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独善其身？
锁好拘留室的铁门，苏幕跟着潘正走出了警局。此时已经快十点了，昏暗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多长。
潘正刚才招呼也不打就收走了那三个人的记忆，苏幕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见潘正没有解释的意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点了一根烟责怪的问到：“你连他们说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就收走了他们的记忆，你让我们从哪往下查丢掉的枪？”
潘正知道苏幕并非是多余的担心，深吸了一口带有淡淡烟味的空气后说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我这是在保护他们。”
“保护？”
苏幕扔掉了手中的烟：“等他们把枪械研究明白后，我就没用了你知道吗？你不是有那个什么暗格吗？为什么发生这种事你都发现不了？是不是真要等到菲斯他们弄出几条人命来你才......”说到这苏幕伸了几次手，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最后几个伤人的字。
潘正看着苏幕的样子有些滑稽，但是他笑不出来，他明白苏幕想说什么，但是到最后还是给他了留足了面子，也许这就是他。
沉默了一会儿，潘正看着桥下不太湍急的水流说到：“可能我们该去练练，用全力的那种！”
“正有此意！”
苏幕狠狠的答了一句，便开门上了警车。
......
一个小时后，学校操场。
潘正坐在草坪上心神平静，苏幕则在一旁躺着大口喘着粗气，瞅了一眼潘正急促的说到：“说好了不留手，你他娘的说话不算数，硬生生拖着我逮不着你，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揍你，搞到最后反而还是我吃亏！”
“你刚才窝了一肚子火，要不给你发泄一下，估计明天就能给你憋出病来。”
苏幕听闻立即从草坪上坐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淌了一脸也不擦：“事情被你搞到这种地步了，你打算怎么收场？”
潘正看向苏幕：“平心而论你觉得这件事在不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是警校的高材生，这种因为前因后果出的岔子你恐怕早就有预料了吧，我只不过在让咱们都看清现实！你想想，到今天这种局面并且没有人受伤是不是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汗珠滴落的速度有所缓解，但是苏幕沉默了，潘正说了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
“经历过这么多后，我越来越觉得能忘掉一些事回归正常生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没办法让你们回归正常，已经很愧疚了。”说到这潘正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深吸一口气也就没打算再说下去了。
苏幕没想到这场对话变成了丧之又丧的“安慰大会”，莫名其妙的越想越心烦，最后忍不住大吼了一句，待四周的回音结束他才站起身说到：“咱俩的废话越来越多了，磨叽磨叽的我已经受不了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能收回我和珊珊的记忆，那我可真得好好感谢感谢你！现在也别说这些废话了，事情出了，我承认我确实是想到了，那又怎样？我是不是还得加强防范，一天到晚也没得安生？”苏幕真是生气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
“嗯，大概是这样了。”潘正仿佛没有看出潘正的愤怒一般平淡的答道。
苏幕听闻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这几天我去局里待着，你也别给我闲着！王征可还没有下落呢，你好好动动你的脑袋瓜！走，回！”
说完一瘸一拐的向操场门口走去，嘴上还嘟囔着：“脑子有病了才来跟你练......”
