飞，巴特尔一拳将书案砸塌！
与轩辕帝国结盟，南北夹击秃黑不鲁，令巴特尔在战略上取得了绝对优势地位，而王东与秃黑不鲁之间的主力相碰，更是能令其坐收渔翁之利。可以说，战争一开始，形势已经好得不能再好！
当然，形势研判是简单的一个“好”字，但战争的具体过程，则依旧艰苦至笔墨所难以尽言。
秃黑不鲁是与巴特尔齐名的草原枭雄，麾下也都是历经千百次战争锤炼出来猛士，绝不是个好惹的主。秃黑不鲁虽然把主力调去对付王东的轩辕帝国北伐部队，北线用来牵制和迟滞巴特尔的兵力相对不多，但指挥官却是漠南名将——乌力吉。
漠北悍将怯提花率前锋部，长驱直入，连战连捷，一路杀得兴起。乌力吉先行忍让，连续败退，诱其入库仑河中游回马滩，然后突然调集优势兵马合而围击，歼灭怯提花部大半，致令漠北第一勇将刹羽而归！
随后，巴特尔主力开上来，汇合赧颜逃回的怯提花残部，两军合而为一，继续进逼。乌力吉实力差距太大，只有退让。
巴特尔一方面吃了个亏，不敢逼压太甚，行动谨慎，另一方面也怀着坏鬼心思，继续等待王东与秃黑不鲁杀个两败俱伤，再出头来捡现成便宜。
故而在漠北汗有意控制行进节奏的前提下，北线的草原战争处于漠北一方缓步推进、漠南一方连连败退的阶段，对此，巴特尔还是颇为满意的。
乌力吉则开始尝到苦头。在巴特尔雄浑的兵力，稳健的进击，周密而没有瑕疵的全面总攻之下，乌力吉恍若陷入一个法力无边的网罩之中，动弹不得，回天乏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名将难打无兵之仗，悬殊的实力对比，交锋的又是巴特尔这样老辣的对手，已非巧智机心所能弥补，除了连续碰壁、步步后撤，最终无奈等死之外，乌力吉似乎并无其他出路。
然而，战争就是如此，充满了偶然因素带来的戏剧性变化，你永远不要指望，它会像一盘棋一样，按照你的意图一直规规矩矩、平淡无奇地走至终局。
人们总喜欢用弈棋来比喻战争，虽则两者确有相似之处，但差别却是本质性的。下棋，无论开盘还是残局，棋面上的子是既定的，对局的双方都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移动已有的棋子。作战，随时都可能冲入原本毫不相干的第三方的棋子，也随时可能发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外因素。作战，更不需要遵循任何规则。胜利，就是唯一的规则！
在草原这个大棋盘上，巴特尔算无遗策，几乎把方方面面的因素全都考虑到了，但他却还是不能避免失算，因为出现了一个他无法控制一个外来因素影响——辫子军首领，鱼鹰汗虏昌。
在白山黑水间游猎的痛骨翕蛮族，与草原双雄之间并无什么交往，仅相互耳闻其名罢了。但这一回，虏昌却间接地帮了秃黑不鲁的大忙。
虏昌突然对轩辕帝国发难，致令原本率重兵守御西部边境的提督张世凤不得不仓惶回防，轩辕帝国黑水辖区与氓兀草原接壤的西境之防御，立变空虚！
这种机会，被狡猾奸诈的乌力吉立刻抓住！
乌力吉面临数倍于己的巴特尔大军的逼压，自身难保，当然不会去再进攻轩辕帝国东北，替虏昌火中取栗，最终让漠南草原尽入巴特尔魔掌。但他却敏锐地察觉了这个良好战机，迅速行动，率军突入轩辕帝国兵力薄弱的黑水辖区西境。连克两座要塞后，不稍事停留，他立即转向北进，借轩辕帝国的领土，杀向巴特尔的后方大营——漠北草原！
为准备这次与宿敌之间的大战，巴特尔做了最大限度的动员，大军南征，后方留下的卫兵都是老弱病残，且以部落为单位，东一摊、西一堆地陈列，看管牲畜，保卫妇孺，监视牧奴，沿水草丰美之地游牧。
畏惧游牧蛮族者，往往肆意夸大他们的机动能力，认为不应该主动进攻蛮族，因对方的游牧生活方式，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损害，每次主动出击，除了劳民伤财，折损兵力之外，不会取得任何成果。然而，蛮族之间的战争，尤其是乌力吉的本次进攻，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这种言论的荒谬，证明这只是某些猥琐男、胆小鬼的自欺欺人之托词。
蛮族的主要食物不是马，而是牧养的牛、羊，而牛羊那缓慢的步子，又能有多大的机动能力？
