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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诡脸

    回到刑警队,廉杰顾不上喝一口水就招呼着大家开案情分析会。

    会议室里,廉杰躲在长桌的一边,面对着显示屏,左手边依次是法医冷季泓,技术部云海,然后是组员陈辰、何雁。右手边依此是向岚、雷勇、褚宏,张文文以及其他警员。

    向岚用电脑播放着案发现场的照片,介绍说:“甄玉凤,女,三十二岁,忻城乡莲河村村民,在村里经营着一个粮油商铺,下午三点十分左右,被村长朱英平发现被杀死在自家店里。”

    “这是她的丈夫朱小店和儿子朱天天。”向岚换了张一家三口的全发福照片,接着说,“她丈夫朱小店早上八点多带着儿子去乡里买东西,直到接到警方的电话才回来。”

    “这是粮油商铺的现场图。”向岚换了张照片继续说,“这是个商户两用的房子,外面这一间是店铺,从旁边的门进去有个小院,南北两处房屋,南边的屋子是个仓库,里面堆放着商品。北边的屋子是居住的房间,两室一厅,小院的西南角是卫生间。”

    “辰儿,走访的情况说一说。”廉杰点名陈辰。

    陈辰清了清嗓子,翻开笔记本说:“邻居们都说这两口子跟人很少交流,尤其是这个甄玉凤,见了熟人连声招呼都很少打,除非是特别熟的,也仅限于点头之交。据村长反映,甄玉凤也算是他一个当家侄媳妇,两家虽然沾点亲,但也很少走动,今天是在村里巡查的时候发现异样才去的案发现场。”

    “当家侄媳妇?”云海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冷季泓拧开保温杯啜了口茶说:“村里讲究同一个姓氏排辈分,哦,就相当于你们南方人所说的族谱。在北方的农村里,有些村落同一个姓氏的多数都是同族,所以即便是出了五福,也大小算个亲戚。”

    身为南方人的云海点了点头。

    陈辰接着说:“住在附近的邻居说,因为下雨,他们都没出门,所以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

    廉杰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屏幕上的照片,单手转动着一个小魔方,沉稳的说:“死亡时间呢?”

    “死亡时间在上午十点到十点半之间,心脏被刺穿。”冷季泓顿了顿接着说,“一刀毙命。”

    “看来疑犯是个高手啊!”坐在陈辰对面的雷勇说。

    廉杰依然没有作出点评,转头看着云海说:“现场除了那颗扣子,还发现了别的没有?”

    云海摇摇头说:“没有。现场除了一家三口的生活用品,暂时没有新的发现。那颗扣子我们查过了,就是非常普通的纽扣,到处都能买到。不过,我已经跟死者家所有的衣服上的纽扣做了比对,没有符合的。”

    何雁惊讶道:“这么说一点线索也没有啊?”

    “我跟死者丈夫聊过,他说甄玉凤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姑姑长大,她跟姑姑的关系不错,唯独跟她姑姑的儿子儿媳关系一般。”廉杰说,“这样啊,扣子的线索,雷勇、小文,你们两个去再去查查,农村人买东西一般也就是市集或者乡里的小超市什么的,走访查查看有没有什么让人近期再买过类似的扣子。”

    “是。”雷勇和张文文异口同声答道。

    “这么查是大海捞针啊。”向岚说。

    廉杰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不好捞也得捞啊,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过一遍吧。然后褚宏、辰儿,你们俩再去村里问问朱小店的情况,调查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明。”

    “好。”褚宏应声。

    陈辰看着廉杰缓缓举起右手,怯生生的说:“廉队,你是怀疑死者丈夫有问题吗?”

    廉杰盯着陈辰看了片刻,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陈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没,没有。”

    “向岚,咱俩去趟死者姑姑家。”廉杰瞟了眼陈辰,扭头对向岚说。

    向岚点头说:“好,已经联系过了,现在过去就行。”

    廉杰用食指骨节敲了敲桌面,站起身说:“行动吧!”

    转身刚要走,突然回头对冷季泓说:“冷法医,再详细出一份尸检报告,辛苦!”

    冷季泓拧紧保温杯杯盖,站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头也不回的说:“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取!”

    散会后,大家各自领了任务出门,廉杰开车带着向岚往甄玉凤姑姑家驶去。

    晚上九点十分,廉杰和向岚来到甄玉凤姑姑居住的二层小楼前。

    向岚敲了敲门,门打开时伴随着一声“谁呀?”

