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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在意

    荆迟国的大战结束后,白依依没有再去纠缠林寒,她回到羽族,想在羽族四皇位置出现空缺的时候,辅佐她的父王云皇,夺取更多的利益。但她却没有想到,云皇并不想争权夺利,反而一心帮助死去的翼皇和退位的南皇寻找继承人。

    云芝洛对于女儿的怂恿嗤之以鼻,当白依依怨恨的质问他:"是不是就因为我是个女人,我就做什么都是错的!"

    云芝洛只回了一个字:"对!"就继续投入到联合中陆各族的声势浩大的诛魔活动中。但这个活动进行的并不顺利。因为血魔的种种恐怖,都是羽族人传播出来的,而且自从荆迟国大战后,血魔就没了踪迹,所以其他各族大多认为,所谓的诛魔行动,只不过是羽族人打算利用各族而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直到一个关于黄金面具和神寂之地的消息在大陆上传播起来,各族才终于行动了起来。臧力的强大是人所共知的,黄金面具的存在,在顶级修行者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但神寂之地这个古老的词汇,竟然重新出现在大陆上,这是云芝洛也没有想到的。究竟是什么人释放出这些消息,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图,这是他一辈子也没有弄明白的事。

    再次被父皇冷落的白依依,不知该何去何从。身为羽族圣女,按理说早该有圣城使者来引导她回到圣城。但由于两皇发生意外,圣城也陷入混乱,她难得的又获得了几天的清闲。

    一想到羽族圣女那注定孤寂一生的命运,白依依就浑身打颤。她想要圣女的地位,却不想要圣女的清规戒律。于是,她还是离开了积云城,去寻找林寒了。她要折磨林寒,她要驾驭林寒,她不管她的内心是出于恨还是出于爱。

    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爱是一种在意,恨也是一种在意。当她开始在意一个男人时,爱与恨其实已经没有多大区别。

    剑仙城大长老杨梵普一直过着农夫的生活,他长年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有些棉花还从粗糙的缝补缝隙里钻了出来。他居住在剑仙城北数十里外的山村,这里长年气温偏低,附近居民大多以种植药材维生。他的起居非常规律,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去做固定的事,但他做的事,从来都与修行无关。至少是看起来与修行无关。

    每天早晨起来,他首先要去喂驴,为了照顾这头老驴的牙口,他会很仔细的筛草,把粗大的草梗都一一挑拣出去。然后,他会去接一盆水,洗过脸后,就把剩下的水掸到土屋里的地面上,以抑制灰尘。吃过早饭后,他就会去自己开垦的几块药田,观察每一种草药的长势,并有针对性的施肥或者除草。

    他的生活是日复一日没有差别的重复。他度过的每一天似乎都与前一天没有两样,这一点也体现在他的身体上。虽然他已经有几百岁,但他的身体似乎还停留在百年前那个相对年轻的状态。

    岁月,已经对他无可奈何。了解他的人都相信,只要他杨梵普想活,他就一定能永远的活下去。因为他已经掌握了时间的秘密。

    可是最近,他安稳的生活却被一群不省心的弟子们扰乱了。当剑阁长老、刑座长老、传功长老这三位剑仙城中权利最高的修士排成一排跪在杨梵普土屋的地面上时,杨梵普第一次没有在日落前吃完晚饭。

    杨梵普盘腿坐在炕头,用手指捏起一撮烟丝,塞进他的烟袋锅里,伸手从身后的锅台里抽去一根还燃着炭火的木柴,点燃烟丝后,又把木柴放回灶中。

    "说吧!给你们每人说一句话的机会,说完就快滚回去。"杨梵普问。

    三位长老对此早有预料。他们只说了三句话。

    "旭阳国臧力死了,有创世神分神觉醒,有人说神寂之地的入口就在旭阳城。"

    "万木岭林家子弟林寒,杀了皇帝的儿子,又打残了我们派去的刺客,完全没把我们剑仙城放在眼里。"

    "旭阳城来人借我城剑胆,如若相借,答应我剑仙城可率先进入神寂之地。"

    杨梵普深吸了一口烟斗,烟丝发出明亮的火光。

    "剑胆不能借!其他你们随意吧!"

