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好事多磨
秦叙将收集到的材料先带回总公司，敲开老郝门的时候，里面正好站着宋奇。
“总监，我来送滨海明珠的相关材料。”秦叙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径自坐下了。
老郝拿起来仔细翻看，指了指宋奇说：“正好他来汇报科技分公司厂子裁员的事情，你跟着看看流程。”
秦叙这两天被滨海明珠的事情闹得头疼，把裁员的事忘到脑后了，后来的整合和裁员名单都是宋奇自己办的，估计他要力保的几个人都留下了。
翻开裁员名单，秦叙看到末尾，便看见了李玉全的名字，眼睛眯了眯，果然这人还是没保下。
他记得走的时候，李玉全的档案已经放在留职那摞里了，看来是宋奇又翻了一遍，随便抓着几个人给他要保下的人让位置啊。
宋奇见他看着名单不说话，便笑着问：“怎么，秦专员觉得有问题？”
秦叙眼神微变，合上名单说：“没有。”
李玉全只占了一个资历的优势，这名单里也有好几个跟他情况差不多的员工，要是保一个，就得都其他的都保下来，牵涉的人数有点大，基本不可能的。
只是可惜了李玉全这个兢兢业业的好员工，如果不引进顶级设备，也许他会安安稳稳的在流水线上工作到退休吧。
放下名单，秦叙便也不再想这件事了，看着老郝问：“这些资料都能交给警方吗？”
老郝满面愁云，长叹一声：“这些东西要是流出去，咱们天羽地产的名声很容易就臭了，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警方迟早会查到，遮掩不掉的。”秦叙更理性，这些都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证据了，要是等到警方带着搜查令到公司来，那才真是闹了大笑话呢。
“你在这等一会吧，我去李董事那汇报。”
秦叙靠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眼神一丝都没瞟到宋奇身上。
上好的毛尖，给老郝这个附庸风雅的人喝白瞎了，秦叙连着倒了两次，咂了咂嘴，回味着茶水的甘甜清冽。
“秦专员在分公司搅弄风云，难不成是打算明年高升到实权部门的管理层吗？”宋奇的声音听着阴阳怪气。
秦叙懒得理他，满心都是阴谋算计的人，看什么都像带着目的一样，多解释都是浪费口舌。
“只是你这么搞工程部，已经得罪上边很多人了，动了不该动的蛋糕，你这前途可真是令人担心。”宋奇不依不饶的追着秦叙嘲讽，也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应。
“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秦叙啪地一声放下茶杯，那双眼睛像淬了寒冰，看向宋奇的时候丝毫没有收敛眼中的厌恶。
宋奇跟他共事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根本不在怕的，轻笑一声，那尖细的嗓音，仿佛是指甲在玻璃上划过，让人浑身毛孔都不舒服。
拿着裁员名单和报告就出去了，还向秦叙挥了挥手，那样子十足的挑衅。
宋奇是除了秦叙以外最有可能升职的人选，每天除了溜须拍马，那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秦叙，数他得罪了多少人，想着哪一天能一举干掉秦叙，好自此平步青云呢。
只是秦叙这样的性格，在工作上完全佛系，压根不接受宋奇三五不时的挑衅，落在他眼中就像智障一样的行径，实在没有什么好关注的。
一边喝茶，一边等着老郝回来，只要把这些材料交到警察手上，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放手了，坐等结果就可以了。
不过秦叙在心里猜测，史好运这次没有个六七年甭想从赤柱监狱上出来了，他一走，下面能接任的几个副总监势必又是新一轮的争夺，但也正好给了傅瑶喘息的机会，毕竟新上任的总监都要顾忌一下傅瑶背后的最大靠山，哪能不给三分薄面呢。
老郝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些文件，放在他面前，垂头丧气的说：“交上去吧，李董事也没办法啊，这回咱们因为史好运都栽了个大跟头，听说公关部天天加班，都在骂人呢。”
秦叙心里冷笑，连他下班的公交巴士车上都能听见天羽地产的负面新闻，那网络上只会更加严重，公关部要控制影响，可不就得加班加点的干活嘛，这还能不骂史好运就怪了。
刚要拿起文件，老郝的手按在了上面，压低了声音说：“李董事的意思是，最好只牵连到史好运一个人。”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秦叙更加鄙视上边那些利益至上的人。
于照做工程部总监的时候，他们拼了一张老脸也要保下他，结果一看于照没有利用价值了，那是丝毫情面都不讲，只当做路人看待。
这史好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屁股还没坐热的时候就用3个亿买四千万的劣等建材，要说这里面没有其他人的手笔支持，秦叙打死都不能信啊。
