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曲

    许眠见电话没人接，猜测是手机大概不在年睢身边，抿了抿唇，发语音道：

    “哈哈，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我看到一个超好看的电影。”

    “就是我觉得……它让我想到了礼物表达出的对人生的祝福是很可贵的。”

    “那个，一个人可以收到很多礼物和生日祝福，但是对于个人的，命运的祝福，是不一样的。”

    “不是因为生日才去祝福，只是有这个由头，让我能有机会表达，一种希望，比如：希望所有美好包围你之类的。”

    “那明天见面再聊哈。”

    “晚安。”

    一小时后。

    许眠躺在床上，愣愣地，心情有点茫然，她有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么情绪已经会跟着年睢走了，“或许他看到了，只是不想回我。”这种假设让她不安，她明明不是会想很多的人，但她还是最终在这种不安里缓缓睡去……

    一片沉沉的幽暗中突然闪进一道光，她看见母亲在远方小小的身影。

    “妈？”许眠轻声唤到，声音像落在水里的叶子，惊起一片空灵又回环的涟漪。

    而母亲仿佛没看见她一样，匆忙地跑过去抱住一个白裙子的姑娘，哭着说：“眠眠，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你出了什么事我还该怎么活啊……”

    那姑娘眼睛里一片茫然，她颤抖着喊：“妈妈？”

    “是我，眠眠，你爸爸和阿姐正坐飞机赶来，咱们先回家。”

    姑娘点点头，身子还在抖，慢慢地转过头，于是大脑一片空白的许眠看到了姑娘的脸，正是她自己的模样。

    可许眠很清楚，那不是自己，那只是一个陌生的，仿佛初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许眠很惊慌，她嘶哑着声音呼叫，但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理她：他们全听不见她的声音。同时，她也碰不到任何人的身体。

    无助与茫然包围了她。

    就好像在一片迷雾里，你摔倒了也只能听到周围人的欢笑，因为没有人能感知到你的情绪。

    后来她开始哭泣抽搐，像溺水一样，看着闪着微光的水面越来越远，不断坠落。

    与此同时，她听见四面回荡着一种抽象而痛苦的声音，在发出小猫一样的呻吟：“我好害怕。”

    “妈妈！”许眠呓语着，她的发丝已经被汗浸湿了，变得黏腻，紧紧裹着她。让人心率失衡的梦仿佛延伸到了现实。

    在梦醒的一瞬，她甚至感到了空间的扭曲，思绪恍惚至极。

    她起身走进了空荡荡的乐器隔音房，听到流水一样的声音，想起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响，又缓缓接了电话，但却没立刻说话，只是把手机放在桌边，自己光着脚走向钢琴，眼睛还在无意识地流泪。

    披着柔顺长发的白裙姑娘，冷白的皮肤和几乎通体漆黑的钢琴，暖橙色的美甲在没开灯的房间里跳动，滴哒掉落的泪水与电话里浅浅的呼吸声几乎同频。

    曲子响起，年睢仿佛看见孤岛上被困住的精灵，死前迷茫睁大的双眼。

    “许眠，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电话那头响起了年睢轻柔微醺的嗓音。

    许眠这时仿佛才真正清醒过来，茫然又匆忙地一边拿过手机一边穿鞋子。

    “年睢？你说什么？”声音里还含着困意的沙哑。

    “我刚才说，手机之前没电了，所以没回消息。”

    “噢噢。”她还是有点茫然。

    “眠眠，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年睢的声音带了些无奈与温柔，“现在是零晨五点，你十分钟前拨了电话给我。”

    “啊？啊，起来时不小心摁到了，不好意思啊年睢哥。”她一脸慌乱地道。

    “没关系，你是睡不着吗？”

    “没有没有，我好像是被梦魇住了。”

    “这样啊，”另一边的年睢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你还记得梦到什么了吗？”

    “嗯……忘了，本来记得的，是不好的梦。”许眠正要回想。

    “那就别想了，”年睢立马接到，又突然语气上扬地问“你来不来看日出？”

    “嗯？”许眠反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来来……我马上哈，我先洗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