蛮族部落也不是随意地撒布在草原上，而必须在有合适水草的牧场上栖息。
他们更不是随时随地都在草原上不停地游荡，而是有比较固定的牧营，按季度的变化进行移营转场。有按四个季度转场轮牧的四季营地，有按冬春、夏、秋转场轮牧的三季营地，也有按冬春、夏秋转场轮牧的两季营地。在氓兀大草原上，以两季营地居多。
那种所谓农耕民族的军队进入大草原之后，根本找不到对方，只会徒劳无功，所以农耕国家只能被动防御，坐等对方入侵，蛮族撤退后也不应该追击和报复的鬼话，只不过是通过夸大对手的能力，来为自己的怯懦和不敢出击寻找借口而已！
当然，蛮族的水草肥美之地，相对于农耕地区来说，依然称得上是穷山恶水，需要做好充足的战备。但是，只要抱定“寇可往，我亦可往！”之决心，集结一定规模的具有长途机动能力的骑兵队伍，就能给予对手以沉重打击！年复一年地固守边塞，等待对方养得兵强马壮再来犯边，只能永远被动挨打！
天元王朝，就曾以这种战法，派名将，领骁骑，横绝大漠，扫荡胡虏，杀得凶人无处遁逃，被迫迁徙。
如果说天元王朝的年代太过遥远，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那么，且看乌力吉这一次的远程奔袭敌后。
乌力吉率领三万漠南精锐骑兵，借道轩辕帝国黑水辖区西境，杀到了巴特尔大军的身后，就如一群恶狼冲进了羊圈，横冲直撞，肆意屠戮！
作为秃黑不鲁麾下的第一爱将，乌力吉身经百战，深悉草原战争之诀窍，行动速度快捷如风，进军路线飘忽不定，循河流、湖泊等水源而进，凡遭遇漠北部落，立刻下手猛攻，所到之处，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后方的牧营中，有很多老迈的漠北贵族，很多部族首领的姬妾儿女，都在里头。陆陆续续有父叔丧命、妻妾遭奸、儿女被杀等噩耗传来，令前方巴特尔将士军心浮动，随即，更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巴特尔驻扎于的巴愣格河的老营附近，也发现了乌力吉这支骑兵的活动迹象！
这一下子，连巴特尔自己都有些坐不住了。老营里有他的母亲，他的亲叔叔，他的兄长，他的大批姬妾，守卫他们的，仅数千不适合于长途远征的老迈卫士！
乌力吉的这一招，也反映出这位草原名将的心计。
就如手上的毒虫，将咬而未咬之时，最让人害怕，不敢轻易下手。倘若乌力吉直接将老营端掉，恐怕巴特尔反倒能够豁出去了，任后方这支敌骑随便折腾，横下心来，迅速南下，找秃黑不鲁的主力寻仇。但现在，乌力吉仅仅在巴愣格河流域转悠，消灭几个小部落，但并未拿下他的老营，而是造成随时会进攻的威胁，巴特尔对此就不能不管，不能不派军救援了、
“目前王东和秃黑不鲁在额尔多斯河一带纠缠，”大王子科丹用马鞭在地图上一指，随后由南往北划一道长长的进军线路，“我军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行军，也要十几天才能赶到。如果算上途中秃鹰骑兵的阻击、迟滞和骚扰，恐怕需要将近一个月才能与王东的主力会师。”
“弟弟的西路军八万余骑，不见踪影，联络不上，无法调度。唉！”科丹趁机做痛心疾首状，“父汗，儿臣以为，暂停南进，回师救援奶奶、叔公和伯父等为好。”
“大汗！”怯提花挺身而出，“末将愿率人马回老营救驾，与黑狐狸乌力吉再战一场！”
“老营要救，南征亦不可就此罢休！”巴特尔脸色阴晴不定，“倘若我们就此回军，正中乌力吉下怀。倘若仅派少数兵马回援，那只黑狐狸可能正躲在暗处准备截击偷袭。”
“脱里台！”
“末将在！”右统军侯，老将脱里台站起身来。
“你带八万精骑，迅速回援老营！记住，速度要快，但也要防着黑狐狸的邪招！”
“末将明白！”
“其他诸位将士，继续随我南下！自明日起，马不解缰，人不离鞍，日夜行军，寻秃黑不鲁的主力决战！”
“只要干掉秃黑不鲁那头秃鹰，黑狐狸乌力吉也就变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木屑纷飞，巴特尔一拳将书案砸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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