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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新码镇溢香楼走廊尽头一间房外站着两个壮汉把守在门口,他们面色冷峻,一言不发,站着跟门神似的一动不动。

    跑堂小李在楼下接过信差的一封信,就匆忙往楼上送,这是楼主的信,他一刻也不敢耽误。

    他走到门口,那两个壮汉瞪了他一眼,分别伸手挡着门,小李哆哆嗦嗦呈上信,转身离开,觉得背如芒刺,加快脚步走下楼去。

    你去送吧,王兄,站在左边的壮汉推脱,他看见楼主怵得慌。

    王勉面露为难,看着兄弟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只好拿过对方手中的信,先轻敲了一下门,随后紧凑地敲了两下,等了片刻,屋内传来一声:进,他才推门进去。

    楼主,他恭敬地走上前半跪着双手奉上那封信。

    溢香楼楼主于老板正半眯着眼睛,躺在一个铺着白虎皮的藤椅上,藤椅慢悠悠得带着他晃动,他嘴里轻吟着江南小曲。

    王勉低着头,耳朵却是一直注意于老板的动静。于老板慵懒地起身,用左手食指与大拇指捻了信来,他撕开封口,取出信纸展开。

    王勉偷偷抬眼瞧,看着楼主的眉头由舒缓变得紧凑,眼神也变得狠厉起来,他自觉不妙,果不其然,于老板抄起左侧柜架上的青铜香炉就往这边丢。

    那香炉砸在自己身前,那香灰撒了大半在身上,王勉不敢吭声,他还是面不改色半跪着。

    于老板显然很生气,他将柜子上能扔出来的,都砸坏了,那些奇珍异宝,在此刻都粉身碎骨了,他边砸边骂,没一个有用的东西。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冷静下来,嘴里开始念叨,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王勉只觉得跪着的那条腿麻木不堪,有些出神,这时,一个砚台从远处砸到他头上,鲜血直流,他赶紧擦了擦脸上的血,看向书桌那边。

    就听于老板说,混账,人呢,他连忙爬过去,跪在地上磕头,小的在这。

    你等会带上十几个兄弟,去凉城及周边打探一下那王家与石柏,找不到人,你们都别给我回来。说完,他走出书桌上前踢了王勉几脚,让他快滚。

    王勉猜,楼主可能是因自己也姓王,于是迁怒自己,这也是他走出屋子,后面琢磨清楚的,在屋子里的每时每刻,他的大脑就像是死机了,有些转不过来。

    于老板,满肚子火气,想着人在眼皮底下就消失了,他就来气,如今,石家护送的玉观音也找不到下落,上面一直在催着,于老板急得嘴里都起了很多泡。但是,这些人都没一个靠谱。

    他想起石柏那小子搞砸了自己的地下产业,他爸爸还搞丢了玉观音,这家人真该死全了,他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往上面送了一半身家打点,自己早就完蛋了。

    如今之计,得尽快找到玉观音,如果让他逮到石柏,他一定无所不用其极打听到玉观音的下落。

    于老板,想着自己还被扣留在他人手中的小儿子,内心就有些不忍和不舍,大儿子早早因意外去世,只剩下这个小儿子,他当作继承人培养多年。

    他太清楚,自己如果办砸事情,那自己和儿子也不会有好下场,为人走狗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一切荣华富贵都是用自己和亲人的命换来,说后悔吗?他却从不后悔。

    王勉带了十几个兄弟,快马加鞭来到凉城,他们只打听到了石柏与李家有联系,他也有些纳闷,石柏千里迢迢来到凉城,竟然一次也没进过自家舅舅的大门,他们也打听到了王苗苗,为了搞清楚前因后果,他去找了王苗苗的家里人。

    听说,王苗苗和石柏是情人关系,那或许王苗苗的家人会知道有关石柏去向的蛛丝马迹。毕竟,是因为王苗苗的死,石柏才逃离凉城。

    可是,让他们大失所望,来到王苗苗家,一问都没听过石柏这个名字,王苗苗是他们的养女,他们虽不至于为了她痛心疾首,但也是心疼自己的钱打水漂。

    那王苗苗的养母李氏从内屋走出来,对着他们扯着大嗓门骂着,真是赔钱货,好不容易养大了,一毛钱没挣回来。

    那李家少爷,明晃晃的财神爷,就是抱不住呀,这没用的东西,死了就死了,李氏继续唾骂着,王勉有些听不下去。

    虽然他也是没立场去说什么,毕竟是打手出身,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但是,他看不惯王家这些吸女儿血的人,毕竟身为一个父亲,他也有个女儿,从小是捧着怕化了般将其养大成人。

    你给我闭嘴,王勉终于忍不住怒斥了她一句,那李氏立马缩在她男人王瘸子身后,眼里藏着怨怼不敢言。

    王瘸子,六十岁老头,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走上前,他说,至于什么真相不重要,各位要是能去李府给讨要银钱,我和你们,你六,我四,怎么样。