潘正听着苏幕的咒骂，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撑起身子，也默默跟了过去。
操场上最后一丝生气消失，在警车开出去不久，贴在操场门口的王征画像慢慢飘了起来，晃悠了一阵儿后一点点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幕还是坚持把潘正送回了家，他说他并没有潘正看起来的那么菜，潘正愕然，没想到他这么要强！随后在苏幕的催促声中，潘正才没有目送他离开，各自回家。
其实潘正也有一肚子疑问：为什么这种紧要关头暗格不起作用了？他在暗格中看着回到家的苏幕，陷入了沉思。
突然，苏幕余光一瞥，只见客厅的茶几上放了几张王征的素描画，最上面那张分明是他家门口被人撕了半截的！
“王征！”潘正警惕的感觉着四周的气息，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哼。”随着一声轻蔑的嘲笑，一缕缕黑烟慢慢在潘正旁边的沙发上浮现，一张令潘正感到恐惧的脸赫然出现在了那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找了几天的王征！
“看来有好戏可以看了！”王征的脸上总挂着那副让人讨厌的表情。
纵使有很多问题，但此时的潘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没事不要乱贴别人的画像，你们经过我的允许了吗？”王征玩味的说着。
潘正刚要说话，王征指着潘正的鼻子呵斥到：“闭嘴！你的废话我不想听，我告诉你，不要学这边的人玩这一套无聊的把戏，我来就想跟你说一件事，那个玩具枪他们已经搞明白了，我觉得他们再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所以今天带来还给你。”说着右手一挥，一道黑雾汇聚在茶几上，待黑雾消散后，一把警枪便出现在了那里！
潘正愕然，回头刚要质问王征，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只有一句话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能影响你和菲斯公平竞技，争取多活一段时间哦，哼……”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正才真正缓过劲儿来，此时的他才发现，体育课后从没发生过异样的身体竟生出了丝丝冷汗……
“王征，你到底是谁？”
过了许久，潘正才感到自己僵硬的身体开始发酸了，直挺挺的背也像泄了气一样佝偻了起来，他双手在脸上用力的搓着，再也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让他心烦意乱了！
这晚也很平静，有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第二天一大早，重重的吸气声从潘正家的客厅中传出。他应该是一晚上没睡，肉眼可见的疲倦挂在他的脸上，但此时他的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昨晚的阴霾，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便抓起光染冲出了家门。
潘正家门口的柳树下，一辆警车安静的停着，里面坐的正是苏幕。
从家冲出来的潘正着急忙慌的上了车，他还没坐稳苏幕就着急的问道：“枪呢？昨天怎么回事？”
潘正从口袋掏出枪递给苏幕，顺带着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他说了一遍。
苏幕听闻很是惊讶！也没检查就把枪别进了枪托里，随后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街道这才不满询问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不是说了他一出现就跟我联系吗？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潘正想起昨晚自己那疯疯癫癫的模样，笑了笑：“我想我搞不清他的身份了，昨晚听了他的那些话之后总感觉始终没有走出他的手掌心，我们每一步计划都像是被他算计死的一样，然后想着想着就钻了牛角尖，魔怔了！”
苏幕眉头紧皱，就好像要看出他的真假！
潘正一摆手打断了苏幕的眼神：“别这样看着我，我没事。”话锋一转潘正有些严肃的说到：“本来是有事的，直到刚才给你打电话前我都没走出来心里的阴影。”
“可你还是成了。”苏幕神色也缓和了些：“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昨天在警察局门口你说的那半句话吗？”潘正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苏幕点点头：“这两个有关系吗？”
“有，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潘正左手暗暗催动能量，一块灰黑色的透明方块慢慢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
“这就是暗格，笼罩小镇的就是它，只不过我将它变透明了，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潘正解释到。
苏幕看着神奇，眼神里却还是一头雾水。
潘正没有顾及苏幕疑惑的眼神，继续到：“暗格的作用在枪丢失的那天貌似出了问题，但实际上它是好的，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
潘正靠在了座椅上：“昨天你说完那句话后我其实纠结了很久，我不愿意相信是我自己出了差错，因为这背后的代价太大了，我不敢想，所以和你一样不敢接受现实，直到咱们各自回家后王征突然出现。”
潘正的眼神深邃：“他太强了，强到几乎不用出手靠谋划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被这些无法抗拒的力量搞的有点找不到方向，加上失职在先，我掉进了自己的牢笼，满脑子都是打破规则的无力感，越想越崩溃，直到那个声音出现。”
“什么声音？”苏幕仿佛已经看到了昨晚潘正的无力感，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潘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个每次都能救我于悬崖边缘的一个声音，每次听到，莫名的思路就会清晰，视野就会开阔，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就会想的通，就比如暗格无法监测菲斯这次偷袭一样！”