    “您好,请问您是甄女士吧?”向岚看着打开门的甄玉凤的姑姑客气的问道。

    “你们是?”甄玉凤的姑姑疑惑地打量着两人问。

    廉杰掏出警官证示意,客气的说:“我是市刑警队的廉杰,这位是我的同事向岚。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我们想跟您了解一下甄玉凤的事情。”

    甄姑姑犹疑着看着两人,但身体已经让开,说:“哦,那,那先进来说吧。”

    走进这个自建的二层小楼,一层几乎是客厅,只有一个厨房和一个洗手间,沿着楼梯望上去隐约能见到虚掩的房门里透出的灯光。

    “坐吧。”甄姑姑把两人让到沙发前,弯腰倒了两杯茶。

    “就您一个人在家吗?”向岚问。

    甄姑姑坐在单人沙发上,局促的说:“老伴儿出去串门了,儿子和儿媳妇在店里还没回来。”

    向岚微微点了点头。

    “您跟甄玉凤多久没见啦?”廉杰直奔主题。

    甄姑姑看了看两人,紧张的问道:“玉凤出什么事了?”

    向岚和廉杰对视一眼,说道:“她死了。”

    “什么?!”甄姑姑惊讶的瞪着那双丹凤眼,嘴唇颤抖着确认着向岚的话,“你,你是说她……”她不敢说出那个让人恐惧的文字。

    向岚点点头,接着廉杰的话继续问:“您最后一次见甄玉凤是什么时候?”

    甄姑姑哽咽道:“最后一次见,差不多两个月前吧,就是清明节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去上坟。”

    “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向岚问。

    甄姑姑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说:“玉凤这孩子命苦,小的时候我哥和嫂子就没了,之后她就跟着我们过日子。玉凤心善,从来不给人结怨,咋就……哎!”说完抽泣起来。

    这时,甄玉凤的姑父走进屋,见到廉杰和向岚诧异的愣在原地,“这是?”

    甄姑姑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介绍道:“这是我老伴儿老冯。他们是警察,来问玉凤的事情。”

    老冯疑惑地走到甄姑姑身边,先看了眼哭红眼的老伴儿,然后转头看向廉杰和向岚,问:“玉凤怎么啦?”

    “她死了。”廉杰淡定的说,“您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她死了?!怎么死的?”老冯等着浑浊的眼睛,惊讶的问。

    “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廉杰追问。

    老冯想了想,说:“差不多清明节的时候吧。嗯,对,就是清明节的时候!”

    “这么肯定?”廉杰继续问。

    老冯说:“那天我儿子跟她吵了一架,她一生气把我新买的茶杯给摔碎了。”

    “您儿子为什么要跟她吵架?他们俩一直都有矛盾吗?”向岚看着二老问道。

    两位老人相互看了一眼,不太想说。

    向岚说:“麻烦你们如实回答,这对于我们调查案件有很大的帮助。你们也不想甄玉凤死的不明不白,对吧。”

    甄姑姑看了眼老伴儿,说道:“哎,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出了这种事,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甄姑姑抬头环视了眼房子,说:“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的条件在乡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要搁在八九十年代,我们也算是万元户了。儿子的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情况也越来越好,但是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更何况是表亲。”

    “您儿子在和甄玉凤争家产?”廉杰问。

    甄姑姑点了点头,说:“玉凤打小住在我们家,不瞒你们说,我和老冯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孩子们小的时候,兄妹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和老冯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也经常跟他俩说姐弟之间要相互关心,相互包容。”她说完长舒一口气,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话怎么说都好,可真要做起来太难。随着孩子们年纪越来越大,两个人的感情就没有小时候那么亲密了,直到儿媳妇进了家门,两个孩子的感情几乎就断了。”

    廉杰听完甄姑姑的话,想起朱小店说过甄玉凤从来没想过要这份家产,于是试探性的问老两口,“你们怎么看待甄玉凤要分家产这件事?”

