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铁柱的家庭
歌声停下以后铁柱和张红玉都坐下，余音绕梁未已，大家都还沉浸在歌声给他们带给他们的气氛当中没有出来。”好，唱得好。”赵嘉佑第一个从这个气氛中走出来嚷道：”该我唱酒”，说完就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等一哈［注(1)］，”铁柱止住了赵嘉佑说：”我们一起端杯吧，为我们的过去，为知识青年干一杯。”郑蓉说：”红玉意思一哈［注(2)］就可以，”说完他们都站起来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张红玉也浅浅地呡了一口。
彭行简为了调节一下桌上的气氛故意岔开了话题：”铁柱和红玉的水平不输专业的声乐演员，真是宝刀不老！你们完全可以克参加一些老年合唱团的演出。”彭行筒的话提醒了铁柱，他说：”我们社区正在准备参加全国社区网络春晚的节目，我是艺术指导，如果红玉愿意可以来参加我们的演出。”张红玉开始有些不愿意，在大家的不断鼓动下最后答应下来。铁柱他们今天的相约就是一起去参加排练的。
铁柱在地铁站出口等了莫约半个多小时，当一群乘客簇拥着从电梯口出来的时候，铁柱一眼就看到了张红玉。张红玉今天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她上身着一件驼色的呢子外套，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小高领开司米毛衣，毛衣下修长的脖子正好被衬托出来，隐隐透出几分优雅。她下装的呢子长裙也是驼色，脚上配着一双黑色皮鞋，既简洁又大方。在缓缓流动的人群当中张红玉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偶尔用手挡住口咳嗽一两声。当她刷卡走出地铁站时才抬头看到等候她的铁柱：”你怎么到地铁站来了？”
铁柱说：”排练是在小区会所借的一个活动室，我怕你不熟悉路。”
“你发个地址我不就行了?”张红玉有些责怪的说。
“呵呵，”铁柱笑着回答：”反正我冇得别的事要做，这样可以陪你走一哈。”就这样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地面。
”等了好长时间吧？”张红玉略带歉意地说：”早上起床的时候身上的关节有些疼，有点像感冒的样子，我叫老吴克帮我买了一点药，耽误了一些时间。”
铁柱宽厚地说：”早一点晚一点冇得事，我们又不是赶克上班。”
张红玉说：”答应了九点半钟到的，来晚了别个会怪你的！”
柱回答道：”冇得关系，退休的人就是要慢生活。你平时都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刚才讲身上的关节疼，是不是昨天在我这里帮厨累的？”
”昨天那点事算么累呀？”张红玉说：”我估计是感冒了，昨天炸肉丸的时候热得很，我把棉袄脱了好长时间，是不是那个时间着凉了？”说完张红玉还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铁柱看到张红玉瘦弱的身躯心里产生一阵怜悯和疼爱：”平常还是要多注意保养和锻炼，有时间可以做一哈艾灸。哪一天牛牛过来的时候我嘱咐过他春节后多带一些艾绒过来，到时候我拿一些给你。蕲州的艾绒是最好的。”
张红玉说：”在六溪冲的时候腊枝嫂子就教我们艾灸，我们都嫌麻烦，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学，冇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在坚持。”
铁柱说：”艾灸确实是一个好东西，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去年牛牛给我带的艾绒都让我们的街坊邻居给要走了，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再灸了。”
”牛牛的生意现在好吧？这么多年牛牛亏得你帮忙。”张红玉的话题转到了牛牛的身上。牛牛是根宝的遗腹子，跟宝去世的时候腊枝嫂子正怀着牛牛。
铁柱说：”牛牛是吃苦长大的伢，他懂得珍惜生活，不然他的生意做不了这么好。”语气中明显的流露出对牛牛的赞赏。