苏幕关掉了发动机，车内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王征的出现是不是巧合，或者真的是通过一种隐晦的方式告诉我一些事情，或者两个都有吧，在我思路清晰之后，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王征突然出现的时候其实是和那晚发生的情况差不多的，唯一不一样的是王征最后整个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菲斯他们却没有。”
听到这，苏幕的思绪也突然开阔了起来，但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谜团还萦绕在心头。只听潘正继续说到：“暗格可以看到每个人所处的位置，可以感受到每一处特殊的能量波动，只不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是实体，否则它也不会显现。”
“所以昨天王征像烟一样出现的时候，你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他，但是当他完全坐到你旁边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那个光点！”听到这，苏幕终于也联系上了那些残缺的碎片，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潘正听了苏幕的话淡淡一笑：“没错，就是这样！你还记得我那几个看起来貌似没什么用的魔法吗？”
苏幕点点头，如果不是魔术，那场景确实有点震撼！
“暗格对制造空间有效，经过上次误打误撞让我找到了它的第二个用法；空间隔绝，你见过很多次了，它现在既是安全领域，又是我的一层盔甲；还有聚光、火焰、寒冰三个，我一直搞不懂他们是干嘛的，但我始终觉得他们并不像我父亲说的那么简单，刚才那个指引我的声音出现后，我联系到这两天发生的事，突然想明白了聚光术的用处！”
说着潘正右手发出一道光束，在苏幕的注视下慢慢将光源汇聚到了左手的暗格中。就在它们相遇的一瞬间，暗格整个儿变的透明了起来，可这个透明却有些不一样——在它的内部，肉眼可见屡屡黑色的丝线在慢慢飘荡着，苏幕见状已然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了！
潘正演示过后收起了手中的魔法，待苏幕表情有所缓解后才继续说到：“发现这些东西真的很不容易，我试了其他两个，并没有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下一次的机缘巧合！”
“这样就能看到不是实物的人了吗？”苏幕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问着。
“不止！”潘正打开了车门：“下来我指给你看！”
苏幕将信将疑的解开了安全带跟着下了车，只见潘正手指这市场中门的方向：“那里，是一道残缺不全的裂缝，刚才你看到的黑色丝线都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苏幕哪里能看到这些，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努力看了几遍，回过头疑惑的看向潘正。
潘正看着苏幕，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骗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菲斯他们就是从这里过来的。”停顿了一下继续到：“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也会从这里回去。”
苏幕想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说话，潘正却拦住了他：“上车。”
重新回到车上后，潘正对着苏幕说到：“有问题等会儿一块问。走，我们先去一趟学校。”苏幕还是很疑惑，但听潘正这么说了，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钥匙一拧发动了车子。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了百花中学的操场上，此时已经快八点了，操场上有很多晨练的人。潘正站定身形后，四处打量着他们的上空，就在苏幕忍无可忍的时候，潘正突然回头对苏幕平静的说到：“我大概知道菲斯他们在哪里了。”说完用手指绕着操场上空画了几个圈：“他们被封在了这里！”
听到这苏幕终于爆发了，开口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刚开始你给我枪我还挺高兴的，怎么到后面你越说越离谱？”
“哦，忘了你看不见！”潘正一拍脑袋，歉意的笑了笑随后左手暗格，右手光束，一道透明的方块就出现在了潘正的手中，随后他左手掌撑开，暗格瞬间放大到整个操场，做完这些潘正让苏幕再看，此时，苏幕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
一道暗红色如涟漪般的漩涡出现在了操场上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胡乱飘着，但它好像走不出操场。
苏幕看着涟漪又看向潘正，下意识的就要掏枪，潘正见状一把拉住了苏幕的动作：“没用的，他们不出来，任我们再怎么努力都白费！”
说完潘正收掉了刚才抛出去的暗格，顺便拿出了记忆石收掉了操场上那些人的记忆。
等那让人心中烦躁的涟漪消失后，苏幕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潘正：“这样就完了？至少做点什么啊！”
潘正看着苏幕急切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要是真有用，我会拉着你过来送死吗？”说着搂着苏幕的肩膀将他拉向了外面的警车，操场上人多，这种事还是私下里说比较合适。
关上车门后，潘正一本正经的说到：“其实我刚才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吓了一跳了，我看过菲斯他们到这个世界的场景，那场面要比你刚才看到的“壮观”的多，所以我再三确认这个东西没有问题之后才给你打的电话。”
“所以呢？咱们现在是不是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苏幕不耐烦的回到。
“不要这样，之前你是挺冷静的一个人。”潘正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苏幕，虽然他知道苏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苏幕像之前那样睿智......