但眼看着史好运兜不住了，就开始让扔他出去当替罪羊，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
最重要的是，目前的账面上都只有史好运一个人的痕迹，充其量再算上一个于照，高层董事会里分蛋糕的人，是一个都没显现出来，藏的严严实实，除了分钱，那是任何风声都吹不到那些人的身上。
“你明白了吗？”老郝担心的看着秦叙，他知道秦叙有时候倔强，看不得有人心存侥幸，但这件事牵扯到董事会里好几个董事，实在不是能轻易动弹的地位啊。
秦叙捏着衣角，用力扯出来，似笑非笑的说：“明白。”
我明白，但是我没说一定会听话啊，内部取证已经到此结束了，至于警方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那就不是他秦叙能控制的了。
将材料送到警察局，不到下午就有人带着搜查令，封了天羽地产的财务电脑，声势浩大的吓住了工程部所有人，尤其是跟史好运关系比较近的几个副总监，都被带走谈话了。
“秦专员，这些材料我们都会仔细调查的，史好运想逃往国外，让我们的人在机场拿下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警察说道。
秦叙侧身让路，看着警察将相关文件都打包带走，财务部和工程部都一片凌乱，而傅瑶的项目部因为不接触账目，只要提供滨海明珠相关图纸就可以了，倒显得不那么狼狈。
“那工地什么时候能恢复施工？”傅瑶问道。
“我们已经勘察过了，后天警戒线就可以撤掉了。”
傅瑶闻言稍稍安心，只是现在工程部乱成一团，工地恢复施工也没人出面主持大局，傅瑶就算想要亲自上阵，也对建筑一窍不通，在办公室急得团团转。
秦叙则是交了材料以后，内部调查告一段落，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袖手回了总公司，在办公室泡茶发呆睡大觉，外面因为这件事闹翻了天，也权当不知道。
上次从老郝那顺来的茶叶还剩一大半，他这屋也没人敢来做客，都让他自己喝了，现在整个人清闲下来，一天能泡好几次。
工程部史好运受贿，收受回扣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董事会里肯定有人牵涉其中，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言，秦叙更是被老郝敲打过，这方面的事坚决不插手。
而他更是佛系，不让查就不查，多余的事一点也不做，整天进了公司就开始盼着下班，手里的公文包除了一副耳机，就是中午睡觉用到的眼罩，一张跟工作相关的纸都没装，不过拎在手里还挺唬人的。
……
滨海明珠重新开工没几天，就又一次停下了。
傅瑶着急忙慌的赶到工地，接过助理递来的安全帽，一边戴在头上一边往里面走：“又出什么事了？”
“之前剩下的建筑材料在标准上都不合格，咱们重新采购的那些根本用不了多久，现在水泥已经快用完了，工人们觉得这么干下去没有保障，纷纷要求结算工资呢。”助理引着她往前走。
这件事本来不归傅瑶管，她一个项目部的管不到工程部的事情上，但现在工程部一团乱麻，被调查的几个副总监都停职了，还没有指派新的负责人上任，底下人只能病急乱投医，找来了傅瑶。
施工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工人，见傅瑶被簇拥着走进来，一窝蜂的往前挤，七嘴八舌的说着现在的状况。
傅瑶虽说没什么经验，但是直到这工程拖得时间越长，损失就越大，只能尽力安抚着工人们的情绪。
扶着助理的胳膊登上一堆砖块上，看着周围的工人，拿起大喇叭说道：“我们天羽地产是九龙最大的地产商，经验丰富，旗下的楼盘不计其数，你们应该相信我们的实力，绝对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停工或者亏欠你们的工资。”
“我们不信！你们刚刚被警察查过，还差点闹出人命，我们都知道，你别想糊弄我们！”一个领头的工人喊道。
下面群情激奋，都跟着抗议，傅瑶看着就眼晕，勉强稳住了身体。
“警方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内部问题也已经解决了，这些都不影响这个工地的施工，天羽集团不会拖欠工资，也不会任由这么好的项目半途而废，你们不用有这么多的顾虑，相信我，这个项目一定会继续进行下去的。”
傅瑶看着大喇叭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顶着大太阳晒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那酸涩的感觉让它忍不住去揉，反倒红了眼眶。
等她从高处被扶下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助理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摸了上去，顿时惊呆了。
“怎么这么烫？您要去医院啊！”
