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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王子

    Day-300:32AM

    两人刚抵达负十八层走廊,就发现了这层的不寻常之处。地面和墙壁异常干净,干净得不自然。没有任何人类或者沙鸦的残骸,谁都知道这绝对不合理。

    “前辈,那是……?”刚成为最高精锐不久、粉色中分短发的奥克克(Y-8,Okeke)注意到走廊尽头的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走近一些发现原来是一个工鸦的残骸,正被一团仅三十厘米左右高、半透明啫喱状的物体吞噬着。

    “先不要轻举妄动。”扎着黑色长辫的马布尔(Y-2,Marble),扶着自己戴着的高度近视眼镜说道,“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最好去把坎德拉(Candela)大人找来,由她看后判断处置会比较稳妥。”

    “嗯,知道了。”

    说完两人准备转身离开,但是透明物体就像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瞬间出现在他们后方、堵住了应急门。这超乎认知的行为,令奥克克内心本能产生恐惧,掏出了元素枪。见状老练的马布尔及时按下他握枪的手,示意先不要开火,而是跟一起慢慢向后退。他非常清楚,随便对未知的极端生物出手极为危险,历史上很多最高精锐因此而付出了代价。如果草率丢掉性命,辛辛苦苦取得的位置也就全部都会化为泡影了。虽然不认同他过于谨慎的行事风格,但在一番犹豫后,奥克克还是深吸口气,尊重前辈的想法收起了枪。

    透明物体歪头看着只是后退、没有攻击自己的两人,愣在原地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过了五分钟左右,等两人退出一定距离后,它突然才又动了起来,摇晃身躯褪去那让自己看上去透明的皮,露出了柔软透亮、依旧看上去黏糊糊的黑红色皮肤。延伸出四肢站起身,变成了宛如人类的幼童的姿态。眼眶里长着两颗巨大无比的黑眼珠子,快速旋转着四周打量,散发出了不详的气息。

    看到这一幕,年轻的冲动始终还是战胜了理性,手比脑子先动了起来。除了人类本能对未知的恐惧,还有认为自己已经是最高精锐,不存在无法对付的极端生物的自信。特别现在是二对一的局面,就更不存在败下阵的可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那么谨慎呢?奥克克终究还是再次拔起元素枪,朝不明物种一口气连射了三发火弹。火弹穿过不明物体的喉咙,飙出了大量黑色的液体。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这次马布尔也被眼前异常景象震慑,没能及时回过神阻止他,导致沉默的对峙被打破了。

    “前辈,这家伙很危险!”眼见它没有倒下,奥克克不顾劝阻又补了几发,把不明物种的身体打得千疮百孔,恶心的黑色液体溅得满地都是,这才终于让它腿脚失衡倒了下去,“过于谨慎未必是什么好事,这样解决问题更快。”

    “你这小子、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吗?”

    果然正如马布尔所说,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转头黑色液体和不明物体的残躯就像无数小虫般钻入地面,消失不见了。随后在他们背后、也就是最开始的走廊尽头处,它又再次拔地而起,恢复了人类的身型,而且这次它又长高了,变得足有一个成年男人大小。马布尔眼见事已至此,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不做二不休、他掏出枪,开始与奥克克一同朝它开火。但这次火弹没能穿透身体,而是直接被吸收了,随着体内火弹数量的增加,它还在变得更高,眼看就要超过两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停火掏出了折叠武士刀、转为近战,尝试换种攻击方式是否可以奏效。共同行动一段时间、拥有一定默契的两名最高精锐,配合着朝它砍去。刀身嵌入黏滑的躯体被牢牢吸住,一时难以移动,可他们最终还是靠着使尽全身力气,强行压过吸力,将不明物体成功砍成了三段。残躯散在地面跳动几下后失去反应,估计这回真的死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奥克克两眼空洞地笑了,“该死的混蛋,终于死了。”