“我还不够冷静吗？那你要我怎么样？对于牢房里的事充耳不闻吗？对于这个小镇发生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吗？潘正，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能力，也从来没见过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我只想保护好这里的人民，拜托了，我是警察，我很爱我这份职业，不要让我失职好吗？”到最后苏幕的话已经像是在求潘正了。
潘正听着苏幕的话却越来越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避开他尖锐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车里很沉默，外面锻炼的声音很吵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幕先开了口：“对不起，我想我应该独自待几天冷静冷静，希望刚才那些话没有让你觉得我是个累赘。”
潘正转过头看着伸出手的苏幕，没有迟疑，直接握了上去：“你是我目前最信任的人，之前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忘，最近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放心，有我在，我会守着这里。”
苏幕点点头松开了手，潘正开口道：“今天我要在这里待一会儿，警局里的事还得麻烦你，后面有进展我会联系你，这两天你就休息休息吧，我可不想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打不起来精神！”
苏幕听完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了句：“好，注意安全。”
潘正应了一声便下了车，苏幕摇下车窗向潘正挥了挥手开着车走了，潘正最后看了一眼苏幕，只感觉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冲劲，也许真的很累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潘正默默叹了口气，嘴上念叨着：“巨大的压力终会压垮一个人，希望我们只是情绪使然，而不是间隙！”
说完走到马路边上的护栏旁，单手支撑一个小跳便稳稳的坐到了上面，突然感觉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把他扎了一下，掏出来后发现是新手机上带的耳机，潘正想起了那天苏幕送他手机的场景，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好笑，本想装回去，但想了想还是插到了手机上。
一个人属实是有点无聊，自己也没有时间鼓捣新手机，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歌。打开播放器，潘正暗道还好，里面自带了几首歌，潘正看着一首名叫《破晓》的歌，点击了播放，耳机里激烈的声音传来，潘正没有切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操场上空菲斯他们藏身的地方，眼里装着的是别人都看不到的漩涡......
另一边，回到警局的苏幕先是偷偷将警枪放回了原位，随后又去看了看被关押的三人，那三人分明已经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恐怖故事，此时正躺在板床上无聊至极。苏幕敲了敲铁门：“过几天办完手续，就可以回去了，以后记得要遵纪守法知道吗？”
三人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那样子分明是心中不满，苏幕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又看了两眼便到大厅去了。
大厅里另一名警察和李轩在值班，刚才苏幕推门的时候把他们吓了一跳，但苏幕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多说什么，从拘留室出来后也只是交代了一下自己准备休假几天的想法，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开车走了，李轩和另一人面面相觑，那表情多少带了点羡慕，只不过两人对视了一眼也就将刚才的想法抛之脑后了......
