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钱给你啦师傅，路上开车小心。”南垣脸上带着招牌笑容，和出租车师傅道别。现在两人来到了烤肉店附近的主街道，因为那个烤肉店太偏僻了，出租车师傅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只能在这里提前下车。十二点过，这条街好像是夜行动物，比白天更有精神。人行道挤满小桌，烧烤摊把烤炉架在外面，浓烟弥漫在空气里，熏着烤架上的烤串也熏着人的眼睛。人们在这里大口吃肉。男人穿着背心拖鞋，女人穿着短袖短裙，或开心或激动或难过的讨论着什么。北祁往马路上靠了靠，人行道已经被占满了，他很讨厌这种吵闹的氛围，伴随着不断来拉客吃饭的人。南垣自觉的挡在他右边，微笑着拒绝了前来拉单的服务员。往前走，有的摩托车贴着马路边从他们身边开过，还有些混在汽车里，让路变得特别拥挤。喇叭声音很刺耳，这条街的马路很窄，并不能让这么多车快速的开过。
“这条街还是老样子啊。”南垣感觉很热，把腰间的卫衣解开搭在肩上。他只是去迷宫呆了七天，里面的氛围压抑的让他感觉受刑七年，“虽然很吵，但是这就是生活嘛！不错。”
“……走快一点，我要受不了了。”北祁捂着嘴，铁青着脸。这样拥挤吵闹的环境才让他感觉在受刑，拉着南垣跑了起来。
“诶你看着点车……”
两人拐过这条街，来到了相对安静的一条。走过一家商店，旁边的一条小巷露出它的入口。南垣看了看时间，发现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先去点单吧，他们可能还没来。”
“行。”猫耳少年松了口气，吵闹的环境被扔在了背后。他感觉自己轻松了一些，从几盏落灰的红灯笼下走过。前面的红砖墙里出现了一扇木门，那是一家自助烤肉店，也是他们几个人经常聚会的地方。
“老板，我们又来吃烤肉啦！”南垣跨了进去，和老板打了招呼后直奔取菜区，“今天有没有……”
北祁看着和老板说笑的南垣，知道这小子会把餐点订好之后就到里面去占座了。他走到院子里，大部分人都在空地上架着炉子烤肉，虽然说话的音量也很高，但是比起街上还是好多了。他看到了院子里还有几个空桌子，眼神暗了暗，还是往开了包厢的长廊走去。走了一路发现都有人在。一直往里走，在尽头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包厢。推开门，把灯摁开。他发现这里的灯比以前更亮了，回想了一会儿，上次来吃还是在半年前。
“雏眠，你在这里等等我们。”把书包打开，雏眠也跳到了最角落的椅子上。从外面来看，这个角度看不到它。北祁把帽子正了正，准备去帮忙选菜，“你有什么想吃的？”
“嗯……我想吃烤青椒。”雏眠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两根脚悬在空中，像是高坡边缘的滑雪板，“其他的就你们选，我不挑食。”
“行。”关上房间门，北祁低着头，贴墙向着拿菜区走去。
“你来看看要吃什么，我随便拿了点。”把装满肉的盘子递给北祁，让他先端回去。南垣拿了一个新盘子，准备装素菜，“雏眠有什么想吃的吗？”
“有，给它拿点青椒……这些已经够了我就不拿了，那我先过去了。”
“哟，南垣。”猫耳少年前脚刚走，牧携风就斜挎着单肩包踏进烤肉店。少年身材瘦削，眉目低垂，看着有些疲惫，“好久不见。”
“我去，风仔！”南垣看到来的人，眼睛不自觉瞪大了。手里拿着一把土豆片，朝着牧携风扬了扬，“我以为你晚上要早点回家就没叫你。”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饿了出来吃点东西。”牧携风接过盘子，捡了几串想吃的东西放了进去。等着空出手的南垣拿上几罐饮料，两人闲聊着向着包间走去。