    马布尔看着后辈,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不敢掉以轻心,往应急门的方向退去时眼睛还一直盯着残躯,生怕它再起来。本以为噩梦结束,谁知一只脚才刚踏出应急门,两人就突然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等再回过神来,他们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同一层楼、最早不明物体出现的走廊深处。不明生物完好无损地站在应急门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它,马布尔鬓角留下了汗珠。他真希望这是幻觉,但看到地面留下的战斗痕迹,就能明白这不会只是单纯的幻觉。只能说明眼前的家伙肯定拥有什么比幻觉更复杂、完全超乎想象的能力。

    这实在太可怕了。绝望如飘雪逐渐覆盖了他的身体,此时他已经非常确信:仅凭他们两人绝对无法战胜它、绝对。

    不明物体迈开步子朝两人缓缓走去,就在这时深紫色头发、皮肤如白蛇般白净顺滑的高个子女人,代号Z-3的坎德拉走进了负十八层。大河作出独自留在首层应对黑色浪潮的决定后,是由她带领W和Y队分工前往其他楼层进行救援。而恰好就在她刚独自结束负十七层救援后,站在楼道嗅到了这边传来的不和谐味道,从未闻到过的生物的味道。虽然不是非常明显,但对于天生能嗅到100万分空气分子中5分臭气分子的她来说,已经足以引起她的注意了。

    两人看到统帅出现,心里一瞬萌生出“得救了”的念头。但也就是这个瞬间,他们与不明物体的位置再次隔空发生了互换。只不过这次不仅是位置,两人脖子以上的部分也被残忍地换到对方的身体上。血液无法正常循环,很快他们的脸开始发紫,身体扭曲像被拧干的毛巾,僵直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呼吸。两个日夜奋斗才来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最高精锐,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夺去了生命。

    马布尔是个做事非常踏实谨慎的人,经常主动揽下队内的脏活累活,对刚成为最高精锐的年轻人也非常耐心、总是主动给予指导;奥克克则是个非常勇敢、有天赋的年轻人,像他那样三十出头就能来到这个位置的人屈指可数。等再被时间沉淀,变得更成熟的话,未来绝对不可限量。看到两名麾下队员就这样在眼前,以如此悲惨的方式殒命。坎德拉气愤地掏出口红般大小的黑管,在手里晃两下,变成了形似西洋刺剑的个人专属武器极光(Aurora)。脑内的记忆长河中,已经不会再有关于这两人的新回忆产生了。想到这里她巴不得马上冲上前把这个不明物体碎尸万段,但理性抑制住了冲动,把身体按在了原地。仇一定要报,可不能无计划地出手。要先分析、确认它到底是什么,然后思考对策。

    虽然外形与记载中的存在出入,但是结合目前的情况分析,不难猜出这就是沙鸦科的鸦王子(RavenPrince)。根据资料记载,这是种拥有可以与人媲美智慧,且自愈力极强、充满未知的生物。它会通过时间不断学习、产生变化,出现几率极低,无限接近零。只有在沙鸦整个族群面临灭顶之灾时,鸦后身体本能感知危机,体内才会产生有几率产出鸦王子的特定激素。之后具备这种激素的鸦后们,还需要通过短时间内自杀式的大量生产(这种不计后果的生产方式除了会让鸦后变得极为衰弱外,生产出的工鸦与护卫鸦也会出现战斗水平严重参差不齐的情况),才能加大鸦王子诞生的概率。如果真的侥幸成功孕育出鸦王子,它就会直接剖开母亲的腹部来到这个世界,当然这也就意味着生产出它的鸦后会马上死去(唯独这种情况,之前产出的工鸦及护卫鸦不会一同死亡,因为鸦王子会成为新的能量供给源,供它们继续活动)。从腹中一齐爬出的,还有与死去鸦后的复制体。它会在数分钟内完成成长,嘴中喷射出令人产生幻觉的烟雾,职责就是在鸦王子完全成熟前保护它。这次的鸦王子在诞生后,由于不是诞生在沙漠,还未成型的身体直接融入了地面,掉到了负十八层,一开始就离开了保护它的复制体。

