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沉默成本

    虽然只有两年的交往时间，吴雨知道这个男人所有的假动作，原来在象牙塔里的纯真，都被他一次次的磨炼，成就一颗敏于世事的心。

    就好像骆良朋刚才的话语，虽然显得很高兴，但她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是寒霜，似乎那眼中倒映着的两个人在一起，是多么大的罪过。

    真的是……

    他已经回到了心爱的人身边，放弃盲然跟随他两年的自己，却还要管制已经属于自由的自己吗？看着假意炫耀的他，吴雨心中冷冷嗤笑：真是个狂妄自在的男人，凭什么把我还当成他自己的私产！

    她强忍心中的愤怒，面上露出职业假笑：“那祝你们白头偕老！”

    郑仕宇感受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不想这样尬在一起：“提前恭喜你啊，骆兄！我们还有事，准备先过去一下。”

    他抬起另一手，轻轻揽住吴雨的肩膀，引导着她错过骆良朋与李闪乐。

    隔了一段路，他低声压在她耳边说：“不要抖，眼泪会掉！”随即强按住她已经微微颤抖的肩膀。

    两人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吴雨坐在那里，低着头，只见桌子上，一滴两滴……一片眼泪。

    郑仕宇没有说话，将纸巾轻轻塞给她：“不要哭的太狠了，哭得脑袋会疼，毕竟你刚从医院出来。”

    吴雨“唔”了一声，算是答应。她揩起鼻涕，狠狠地揩，扯得伤口有些疼：“嘶~~！”

    郑仕宇听到她的低呼，正要帮她看，她一手拦住了他：“我没事，我哭如果说没有伤心是假的，但更多是气的，他怎么可以做风轻云淡地说出那是他未婚妻！不过才两个月而已！”

    “还有，”她转向郑仕宇，闷着鼻音很认真地问，“难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吗？明明是前女友，见到前女友身边有人，还像抓奸一样，感觉自己有理！”

    郑仕宇一时语塞，如果照实回答，他预感到自己会“死”得很惨。

    可吴雨就这样盯着他，他扶了扶眼镜儿，很认真地对她说：“沉没成本不计入重大决策！你的伤心和不甘，都是源于之前的投入。你付出的感情、时间、金钱都已经付之东流，这些都不应该成为你不想忘记他的理由。”

    “说人话！”吴雨又弄弄鼻子。

    他叹了口气：“就好比你耗时一年建了一个咖啡店，里面的物件，大到马桶、桌子，小到便签贴都是你买的，连喝咖啡的勺子也是你专门飞去法国买的，说是要粘上那浪漫的情怀。可惜刚建好，就碰到修地铁，门前的路都堵上了，根本不会有人来买咖啡。你要不要关？”

    吴雨沉默了，郑仕宇叹了口气：“这一切，再是你精心选过的，你耗费了再多的心血，可是它拖累你，不仅仅是每个月让你损失个几万块租金那么简单，你为了这间咖啡馆，辞掉了原来收入颇丰的工作，每天在这里待着，心情都压抑着，直到有一天，你患上了抑郁症。”

    “值么？”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相信你心里早已经有了判断，刚宣布建地铁的时候，就应该强行退租，宁可违约金也不要。”

    “是，你也是这样做的，但这不是你想退的，准确点说你是被分手！被迫把咖啡店卖掉。”郑仕宇无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吴雨此时已无泪流下，只有红红的眼仁对着他。

    “道理，讲道理谁不会！这事儿没有落到你头上，你自然觉得不痛！”吴雨还是露出自己的小尖牙，嘟囔一句。

    郑仕宇眼里充满宠溺，心里默默地对她说着：事情早就摊在我的头上，七年前，是你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救下了那个只剩下躯壳的我，你说不死总会出头，你说天大地大，你说世界多美好，我还未结婚，那时你的眼睛亮得吓人。

    三年的后，我终于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去寻找你，而你……，你的身世那么惨，当时是怎么说出来不死总会出头，我只想着再积攒些力量，邀请你来到我的世界。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初识”你，竟然是在朋友的聚会上，在陌生的圈子里，你的眼中充满了自卑、懦弱，都不像是你了，该死的骆良朋，毁掉七年前的你……

    吴雨推了一个想着出神的郑仕宇：“一会我要进去了，你先回吧！”

    郑仕宇挠头笑笑：“我送你！”

    两人排队时，隐约看到前面的那一对最不想看的影子，吴雨把头别到别处。

    终于，等吴雨进去，郑仕宇挥手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一组短号：“喂，上次帮我申请报备，去牟市的私人飞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