傅瑶摇着头，坐在车里说：“给总公司的拨款申请交上去了吗？”
“早上就送去了，估计要明天才能有回复呢。”助理担忧的看着她，接着说：“您现在可不能倒下啊，还是先去医院吧，身体重要。”
傅瑶闭着眼睛，忍住一阵阵眩晕，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的，傅瑶第二天一上班，就接到了总公司的电话，说滨海明珠的预算之前已经全部到账了，现在没有多余的资金支持了，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傅瑶听着消息，眼前就是一黑，坐在办公室好半天没缓过来。
现在滨海明珠剩下的资金只能支撑着两栋楼盖完，如果不及时补充的话，工程随时都有停止的风险，那到时候孤零零的两栋楼立在海岸边上，既尴尬又难看，滨海明珠项目就会宣布失败。
这将成为天羽地产成立几十年以来，唯一一处烂尾的楼盘，那真是把傅瑶带领的项目部钉在了耻辱柱上，先期的投资都将打了水漂，她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想法也将成为一个笑话。
想到这些，傅瑶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史好运拉出来抽筋拔骨，让他把贪的钱双倍都吐出来才好。
烦躁的扒拉着头发，拿着另一份申请书直奔总公司，在李董事门口干等了一上午都没见到人，想找别人说情也都是闭门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壁，傅瑶拎着包站在别人的办公室门口，险些没控制住掉下眼泪来。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秦叙的办公室，敲了半天门也没声音，问旁边办公区的员工，才知道秦叙被放了假，今天根本没来上班。
傅瑶失落的点点头，拿不到公司的援助资金，滨海明珠说不定哪一天，用光了最后一袋水泥，最后一根钢筋，就要停工了，想到这，她整颗心都在颤抖，那份几个月煎熬的心血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被践踏，被揉捏，亲眼看着一点点萎缩失去活力。
坐在车里，狠狠锤了两下方向盘，她没有办法了，但也不能眼看着项目濒临险境，她开车往佐敦老街方向去，想问问秦叙有没有好办法，能把滨海明珠挽救回来。
……
秦叙因为整天无所事事，索性跟老郝请了假，连着周末在家休息三天，反正到公司去也是摸鱼，在家瘫着多舒服啊。
今儿一早上起来，做了早饭放在厅堂，赵梦依领着两个孩子照例拿着水果上门吃早餐。
秦叙一眼就看见小姑娘膝盖上摔了好大一块伤疤，便问到：“你这是在哪弄的啊？”
赵梦依盛着粥说：“就门口那台阶，年头太长，水泥都脆了，她跑的时候踩空了，就摔成这样。”
“那没找人修修？”秦叙掰了一块枣泥糕喂给小姑娘。
“找了，人家师傅说了得等两天才有空呢，这边水泥匠不好找，只能再等两天了。”赵梦依摸摸孩子的头发，让他们快点吃。
秦叙看看孩子腿上狰狞的伤口，又看看对门那残破的台阶，喝了一口粥，然后说：“一会我给你弄一下吧，巷子口就有水泥，也不费事。”
赵梦依赧然一笑：“哪能再麻烦你呢，这每天来蹭饭都不好意思了，我家厨房明天就能弄好了，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没事。”
秦叙并不在乎这些小事，大人可以将就，但是看着孩子受罪就没必要了，那台阶也的确是个安全隐患。
吃完早饭，秦叙换了一件汗背心，到巷子口推了点水泥灰回来，用铲子将风化的台阶重新整修，赵梦依就在他身边蹲着拔草，两人顶着大太阳，都晒出了满头的汗。
秦叙摘掉手套，抹了一把脸，发梢的汗珠顺着力道甩出去，赵梦依看他这样子更过意不去，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儿子说：“去买几块雪糕和冰冰凉的水给秦叔叔降温。”
小男孩拿着钱往巷子外边跑，秦叙眯着眼睛看过去，那欢快的背影，像极了他和阿怀小时候。
“这巷子里以前就是你跟阿怀最淘气，现在我家这个臭儿子比你俩当年还淘呢，恨不得一天打八百遍才长记性。”赵梦依笑着说。
秦叙锤了捶腰，问道：“十岁了不上学吗？”
“以前在内地海城是上学的，这不是刚刚搬回来嘛，还没选好学校呢，等房子忙完了，我出去看看哪个学校好，让他俩跟着下学期一起开学吧。”赵梦依的生活重心都在孩子身上，自然要为了孩子考虑更多。
小男孩拎着口袋跑回来，一下子趴在秦叙背上，把手里的雪糕给他吃，这些天相处下来，秦叙虽然不爱笑，但是做的饭都特别好吃，还会雕各种可爱的动物水果，两个孩子已经被完全俘获了，根本不怕他。
秦叙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护着背上的小男孩，听着孩子笑嘻嘻的声音，感觉这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从公司赶来的傅瑶，站在巷子口，便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她愣愣的看着秦叙嘴角的笑意，与在公司的逢场作戏不同，与吓唬人的虚情假意不同，她能分辨出来，秦叙此时是真心实意的想笑，傅瑶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温和的表情。