推开门，看到猫耳少年已经把肉和鱼铺在烤盘上，铁板还没烧热，只有一点微弱的冒油声。雏眠站在桌角，把挤成一团的肥牛铺平。看到牧携风，它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哎呀，烤上啦？”南垣选择靠门的位置坐下，看着一边盯着烤鱼两眼放光的北祁，他嘿嘿一笑，把猫耳少年的帽子抬起摘掉。
“就我们几个人的时候就不要伪装啦，”不等北祁发作，南垣已经把牧携风的挎包和鸭舌帽一起放在一边的独凳上，顺便把自己的衣服盖了上去，“OK，现在就傻狗没来了，真慢啊这个人。”
“你们还叫了崇杉？”牧携风拿起夹子，帮着雏眠一起烤肉，“不怕被他啰嗦？”
“到时候他来就把他嘴封上……”北祁嘴里嘟嘟囔囔，又确定了一遍鱼熟了没。
“……那，倒也不必。”
“开学了，有没有什么新状况？”南垣看着熟练操作的雏眠，放心的把烤肉权利交给了他，如果自己烤肯定要么糊要么半生不熟。把拉环抠开，都插上吸管，他先在雏眠身边放了一罐，“我听说我们这几个人成班了？还给我们分了个老师？什么老师？男老师女老师？”
“男老师，”牧携风被热气熏的睁不开眼，“咳咳……叫云耀，教物理的，人还不错。”
“开学才几天你们就……”
“这么丰盛这么热闹？”崇杉推开门，印入眼帘的是挤满肉类的烤盘。他瞄了一眼，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大肉块被放在了火力最大的位置后放心的坐下了。把手里的纸盒放在桌上，“对了，祝鸢跹做的蛋挞，这是给你们的那份。”
和南垣打了招呼，崇杉也摘掉自己的帽子，坐到牧携风旁边。少年的狼耳精神的立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还以为你会狠狠唠叨我们，还好没有，”南垣拍了拍崇杉的背，拿了一块蛋挞，“还挺好吃，明天好好感谢一下祝鸢跹她们。”
“难的一次男生聚这么齐，”崇杉瞄了一眼一边死盯着鱼的北祁，后者明显没有感觉到崇杉的眼神，只是一直在问雏眠鱼熟了没，“……我也不能扫兴了才是。”
鱼终于好了，北祁迫不及待的把没有撒辣椒的那条夹进盘子里。用筷子剥下肚子上一大块鱼肉，他并不打算吃，而是等它晾一会儿。
“对了，你们这次会议怎么又谈到断尾了？”猫耳少年想起来时没有说完的话题，在鱼肉晾凉前他准备找点事做，“你们族长不是不让你们断尾？”
“嗯……”南垣把五花肉沾满了辣椒面，连肉缝里都不放过，塞进嘴里后回想了一阵，“主要是族里年轻的那些，就是和我一辈的那些人，觉得他们不应该带在迷宫里，应该到外面来和人类一起生活……我靠，我每次回去都给族里人灌输迷宫外面有多不好，描述的那叫一个生动形象栩栩如生。但是现在还是瞒不住了……毕竟人家也不是傻子，我要是真的过得很差那我的精神状态也不会那么好……这个没法演，我又不是影帝。反正这次闹得很凶，虽然说暂时被族里的大人们压下去了……不过我估计下次还得再提起。”
“族里的大人……啊，谢谢，”大肉块冒着油花，烤得刚刚好。崇杉看到雏眠夹来放在他碗里的肉，连忙向它道谢。注意到一直在忙活的雏眠，狼耳少年把它手里的夹子接了过来，“你先吃会儿，我来弄……你们族里的大人们怎么说？也是支持断尾的？”
“大人里面支持的很少，不过年轻人里只有几个人没支持，”南垣有些无奈，他刚把一片肉放到嘴边，想了想又卷了一层生菜，“族长甚至说，要是我们这代所有人都同意，那我们这代就可以进行断尾。”
“你没有答应？”北祁把鱼身子上的肉吃干净了，剩下一条鱼尾留在最后吃，“我记得你说过不会选择断尾。”
“我的确没有……”南垣看了一眼杯子，里面的倒影映出他犹豫的神色。碗里有块肉已经凉掉了，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里，嚼着有点柴，“不过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支持，我只是觉得断不断尾都无所谓，那不如保持现状。”
“断了之后，就和大部分人类一样了，”牧携风又下了点肉进去，把肉摊开，在其中几片肉上放了几片生蒜，他很喜欢这种吃法，“不断，算是保持个性。”