苏幕的家在河西十六栋，离学校不过几百米。
此时的他正坐在自己乱糟糟的办公桌前，桌子上方的墙上有一些稀稀疏疏的钉子和线，仔细看就会发现上面关联的都是相关的事情和人物，苏幕貌似并没有休息的想法，只是双手背在脑袋上靠着椅子默默的看着墙上的标注发呆。
学校操场外，听了好几遍《破晓》的潘正终于收起了耳机，来来往往的人都打量过古怪的他，而他也认真看了每一位过路的人。
此时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潘正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到：“你觉得胜算能有多大？还是说被牵扯进了这个漩涡就会不停的被吸引到中心点然后被无情的吞没？”
没有人理他，只有他背后的流水声显得格外吵闹。潘正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旁边的空位，淡淡的说到：“你是不是也像菲斯他们一样，无法在这个世界长时间逗留，所以才一直保持着虚无的身形？”
过了一会他仿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过头继续看着操场中的漩涡，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到：“好一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了！”
潘正刚才招呼也不打就收走了那三个人的记忆，苏幕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见潘正没有解释的意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点了一根烟责怪的问到：“你连他们说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就收走了他们的记忆，你让我们从哪往下查丢掉的枪？”
潘正知道苏幕并非是多余的担心，深吸了一口带有淡淡烟味的空气后说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我这是在保护他们。”
“保护？”
苏幕扔掉了手中的烟：“等他们把枪械研究明白后，我就没用了你知道吗？你不是有那个什么暗格吗？为什么发生这种事你都发现不了？是不是真要等到菲斯他们弄出几条人命来你才......”说到这苏幕伸了几次手，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最后几个伤人的字。
潘正看着苏幕的样子有些滑稽，但是他笑不出来，他明白苏幕想说什么，但是到最后还是给他了留足了面子，也许这就是他。
沉默了一会儿，潘正看着桥下不太湍急的水流说到：“可能我们该去练练，用全力的那种！”
“正有此意！”
苏幕狠狠的答了一句，便开门上了警车。
......
一个小时后，学校操场。
潘正坐在草坪上心神平静，苏幕则在一旁躺着大口喘着粗气，瞅了一眼潘正急促的说到：“说好了不留手，你他娘的说话不算数，硬生生拖着我逮不着你，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揍你，搞到最后反而还是我吃亏！”
“你刚才窝了一肚子火，要不给你发泄一下，估计明天就能给你憋出病来。”
苏幕听闻立即从草坪上坐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淌了一脸也不擦：“事情被你搞到这种地步了，你打算怎么收场？”
潘正看向苏幕：“平心而论你觉得这件事在不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是警校的高材生，这种因为前因后果出的岔子你恐怕早就有预料了吧，我只不过在让咱们都看清现实！你想想，到今天这种局面并且没有人受伤是不是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汗珠滴落的速度有所缓解，但是苏幕沉默了，潘正说了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
“经历过这么多后，我越来越觉得能忘掉一些事回归正常生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没办法让你们回归正常，已经很愧疚了。”说到这潘正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深吸一口气也就没打算再说下去了。
苏幕没想到这场对话变成了丧之又丧的“安慰大会”，莫名其妙的越想越心烦，最后忍不住大吼了一句，待四周的回音结束他才站起身说到：“咱俩的废话越来越多了，磨叽磨叽的我已经受不了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能收回我和珊珊的记忆，那我可真得好好感谢感谢你！现在也别说这些废话了，事情出了，我承认我确实是想到了，那又怎样？我是不是还得加强防范，一天到晚也没得安生？”苏幕真是生气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
“嗯，大概是这样了。”潘正仿佛没有看出潘正的愤怒一般平淡的答道。
苏幕听闻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这几天我去局里待着，你也别给我闲着！王征可还没有下落呢，你好好动动你的脑袋瓜！走，回！”
说完一瘸一拐的向操场门口走去，嘴上还嘟囔着：“脑子有病了才来跟你练......”