铁柱读大学离开了六溪冲以后，从来没有间断过对腊枝嫂子一家的关照。宝根去世以前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牛牛出生不久老队长也撒手人寰，以后腊枝就一直只身带着三个孩子，虽然生产大队有一些照顾，但日子还是过得特别艰苦。铁柱没有忘记他的承诺，始终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帮助他们，除了经济上的资助之外，铁柱特别重视对三个孩子的精神引导，腊枝的两个女儿当中大女儿初中毕业后到外地打工，现在已经成家落户在常州，小女儿卫校毕业以后在县人民医院当护士。根宝的遗腹子牛牛高考失利报名参了军，复员以后铁柱介绍他到武汉建工集团打工，经过了几年的磨练掌握了一手过硬的建筑技术，成为管理着几个班组的技术骨干。后来铁柱鼓励他自己拉起来队伍，成立了一个建筑工程队，经过十几年的打拼现在已经成为一家初具规模的建筑工程公司。在牛牛事业的发展过程中，铁柱的社会资源和管理经验都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牛牛与铁柱的互相走动情同父子。
”是啊，”张红玉接着铁柱的话说：”腊枝嫂子真是有福气，三个伢都争气，她现在倒真可以享清福了。”
铁柱说：”牛牛的儿子大学毕业都参加工作了，乡里再也冇得别的人，牛牛在武汉也买了房，但么样说腊枝嫂子都不肯到武汉来，就是舍不得她的六溪冲，一个七十多岁的婆婆守到一栋空荡荡的三层楼的房子，只有猫狗和一群鸡子鸭子跟她做伴，不晓得是为么事？”
张红玉分析说道：”嫂子是要陪根宝，你不记得当时那么多人劝她改嫁她都死活不答应。”
铁柱说：”怎么不记得？到正暂［注(3)］我还记得老队长在弥留之际劝腊枝改嫁，只是求腊枝不要让牛牛改了他罗家的姓。腊枝当时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说她死也不会改嫁。”说到这里铁柱感叹道：”五十多年都过克了，腊枝嫂子也应该放得下了。”
张红玉白了铁柱一眼说：”一百年也放不下，你不懂女人！”
铁柱瞟了张红玉一眼，觉得她的话里似乎还有一层意思，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于是随口问道：”老吴现在还好吧？”
张红玉回答说：”他这样的老实人好和不好都一个样。”张红玉嘴上这样说其实她心里也真的也是这么认为，像吴木成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到哪里去谈什么好和不好呢？当年经过了那件伤心的事以后张红玉铁了心不嫁人，三十岁了还和爸爸妈妈弟弟住在一起，热心的人给她提婚遭到她的多次拒绝以后，再也很少有人给她做介绍。有一次他妈妈伤心的对她说：”丫头，你再不成家你弟弟也接不了媳妇，你爸还急着抱孙子咧。”张红玉这时才明白如果她不离开这个家，他弟弟结婚连搁一张床的地方也没有。刚好这时候张红玉的师傅给她介绍了在洗衣机厂工作的吴木成，张红玉既不嫌弃吴木成其貌不扬，也不挑剔吴木成的经济条件差，短暂的接触以后很快成婚，他们在城乡结合的地方租了一间廉价的房屋就搬了过去。吴木成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心地特别善良，成天捧着、哄着张红玉过，家里稍有一点好吃的东西总是让给张红玉和孩子吃，家里的脏活重活抢着干，生怕张红玉累着了，每逢张红玉的生日总要想办法买一点她喜欢的食品，经济上再困难每年过年也总要张红玉添一件新衣服。后来家里的经济慢慢得到改善，张红玉的公司给她分了一小套两居室的房屋，吴木成更是把张红玉捧的像个公主一样。三十多年来张红玉在心里十分的感激他，也觉得愧对他。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尽一个妻子所能够尽到的责任。
铁柱不太了解张红玉婚后的家庭情况。他去广州上大学三年中曾经给张红玉写过上百封信，但始终不见只言片语的回复，这才让他的心慢慢的凉了下来。在学校里同班的凌薇对他展开了情感上的进攻，毕业后凌薇又放弃了回上海的工作机会，跟着铁柱一道回了武汉，不久他们结婚添了孩子。在婚后的生活中凌薇接受不了铁柱长期对腊枝一家的资助，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不断积累，最后导致了他们的离婚和了凌薇去美国留学。不久之后女儿莎莎也随凌薇去了美国。就在铁柱离婚的那一年张红玉和吴木成结婚。铁柱在和郑蓉他们一起去给张红玉贺喜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吴木成，吴木成其貌不扬的外表让铁柱感到惊讶，当了解到吴木成的个人背景以后铁柱太替张红玉感到委屈了，这也让铁柱更加不解当初张红玉为什么要提出分手。张红玉婚后铁柱只见过吴木成几次，但从来没有打听过吴木成的情况，刚才提到吴木成只是随口问问，但张红玉的回答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么事［注(4)］叫好和不好都一个样？”铁柱接过张红玉的话反问道。
注释
等一哈［注(1)］方言，等一哈，等哈都是等一会的意思。
