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与以往的感冒不同

    张红玉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就乱七八糟想着一些事情。浑身的不舒服让她感到难受，换了一个躺着的姿势觉得稍稍轻松了一点，过不了一会儿，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慢慢的爬满了全身，张红玉就这样不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觉得有些口渴，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慢慢喝了后不想再躺在床上了，她想去把那些还没有做完的事接着做完。但是她刚坐起来就觉得精力支持不住，没办法还是强迫自己躺到床上。合上眼睛以后张红玉的思绪又开始信马由缰，脑海又浮现今天与铁柱合唱的排练场景，浮现出几十年前在蕲州在六溪冲的画面。五十年的光阴荏苒，铁柱的歌喉还是像过去那样嘹亮那样厚重那样有磁性，不管是过去还是今天，站在他的身旁心里就觉得踏实觉得有安全感。张红玉也觉得奇怪，与铁柱分手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知道铁柱一直想解开几十年前的谜，虽然遭到自己拒绝后他再没有开口询问，但是这么多年从他眼里每每流出的神情张红玉都能读得懂，那分明是一种企盼，一种渴望，甚至是一种乞求。但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对于张红玉来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是肝胆俱焚的绝望，她怎么能够开口相告！铁柱结婚时他们这一伙人都去道喜过，也喝过了铁柱的喜酒，可那时张红玉却是既高兴又哀伤，她高兴的是铁柱有了自己的家庭后衣食起居就会有人照顾了，她哀伤的是铁柱成婚后她与铁柱的关系肯定就铁板钉钉了。虽然是自己拒绝了铁柱，但是她对铁柱的爱慕和渴望却更浓，而这些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只有在梦里她无数次的与铁柱重归于好。铁柱结婚让张红玉彻底绝望，她暗暗发誓一生一世不嫁人，可又架不住父母的苦劝，不忍心弟弟因为自己的固执而难得领新人进门。稀里糊涂地嫁给吴木成原本就想浑浑噩噩过一生，末曾想到吴木成竟那样善良，三十多年对自己百依百顺，张红玉想如果自己不能真心报答吴木成恐怕老天爷都不会答应。

    由着脑子一阵信马由缰以后张红玉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用手机设置的闹钟把她叫醒。张红玉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扶着床架站起来后踉踉跄跄来到厨房，关掉了炉子上的火。她担心铫子里煨的藕汤煨过了火。她又慢慢摸到床上躺下了。”看来今天的晚饭只能等吴刚回来做了。”张红玉这样想。以前的感冒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以前感冒后吃几片药捂着被子睡一觉基本上可以还原，可是今天怎么这个样，吃药后不见一点变化，睡了一哈反过来身上疼得更很，喘气都有些难了，弄不好还得往医院里跑一趟。想到要去医院张红玉更烦，她翻过身把脸避着光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厨房传出来叮铃哐啷的声音把张红玉吵醒，她睁开眼睛才知道天已经擦黑了，她想这应该是吴刚在厨房里做饭。这伢从小就懂事，三年级的时候就学会了给爸爸妈妈做饭。”刚刚回来了？”张红玉连续叫了几声厨房里都没有回应，她的声音太弱了。”吴刚！”她提足了气大叫了一声。”妈，是我。”雅琳在厨房里答应道，很快客厅里传来踢跶的脚步声。雅琳刚走到张红玉的卧室门口要进来的时候，张红玉喊道：”你莫进来，我感冒小心过到你了。［注(1)］”雅琳停住脚步站在门口问道关切地问道：”妈妈么样不舒服？”张红玉说：”可能是重感冒吧，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动，你也莫在厨房里弄了，等刚刚回来在弄饭［注(2)］，我把菜都洗好了。”雅琳告诉她说：”妈，吴刚今天有任务不回来啦，他跟我打电话了。”

    ”唉呀，这伢！”张红玉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他不回来你就不弄么事了，我现在也不想吃，你晚饭就喝藕汤，给自己多添一些排骨。藕汤在铫子里已经煨好了，你稍微热一下就可以。”雅琳说：”妈，我给您家也添一碗藕汤吧。”张红玉说：”伢，你怀毛毛多吃一些，莫管我。你吃完了以后把碗泡在水里就不管了，我明天起来后再洗。等一哈你把那些小鱼用油炸出来，放到明天可能会臭的。”雅琳关心地问：

    ”妈，您家吃了药冇，要不我陪您家克医院看病？”张红玉说：”我中午吃了几片银翘解毒片，每次感冒我吃点药睡一觉就会好，你莫管我。”雅琳说：”现在又该吃药了，药在哪里？我给您家倒开水。”张红玉担心感冒会传染给正怀孕的雅琳便婉言道：”你把水倒好放在客厅的桌子高头就可以了。”在雅琳去厨房后张红玉起来服了几粒药以后躺下后慢慢入睡了。

    第二天上午7点多钟张红玉才醒来。昨天晚上她在床上几乎折腾了大半夜，头疼和嗓子疼伴随着四肢的酸痛让她很难安睡，到了后半夜开始出现了腹痛，她爬起来摸索着自己喝了一大杯温水，感觉稍稍轻松一些后又强迫自己睡觉。张红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睡着的，醒来以后屋子里静悄悄，她想孩子们可能都上班去了，准备起床给自己做点吃的然后去医院看病。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张红玉看到饭桌上有一张字条，是雅琳留下的：”妈妈，吴刚昨天回得很晚，今天出差很早就走了，怕影响您休息他没敢叫您。我给您煮好了稀饭煎了两个荷包蛋，都放在厨房里了。今天您一定要去看病，路上注意安全。”看到雅琳的字条张红玉心里一热眼眶都有点湿润。她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宽裕，吴刚照顾家里的时候又很少，可是雅琳从来没有半点怨言，对自己和老吴很孝顺，家里买回了什么好吃好用的东西，总是让自己和老吴先尝鲜，一家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婆媳之间从来冇红过脸冇说过大嗓门的话，雅琳怀孕后也冇得过一点矫情和做作，每次给她做一些好吃一点的东西也是再三推让。张红玉玉觉得这样的儿媳妇打灯笼都难找。所以张红玉想好了，一定要在雅琳坐月子的时候好好的补偿她。洗漱完毕张红玉来到厨房，看见灶台上收拾得井井有条，稀饭装在保温瓶里，金黄色的煎鸡蛋放在菜碗里，昨天晚餐没有做的蔬菜装进了是塑料食品袋码放在灶台边，炸好的小鱼小虾装进了一个广口的玻璃瓶。看到这些张红玉心里充满了喜悦，觉得身上的痛苦也好像轻松了一些。

    早上起床后张红玉感觉到身体比昨天更难受，咳嗽伴随着粗喘一阵接一阵，头疼的症状没有减轻，腹痛又一阵一阵。张红玉想马上到医院接着打两天吊瓶让自己快好起来。本来口里没有一点食欲，就着刚才心里泛起的愉悦，张红玉就站在厨房勉强喝了半碗稀饭，吃了半个煎鸡蛋。八点钟不到的时候她出门去了医院。

    注释：

    小心过到你了。［注(1)］方言，小心传染给你。过：传染。

    弄饭［注(2)］做饭，弄：方言，表示做之类的一些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