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离家的孩子
年一过完,大哥就要走了。他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妈往他黑色的包里塞了很多东西。可怜的黑包,被塞的都合不上嘴。
我妈却没有罢休,拿出收在柜子里的布包接着塞。
“大哥回来的时候就一个包,你给他整这么多,回去都不方便了。”二哥替大哥抱不平。
大哥只会笑着看着我妈塞来塞去,然后一一回应着她说了无数遍叮嘱的话。
“就是就是。”虽然送大哥出门时,我不用帮他拎什么东西,但我看着就觉得麻烦。
“你们懂什么,外面什么都贵,你大哥肯定舍不得买。再说,外面的东西哪有我一手置办的好......”我妈的嘴在这时候一旦打开了,就很难合上。
我赶紧拉着林雀逃离哥哥们的房间。
临出发前,我妈会发动全家的人一起把大哥送到村口。我爹一手一个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包,二哥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大哥手里除了他原本带回来的黑包,又多了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布包。
我妈手里还有两个花花绿绿的小包!
我揉着没睡醒的眼睛,拉着刚睡醒的林雀,跟在他们后面走着。
这条路也不长,感觉我妈没沉默多久,就开启了到村口才有的千叮咛万嘱咐。
我妈拉着大哥的手,要把一年不见的话全部说完才肯放他走。
“车快来了。”爹说。
“我这回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叫你们的,可别催我。”我妈都没回头看我爹一眼。
直到大哥朋友的车来了,我妈才闭上嘴,看着他们往车上搬行李。
村口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大哥的朋友会从村口给他送到车站。
东西装完了,车子开走了,轮到我妈的眼睛开始行动了。眼泪一声不响地划过脸颊,不舍悄无声息地爬到心里,怕让别人知道,又不想没人知道。
还是让嘴动吧,我想。
回去的路上更加安静,不是那种沉甸甸的静默,而是那种轻飘飘的宁静。
我们的安静走过这一路就好了,而我妈的宁静得缓几天才能消磨掉。
二哥为了防止这种场面的发生,在大哥走之前就开始一点点地收拾东西,走的前几天东西就都收拾好了。
然后在提前一天的半夜悄咪咪地溜走。
第二天一早,我妈叫二哥吃饭时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哭笑不得。
我也不知道哪种离开的方式会让我妈的难过更少。
大哥跟二哥像是从两个妈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一个总是满脸笑意,就算是不认得的人跟他问了个路都能聊上几句;一个总是板着脸,见了亲戚也只是礼貌性叫了人就不说话了。
大哥过年回来喜欢跟着我爹走亲戚见朋友,二哥则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窝在我妈身边听她说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但这不影响他俩之间关系好,也不影响我们家温馨的氛围。
我玩的时候喜欢找二哥,因为他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闯祸了就找大哥,因为他总会把我护在身后。
这么一想,林雀确实跟我不同,她只剩相依为命的奶奶和总是逃避的亲爹。
想到这,我看了看帮我妈扫地的林雀,她只是安静地做着事,好像到哪都一样。
今年我家除了送走哥哥们,又多了一个步骤,那就是送林雀回家。
林雀在我家的这几天,除了跟我妈抢家务活就是乖巧地坐在那沉默。她脸上的那张嘴比我二哥的更像个摆设,至少二哥在亲近人面前还有话可聊,而林雀大多数只会用耳朵听我们讲得起劲。
所以林雀回不回家对我的影响好像不大,但她在我身边时总觉得格外安心。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多陪我妈几天,帮她适应从热闹到冷清的转换。过年笑得最开心的是她,年后连连叹息的也是她。
等我妈慢慢恢复如常了,我就去找林雀。在她能有空闲的那几天,我就不做爹的跟屁虫,而是教他看小人书。
一点点的教她认字,就像以前二哥教我那样。虽然二哥不让我碰他的东西,可他也是能陪我最久的。我四五岁开始大哥就外出打工,所以在二哥上初中前有大把时间教我。
林雀不光干活的时候手脚快,学东西的时候脑子转的也快。我学着二哥那样先教她拼读,再教她写简单的字,加上小人书上活灵活现的图画,没用太久她就能大概看懂了。
农忙的时候,我就跟爹去给他当小助手,闲一点了我就在林雀家田埂附近等她忙完。
慢慢的,她看小人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俩都能头靠头探讨里面的故事了。
日子过得很快,夏天到了,热烈的阳光笼罩着一整座山,火热的气息并没击倒刚成长起来的树苗,即使还没生出浓密的叶子给人遮阴,但仍挺着身子不发出一点沮丧的声音。
爹给我准备了书包,妈为我置办了文具,我就在他们的安排中进了学校。
听黄玉跟我炫耀过,所以在教室里见到黄玉并不吃惊。
她反倒惊讶了起来,好像所有女孩都得跟她一样到十岁才能上学。
“你不是明年才上学吗?”她问我。
“我爹让我来,我就来了。”我耸了耸肩说。
“我妈说,女孩上学太早不好。”她盯着我看。
“让她跟我爹说去呀,跟我说有什么用。”二哥说最镇定的反击才最有效果,我表面上显得很平常,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她的好心情在见到我的这一刻流失了,在我表现出来上学是件很平常的事之后被扫尽了。
我的好心情更加抑制不住了。
一放学我就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去找林雀,她正在挖准备给猪吃的野菜。
“看!”我把课本拿到她眼前。
她直起身子冲我笑。
“真好看。”我俩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课本。
“我们可以一起看。”这课本可比我那小人书更吸引人。“这样等你上学之后就已经比别人知道的多了。”
“我也能上学吗?”林雀歪着脑袋问我。
“当然,我爹说小孩都要念书,才能知道更多的东西。”我欢快的说。
林雀勉强的笑了笑,又接着抚摸我的课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妈却没有罢休,拿出收在柜子里的布包接着塞。
“大哥回来的时候就一个包,你给他整这么多,回去都不方便了。”二哥替大哥抱不平。
大哥只会笑着看着我妈塞来塞去,然后一一回应着她说了无数遍叮嘱的话。
“就是就是。”虽然送大哥出门时,我不用帮他拎什么东西,但我看着就觉得麻烦。
“你们懂什么,外面什么都贵,你大哥肯定舍不得买。再说,外面的东西哪有我一手置办的好......”我妈的嘴在这时候一旦打开了,就很难合上。
我赶紧拉着林雀逃离哥哥们的房间。
临出发前,我妈会发动全家的人一起把大哥送到村口。我爹一手一个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包,二哥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大哥手里除了他原本带回来的黑包,又多了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布包。
我妈手里还有两个花花绿绿的小包!