“我在当时听人说，”南垣没什么胃口，他接过夹子给肉翻面，让崇杉继续吃，不过他主要还是想烤着玩，“‘尾巴又没有什么用，还让我们被别人歧视，当成异类，为什么要留着啊？’支持断尾的人是这么说的，我想……啊这种感觉我描述不出来，我靠反正当时我很生气，又觉得很难过。”
牧携风拨了拨锡箔纸里的脑花，好像还没有熟，于是把它封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你感觉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孤立无援，好像连坚持自我成为一种错误。”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这尾巴算不算自我的一部分……”气氛突然沉闷下来，只有烤盘里的滋滋声，雏眠本来专心的烤着肉，感觉四周突然安静了。看着各怀心事的众人，他们眉眼里都蓄着消不掉的郁闷。它有点着急，想说点什么振作士气。结果刚一抬脚，就被桌面蒙上的油污呲溜了一下，摔到了地上。
“诶，你小心一点，桌上全是油，特别滑。”崇杉准备把雏眠抱回桌上，一种奇妙的触感传来，他诶了一声，抱在怀里摸了一阵，感觉特神奇，“这是什么触感，我居然找不到形容词。”
“行了，别跟个变态一样一直摸别人，”北祁还是老样子，一有机会就和崇杉呛声，“快放下，雏眠都要给你盘出包浆了。”
“算了算了，不聊我的事情了，多晦气啊。来我们来说点开心的，”南垣感觉这么一打岔，气氛好起来了。一口喝完杯子里面的白水，抢过北祁的橙汁给自己满上，他换了个话题，“诶对了，我还没问新老师是什么情况，他人咋样？”
“是个好老师。”崇杉点头肯定。
“纯纯冤大头，还有你丫饮料喝完了自己去拿。”北祁言简意赅，顺便给了南垣一拳。
“人很好，但是作息不太健康。嗯……吃饭不挑食？”雏眠把烤好的肉分给所有人，然后开始烤蔬菜。
“做事挺负责，”牧携风拆开锡箔纸，热气冒了出来，泡椒红油里的脑花闪着晶莹的光泽，他挖了一勺放在碗里，“的确是个好老师。”
“……除了傻狗和风仔的，其他两个评价是什么鬼，”南垣越来越好奇这个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老师啊，不过听北祁的描述像是被迫来教我们的？”
“算是吧，他迷宫面试落选了，”崇杉比较了解云耀的状况，“他说连初审都没过，然后看到我们学校的招聘就来了。”
接着，狼耳少年将云耀的一些基本情况概述了一边。南垣摸着下巴，皱着眉听着。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照你的说法，”南垣吃肉吃的有点腻，开始干嚼生菜，“这老师没理由不通过迷宫面试啊，而且那一枪挺可疑的……他报警了吗？知不知道是谁开的枪？”
“不知道，警察也没有线索，应该还在查。”崇杉摇摇头，“不过据说当时那一枪打在了手提箱上，里面的研究资料倒是保住了。”
“还好他没过面试，”一直没说话的牧携风冷不丁的冒了一句。他感觉到了汇聚到身上的目光，眼帘低垂，筷子插进一块烤老的牛肉块里，“跟迷宫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知道……”南垣有些疑惑。
“没什么，当我自言自语吧。”牧携风把面前的藕片翻了个面，没有再说话。
“我们今天晚上吃饭不叫女生不太好吧？”看牧携风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意愿，南垣又换了个话题，“人家还给我们烤蛋挞来着。”
“男生聚会嘛，”崇杉喝了口可乐，感觉齁甜，“等下次班级聚会再叫她们，而且女生肯定不愿意这么晚出来吃东西，要是叫她们肯定会说‘啊，这么晚吃东西长胖了怎么办？’……下次聚会把云老师和她们一起叫上好了。”
一轮烤肉吃完，气氛才活跃了起来。后半段就是几个男生相互开着玩笑，除了崇杉和北祁差点又撕巴起来，其他部分都很和谐。连一向话少的牧携风都能参与进话题跟着开几句玩笑，南垣看了眼手机，已经疯到两点半了，一行人才终于决定撤退回家。