    “玉凤跟我们说过,她不分家产。”老冯搂着甄姑姑的肩膀,看着廉杰说,“玉凤这孩子知恩图报,她很感激我们把她养大,而且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她就再也没向我们要过一分钱,逢年过节还给我们钱。”

    “那您儿子呢?”向岚问。

    老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说:“我们跟他说过,不要再闹了,玉凤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争家产。但他就是不听,说什么玉凤就是假惺惺扮好人,她是故意说好话哄我们,让我们主动给她钱。哎,是不是哄我们,我们老两口还看不出来吗。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脾气秉性不知道。”

    廉杰点了点头,没再延续这个话题,转换问下一个问题,“朱小店这个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孩子踏实可靠,对玉凤也好。”甄姑姑说。

    “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向岚问。

    “媒人介绍。”甄姑姑说,“十年前,玉凤二十二岁的时候,我拖媒人给她介绍个对象,本来想着在乡里给她找一个,离我们近,照应也方便。但玉凤说,远近没关系,只要人好,踏实肯干就行。最后就找上了朱小店。他俩谈了半年就结婚了,第二年天天出生,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也算圆满。”

    “他们那个店是什么时候开的?”向岚接着问。

    “五年前,玉凤来找我借钱,说想开个店。我和老冯寻思着给人打工起早贪黑的是干,自己做买卖也是干,只要他们两口子能有个营生踏实过日子也挺好,于是就借给她六万块钱。”甄姑姑边想边说。

    “这钱您儿子知道吗?”廉杰又把问题转向跟甄玉凤有过节的表哥身上。

    “知道。”甄姑姑点了点头,“为这他还跟我们闹了一通。”

    向岚看了眼廉杰,看向老两口问:“那这钱还了吗?”

    老冯接话道:“还了,两年前还的。”

    廉杰抬起右手手腕看了眼手表,站起身说:“那行,今天就先这样吧,太晚了,就不打扰二老休息了。您儿子儿媳回来了麻烦通知我们一下,我们也需要向他们了解些情况。”然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甄姑姑,“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想起什么的话,给我打电话。”

    甄姑姑接过名片,点头道:“嗯,好。警察同志,我能问一句,玉凤她……”话没说完脸已经埋进老冯的胸口呜咽的哭起来。

    老冯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好啦,好啦,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得相信警察,相信警察同志一定会还玉凤一个公道!”

    向岚看着这对哭泣的老人,有些于心不忍。

    走出二层小楼,廉杰掏出车钥匙摁了下开锁键,叮——咔——双闪灯闪了一下。

    “我来开吧!”向岚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廉杰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

    向岚发动车子,驶向通往公路的乡间小道。

    回程的路上,廉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的调职申请批下来了啊。下个星期就可以转到信息研判组了。”向岚注视着前方说。

    “嗯。”廉杰闷声应答。

    向岚瞟了眼副驾驶的廉杰,“想什么呢?”

    廉杰没有立刻回答,睁开眼睛抻了抻腰,说:“你说一个不跟人结怨,又不怎么交际的女人,会成为什么人的目标呢?”

    “现场的财务没有丢失,如果不是仇杀,会不会是情杀?”向岚说,“你不觉得甄玉凤长得还挺好看的吗?”

    廉杰挑着半边眉斜视着向岚,难以置信的说:“你现在怎么跟冷季泓一样?”

    向岚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什么一样?”

    “对尸体的喜爱程度。”

    向岚笑道:“我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正经的呢!”廉杰反驳道,“得亏你要调走了,不然我每天面对着你们俩,这日子可怎么过!”

    “听你这意思,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啊!”

    廉杰扭了扭身子,面对着向岚,语气突然变得很温和,“老婆,其实我挺舍不得你调走的,但是吧,你也知道,咱们家不能两个都在前线是吧。咱们马上要孩子了,你得注意身体。”

    向岚看着他笑了笑,“诶哟,难得啊!你要是在陈辰面前也是这个样子,他也不至于怕你。”

    “嘶——说咱俩的事呢,扯他干什么。”廉杰坐正了身子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

    向岚右打方向盘,车行驶上了公路,“说真的呢,陈辰这孩子不错,看着呆呆傻傻的,但关键时候也聪明着呢,你别老针对他。”

    “我没针对他,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廉杰伸出两根手指说,“两年了,他来咱们队快两年了……”

    “一年零三个月!”向岚纠正他。

    廉杰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接着说:“行,一年零三个月。一年了,他一点进步都没有,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出师了。”

    “行啦,你就别卖弄自己了,你师父,我老爸可没像你这样带徒弟。”向岚说,“陈辰就是经验少,你要有耐心。”

    廉杰叹了口气,没说话。

    向岚扭头看着他被气得发青的脸,抬起右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揉搓了几下他的头发,宠溺的哄道:“好啦好啦,我的廉队长,一会回家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哈!”

    “到家都半夜了,我可不想累着我老婆!”廉杰撒娇道。

    向岚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