    至于弱点,文件中并没有记载。因为上次面对鸦王子的前代号Z-1、Z-4统帅,及数名最高精锐,是以同归于尽为代价换取的胜利,没有见证到最后的幸存者。所以仅有的资料也是学者们依靠唯一中途被担架舱送返负伤者的口述,以及那时现场残存的线索,推导拼凑才得出的。

    走廊深处的鸦王子在击杀两人后,全身慢慢长出无数双大眼,一齐睁开凝视向了坎德拉。敌不动我不动,待在原地没有任何要主动攻击的意思,两个“谨慎派”让战斗短暂陷入了停滞。坎德拉观察着四周,试图获取更多信息。首先马布尔跟奥克克进入这层至少超过了十分钟,结合地面的痕迹,大概可以判断那个瞬间交换空间的能力,绝对不是无条件发动。因为如果真的可以随意使用,它一没可能拖那么久才杀两人,二也没理由现在不主动对自己发起进攻。除非这家伙是喜欢玩弄猎物寻求快感,不然就一定是需要满足什么前置条件才可以使用能力。其次她留意到了两人最后手中握着的武器是折叠武士刀,按照平时马布尔的习惯,他喜欢先使用元素枪在远距离攻击目标,不奏效才会转为使用近战武器。但面前的鸦王子身上既没有弹孔、也没有切痕,这就说明两种攻击都对它无法造成实质伤害,那么冒然用极光上前攻击也只是浪费气力。

    坎德拉深知单枪匹马绝对战胜不了这个怪物,便将双指塞入口中,吹出洪亮的口哨、寻求增援,随后小心翼翼试图把脚往门外挪。可左脚刚迈出半步,脚背处突然传来难以言喻的怪异触感,简直就像被沉重的透明屏障压住了一样。果不其然、看到她开始行动,下一秒鸦王子就瞬间来身后挡住了门。

    为什么?它大可把双方的位置互换,而不是亲自过来阻拦。这个行动令她非常确信,一定是因为自己还未满足某些条件。而门边、两人的尸体,以及走廊深处的唯一共同之处,就是或多或少粘着黑色的不明液体,也许这就是答案。想到这里,坎德拉用力把脚从门边抽回,向后撤试图重新与鸦王子拉开距离,同时另一只手从夹克口袋中掏出了折叠武士刀,轻轻划过了它的皮肤后,顺势把刀甩到走廊的另一侧。朝刀的方向跑去,果然它又再次瞬间出现挡了坎德拉面前。鸦王子与刀互换,之前的假设得到了证实,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战斗,必须要保证不被那个粘液碰到才行。

    搞清楚禁忌,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弄明白它的弱点了。

    就在这时,身形堪比大河的女人戚风(Y-5,Chiffon),和扎着黑色双丸子头、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在回收队相当于女明星般存在的性感褐眼女郎伊丽莎白(Y-1,Elizabeth),听到口哨声后赶到了这里。鸦王子注意到她们,所有眼睛用力地憋出红血丝、盯向门那边,导致还没来得及走进来的伊丽莎白,一头撞上坚硬无比的空气,被挡在了外面。她敲敲面前的空气,发出了“砰砰”的响声,简直就像封了一堵墙。

    这下让在一旁看着的坎德拉,终算是找到了鸦王子的弱点。

    她朝顺利进来的戚风,连续做出手势暗号传达计划。戚风心领神会握着折叠武士刀,大喊了起来,成功吸引了对所有事物都还非常好奇的鸦王子的注意力。坎德拉借机拔出元素枪连续射向它的头部,正如预想虽然一半火弹都被直接吸收,但另一半却成功地穿透头颅,嵌在天花板上留下了弹孔。两人有意识地避掉飙出黑色的液体,等鸦王子扭过残缺的头去看坎德拉时,戚风又趁其不备砍下了它的手臂。就这样两人默契地前后夹攻、一来一回,鸦王子根本束手无策,无意识情况下受到的伤害,导致自愈速度变慢,加上而且她们攻击又快又恨,身体完全无法跟上节奏、来不及应对,等回过神时四肢与头就已经都离开了身体。

