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噩梦
由于那个人影的出现,吉生感觉今天的精致小菜,很难勾起他的食欲。
他明明腹内空空,两根肠子相互挤压,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却吃不进去,自然饱了。
他除了想那个人影,还想那一幕:一对男女,并排坐立,两手相握。任何理由都说不过去。
他们都是自己敬重的人,这一幕令吉生感到羞耻。他也想找个美好的理由,掩盖这件事,但总是解释不过去。
他甚至苛责自己,没事瞎晃荡什么,让他们有机会产生那一幕。那个人影又是谁?他怎么进来的?他也看到了许总他们的动作,所以才拍了照。
一连串疑问盘旋在脑海中,无数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吉生感觉血管都快要爆裂了。
拉弟收拾完就离开了,司机安排完伙食早就回家了,这时,工地只剩下吉生和许总。
许总还在挑灯夜战,吉生吃不下睡不着,站在外面吹冷风,他觉得冷风能让自己想明白,可他冻得上下牙打架,仍然没想明白。
他站在指挥室外面,望着许总帅气的剪影,觉得对不起他,没看好工地,被什么人钻了空子。
老天爷啊,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吉生对天祈祷。
这个文化程度并不高的农村青年,突然对人生这样的重大命题有了深刻反思。
反思的结果是,他伟岸的男子汉身体,承载不了这种大事件。他从小的家庭教育是忍耐和压抑,已经融入他的血液,无法更改。
就像他没有办法制止母亲的行为一样,他也无力对许总和王拉弟的行为做出评判。他想试着理解他们,但又做不到,他纠结着、难过着,不安汹涌而来。
和许多个不眠之夜一样,吉生噩梦不断,胖小子、瘦闺女,轮流过来揪扯他。
在梦里,那些男男女女,头上长着两只角,头发稀疏,戴着鼻环或耳环,面容丑陋,表情狰狞。
领头的一会儿是张满冠,一会儿又变成许总。不管是张满冠还是许总,他们的目地明确,带领大鬼小鬼们,要与他一较高下。
他强迫自己醒来,睁开眼睛,意识还在梦里,工夫不大,再次合上眼皮,与梦中人物相会。
张满冠和许总坐在自己跟前,用手心长毛的大手抚摸他,颠三倒四地说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就像讲述冰河时代的故事。
大鬼小鬼们在地下跳舞,手里举着七色的彩旗。
在梦里,没有人伤害他,他却害怕得要命。他胸口憋闷,汗水横流,身子缩成一团,双手紧张地抓着被单,直到体力用尽,彻底虚脱,梦中人物才渐次离开,他才完全苏醒过来。
夜,空旷清冷。墙上没堵的窟窿眼儿像鬼的眼睛,那眼神,内容丰富,有讥笑,有愤恨,有尖刻,有冷漠。
他躺着,不动,像一具挺尸,等待他们来把他瓜分掉。但是他们只折磨他,不要他的命,一夜睡下来,他形消体瘦,好像在睡梦中经历过莫大的痛苦与磨难。
要么睡不着,睁着眼睛数星星,要么梦寐不断,那两个讨债鬼——张满冠和许总交替出现在梦中,与他长久对峙。
这种情况持续了五天,吉生神情恍惚,变成了一个目光呆滞的老头儿。
他对王拉弟不再热情,她来便来,她说话他也不理。
拉弟看见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又没睡着?熬死呀后生,吃点药吧!