    他笑起来将眼睛挤成缝,谄媚得让人可憎,王勉的兄弟,李虎走上前,拿刀在那老头面前一晃,他就连忙后退,赔笑道,算了算了,各位好汉,就别和小老儿计较了。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王勉,他拍了拍脑门,或许李府那边可以打探到石柏的消息,于是他带着兄弟气势汹汹走去了李家大院。

    走到李府,王勉看到门口有两个州府兵守卫,他带着弟兄忙退回拐角,李虎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王哥,硬闯这州长宅邸,我们这点人上赶着送死可以,但是事情是办不了。

    王勉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他派了四个弟兄轮流监视着李府的动静,有情况随时差一人飞鸽传信报告。

    安排完,他准备领着剩下的弟兄就离开了凉城,兵分四路,每个方向安排两人及三人,王勉则和李虎两人前往中州。

    临别前,他跟兄弟们除了派去李府放哨的四人,大家聚着喝了最后一场送别酒,兄弟们也都知道,如果找不到人,就算是客死异乡,也别想回去,今日一别,再见已不知何日,王勉举杯,大家一起痛饮。

    石柏这边在刘柱子的带领下,买了两匹快马,一路奔波,抄近路,将原本七日的路程,硬是缩短至四天,想着尽快到达书院,这么一算,大概明日清晨就可以到,刘柱子用衣袖摸了一把额头的汗。

    石柏好歹是换过衣服,刘柱子这连着三天没更换衣服,汗水浸透了又风干了,这浑身汗臭味,熏得刘柱子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两人继续前行着,天色渐晚,刘柱子看前方经过一个小镇,他冲着前方的人高喊,李遥,今晚,我可不想露宿,我们去找个客栈睡睡,洗个澡吧。

    明个到书院,臭烘烘的,别叫看门的给我们赶出来啊,刘柱子爽朗地自嘲,听着刘柱子管自己叫了好几遍,李遥。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以后就是李遥了,北州州长的远方表侄的继子李遥,真听不习惯,李遥这个名字,他不咸不淡地说。

    您可得尽快习惯,别在人前漏了馅儿,还有等到了客栈,我得给您易容一下,免得前功尽弃,刘柱子唠叨着。

    石柏轻声应和了一声,在呼啸的夜风中,刘柱子却好像如听到了一般,他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五岳镇,这是坐落在中州的一个小镇,他们找了一间最大的客栈的上房。

    这间上房,分为两个房间,中间有个小木门,刘柱子吩咐小二抓紧给烧上两桶热水备着,等他们在楼下吃完饭,就各自去洗了澡。

    洗完澡,刘柱子穿着里衣提着一个小木箱,就来到了石柏的房间,他还在浴桶里泡着,刘柱子也不避讳,上前问,现在开始,还是等你洗完开始?

    石柏有些累,他想着早点弄好,可以早睡早起,明天接着赶路,便叫刘柱子直接开始,刘柱子打开木箱子,里面陈列这大小不一的刀和笔之类的工具还是些瓶瓶罐罐。

    他先拿出剃刀将石柏的浓眉全都剔除,然后拿出一只笔画起来,画完,等风干他又涂了一层药水,如此眉毛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接着他又取出一把小刀,在石柏的眼皮上分别划了一小口子,然后用面纱按住,待血液不流,他就取出穿好线,缝起来。这几天,就别洗脸了,刘柱子叮嘱道。

    恩,知道了。石柏换了个姿势靠着木桶边缘,头继续仰着,脸朝向刘柱子,闭着眼。

    鼻子这边没什么可以变动,于是刘柱子便在原本光滑的鼻头,点了一颗不起眼的黑痣,他盯着了石柏嘴巴,思索了片刻。

    没多久,他就恍然大悟,他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有许多小刺,他用镊子取出一个个,刺在石柏的唇边,不一会儿,那唇边就泛起红,接着就肿起来。

    他觉得嘴巴又痛又痒,困意这一下子就被驱散了,他有些疑惑问道,这难道每天都得扎吗?

    刘柱子看着眼前的杰作,有些满意,他摇了摇头自得其乐,不用,就每个星期扎一次,效果保一周。

    石柏,觉得有些头痛,一时嘴巴也痛,头也痛,感觉身体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刘柱子,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装箱完毕,就提着装备回去睡觉了。随着他快速走过,带起一些风,桶中的水早已凉透,石柏感觉浑身发冷,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擦干身子,取了木桶旁边挂在衣架上的里衣,也去睡下了,现在嘴巴的痛感稍微减轻了,但是又麻又痒,头痛得很厉害,渐渐地周身一阵阵疲倦如波浪般传来,那头也昏昏沉沉,不知多久,他望着床顶的眼睛,就已经闭上,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