我揉着没睡醒的眼睛,拉着刚睡醒的林雀,跟在他们后面走着。
这条路也不长,感觉我妈没沉默多久,就开启了到村口才有的千叮咛万嘱咐。
我妈拉着大哥的手,要把一年不见的话全部说完才肯放他走。
“车快来了。”爹说。
“我这回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叫你们的,可别催我。”我妈都没回头看我爹一眼。
直到大哥朋友的车来了,我妈才闭上嘴,看着他们往车上搬行李。
村口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大哥的朋友会从村口给他送到车站。
东西装完了,车子开走了,轮到我妈的眼睛开始行动了。眼泪一声不响地划过脸颊,不舍悄无声息地爬到心里,怕让别人知道,又不想没人知道。
还是让嘴动吧,我想。
回去的路上更加安静,不是那种沉甸甸的静默,而是那种轻飘飘的宁静。
我们的安静走过这一路就好了,而我妈的宁静得缓几天才能消磨掉。
二哥为了防止这种场面的发生,在大哥走之前就开始一点点地收拾东西,走的前几天东西就都收拾好了。
然后在提前一天的半夜悄咪咪地溜走。
第二天一早,我妈叫二哥吃饭时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哭笑不得。
我也不知道哪种离开的方式会让我妈的难过更少。
大哥跟二哥像是从两个妈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一个总是满脸笑意,就算是不认得的人跟他问了个路都能聊上几句;一个总是板着脸,见了亲戚也只是礼貌性叫了人就不说话了。
大哥过年回来喜欢跟着我爹走亲戚见朋友,二哥则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窝在我妈身边听她说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但这不影响他俩之间关系好,也不影响我们家温馨的氛围。
我玩的时候喜欢找二哥,因为他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闯祸了就找大哥,因为他总会把我护在身后。
这么一想,林雀确实跟我不同,她只剩相依为命的奶奶和总是逃避的亲爹。
想到这,我看了看帮我妈扫地的林雀,她只是安静地做着事,好像到哪都一样。
今年我家除了送走哥哥们,又多了一个步骤,那就是送林雀回家。
林雀在我家的这几天,除了跟我妈抢家务活就是乖巧地坐在那沉默。她脸上的那张嘴比我二哥的更像个摆设,至少二哥在亲近人面前还有话可聊,而林雀大多数只会用耳朵听我们讲得起劲。
所以林雀回不回家对我的影响好像不大,但她在我身边时总觉得格外安心。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多陪我妈几天,帮她适应从热闹到冷清的转换。过年笑得最开心的是她,年后连连叹息的也是她。
等我妈慢慢恢复如常了,我就去找林雀。在她能有空闲的那几天,我就不做爹的跟屁虫,而是教他看小人书。
一点点的教她认字,就像以前二哥教我那样。虽然二哥不让我碰他的东西,可他也是能陪我最久的。我四五岁开始大哥就外出打工,所以在二哥上初中前有大把时间教我。
林雀不光干活的时候手脚快,学东西的时候脑子转的也快。我学着二哥那样先教她拼读,再教她写简单的字,加上小人书上活灵活现的图画,没用太久她就能大概看懂了。
农忙的时候,我就跟爹去给他当小助手,闲一点了我就在林雀家田埂附近等她忙完。
慢慢的,她看小人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俩都能头靠头探讨里面的故事了。
日子过得很快,夏天到了,热烈的阳光笼罩着一整座山,火热的气息并没击倒刚成长起来的树苗,即使还没生出浓密的叶子给人遮阴,但仍挺着身子不发出一点沮丧的声音。
爹给我准备了书包,妈为我置办了文具,我就在他们的安排中进了学校。
听黄玉跟我炫耀过,所以在教室里见到黄玉并不吃惊。
她反倒惊讶了起来,好像所有女孩都得跟她一样到十岁才能上学。
“你不是明年才上学吗?”她问我。
“我爹让我来,我就来了。”我耸了耸肩说。
“我妈说,女孩上学太早不好。”她盯着我看。
“让她跟我爹说去呀,跟我说有什么用。”二哥说最镇定的反击才最有效果,我表面上显得很平常,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她的好心情在见到我的这一刻流失了,在我表现出来上学是件很平常的事之后被扫尽了。
我的好心情更加抑制不住了。
一放学我就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去找林雀,她正在挖准备给猪吃的野菜。
“看!”我把课本拿到她眼前。
她直起身子冲我笑。
“真好看。”我俩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课本。
“我们可以一起看。”这课本可比我那小人书更吸引人。“这样等你上学之后就已经比别人知道的多了。”
“我也能上学吗?”林雀歪着脑袋问我。
“当然,我爹说小孩都要念书,才能知道更多的东西。”我欢快的说。
林雀勉强的笑了笑,又接着抚摸我的课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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