他背上笑闹的孩子，身边那个陌生面孔面孔的女人，让傅瑶浑身冰凉。
突然想起秦叙到她家看她的时候，说老店对门曾经住着一个女孩子，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前女友，换算一下时间，跟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是差不多的年岁。
傅瑶怔怔的站着，连开口去叫他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秦叙不是不会笑，不是冷心冷情，只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对罢了。
她傅瑶上赶着讨好他，努力营造投其所好的事物，都比不过前女友十八年以后重新归来。
傅瑶眼中噙满了泪水，最后一点尊严让她不可能上前质问，正在愣神的时候，赵梦依看着她站在那不动，便戳了戳身边的秦叙，示意他看过去。
秦叙看傅瑶出现在这，有些诧异，滨海明珠的事情还没善后，就有心情来这吃饭了吗？
刚要打招呼，傅瑶却转身走了，秦叙还喊了两声，都没停下脚步。
赵梦依看看傅瑶的背影，又看看抬眼注视着的秦叙，揶揄着说：“这是你的小女朋友？”
秦叙收回目光，接着给台阶抹上水泥，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题。
赵梦依笑笑没再说话。
……
傅瑶疾步走回车上，用力攥着方向盘，倔强的不肯落下眼泪，直到眼前凝结的水雾逐渐干涸，外面灼热的阳光从正上方偏移到西侧，傅瑶才慢慢启动了车子。
临海别墅的好处就是，随时都能听见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激烈又迅猛，每一日都在循环往复。
傅瑶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有些失神的看向窗外，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个海浪，拼命的想要融入进礁石的生命中，却被拒之门外，粉身碎骨也要卷土重来。
却不知道，礁石的冷硬也只对着她自己而已，遇见心里的人，一样会温软的让人眼热。
滨海明珠前路不明的沮丧，和秦叙对着孩子和前女友那轻松的状态，一幕幕交替着出现在眼前，让她忍不住黯然神伤，坐在宽大的客厅里，抱着肩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直到门厅传来响动，何芷下班回来，满室黑暗，开了灯才看见傅瑶坐在地上出神。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何芷走过去看着她。
傅瑶怔忡的眼神慢慢转到她身上，伸手保住了她，头埋在她怀里，哽咽着说：“我喜欢的男人跟前女友好上了，这个大骗子，他明明说不准备让任何人走进他的生命的，原来这里面，已经住着一个人！”
何芷听她在怀里嗷嗷哭，那委屈的小嗓子又干涩又沙哑，只能哄着：“你说的是秦叙啊？人家根本也没说过要接受你啊，你在这难受什么呢，人也不是你的男人，想跟谁在一起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滨海明珠也进行不下去了……我怎么这么惨啊！”傅瑶泪流满面，几乎要把心里的难过和压力统统哭出来。
揪着何芷的衣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外面天都黑了，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揉着红肿的眼睛，对上何芷揶揄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扭着脸抽噎。
“你哭完了的话，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何芷抽出纸巾递给她，接着说：“由于你一下午都手机关机，你家老爷子找不到你，就把电话打到了我那，明天老爷子就要到尖沙咀公司了，你做好接驾的准备吧。”
傅瑶当时就炸毛了，直接蹦起来，说：“他来干什么啊！我在这待得好好的。”
“你家老爷子一过来，天羽那帮人哪个敢不供着你，滨海明珠的项目还不是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你就不用犯愁了啊。”何芷说道。
傅瑶瞪着眼睛说：“那怎么能一样，我是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搞定这个项目的，不能依靠我爸啊。”
何芷摊摊手说：“反正我通知你了，明天老爷子就到了，你怎么应对自己想办法吧。”
……