“什么时候才能不伪装就出门啊。”崇杉戴上帽子和口罩，看着准备跳进北祁书包里面的雏眠，他撇了撇嘴，“真羡慕，我也想让臭猫背着我回家。”
“……我看你是活腻了。”北祁戴上鸭舌帽——这次是没有开洞的那种。虽然这顶帽子已经够柔软了，但是依然把耳根压着，不太舒服。北祁把卫衣扔给南垣，一行人准备回家。
“要不，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雏眠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进书包。它准备自己走回家，如果再让北祁送一趟那他回去就太晚了。
“你能回去吗？”南垣有点担心，他怕雏眠在路上被人抓住，然后关在家里当吉祥物，“牧携风要打车吧？要不让他捎你一程？”
“我无所谓，看它吧。”牧携风本就准备打车回家，虽然一人一球不顺路但，是至少雏眠可以少走一截。
“没事儿，我有办法安全到家，很快的。”
“那你先进书包，我至少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再说。”
等南垣付完钱，四个人走到巷子里。确定了巷子里没人后，北祁把书包打开。雏眠跳到地上，跟几人挥挥手。然后它便融化，扁平成一块圆形黑色。像鱼一般游动到墙边，和墙根下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我靠，真神奇。”南垣觉得无论再看多少次，他都会忍不住叹服雏眠的神奇操作。四人一起走出巷口，等牧携风叫到了出租车。三人才向着自己租房的地方走去。
回到刚刚那条街，这个地方终于消停了一些，不少商铺已经开始收拾桌椅了，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油烟味。吃完宵夜的人在街边等着出租，脸上都带着满足和油光，或依依不舍的告别约定下次再来，或在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南垣看着这些人，又望了一眼走在前面不断斗嘴的一狼一猫。他仿佛释然一般，笑着向前迈了几步，把手臂搭在两个人肩上，“你俩背着我说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我们在讨论如何料理一只泼猴。”
“……臭猫你找打是吧。”
“这条街还是老样子啊。”南垣感觉很热，把腰间的卫衣解开搭在肩上。他只是去迷宫呆了七天，里面的氛围压抑的让他感觉受刑七年，“虽然很吵，但是这就是生活嘛！不错。”
“……走快一点，我要受不了了。”北祁捂着嘴，铁青着脸。这样拥挤吵闹的环境才让他感觉在受刑，拉着南垣跑了起来。
“诶你看着点车……”
两人拐过这条街，来到了相对安静的一条。走过一家商店，旁边的一条小巷露出它的入口。南垣看了看时间，发现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先去点单吧，他们可能还没来。”
“行。”猫耳少年松了口气，吵闹的环境被扔在了背后。他感觉自己轻松了一些，从几盏落灰的红灯笼下走过。前面的红砖墙里出现了一扇木门，那是一家自助烤肉店，也是他们几个人经常聚会的地方。
“老板，我们又来吃烤肉啦！”南垣跨了进去，和老板打了招呼后直奔取菜区，“今天有没有……”
北祁看着和老板说笑的南垣，知道这小子会把餐点订好之后就到里面去占座了。他走到院子里，大部分人都在空地上架着炉子烤肉，虽然说话的音量也很高，但是比起街上还是好多了。他看到了院子里还有几个空桌子，眼神暗了暗，还是往开了包厢的长廊走去。走了一路发现都有人在。一直往里走，在尽头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包厢。推开门，把灯摁开。他发现这里的灯比以前更亮了，回想了一会儿，上次来吃还是在半年前。
“雏眠，你在这里等等我们。”把书包打开，雏眠也跳到了最角落的椅子上。从外面来看，这个角度看不到它。北祁把帽子正了正，准备去帮忙选菜，“你有什么想吃的？”