吉生不说话,他不想吃药,只想哭。
没有人真正理解这个后生的苦楚。他在农村走投无路跑到城里,如今再次面临走投无路。
世上的路有无数,他却不知路在何方?他眼下一方面担心张满冠会突然找到工地,另一方面害怕许总识破他这个偷窥者,给他小鞋穿,甚至将他赶出工地。
不过,他发现许总还是原来的许总,没有任何不对劲。
整整十五天,他们三个人每天在一起,许总看书写材料,王拉弟做饭洗碗,吉生巡视工地,一遍又一遍。
许总是来工地躲清闲的,却比平时还忙碌,电话一个接一个。
有人被司机带来,一个或几个,钻进指挥室,和许总争辩什么。
小厨房随时被通知加餐,王拉弟忙的不亦乐乎。
吉生发现许总生活很有规律,喜欢吃清淡食物,菜为主,肉为辅,早晨一碗谷米粥,午后小啜一会儿幽香的云南香茶,晚上加班一定会喝咖啡补充体力。
许总最不喜欢在他进入苦思冥想的时候,被人突然打扰,那样他会变得很恼火。
在冬天有阳光的上午,许总会精神萎靡,什么也不做,坐在阳光下,似睡非睡。看得出,他极度渴望放下手头的一切事物,享受宁静。但现实错综复杂,千头万绪,需要梳理。
没有人的工地,暴露着他的行踪,语言,烦恼,这一切的不愉快,来自他不甘平庸的野心。
成功有时是野心的代名词,往后一步是成功,往前一步就是野心,没有明显的界线。
如果他只满足商业,不涉足房地产,也许此时他是轻松快活的,所有的欲望,不满,争斗,背离,琐碎,都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错就错在他的野心,他不知道要攀伸到哪里。
那个“哪里”,充满了阴谋。
那个周末,他结束运动,步行到WO爱家生活卖场对面的茶楼。
茶楼显示出更换老板的痕迹,以前的门童是明清装扮,现在被一位时髦少女代替。
少女坐在门口,脸上的白粉很厚,遮住了少女应有的妩媚,反倒是一副沧桑的感觉。
茶楼里面变化不大。他拾阶而上,坐在临窗的老地方。他从玻璃中看见自己运动后的脸,头发汗津津的,脸上一片光泽。
少女走过来问:请问喝什么?
他说:榴莲茶。
没有。
以前有的。
现在没有。
他说:榴莲茶是这个店的招牌,怎么说没就没了?
少女说:大哥,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喝可乐茶,本店自创,要不要尝尝?
他点了一份普通的茶,少女不满他的消费水平,忿忿地离开。
他约了齐珏见面。卖场转让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络,他想问问她的近况,当然还想问一些卖场的情况。
他明明腹内空空,两根肠子相互挤压,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却吃不进去,自然饱了。
他除了想那个人影,还想那一幕:一对男女,并排坐立,两手相握。任何理由都说不过去。
他们都是自己敬重的人,这一幕令吉生感到羞耻。他也想找个美好的理由,掩盖这件事,但总是解释不过去。
他甚至苛责自己,没事瞎晃荡什么,让他们有机会产生那一幕。那个人影又是谁?他怎么进来的?他也看到了许总他们的动作,所以才拍了照。
一连串疑问盘旋在脑海中,无数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吉生感觉血管都快要爆裂了。
拉弟收拾完就离开了,司机安排完伙食早就回家了,这时,工地只剩下吉生和许总。
许总还在挑灯夜战,吉生吃不下睡不着,站在外面吹冷风,他觉得冷风能让自己想明白,可他冻得上下牙打架,仍然没想明白。
他站在指挥室外面,望着许总帅气的剪影,觉得对不起他,没看好工地,被什么人钻了空子。
老天爷啊,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吉生对天祈祷。
这个文化程度并不高的农村青年,突然对人生这样的重大命题有了深刻反思。
反思的结果是,他伟岸的男子汉身体,承载不了这种大事件。他从小的家庭教育是忍耐和压抑,已经融入他的血液,无法更改。
就像他没有办法制止母亲的行为一样,他也无力对许总和王拉弟的行为做出评判。他想试着理解他们,但又做不到,他纠结着、难过着,不安汹涌而来。
和许多个不眠之夜一样,吉生噩梦不断,胖小子、瘦闺女,轮流过来揪扯他。