“总监，我来送滨海明珠的相关材料。”秦叙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径自坐下了。
老郝拿起来仔细翻看，指了指宋奇说：“正好他来汇报科技分公司厂子裁员的事情，你跟着看看流程。”
秦叙这两天被滨海明珠的事情闹得头疼，把裁员的事忘到脑后了，后来的整合和裁员名单都是宋奇自己办的，估计他要力保的几个人都留下了。
翻开裁员名单，秦叙看到末尾，便看见了李玉全的名字，眼睛眯了眯，果然这人还是没保下。
他记得走的时候，李玉全的档案已经放在留职那摞里了，看来是宋奇又翻了一遍，随便抓着几个人给他要保下的人让位置啊。
宋奇见他看着名单不说话，便笑着问：“怎么，秦专员觉得有问题？”
秦叙眼神微变，合上名单说：“没有。”
李玉全只占了一个资历的优势，这名单里也有好几个跟他情况差不多的员工，要是保一个，就得都其他的都保下来，牵涉的人数有点大，基本不可能的。
只是可惜了李玉全这个兢兢业业的好员工，如果不引进顶级设备，也许他会安安稳稳的在流水线上工作到退休吧。
放下名单，秦叙便也不再想这件事了，看着老郝问：“这些资料都能交给警方吗？”
老郝满面愁云，长叹一声：“这些东西要是流出去，咱们天羽地产的名声很容易就臭了，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警方迟早会查到，遮掩不掉的。”秦叙更理性，这些都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证据了，要是等到警方带着搜查令到公司来，那才真是闹了大笑话呢。
“你在这等一会吧，我去李董事那汇报。”
秦叙靠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眼神一丝都没瞟到宋奇身上。
上好的毛尖，给老郝这个附庸风雅的人喝白瞎了，秦叙连着倒了两次，咂了咂嘴，回味着茶水的甘甜清冽。
“秦专员在分公司搅弄风云，难不成是打算明年高升到实权部门的管理层吗？”宋奇的声音听着阴阳怪气。
秦叙懒得理他，满心都是阴谋算计的人，看什么都像带着目的一样，多解释都是浪费口舌。
“只是你这么搞工程部，已经得罪上边很多人了，动了不该动的蛋糕，你这前途可真是令人担心。”宋奇不依不饶的追着秦叙嘲讽，也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应。
“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秦叙啪地一声放下茶杯，那双眼睛像淬了寒冰，看向宋奇的时候丝毫没有收敛眼中的厌恶。
宋奇跟他共事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根本不在怕的，轻笑一声，那尖细的嗓音，仿佛是指甲在玻璃上划过，让人浑身毛孔都不舒服。
拿着裁员名单和报告就出去了，还向秦叙挥了挥手，那样子十足的挑衅。
宋奇是除了秦叙以外最有可能升职的人选，每天除了溜须拍马，那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秦叙，数他得罪了多少人，想着哪一天能一举干掉秦叙，好自此平步青云呢。
只是秦叙这样的性格，在工作上完全佛系，压根不接受宋奇三五不时的挑衅，落在他眼中就像智障一样的行径，实在没有什么好关注的。
一边喝茶，一边等着老郝回来，只要把这些材料交到警察手上，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放手了，坐等结果就可以了。
不过秦叙在心里猜测，史好运这次没有个六七年甭想从赤柱监狱上出来了，他一走，下面能接任的几个副总监势必又是新一轮的争夺，但也正好给了傅瑶喘息的机会，毕竟新上任的总监都要顾忌一下傅瑶背后的最大靠山，哪能不给三分薄面呢。
老郝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些文件，放在他面前，垂头丧气的说：“交上去吧，李董事也没办法啊，这回咱们因为史好运都栽了个大跟头，听说公关部天天加班，都在骂人呢。”
秦叙心里冷笑，连他下班的公交巴士车上都能听见天羽地产的负面新闻，那网络上只会更加严重，公关部要控制影响，可不就得加班加点的干活嘛，这还能不骂史好运就怪了。
刚要拿起文件，老郝的手按在了上面，压低了声音说：“李董事的意思是，最好只牵连到史好运一个人。”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秦叙更加鄙视上边那些利益至上的人。
于照做工程部总监的时候，他们拼了一张老脸也要保下他，结果一看于照没有利用价值了，那是丝毫情面都不讲，只当做路人看待。
这史好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屁股还没坐热的时候就用3个亿买四千万的劣等建材，要说这里面没有其他人的手笔支持，秦叙打死都不能信啊。
但眼看着史好运兜不住了，就开始让扔他出去当替罪羊，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
