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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别

    这些人身形壮实,身上气血雄厚,远非那些皮肤蜡黄,脸露菜色的瘦弱村民可比。

    其中不少人,都手持长刀和弓箭,警戒的守卫在一辆辆马车周围。

    在这些人的身前,

    一个个男人和女人脸色木讷的站着,他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抬头看一眼那些壮汉。

    一些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手里死死攥着自家男人或者孩子的手腕。

    许浑和父母带着弟弟妹妹,默默站在人群中间。

    他两世为人,心理素质比这些村民强上太多,此刻也没有多害怕,反而躲在人群中间,偷偷打量起那群壮汉和车马。

    “好了,都排好队,别再给老子哭哭唧唧的!搞得好像死了爹一样!谁再敢在老子面前哭丧,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

    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衣壮汉,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大刀,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眼神不善的扫视着下方一群村民。

    许浑敏锐的发现,那把大刀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显然是因为匆忙,还没来得及擦去。

    杀人了!

    许浑心头惊悸,这些人在经过上个村子时,绝对杀人了!

    “赵管事,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一群泥腿子一般见识。”

    这时,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头,赶忙挤过人群,小跑到那名黑衣壮汉面前,点头哈腰之下,将一个微鼓的布袋递了过去。

    许浑一眼就认出这老头的身份,正是大石村的里正。

    “嘿嘿。”

    赵管事接过布袋,掂了两下,脸上的怒意这才缓和些许,泛起一丝笑意。

    里正见到这种情况,立刻高声道:“禀报赵管事,大石村一共三十二户,一百二十二人。符合要求的,一共十八人。还请赵管事代劳了。”

    “这么少!”

    赵管事忽然皱眉,脸色难看起来。

    “不……不少了,一家出一个,前几年,也招走了不少男丁,所以没有缓过来,不少户都已经没有孩子了,人口越来越少……”

    里正小心说着,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脚揣翻在地!

    “老子让你说话了吗,废话怎么这么多!给我凑够三十人!中午之前,若是凑不够,我看你们这小村子,可以不用再存在了!”

    赵管事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而逝,把玩着手中明晃晃的钢刀,仿佛野兽玩弄猎物一般,一个个扫过下方的村民。

    “赵管事,请您通融一二,真凑不出……”

    里正从地上艰难爬起,捂着肚子,颤声道。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就骤然听见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

    一抹血光乍现!

    “啊——”

    里正惊恐的叫喊才刚刚传出,脸上就被一只脚,骤然踢碎了下颌骨,惊叫声戛然而止。

    唰!

    赵管事一甩钢刀上的血迹,看也不看栽倒在地上的两截断尸。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下方的村民全都被吓得心肝皆颤,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一些女人和孩子则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吓得惊恐大叫起来,却是被他们身边的男人死死捂住嘴。

    “好了,别再浪费老子时间,符合要求的,一个个走到这边来。”

    赵管事森冷道。

    此刻,人群中间寂静的可怕,

    一个个男人,女人,孩子,战战兢兢的走出人群,走到赵管事指着的一处空地上。

    很快,就轮到许浑这里,

    许道山苦涩的看了一眼周氏和两个年幼的孩子,然后紧紧握住许浑的手,拉着他跟在人群后面,一瘸一瘸的走到空地处。

    而许浑则是眉头皱起,内心焦躁起来。

    按照原先的计划,是他代替许道山被招去。可现在白家庄这些人竟然横生枝节,故意刁难。甚至杀人立威!

    “不行,爹不能被招去!”

    一时间,许浑的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许道山因为瘸腿,最终还是被杀,他自己也被牵连,被折磨致死,母亲周氏和弟弟妹妹,也因为家里没有男人,而下场凄惨……

    忽然间,许浑把心一橫,甩开许道山紧握的手,快步走到那名赵管事面前。

    “赵管事,我希望可以取代我爹许道山的名额。我爹只是一个瘸子,即便被白家庄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给您添乱,若是因为我爹而致使赵管事您受到牵连,被白家庄责罚,我们父子二人万死也难心安。”

    许浑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就老老实实低头站着,一副任打任杀,悉听尊便的模样。

    他的举动,着实惊呆了其他村民,

    很多人在回过神来之后,全都心中骇然,担心他触怒那名赵管事,连累他们,甚至还期望着赵管事立刻杀了他了事。

    许道山则是双眼赤红,立刻就想冲上去挡在许浑面前,但却硬生生被许浑的目光制止了。

    而赵管事,此刻却是眼前一亮,继而狞笑的打量着许浑,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许浑,明明才十来岁,却敢在人群中间偷偷观察他们这些人。

    即便是刚才他刀劈里正,这少年也没有被吓到,仍旧胆大的睁着眼观望。

    而许浑说的也不算错,

    在这些人没有被招进白家庄之前,他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生死。可一旦被招,那就不是他可以随意杀戮的了。

    而且他招的人,归属他自己管辖。这些人未来在白家庄的表现,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和职位晋升。

    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许浑的胆魄和心智。

    这瘦弱少年,在见识他杀人之后,竟然还敢向他提要求,而且口齿清晰,说话丝毫不慌,条陈明白。

    “你叫什么?”

    赵管事拎起钢刀,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的脸上犹自沾染着一滴滴鲜血,这让他看起来,与传说中的厉鬼无异。

    “我叫许浑。浑身是胆的浑。”

    许浑抬头迎上赵管事的目光,

    这一刻,他的心中竟是忽然平复了下来,先前所有的害怕和恐慌,全都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

    赵管事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半晌后,他才望着面前的瘦弱少年,一字一顿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以后要为我卖命!”

    “可以。”

    二人的对话,让周围人,都有些呆滞和茫然。

    可赵管事却不会理会这些人怎么想,而是立刻吩咐下去,将这些招来的人带回白家庄。

    那些大汉,也都谨言慎行,默默执行着自己的事,将三十名村民赶到带来的三辆马车上,

    而后,他们自己留下赶车的人后,余下的也都上了另一辆豪华点的马车,

    车马远去,在地上碾压出一条条蜿蜒的车辙,

    许浑挤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看了眼车外渐渐远去的几道身影,心头滋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