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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我的童年有温顺的母牛,延绵起伏的山,稻花飘香的原野,清澈见底的溪流,清明的茶,盛夏的蝉鸣,秋时的红薯,寒冬的冰棱子。现在的小孩子,童年更多的是手机,四四方方的房子,做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补习班,还有一个自己怎样努力都比不过的别人家的孩子。

    细想一下,自己的阅历还挺丰富。有过两三年的放牧经验,刚开始步入放牧大军时,只要牛马不在自己眼前,以为跑了。过了段时间,便放心的把牛马赶进山谷或者收割完的大片稻田里,呆坐着,或是满原野的跑。最有意思的是去骑几个月大的小牛,毕竟,大牛的背爬不上去。让人防不胜防的是牛对玉米苗和红薯藤毫无抵抗力,一个不小心,回家后牛和放牛的娃都会被批评。小时候,一直觉得养马划算,马可以犁田还可以拉货,但牛只可以犁田,我们那没有牛车。现在,犁田逐渐机械化了,牛马随之销声匿迹,村里少了些许味道。

    住在山里,前后左右都是山,可算得上是群山环绕。小时候总想着爬到最高的山,看看山那边是什么,有什么不一样,大了一点才知道,山那边还是延绵不绝的山,目光所及的极限仍旧是山,只不过变得飘渺了。读书时课本上说,山的另一边是海,我以为的海就是村头的大水库,水库是我童时年见过最深的“海”了。初三的暑假,我第一在虎门看到了海,原来,海水不似课本和电视上的那么蓝,而是浑浊不清的。但我对大海仍有向往,可能是我去的地方不太合适。

    春,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送给了我们一隅金色的海洋,田埂上是忙着捉蜜蜂的我们,趁没人注意,便小心翼翼的溜进菜地里。小时候也不知道捉来干什么,只是看着别人有装蜜蜂的玻璃瓶,自己也想要而已。我比较没有眼力见,不知如何分辨蜜蜂的种类,因此常常被蛰。被蛰后委屈巴巴的回家,奶奶会用食指扣一丁点牙垢敷在被蛰处,竟然好了许多。之后无师自通,被蛰后自己解决。但至今我仍旧迷惑,这土方法它真的管用吗?这几年,种油菜的人少了,都觉得买食用油更划算,金色的海洋变得零星,稀疏。

    小时候初次挖地,挖到蚯蚓以为是蛇,被吓得手足无措。知晓是蚯蚓而且不咬人后,便放飞了自我,捡起来,攥在手里滑溜溜的,凑近了看,觉得煞是可爱,拿去喂鸡或者喂鱼。而现在,看见蚯蚓在蠕动却有些害怕,也不愿再触碰。

    我还是种农作物的一把好手。我会种棉花,但棉花拔了后重种极不易存活。种辣椒,最讨厌辣椒枝叶上的臭虫了,被它们尿到皮肤会火辣辣的疼,毒液腐蚀性很强。种红薯,把藤茎往同一个方向埋,还要把土踩实,未来几天最好不要下雨,下雨的话红薯个不大。种茶叶,要军训集合一样成行或成列。白菜豆角生姜蒜自然都不在话下。看着自己种下去的农作物有收成,是很有成就的一件事儿。

    上山砍柴遇到野兰花,我会连根拔起带回家种。去朋友家要百合花、多肉、仙人掌、玫瑰,日本兰,去河边挖“黄花”、蝴蝶花,路边找来是凤仙花,太阳花,从水利沟旁拔彼岸花……墙角总是郁郁葱葱的,不由自主的开心。奶奶一边唠叨花多乱,招蚊虫,却一边帮拔杂草,浇水。

    我从小就喜欢种菜养花的生活,但大人一直苦口婆心的和我说要好好读书,有出息了,才不用拿农具干活,可他们并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东西。在我家乡,老一辈的眼中,上了大学,就是有出息,还回家种地,是一件掉价的事儿。大多数老一辈的人的认知还停留在上了大学就包分配工作的年代。

    还记得一年级期末考试,第一次获奖的时候。从老师家出来把奖状举过头顶,满村跑了一遍,去炫耀那明晃晃的第一名。恍若孔雀开屏,那是一种抑制不住想狂奔的开心,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的欣喜。蹦蹦跳跳的回到家,邀功似的拿到爸爸面前,这是唯一一张爸爸为我贴上木板墙去的奖状,我清楚的记得,订奖状的图钉还是我去找的。之后是学生生涯,我拿过很多奖,却都没第一次获奖时那么纯粹的开心了。得到的奖状、荣誉证书不再拿去炫耀,而是放在抽屉里。几年下来,厚厚的一沓,大概有三四十张的样子。

    夏天,喜欢偷偷溜去河里洗澡,聪明的我们还会让人放哨,一有风吹草动就麻溜的跑,虽然回到家避免不了一顿竹条条的问候。毛竹的枝条打起人来不会伤筋动骨,但看到竹条挥舞灵魂就战栗是真的。隔三差五沿河翻找螃蟹,傍晚回家用油炸,撒上盐,嘎嘣脆,比薯条还好吃。河里的螃蟹没有灭绝也是个奇迹。

    放学后,就喜欢拿小抄网去水沟里捞小鱼小虾,放在塑料瓶里养,小鱼小虾的归宿要么被猫叼走了,要么缺氧而亡,又或是缺食。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稻谷黄过半时抓稻花鱼了。那时候很少喷洒农药,蚱蜢呼啦呼啦的飞,螳螂在张牙舞爪。不过,蚱蜢也好,螳螂也罢,最终都会成为盘中餐。那时候,炸蚱蜢,相当于一道一年难得几次的荤菜。

    蜻蜓也逃不过我们的魔爪,竹竿头缠上蜘蛛网,沾些水,黏性抓蜻蜓绰绰有余。捉来的蜻蜓用细线绑着,蜻蜓在飞,我们在追。或者用来诱惑蚂蚁,然后看着蚂蚁出动千军万马,在诱饵快被搬进洞口时,恶劣的把蜻蜓拿远,或是蚂蚁窝端了。晚上去草丛里捉萤火虫,总觉得萤火虫的肚子里揣了小灯泡,粗暴的要探个究竟。小时候只觉得好玩儿,开心就够了,对爱护小动物没什么概念。长大了想想,儿时挺恶劣的,怪不得有人说,儿童的恶意是最纯粹的。

    上山摘野杨梅,酸得掉牙也要放到小竹箩里。运气好的话,还会碰到孵化出壳一段时间的山雀,羽翼未满,呆头呆脑的。对于毛茸茸的小东西,我们毫无抵抗力。

    寒冬腊月,对冰棱子有种莫名的执着。掰下屋檐下的冰棱子,咬得咔咔作响,牙都快崩了。喜欢拿水桶里田里结的冰块去烤火炉上融化。还喜欢烧玻璃球,然后用冷水一泡,玻璃球就会有很多形状各异的花纹;把火钳烧红,放进水里看水蒸升起。因为这些事儿,没少挨大人的骂,或许他们小时候也这样顽皮过,因此还算得上包容。

    很奇怪,除童年读过什么书,老师课堂上讲过的重点知识没一星半点的印象外,玩乐的日子却记忆犹新,这可能是大脑的选择性记忆吧,它喜欢收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