最重要的是，目前的账面上都只有史好运一个人的痕迹，充其量再算上一个于照，高层董事会里分蛋糕的人，是一个都没显现出来，藏的严严实实，除了分钱，那是任何风声都吹不到那些人的身上。
“你明白了吗？”老郝担心的看着秦叙，他知道秦叙有时候倔强，看不得有人心存侥幸，但这件事牵扯到董事会里好几个董事，实在不是能轻易动弹的地位啊。
秦叙捏着衣角，用力扯出来，似笑非笑的说：“明白。”
我明白，但是我没说一定会听话啊，内部取证已经到此结束了，至于警方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那就不是他秦叙能控制的了。
将材料送到警察局，不到下午就有人带着搜查令，封了天羽地产的财务电脑，声势浩大的吓住了工程部所有人，尤其是跟史好运关系比较近的几个副总监，都被带走谈话了。
“秦专员，这些材料我们都会仔细调查的，史好运想逃往国外，让我们的人在机场拿下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警察说道。
秦叙侧身让路，看着警察将相关文件都打包带走，财务部和工程部都一片凌乱，而傅瑶的项目部因为不接触账目，只要提供滨海明珠相关图纸就可以了，倒显得不那么狼狈。
“那工地什么时候能恢复施工？”傅瑶问道。
“我们已经勘察过了，后天警戒线就可以撤掉了。”
傅瑶闻言稍稍安心，只是现在工程部乱成一团，工地恢复施工也没人出面主持大局，傅瑶就算想要亲自上阵，也对建筑一窍不通，在办公室急得团团转。
秦叙则是交了材料以后，内部调查告一段落，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袖手回了总公司，在办公室泡茶发呆睡大觉，外面因为这件事闹翻了天，也权当不知道。
上次从老郝那顺来的茶叶还剩一大半，他这屋也没人敢来做客，都让他自己喝了，现在整个人清闲下来，一天能泡好几次。
工程部史好运受贿，收受回扣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董事会里肯定有人牵涉其中，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言，秦叙更是被老郝敲打过，这方面的事坚决不插手。
而他更是佛系，不让查就不查，多余的事一点也不做，整天进了公司就开始盼着下班，手里的公文包除了一副耳机，就是中午睡觉用到的眼罩，一张跟工作相关的纸都没装，不过拎在手里还挺唬人的。
……
滨海明珠重新开工没几天，就又一次停下了。
傅瑶着急忙慌的赶到工地，接过助理递来的安全帽，一边戴在头上一边往里面走：“又出什么事了？”
“之前剩下的建筑材料在标准上都不合格，咱们重新采购的那些根本用不了多久，现在水泥已经快用完了，工人们觉得这么干下去没有保障，纷纷要求结算工资呢。”助理引着她往前走。
这件事本来不归傅瑶管，她一个项目部的管不到工程部的事情上，但现在工程部一团乱麻，被调查的几个副总监都停职了，还没有指派新的负责人上任，底下人只能病急乱投医，找来了傅瑶。
施工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工人，见傅瑶被簇拥着走进来，一窝蜂的往前挤，七嘴八舌的说着现在的状况。
傅瑶虽说没什么经验，但是直到这工程拖得时间越长，损失就越大，只能尽力安抚着工人们的情绪。
扶着助理的胳膊登上一堆砖块上，看着周围的工人，拿起大喇叭说道：“我们天羽地产是九龙最大的地产商，经验丰富，旗下的楼盘不计其数，你们应该相信我们的实力，绝对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停工或者亏欠你们的工资。”
“我们不信！你们刚刚被警察查过，还差点闹出人命，我们都知道，你别想糊弄我们！”一个领头的工人喊道。
下面群情激奋，都跟着抗议，傅瑶看着就眼晕，勉强稳住了身体。
“警方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内部问题也已经解决了，这些都不影响这个工地的施工，天羽集团不会拖欠工资，也不会任由这么好的项目半途而废，你们不用有这么多的顾虑，相信我，这个项目一定会继续进行下去的。”
傅瑶看着大喇叭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顶着大太阳晒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那酸涩的感觉让它忍不住去揉，反倒红了眼眶。
等她从高处被扶下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助理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摸了上去，顿时惊呆了。
“怎么这么烫？您要去医院啊！”
傅瑶摇着头，坐在车里说：“给总公司的拨款申请交上去了吗？”
“早上就送去了，估计要明天才能有回复呢。”助理担忧的看着她，接着说：“您现在可不能倒下啊，还是先去医院吧，身体重要。”