    孤零零头颅掉落后滚到墙角,瞪大眼睛盯着这两个人类,也就是在这时,它产生了更接近人类的思考方式、情感,以及理性。愤怒的情绪仅短暂涌现,它便依旧克制自己平息怒火、开始了对现状的分析。诞生后不久,在误入的负十八层吸收视线中所有的有机物后,面包大小的身躯出现第一次变化,顺利地进入了幼年期。随后遇到马布尔他们,还不成熟的身体被轻松破坏,逼迫它再次进化,变得可以吸收攻击,且能快速自愈。并在这个过程中感知到四散的体液,可以与本体产生共鸣,让物质在空间中分散重组。尽管如此,它各方面都还很稚嫩。身体进一步进化出很多眼睛,本来是为了让能够无死角地观察敌人的动向,但有任何风吹草动时,所有眼睛的注意力还是会转移到同一个目标上,导致了失败。等等、这就算是失败了吗?我还有意识,还没有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只要再进化,克服这个弱点就可以了。想到这里,鸦王子七零八落的残躯漂浮在空中,释放出了巨大风压。这下坎德拉终于深切体会记录中的战役,为什么会付出那么大代价了。想在这里终结它完全就是痴心妄想,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没有其他统帅的协助,绝对不可能战胜鸦王子。由于身体的重组,空气门暂时消失,令伊丽莎白得以踏入走廊。坎德拉见状扯了一把戚风,示意赶紧朝应急门逃,继续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稍后集合人员再战才是明智之举。平时几步路的距离,此时就像濒死之人眼中的沙漠绿洲般遥远。

    鸦王子很快完成新的进化,残躯汇集成了一个呈完美圆形的肉块,延伸出漆黑的双翼,悬浮在半空,身体密密麻麻布满眼睛,宛如圣经旧约中的天使。轻轻挥动翅膀,便产生了无数细小的、肉眼难以捕捉的无形气刃,其中一枚正中眼看就要跑出去的坎德拉的后背,飙出了大量鲜血。身旁的戚风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两人终究还是成功逃离了负十八层。

    “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坎德拉小姐会伤成这样?”楼道里除了伊丽莎白,大河麾下脖子跟肩膀一样粗、棕红色头发左右翘起像牛角,总是在室内带个墨镜的皮特布(W-3,Pitbull)此时也恰好结束负责楼层的“清扫”来到了这里。

    “发生了比陪你队长训练还要更麻烦的事。”戚风说着把坎德拉的手搭在了他身上,“坎德拉大人就交给你了,带她上去与大河先生汇合。现在没时间解释,总之就拜托你了,这边就由我们来争去时间。”

    “别太勉强……”坎德拉说话的气力变得微弱了起来。两个勇敢的姑娘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凛然的微笑。尽管她们都很清楚,这可能是条不归路,可脸上硬是没有表露出一丝恐惧。

    皮特布见状也没有再不识趣地追问什么,直接背起坎德拉顺着楼梯向上冲去。就在快要抵达首层时,坎德拉拍了拍皮特布的背,示意把她放下来。倔强的她不想让大河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挣扎着走上了最后的几级台阶。

    此时的坎德拉绝对想不到,门的那侧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狐火区情报08:

    宿舍区:

    后勤区:共负十层,每层竖向上中下有三间,实用面积十平米的胶囊房、横向排列非常紧密,可容纳约三千人。

    打捞区:共负三十层,每层竖向有上下两间,实用面积四十平米的胶囊房、横向排列较为紧密,可容纳约六千五百人。

    陆上区:共负三十层,每层竖向只有一间,实用面积九十平米的独立房、横向相对宽松,可容纳约四千人。

    精锐区:共负十二层,一层只有五间房,每间都是实用面积两百平米的豪华套房。最下面的四层由统帅部队每人独享一层,实用面积约一千平米的顶级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