潘正听着苏幕的咒骂，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撑起身子，也默默跟了过去。
操场上最后一丝生气消失，在警车开出去不久，贴在操场门口的王征画像慢慢飘了起来，晃悠了一阵儿后一点点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幕还是坚持把潘正送回了家，他说他并没有潘正看起来的那么菜，潘正愕然，没想到他这么要强！随后在苏幕的催促声中，潘正才没有目送他离开，各自回家。
其实潘正也有一肚子疑问：为什么这种紧要关头暗格不起作用了？他在暗格中看着回到家的苏幕，陷入了沉思。
突然，苏幕余光一瞥，只见客厅的茶几上放了几张王征的素描画，最上面那张分明是他家门口被人撕了半截的！
“王征！”潘正警惕的感觉着四周的气息，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哼。”随着一声轻蔑的嘲笑，一缕缕黑烟慢慢在潘正旁边的沙发上浮现，一张令潘正感到恐惧的脸赫然出现在了那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找了几天的王征！
“看来有好戏可以看了！”王征的脸上总挂着那副让人讨厌的表情。
纵使有很多问题，但此时的潘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没事不要乱贴别人的画像，你们经过我的允许了吗？”王征玩味的说着。
潘正刚要说话，王征指着潘正的鼻子呵斥到：“闭嘴！你的废话我不想听，我告诉你，不要学这边的人玩这一套无聊的把戏，我来就想跟你说一件事，那个玩具枪他们已经搞明白了，我觉得他们再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所以今天带来还给你。”说着右手一挥，一道黑雾汇聚在茶几上，待黑雾消散后，一把警枪便出现在了那里！
潘正愕然，回头刚要质问王征，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只有一句话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能影响你和菲斯公平竞技，争取多活一段时间哦，哼……”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正才真正缓过劲儿来，此时的他才发现，体育课后从没发生过异样的身体竟生出了丝丝冷汗……
“王征，你到底是谁？”
过了许久，潘正才感到自己僵硬的身体开始发酸了，直挺挺的背也像泄了气一样佝偻了起来，他双手在脸上用力的搓着，再也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让他心烦意乱了！
这晚也很平静，有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第二天一大早，重重的吸气声从潘正家的客厅中传出。他应该是一晚上没睡，肉眼可见的疲倦挂在他的脸上，但此时他的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昨晚的阴霾，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便抓起光染冲出了家门。
潘正家门口的柳树下，一辆警车安静的停着，里面坐的正是苏幕。
从家冲出来的潘正着急忙慌的上了车，他还没坐稳苏幕就着急的问道：“枪呢？昨天怎么回事？”
潘正从口袋掏出枪递给苏幕，顺带着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他说了一遍。
苏幕听闻很是惊讶！也没检查就把枪别进了枪托里，随后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街道这才不满询问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不是说了他一出现就跟我联系吗？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潘正想起昨晚自己那疯疯癫癫的模样，笑了笑：“我想我搞不清他的身份了，昨晚听了他的那些话之后总感觉始终没有走出他的手掌心，我们每一步计划都像是被他算计死的一样，然后想着想着就钻了牛角尖，魔怔了！”
苏幕眉头紧皱，就好像要看出他的真假！
潘正一摆手打断了苏幕的眼神：“别这样看着我，我没事。”话锋一转潘正有些严肃的说到：“本来是有事的，直到刚才给你打电话前我都没走出来心里的阴影。”
“可你还是成了。”苏幕神色也缓和了些：“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昨天在警察局门口你说的那半句话吗？”潘正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苏幕点点头：“这两个有关系吗？”
“有，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潘正左手暗暗催动能量，一块灰黑色的透明方块慢慢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
“这就是暗格，笼罩小镇的就是它，只不过我将它变透明了，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潘正解释到。
苏幕看着神奇，眼神里却还是一头雾水。
潘正没有顾及苏幕疑惑的眼神，继续到：“暗格的作用在枪丢失的那天貌似出了问题，但实际上它是好的，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
潘正靠在了座椅上：“昨天你说完那句话后我其实纠结了很久，我不愿意相信是我自己出了差错，因为这背后的代价太大了，我不敢想，所以和你一样不敢接受现实，直到咱们各自回家后王征突然出现。”
潘正的眼神深邃：“他太强了，强到几乎不用出手靠谋划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被这些无法抗拒的力量搞的有点找不到方向，加上失职在先，我掉进了自己的牢笼，满脑子都是打破规则的无力感，越想越崩溃，直到那个声音出现。”
“什么声音？”苏幕仿佛已经看到了昨晚潘正的无力感，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潘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个每次都能救我于悬崖边缘的一个声音，每次听到，莫名的思路就会清晰，视野就会开阔，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就会想的通，就比如暗格无法监测菲斯这次偷袭一样！”