“嗯……我想吃烤青椒。”雏眠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两根脚悬在空中，像是高坡边缘的滑雪板，“其他的就你们选，我不挑食。”
“行。”关上房间门，北祁低着头，贴墙向着拿菜区走去。
“你来看看要吃什么，我随便拿了点。”把装满肉的盘子递给北祁，让他先端回去。南垣拿了一个新盘子，准备装素菜，“雏眠有什么想吃的吗？”
“有，给它拿点青椒……这些已经够了我就不拿了，那我先过去了。”
“哟，南垣。”猫耳少年前脚刚走，牧携风就斜挎着单肩包踏进烤肉店。少年身材瘦削，眉目低垂，看着有些疲惫，“好久不见。”
“我去，风仔！”南垣看到来的人，眼睛不自觉瞪大了。手里拿着一把土豆片，朝着牧携风扬了扬，“我以为你晚上要早点回家就没叫你。”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饿了出来吃点东西。”牧携风接过盘子，捡了几串想吃的东西放了进去。等着空出手的南垣拿上几罐饮料，两人闲聊着向着包间走去。
推开门，看到猫耳少年已经把肉和鱼铺在烤盘上，铁板还没烧热，只有一点微弱的冒油声。雏眠站在桌角，把挤成一团的肥牛铺平。看到牧携风，它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哎呀，烤上啦？”南垣选择靠门的位置坐下，看着一边盯着烤鱼两眼放光的北祁，他嘿嘿一笑，把猫耳少年的帽子抬起摘掉。
“就我们几个人的时候就不要伪装啦，”不等北祁发作，南垣已经把牧携风的挎包和鸭舌帽一起放在一边的独凳上，顺便把自己的衣服盖了上去，“OK，现在就傻狗没来了，真慢啊这个人。”
“你们还叫了崇杉？”牧携风拿起夹子，帮着雏眠一起烤肉，“不怕被他啰嗦？”
“到时候他来就把他嘴封上……”北祁嘴里嘟嘟囔囔，又确定了一遍鱼熟了没。
“……那，倒也不必。”
“开学了，有没有什么新状况？”南垣看着熟练操作的雏眠，放心的把烤肉权利交给了他，如果自己烤肯定要么糊要么半生不熟。把拉环抠开，都插上吸管，他先在雏眠身边放了一罐，“我听说我们这几个人成班了？还给我们分了个老师？什么老师？男老师女老师？”
“男老师，”牧携风被热气熏的睁不开眼，“咳咳……叫云耀，教物理的，人还不错。”
“开学才几天你们就……”
“这么丰盛这么热闹？”崇杉推开门，印入眼帘的是挤满肉类的烤盘。他瞄了一眼，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大肉块被放在了火力最大的位置后放心的坐下了。把手里的纸盒放在桌上，“对了，祝鸢跹做的蛋挞，这是给你们的那份。”
和南垣打了招呼，崇杉也摘掉自己的帽子，坐到牧携风旁边。少年的狼耳精神的立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还以为你会狠狠唠叨我们，还好没有，”南垣拍了拍崇杉的背，拿了一块蛋挞，“还挺好吃，明天好好感谢一下祝鸢跹她们。”
“难的一次男生聚这么齐，”崇杉瞄了一眼一边死盯着鱼的北祁，后者明显没有感觉到崇杉的眼神，只是一直在问雏眠鱼熟了没，“……我也不能扫兴了才是。”
鱼终于好了，北祁迫不及待的把没有撒辣椒的那条夹进盘子里。用筷子剥下肚子上一大块鱼肉，他并不打算吃，而是等它晾一会儿。
“对了，你们这次会议怎么又谈到断尾了？”猫耳少年想起来时没有说完的话题，在鱼肉晾凉前他准备找点事做，“你们族长不是不让你们断尾？”
“嗯……”南垣把五花肉沾满了辣椒面，连肉缝里都不放过，塞进嘴里后回想了一阵，“主要是族里年轻的那些，就是和我一辈的那些人，觉得他们不应该带在迷宫里，应该到外面来和人类一起生活……我靠，我每次回去都给族里人灌输迷宫外面有多不好，描述的那叫一个生动形象栩栩如生。但是现在还是瞒不住了……毕竟人家也不是傻子，我要是真的过得很差那我的精神状态也不会那么好……这个没法演，我又不是影帝。反正这次闹得很凶，虽然说暂时被族里的大人们压下去了……不过我估计下次还得再提起。”