意思一哈［注(2)］方言，稍微喝一点，表达一点意思。
正暂［注(3)］方言，现在。
么事［注(4)］方言，什么事。
”等一哈［注(1)］，”铁柱止住了赵嘉佑说：”我们一起端杯吧，为我们的过去，为知识青年干一杯。”郑蓉说：”红玉意思一哈［注(2)］就可以，”说完他们都站起来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张红玉也浅浅地呡了一口。
彭行简为了调节一下桌上的气氛故意岔开了话题：”铁柱和红玉的水平不输专业的声乐演员，真是宝刀不老！你们完全可以克参加一些老年合唱团的演出。”彭行筒的话提醒了铁柱，他说：”我们社区正在准备参加全国社区网络春晚的节目，我是艺术指导，如果红玉愿意可以来参加我们的演出。”张红玉开始有些不愿意，在大家的不断鼓动下最后答应下来。铁柱他们今天的相约就是一起去参加排练的。
铁柱在地铁站出口等了莫约半个多小时，当一群乘客簇拥着从电梯口出来的时候，铁柱一眼就看到了张红玉。张红玉今天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她上身着一件驼色的呢子外套，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小高领开司米毛衣，毛衣下修长的脖子正好被衬托出来，隐隐透出几分优雅。她下装的呢子长裙也是驼色，脚上配着一双黑色皮鞋，既简洁又大方。在缓缓流动的人群当中张红玉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偶尔用手挡住口咳嗽一两声。当她刷卡走出地铁站时才抬头看到等候她的铁柱：”你怎么到地铁站来了？”
铁柱说：”排练是在小区会所借的一个活动室，我怕你不熟悉路。”
“你发个地址我不就行了?”张红玉有些责怪的说。
“呵呵，”铁柱笑着回答：”反正我冇得别的事要做，这样可以陪你走一哈。”就这样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地面。
”等了好长时间吧？”张红玉略带歉意地说：”早上起床的时候身上的关节有些疼，有点像感冒的样子，我叫老吴克帮我买了一点药，耽误了一些时间。”
铁柱宽厚地说：”早一点晚一点冇得事，我们又不是赶克上班。”
张红玉说：”答应了九点半钟到的，来晚了别个会怪你的！”
柱回答道：”冇得关系，退休的人就是要慢生活。你平时都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刚才讲身上的关节疼，是不是昨天在我这里帮厨累的？”
”昨天那点事算么累呀？”张红玉说：”我估计是感冒了，昨天炸肉丸的时候热得很，我把棉袄脱了好长时间，是不是那个时间着凉了？”说完张红玉还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铁柱看到张红玉瘦弱的身躯心里产生一阵怜悯和疼爱：”平常还是要多注意保养和锻炼，有时间可以做一哈艾灸。哪一天牛牛过来的时候我嘱咐过他春节后多带一些艾绒过来，到时候我拿一些给你。蕲州的艾绒是最好的。”
张红玉说：”在六溪冲的时候腊枝嫂子就教我们艾灸，我们都嫌麻烦，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学，冇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在坚持。”
铁柱说：”艾灸确实是一个好东西，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去年牛牛给我带的艾绒都让我们的街坊邻居给要走了，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再灸了。”
”牛牛的生意现在好吧？这么多年牛牛亏得你帮忙。”张红玉的话题转到了牛牛的身上。牛牛是根宝的遗腹子，跟宝去世的时候腊枝嫂子正怀着牛牛。
铁柱说：”牛牛是吃苦长大的伢，他懂得珍惜生活，不然他的生意做不了这么好。”语气中明显的流露出对牛牛的赞赏。
铁柱读大学离开了六溪冲以后，从来没有间断过对腊枝嫂子一家的关照。宝根去世以前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牛牛出生不久老队长也撒手人寰，以后腊枝就一直只身带着三个孩子，虽然生产大队有一些照顾，但日子还是过得特别艰苦。铁柱没有忘记他的承诺，始终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帮助他们，除了经济上的资助之外，铁柱特别重视对三个孩子的精神引导，腊枝的两个女儿当中大女儿初中毕业后到外地打工，现在已经成家落户在常州，小女儿卫校毕业以后在县人民医院当护士。根宝的遗腹子牛牛高考失利报名参了军，复员以后铁柱介绍他到武汉建工集团打工，经过了几年的磨练掌握了一手过硬的建筑技术，成为管理着几个班组的技术骨干。后来铁柱鼓励他自己拉起来队伍，成立了一个建筑工程队，经过十几年的打拼现在已经成为一家初具规模的建筑工程公司。在牛牛事业的发展过程中，铁柱的社会资源和管理经验都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牛牛与铁柱的互相走动情同父子。