苏幕关掉了发动机，车内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王征的出现是不是巧合，或者真的是通过一种隐晦的方式告诉我一些事情，或者两个都有吧，在我思路清晰之后，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王征突然出现的时候其实是和那晚发生的情况差不多的，唯一不一样的是王征最后整个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菲斯他们却没有。”
听到这，苏幕的思绪也突然开阔了起来，但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谜团还萦绕在心头。只听潘正继续说到：“暗格可以看到每个人所处的位置，可以感受到每一处特殊的能量波动，只不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是实体，否则它也不会显现。”
“所以昨天王征像烟一样出现的时候，你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他，但是当他完全坐到你旁边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那个光点！”听到这，苏幕终于也联系上了那些残缺的碎片，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潘正听了苏幕的话淡淡一笑：“没错，就是这样！你还记得我那几个看起来貌似没什么用的魔法吗？”
苏幕点点头，如果不是魔术，那场景确实有点震撼！
“暗格对制造空间有效，经过上次误打误撞让我找到了它的第二个用法；空间隔绝，你见过很多次了，它现在既是安全领域，又是我的一层盔甲；还有聚光、火焰、寒冰三个，我一直搞不懂他们是干嘛的，但我始终觉得他们并不像我父亲说的那么简单，刚才那个指引我的声音出现后，我联系到这两天发生的事，突然想明白了聚光术的用处！”
说着潘正右手发出一道光束，在苏幕的注视下慢慢将光源汇聚到了左手的暗格中。就在它们相遇的一瞬间，暗格整个儿变的透明了起来，可这个透明却有些不一样——在它的内部，肉眼可见屡屡黑色的丝线在慢慢飘荡着，苏幕见状已然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了！
潘正演示过后收起了手中的魔法，待苏幕表情有所缓解后才继续说到：“发现这些东西真的很不容易，我试了其他两个，并没有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下一次的机缘巧合！”
“这样就能看到不是实物的人了吗？”苏幕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问着。
“不止！”潘正打开了车门：“下来我指给你看！”
苏幕将信将疑的解开了安全带跟着下了车，只见潘正手指这市场中门的方向：“那里，是一道残缺不全的裂缝，刚才你看到的黑色丝线都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苏幕哪里能看到这些，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努力看了几遍，回过头疑惑的看向潘正。
潘正看着苏幕，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骗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菲斯他们就是从这里过来的。”停顿了一下继续到：“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也会从这里回去。”
苏幕想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说话，潘正却拦住了他：“上车。”
重新回到车上后，潘正对着苏幕说到：“有问题等会儿一块问。走，我们先去一趟学校。”苏幕还是很疑惑，但听潘正这么说了，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钥匙一拧发动了车子。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了百花中学的操场上，此时已经快八点了，操场上有很多晨练的人。潘正站定身形后，四处打量着他们的上空，就在苏幕忍无可忍的时候，潘正突然回头对苏幕平静的说到：“我大概知道菲斯他们在哪里了。”说完用手指绕着操场上空画了几个圈：“他们被封在了这里！”
听到这苏幕终于爆发了，开口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刚开始你给我枪我还挺高兴的，怎么到后面你越说越离谱？”
“哦，忘了你看不见！”潘正一拍脑袋，歉意的笑了笑随后左手暗格，右手光束，一道透明的方块就出现在了潘正的手中，随后他左手掌撑开，暗格瞬间放大到整个操场，做完这些潘正让苏幕再看，此时，苏幕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
一道暗红色如涟漪般的漩涡出现在了操场上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胡乱飘着，但它好像走不出操场。
苏幕看着涟漪又看向潘正，下意识的就要掏枪，潘正见状一把拉住了苏幕的动作：“没用的，他们不出来，任我们再怎么努力都白费！”
说完潘正收掉了刚才抛出去的暗格，顺便拿出了记忆石收掉了操场上那些人的记忆。
等那让人心中烦躁的涟漪消失后，苏幕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潘正：“这样就完了？至少做点什么啊！”
潘正看着苏幕急切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要是真有用，我会拉着你过来送死吗？”说着搂着苏幕的肩膀将他拉向了外面的警车，操场上人多，这种事还是私下里说比较合适。
关上车门后，潘正一本正经的说到：“其实我刚才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吓了一跳了，我看过菲斯他们到这个世界的场景，那场面要比你刚才看到的“壮观”的多，所以我再三确认这个东西没有问题之后才给你打的电话。”
“所以呢？咱们现在是不是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苏幕不耐烦的回到。
“不要这样，之前你是挺冷静的一个人。”潘正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苏幕，虽然他知道苏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苏幕像之前那样睿智......