“族里的大人……啊，谢谢，”大肉块冒着油花，烤得刚刚好。崇杉看到雏眠夹来放在他碗里的肉，连忙向它道谢。注意到一直在忙活的雏眠，狼耳少年把它手里的夹子接了过来，“你先吃会儿，我来弄……你们族里的大人们怎么说？也是支持断尾的？”
“大人里面支持的很少，不过年轻人里只有几个人没支持，”南垣有些无奈，他刚把一片肉放到嘴边，想了想又卷了一层生菜，“族长甚至说，要是我们这代所有人都同意，那我们这代就可以进行断尾。”
“你没有答应？”北祁把鱼身子上的肉吃干净了，剩下一条鱼尾留在最后吃，“我记得你说过不会选择断尾。”
“我的确没有……”南垣看了一眼杯子，里面的倒影映出他犹豫的神色。碗里有块肉已经凉掉了，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里，嚼着有点柴，“不过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支持，我只是觉得断不断尾都无所谓，那不如保持现状。”
“断了之后，就和大部分人类一样了，”牧携风又下了点肉进去，把肉摊开，在其中几片肉上放了几片生蒜，他很喜欢这种吃法，“不断，算是保持个性。”
“我在当时听人说，”南垣没什么胃口，他接过夹子给肉翻面，让崇杉继续吃，不过他主要还是想烤着玩，“‘尾巴又没有什么用，还让我们被别人歧视，当成异类，为什么要留着啊？’支持断尾的人是这么说的，我想……啊这种感觉我描述不出来，我靠反正当时我很生气，又觉得很难过。”
牧携风拨了拨锡箔纸里的脑花，好像还没有熟，于是把它封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你感觉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孤立无援，好像连坚持自我成为一种错误。”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这尾巴算不算自我的一部分……”气氛突然沉闷下来，只有烤盘里的滋滋声，雏眠本来专心的烤着肉，感觉四周突然安静了。看着各怀心事的众人，他们眉眼里都蓄着消不掉的郁闷。它有点着急，想说点什么振作士气。结果刚一抬脚，就被桌面蒙上的油污呲溜了一下，摔到了地上。
“诶，你小心一点，桌上全是油，特别滑。”崇杉准备把雏眠抱回桌上，一种奇妙的触感传来，他诶了一声，抱在怀里摸了一阵，感觉特神奇，“这是什么触感，我居然找不到形容词。”
“行了，别跟个变态一样一直摸别人，”北祁还是老样子，一有机会就和崇杉呛声，“快放下，雏眠都要给你盘出包浆了。”
“算了算了，不聊我的事情了，多晦气啊。来我们来说点开心的，”南垣感觉这么一打岔，气氛好起来了。一口喝完杯子里面的白水，抢过北祁的橙汁给自己满上，他换了个话题，“诶对了，我还没问新老师是什么情况，他人咋样？”
“是个好老师。”崇杉点头肯定。
“纯纯冤大头，还有你丫饮料喝完了自己去拿。”北祁言简意赅，顺便给了南垣一拳。
“人很好，但是作息不太健康。嗯……吃饭不挑食？”雏眠把烤好的肉分给所有人，然后开始烤蔬菜。
“做事挺负责，”牧携风拆开锡箔纸，热气冒了出来，泡椒红油里的脑花闪着晶莹的光泽，他挖了一勺放在碗里，“的确是个好老师。”
“……除了傻狗和风仔的，其他两个评价是什么鬼，”南垣越来越好奇这个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老师啊，不过听北祁的描述像是被迫来教我们的？”
“算是吧，他迷宫面试落选了，”崇杉比较了解云耀的状况，“他说连初审都没过，然后看到我们学校的招聘就来了。”
接着，狼耳少年将云耀的一些基本情况概述了一边。南垣摸着下巴，皱着眉听着。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照你的说法，”南垣吃肉吃的有点腻，开始干嚼生菜，“这老师没理由不通过迷宫面试啊，而且那一枪挺可疑的……他报警了吗？知不知道是谁开的枪？”