傅瑶闭着眼睛，忍住一阵阵眩晕，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的，傅瑶第二天一上班，就接到了总公司的电话，说滨海明珠的预算之前已经全部到账了，现在没有多余的资金支持了，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傅瑶听着消息，眼前就是一黑，坐在办公室好半天没缓过来。
现在滨海明珠剩下的资金只能支撑着两栋楼盖完，如果不及时补充的话，工程随时都有停止的风险，那到时候孤零零的两栋楼立在海岸边上，既尴尬又难看，滨海明珠项目就会宣布失败。
这将成为天羽地产成立几十年以来，唯一一处烂尾的楼盘，那真是把傅瑶带领的项目部钉在了耻辱柱上，先期的投资都将打了水漂，她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想法也将成为一个笑话。
想到这些，傅瑶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史好运拉出来抽筋拔骨，让他把贪的钱双倍都吐出来才好。
烦躁的扒拉着头发，拿着另一份申请书直奔总公司，在李董事门口干等了一上午都没见到人，想找别人说情也都是闭门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壁，傅瑶拎着包站在别人的办公室门口，险些没控制住掉下眼泪来。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秦叙的办公室，敲了半天门也没声音，问旁边办公区的员工，才知道秦叙被放了假，今天根本没来上班。
傅瑶失落的点点头，拿不到公司的援助资金，滨海明珠说不定哪一天，用光了最后一袋水泥，最后一根钢筋，就要停工了，想到这，她整颗心都在颤抖，那份几个月煎熬的心血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被践踏，被揉捏，亲眼看着一点点萎缩失去活力。
坐在车里，狠狠锤了两下方向盘，她没有办法了，但也不能眼看着项目濒临险境，她开车往佐敦老街方向去，想问问秦叙有没有好办法，能把滨海明珠挽救回来。
……
秦叙因为整天无所事事，索性跟老郝请了假，连着周末在家休息三天，反正到公司去也是摸鱼，在家瘫着多舒服啊。
今儿一早上起来，做了早饭放在厅堂，赵梦依领着两个孩子照例拿着水果上门吃早餐。
秦叙一眼就看见小姑娘膝盖上摔了好大一块伤疤，便问到：“你这是在哪弄的啊？”
赵梦依盛着粥说：“就门口那台阶，年头太长，水泥都脆了，她跑的时候踩空了，就摔成这样。”
“那没找人修修？”秦叙掰了一块枣泥糕喂给小姑娘。
“找了，人家师傅说了得等两天才有空呢，这边水泥匠不好找，只能再等两天了。”赵梦依摸摸孩子的头发，让他们快点吃。
秦叙看看孩子腿上狰狞的伤口，又看看对门那残破的台阶，喝了一口粥，然后说：“一会我给你弄一下吧，巷子口就有水泥，也不费事。”
赵梦依赧然一笑：“哪能再麻烦你呢，这每天来蹭饭都不好意思了，我家厨房明天就能弄好了，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没事。”
秦叙并不在乎这些小事，大人可以将就，但是看着孩子受罪就没必要了，那台阶也的确是个安全隐患。
吃完早饭，秦叙换了一件汗背心，到巷子口推了点水泥灰回来，用铲子将风化的台阶重新整修，赵梦依就在他身边蹲着拔草，两人顶着大太阳，都晒出了满头的汗。
秦叙摘掉手套，抹了一把脸，发梢的汗珠顺着力道甩出去，赵梦依看他这样子更过意不去，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儿子说：“去买几块雪糕和冰冰凉的水给秦叔叔降温。”
小男孩拿着钱往巷子外边跑，秦叙眯着眼睛看过去，那欢快的背影，像极了他和阿怀小时候。
“这巷子里以前就是你跟阿怀最淘气，现在我家这个臭儿子比你俩当年还淘呢，恨不得一天打八百遍才长记性。”赵梦依笑着说。
秦叙锤了捶腰，问道：“十岁了不上学吗？”
“以前在内地海城是上学的，这不是刚刚搬回来嘛，还没选好学校呢，等房子忙完了，我出去看看哪个学校好，让他俩跟着下学期一起开学吧。”赵梦依的生活重心都在孩子身上，自然要为了孩子考虑更多。
小男孩拎着口袋跑回来，一下子趴在秦叙背上，把手里的雪糕给他吃，这些天相处下来，秦叙虽然不爱笑，但是做的饭都特别好吃，还会雕各种可爱的动物水果，两个孩子已经被完全俘获了，根本不怕他。
秦叙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护着背上的小男孩，听着孩子笑嘻嘻的声音，感觉这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从公司赶来的傅瑶，站在巷子口，便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她愣愣的看着秦叙嘴角的笑意，与在公司的逢场作戏不同，与吓唬人的虚情假意不同，她能分辨出来，秦叙此时是真心实意的想笑，傅瑶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温和的表情。