“我还不够冷静吗？那你要我怎么样？对于牢房里的事充耳不闻吗？对于这个小镇发生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吗？潘正，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能力，也从来没见过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我只想保护好这里的人民，拜托了，我是警察，我很爱我这份职业，不要让我失职好吗？”到最后苏幕的话已经像是在求潘正了。
潘正听着苏幕的话却越来越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避开他尖锐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车里很沉默，外面锻炼的声音很吵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幕先开了口：“对不起，我想我应该独自待几天冷静冷静，希望刚才那些话没有让你觉得我是个累赘。”
潘正转过头看着伸出手的苏幕，没有迟疑，直接握了上去：“你是我目前最信任的人，之前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忘，最近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放心，有我在，我会守着这里。”
苏幕点点头松开了手，潘正开口道：“今天我要在这里待一会儿，警局里的事还得麻烦你，后面有进展我会联系你，这两天你就休息休息吧，我可不想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打不起来精神！”
苏幕听完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了句：“好，注意安全。”
潘正应了一声便下了车，苏幕摇下车窗向潘正挥了挥手开着车走了，潘正最后看了一眼苏幕，只感觉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冲劲，也许真的很累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潘正默默叹了口气，嘴上念叨着：“巨大的压力终会压垮一个人，希望我们只是情绪使然，而不是间隙！”
说完走到马路边上的护栏旁，单手支撑一个小跳便稳稳的坐到了上面，突然感觉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把他扎了一下，掏出来后发现是新手机上带的耳机，潘正想起了那天苏幕送他手机的场景，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好笑，本想装回去，但想了想还是插到了手机上。
一个人属实是有点无聊，自己也没有时间鼓捣新手机，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歌。打开播放器，潘正暗道还好，里面自带了几首歌，潘正看着一首名叫《破晓》的歌，点击了播放，耳机里激烈的声音传来，潘正没有切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操场上空菲斯他们藏身的地方，眼里装着的是别人都看不到的漩涡......
另一边，回到警局的苏幕先是偷偷将警枪放回了原位，随后又去看了看被关押的三人，那三人分明已经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恐怖故事，此时正躺在板床上无聊至极。苏幕敲了敲铁门：“过几天办完手续，就可以回去了，以后记得要遵纪守法知道吗？”
三人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那样子分明是心中不满，苏幕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又看了两眼便到大厅去了。
大厅里另一名警察和李轩在值班，刚才苏幕推门的时候把他们吓了一跳，但苏幕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多说什么，从拘留室出来后也只是交代了一下自己准备休假几天的想法，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开车走了，李轩和另一人面面相觑，那表情多少带了点羡慕，只不过两人对视了一眼也就将刚才的想法抛之脑后了......
苏幕的家在河西十六栋，离学校不过几百米。
此时的他正坐在自己乱糟糟的办公桌前，桌子上方的墙上有一些稀稀疏疏的钉子和线，仔细看就会发现上面关联的都是相关的事情和人物，苏幕貌似并没有休息的想法，只是双手背在脑袋上靠着椅子默默的看着墙上的标注发呆。
学校操场外，听了好几遍《破晓》的潘正终于收起了耳机，来来往往的人都打量过古怪的他，而他也认真看了每一位过路的人。
此时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潘正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到：“你觉得胜算能有多大？还是说被牵扯进了这个漩涡就会不停的被吸引到中心点然后被无情的吞没？”
没有人理他，只有他背后的流水声显得格外吵闹。潘正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旁边的空位，淡淡的说到：“你是不是也像菲斯他们一样，无法在这个世界长时间逗留，所以才一直保持着虚无的身形？”
过了一会他仿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过头继续看着操场中的漩涡，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到：“好一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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