在梦里,那些男男女女,头上长着两只角,头发稀疏,戴着鼻环或耳环,面容丑陋,表情狰狞。
领头的一会儿是张满冠,一会儿又变成许总。不管是张满冠还是许总,他们的目地明确,带领大鬼小鬼们,要与他一较高下。
他强迫自己醒来,睁开眼睛,意识还在梦里,工夫不大,再次合上眼皮,与梦中人物相会。
张满冠和许总坐在自己跟前,用手心长毛的大手抚摸他,颠三倒四地说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就像讲述冰河时代的故事。
大鬼小鬼们在地下跳舞,手里举着七色的彩旗。
在梦里,没有人伤害他,他却害怕得要命。他胸口憋闷,汗水横流,身子缩成一团,双手紧张地抓着被单,直到体力用尽,彻底虚脱,梦中人物才渐次离开,他才完全苏醒过来。
夜,空旷清冷。墙上没堵的窟窿眼儿像鬼的眼睛,那眼神,内容丰富,有讥笑,有愤恨,有尖刻,有冷漠。
他躺着,不动,像一具挺尸,等待他们来把他瓜分掉。但是他们只折磨他,不要他的命,一夜睡下来,他形消体瘦,好像在睡梦中经历过莫大的痛苦与磨难。
要么睡不着,睁着眼睛数星星,要么梦寐不断,那两个讨债鬼——张满冠和许总交替出现在梦中,与他长久对峙。
这种情况持续了五天,吉生神情恍惚,变成了一个目光呆滞的老头儿。
他对王拉弟不再热情,她来便来,她说话他也不理。
拉弟看见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又没睡着?熬死呀后生,吃点药吧!
吉生不说话,他不想吃药,只想哭。
没有人真正理解这个后生的苦楚。他在农村走投无路跑到城里,如今再次面临走投无路。
世上的路有无数,他却不知路在何方?他眼下一方面担心张满冠会突然找到工地,另一方面害怕许总识破他这个偷窥者,给他小鞋穿,甚至将他赶出工地。
不过,他发现许总还是原来的许总,没有任何不对劲。
整整十五天,他们三个人每天在一起,许总看书写材料,王拉弟做饭洗碗,吉生巡视工地,一遍又一遍。
许总是来工地躲清闲的,却比平时还忙碌,电话一个接一个。
有人被司机带来,一个或几个,钻进指挥室,和许总争辩什么。
小厨房随时被通知加餐,王拉弟忙的不亦乐乎。
吉生发现许总生活很有规律,喜欢吃清淡食物,菜为主,肉为辅,早晨一碗谷米粥,午后小啜一会儿幽香的云南香茶,晚上加班一定会喝咖啡补充体力。
许总最不喜欢在他进入苦思冥想的时候,被人突然打扰,那样他会变得很恼火。
在冬天有阳光的上午,许总会精神萎靡,什么也不做,坐在阳光下,似睡非睡。看得出,他极度渴望放下手头的一切事物,享受宁静。但现实错综复杂,千头万绪,需要梳理。
没有人的工地,暴露着他的行踪,语言,烦恼,这一切的不愉快,来自他不甘平庸的野心。
成功有时是野心的代名词,往后一步是成功,往前一步就是野心,没有明显的界线。
如果他只满足商业,不涉足房地产,也许此时他是轻松快活的,所有的欲望,不满,争斗,背离,琐碎,都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错就错在他的野心,他不知道要攀伸到哪里。
那个“哪里”,充满了阴谋。
那个周末,他结束运动,步行到WO爱家生活卖场对面的茶楼。
茶楼显示出更换老板的痕迹,以前的门童是明清装扮,现在被一位时髦少女代替。
少女坐在门口,脸上的白粉很厚,遮住了少女应有的妩媚,反倒是一副沧桑的感觉。
茶楼里面变化不大。他拾阶而上,坐在临窗的老地方。他从玻璃中看见自己运动后的脸,头发汗津津的,脸上一片光泽。
少女走过来问:请问喝什么?
他说:榴莲茶。
没有。
以前有的。
现在没有。
他说:榴莲茶是这个店的招牌,怎么说没就没了?
少女说:大哥,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喝可乐茶,本店自创,要不要尝尝?
他点了一份普通的茶,少女不满他的消费水平,忿忿地离开。
他约了齐珏见面。卖场转让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络,他想问问她的近况,当然还想问一些卖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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