他背上笑闹的孩子，身边那个陌生面孔面孔的女人，让傅瑶浑身冰凉。
突然想起秦叙到她家看她的时候，说老店对门曾经住着一个女孩子，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前女友，换算一下时间，跟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是差不多的年岁。
傅瑶怔怔的站着，连开口去叫他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秦叙不是不会笑，不是冷心冷情，只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对罢了。
她傅瑶上赶着讨好他，努力营造投其所好的事物，都比不过前女友十八年以后重新归来。
傅瑶眼中噙满了泪水，最后一点尊严让她不可能上前质问，正在愣神的时候，赵梦依看着她站在那不动，便戳了戳身边的秦叙，示意他看过去。
秦叙看傅瑶出现在这，有些诧异，滨海明珠的事情还没善后，就有心情来这吃饭了吗？
刚要打招呼，傅瑶却转身走了，秦叙还喊了两声，都没停下脚步。
赵梦依看看傅瑶的背影，又看看抬眼注视着的秦叙，揶揄着说：“这是你的小女朋友？”
秦叙收回目光，接着给台阶抹上水泥，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题。
赵梦依笑笑没再说话。
……
傅瑶疾步走回车上，用力攥着方向盘，倔强的不肯落下眼泪，直到眼前凝结的水雾逐渐干涸，外面灼热的阳光从正上方偏移到西侧，傅瑶才慢慢启动了车子。
临海别墅的好处就是，随时都能听见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激烈又迅猛，每一日都在循环往复。
傅瑶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有些失神的看向窗外，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个海浪，拼命的想要融入进礁石的生命中，却被拒之门外，粉身碎骨也要卷土重来。
却不知道，礁石的冷硬也只对着她自己而已，遇见心里的人，一样会温软的让人眼热。
滨海明珠前路不明的沮丧，和秦叙对着孩子和前女友那轻松的状态，一幕幕交替着出现在眼前，让她忍不住黯然神伤，坐在宽大的客厅里，抱着肩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直到门厅传来响动，何芷下班回来，满室黑暗，开了灯才看见傅瑶坐在地上出神。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何芷走过去看着她。
傅瑶怔忡的眼神慢慢转到她身上，伸手保住了她，头埋在她怀里，哽咽着说：“我喜欢的男人跟前女友好上了，这个大骗子，他明明说不准备让任何人走进他的生命的，原来这里面，已经住着一个人！”
何芷听她在怀里嗷嗷哭，那委屈的小嗓子又干涩又沙哑，只能哄着：“你说的是秦叙啊？人家根本也没说过要接受你啊，你在这难受什么呢，人也不是你的男人，想跟谁在一起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滨海明珠也进行不下去了……我怎么这么惨啊！”傅瑶泪流满面，几乎要把心里的难过和压力统统哭出来。
揪着何芷的衣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外面天都黑了，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揉着红肿的眼睛，对上何芷揶揄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扭着脸抽噎。
“你哭完了的话，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何芷抽出纸巾递给她，接着说：“由于你一下午都手机关机，你家老爷子找不到你，就把电话打到了我那，明天老爷子就要到尖沙咀公司了，你做好接驾的准备吧。”
傅瑶当时就炸毛了，直接蹦起来，说：“他来干什么啊！我在这待得好好的。”
“你家老爷子一过来，天羽那帮人哪个敢不供着你，滨海明珠的项目还不是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你就不用犯愁了啊。”何芷说道。
傅瑶瞪着眼睛说：“那怎么能一样，我是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搞定这个项目的，不能依靠我爸啊。”
何芷摊摊手说：“反正我通知你了，明天老爷子就到了，你怎么应对自己想办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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