“不知道，警察也没有线索，应该还在查。”崇杉摇摇头，“不过据说当时那一枪打在了手提箱上，里面的研究资料倒是保住了。”
“还好他没过面试，”一直没说话的牧携风冷不丁的冒了一句。他感觉到了汇聚到身上的目光，眼帘低垂，筷子插进一块烤老的牛肉块里，“跟迷宫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知道……”南垣有些疑惑。
“没什么，当我自言自语吧。”牧携风把面前的藕片翻了个面，没有再说话。
“我们今天晚上吃饭不叫女生不太好吧？”看牧携风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意愿，南垣又换了个话题，“人家还给我们烤蛋挞来着。”
“男生聚会嘛，”崇杉喝了口可乐，感觉齁甜，“等下次班级聚会再叫她们，而且女生肯定不愿意这么晚出来吃东西，要是叫她们肯定会说‘啊，这么晚吃东西长胖了怎么办？’……下次聚会把云老师和她们一起叫上好了。”
一轮烤肉吃完，气氛才活跃了起来。后半段就是几个男生相互开着玩笑，除了崇杉和北祁差点又撕巴起来，其他部分都很和谐。连一向话少的牧携风都能参与进话题跟着开几句玩笑，南垣看了眼手机，已经疯到两点半了，一行人才终于决定撤退回家。
“什么时候才能不伪装就出门啊。”崇杉戴上帽子和口罩，看着准备跳进北祁书包里面的雏眠，他撇了撇嘴，“真羡慕，我也想让臭猫背着我回家。”
“……我看你是活腻了。”北祁戴上鸭舌帽——这次是没有开洞的那种。虽然这顶帽子已经够柔软了，但是依然把耳根压着，不太舒服。北祁把卫衣扔给南垣，一行人准备回家。
“要不，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雏眠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进书包。它准备自己走回家，如果再让北祁送一趟那他回去就太晚了。
“你能回去吗？”南垣有点担心，他怕雏眠在路上被人抓住，然后关在家里当吉祥物，“牧携风要打车吧？要不让他捎你一程？”
“我无所谓，看它吧。”牧携风本就准备打车回家，虽然一人一球不顺路但，是至少雏眠可以少走一截。
“没事儿，我有办法安全到家，很快的。”
“那你先进书包，我至少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再说。”
等南垣付完钱，四个人走到巷子里。确定了巷子里没人后，北祁把书包打开。雏眠跳到地上，跟几人挥挥手。然后它便融化，扁平成一块圆形黑色。像鱼一般游动到墙边，和墙根下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我靠，真神奇。”南垣觉得无论再看多少次，他都会忍不住叹服雏眠的神奇操作。四人一起走出巷口，等牧携风叫到了出租车。三人才向着自己租房的地方走去。
回到刚刚那条街，这个地方终于消停了一些，不少商铺已经开始收拾桌椅了，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油烟味。吃完宵夜的人在街边等着出租，脸上都带着满足和油光，或依依不舍的告别约定下次再来，或在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南垣看着这些人，又望了一眼走在前面不断斗嘴的一狼一猫。他仿佛释然一般，笑着向前迈了几步，把手臂搭在两个人肩上，“你俩背着我说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我们在讨论如何料理一只泼猴。”
“……臭猫你找打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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