”是啊，”张红玉接着铁柱的话说：”腊枝嫂子真是有福气，三个伢都争气，她现在倒真可以享清福了。”
铁柱说：”牛牛的儿子大学毕业都参加工作了，乡里再也冇得别的人，牛牛在武汉也买了房，但么样说腊枝嫂子都不肯到武汉来，就是舍不得她的六溪冲，一个七十多岁的婆婆守到一栋空荡荡的三层楼的房子，只有猫狗和一群鸡子鸭子跟她做伴，不晓得是为么事？”
张红玉分析说道：”嫂子是要陪根宝，你不记得当时那么多人劝她改嫁她都死活不答应。”
铁柱说：”怎么不记得？到正暂［注(3)］我还记得老队长在弥留之际劝腊枝改嫁，只是求腊枝不要让牛牛改了他罗家的姓。腊枝当时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说她死也不会改嫁。”说到这里铁柱感叹道：”五十多年都过克了，腊枝嫂子也应该放得下了。”
张红玉白了铁柱一眼说：”一百年也放不下，你不懂女人！”
铁柱瞟了张红玉一眼，觉得她的话里似乎还有一层意思，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于是随口问道：”老吴现在还好吧？”
张红玉回答说：”他这样的老实人好和不好都一个样。”张红玉嘴上这样说其实她心里也真的也是这么认为，像吴木成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到哪里去谈什么好和不好呢？当年经过了那件伤心的事以后张红玉铁了心不嫁人，三十岁了还和爸爸妈妈弟弟住在一起，热心的人给她提婚遭到她的多次拒绝以后，再也很少有人给她做介绍。有一次他妈妈伤心的对她说：”丫头，你再不成家你弟弟也接不了媳妇，你爸还急着抱孙子咧。”张红玉这时才明白如果她不离开这个家，他弟弟结婚连搁一张床的地方也没有。刚好这时候张红玉的师傅给她介绍了在洗衣机厂工作的吴木成，张红玉既不嫌弃吴木成其貌不扬，也不挑剔吴木成的经济条件差，短暂的接触以后很快成婚，他们在城乡结合的地方租了一间廉价的房屋就搬了过去。吴木成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心地特别善良，成天捧着、哄着张红玉过，家里稍有一点好吃的东西总是让给张红玉和孩子吃，家里的脏活重活抢着干，生怕张红玉累着了，每逢张红玉的生日总要想办法买一点她喜欢的食品，经济上再困难每年过年也总要张红玉添一件新衣服。后来家里的经济慢慢得到改善，张红玉的公司给她分了一小套两居室的房屋，吴木成更是把张红玉捧的像个公主一样。三十多年来张红玉在心里十分的感激他，也觉得愧对他。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尽一个妻子所能够尽到的责任。
铁柱不太了解张红玉婚后的家庭情况。他去广州上大学三年中曾经给张红玉写过上百封信，但始终不见只言片语的回复，这才让他的心慢慢的凉了下来。在学校里同班的凌薇对他展开了情感上的进攻，毕业后凌薇又放弃了回上海的工作机会，跟着铁柱一道回了武汉，不久他们结婚添了孩子。在婚后的生活中凌薇接受不了铁柱长期对腊枝一家的资助，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不断积累，最后导致了他们的离婚和了凌薇去美国留学。不久之后女儿莎莎也随凌薇去了美国。就在铁柱离婚的那一年张红玉和吴木成结婚。铁柱在和郑蓉他们一起去给张红玉贺喜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吴木成，吴木成其貌不扬的外表让铁柱感到惊讶，当了解到吴木成的个人背景以后铁柱太替张红玉感到委屈了，这也让铁柱更加不解当初张红玉为什么要提出分手。张红玉婚后铁柱只见过吴木成几次，但从来没有打听过吴木成的情况，刚才提到吴木成只是随口问问，但张红玉的回答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么事［注(4)］叫好和不好都一个样？”铁柱接过张红玉的话反问道。
注释
等一哈［注(1)］方言，等一哈，等哈都是等一会的意思。
意思一哈［注(2)］方言，稍微喝一点，表达一点意思。
正暂［注(3)］方言，现在。
么事［注(4)］方言，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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