    三位长老获得了大长老的批示,回城的脚步都稳了许多。可是他们刚走过联通巨城与后山的吊桥,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执法队大弟子。

    "不好了!剑胆被看守弟子偷走了!现在满山都找不到他!"弟子说道。

    臧力死后的旭阳国地位一落千丈,大部分国土都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其他各族瓜分。但旭阳城却变化不大,甚至繁荣景象更胜从前。这是因为,宰相岚锦把全国剩余的军事力量都收缩到了旭阳城周边,加之国中文官派系的修士仍然安在,即便没有臧力,在岚锦和七曜大臣的主持下,这里仍然固若金汤。

    林寒隐居在公主府,他呆得非常低调,他没有参加新王为臧力王举行的葬礼,也没有出席新王为嘉奖他而特别举行的封赏典礼。他每天准时吃饭,每顿饭都是两菜一汤,再加一壶淡酒。他也准时睡觉,睡前还会用热水泡泡脚。除了吃饭睡觉,他大多时间都坐在公主府北门外的河边,看别人垂钓。

    一天,林寒又在河边闲坐,他看到河对岸的两名垂钓者在往鱼钩上挂饵,又看到它们把鱼钩抛入河里。他还看到河中有许多鱼在游弋,它们围着饵料游来游去,犹豫着要不要接受近在眼前的诱惑。也有几条大鱼在几人高的芦苇中觅食。这是一片茂密的芦苇,最茂盛的地方几乎横贯了河流,只留出河中间一条窄道供船只通行。这是一片广阔的芦苇,广阔到你一眼看去,这芦苇似乎沿着河流,一直连接到天边。远处,有人在芦苇丛边送别,离去的人乘船延河而下,能比走陆路少走几十里。

    这送别的情景,对林寒有些触动。送别这种事,他以前是没有做过的,以后更不会做。因为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其实他并非没有朋友,也并非没有亲人,只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些亲密的关系。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注定孤独的路,在他可以预期的漫长生命中,所有亲密的关系,都是短暂的,最终都会以痛苦收场。为什么而活,这似乎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如果不能把这个问题处理好,林寒觉得未来自己有可能因为孤独与无聊而结束生命。

    林寒眼前的芦苇荡,在夕阳中变得沧桑起来。一个同样沧桑的高大男子,手臂夹着一卷竹席,步履匆匆的沿着河边的小路走来。林寒看得出,他是一个兽族人,从他已经掉底的靴子和磨光了毛的皮袄可以看出,这个兽族人混得挺惨。

    林寒转过头,继续看河里的鱼。他对这个兽族人,已经没有了兴趣。可是这个兽族人在走过他的身边时,却停住了。

    兽族人宽阔的鼻子呼出粗重的浊气,粗犷的眼眶里布满血丝的眼球还在控诉着连日的劳累。他用毛茸茸的大手从席子的夹层里翻出一块小羊皮,递给林寒,说:"这是给你的信!"

    林寒惊讶的站起身,转头看向这个一头蓬乱兽毛的男人。林寒一面接过兽皮,一面提醒道:"不要盯着我的剑看!"

    这封信竟然是奎山写来的。林寒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时间回溯到许多年前,那个忠实可靠的兽族人面孔,重新浮现在他眼前。他为什么会写信给我?

    林寒把羊皮在手掌铺开,仔细阅读起信上的内容。奎山竟然已经成了妖族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将军!但他写这封信,却是为了向林寒引荐一个人,就是正站在林寒眼前的兽族人,也是万法城长老之一的史衅。

    林寒把羊皮卷起,收入怀中,带着这个兽族人走进了公主府。林寒在公主府拥有许多特权,因为凌姣是这样嘱咐仆人们的:"就算是他放火把房子烧了,你们也不准多看一眼,多问一句。"

    林寒越是观察这个史衅,越觉得他挺有意思。虽然他的行为举止都四平八稳,没有任何表现出个性的地方。

    林寒没有讲究什么待客之道,他坐到客厅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就把目光透过客厅的木窗,投向院里的一棵阔叶树。林寒看到这棵树在对抗季节的努力中,正在走向最终的失败。树叶从树冠开始逐渐褪去生命的绿色,取而代之的是枯竭的黄色。一片叶子因为承受不住生命的流逝,不情不愿地从树枝上掉落下来。另一片叶子也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林道友,你有没有兴趣做万法城的长老?"史衅说道。

    林寒继续看着他的叶子,出神的说:"你们都已经是神仙中人,又何必要去管人间的纷纷扰扰。自己活自己的,不好吗?"

    史衅说:"如果河水枯竭了,再长寿的鱼,也无法活下去。正因为我们能够与天地同寿,我们才要保护好这片天地。"

    林寒说:"你对这片天地了解多少?你知道什么是星球吗?你听说过凶灵大陆吗?"

    史衅一直在站着,但他没有丝毫的不自然。他说:"即便是化神修为,我们也无法离开这块大陆。我们的大陆,是封闭的,是与世隔绝的。"

    这次谈话后,林寒对万法城有了新的认识,也对修行者的人生有了新的认识。但是,他还是没有同意加入万法城长老会,但是他承诺,如果是为了保护大陆,他愿意全力出手。然后,史衅说:"神寂之地一旦开启,大陆将会面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