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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殿一片沉寂。

    众人看着这个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已有皱纹,浑身上下都显示出对孔雀山庄恭恭敬敬的态度,把自己打理得整洁干净的孔雀山庄家仆,不禁都有些诧异。

    秋凤梧最开始的判断,也许还有人怀疑。

    但秋福自承其事后,众人只感到有些恐惧。

    那个把赵孟打倒,一脸忿忿的年轻人在一旁大声道:“你这个人看起来忠厚老实,内里却如此狡诈,如遇到我的拳头,哼哼,定叫你魂飞魄散。”

    秋福斜过眼去,看着这个年轻人,道:“庄主,此次若不是有这几位帮您,就算您能挡住孔雀翎,孔雀山庄恐怕也挡不住这么多的江湖豪杰。”

    秋风梧笑道:“那是自然,如果要保住孔雀山庄,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但我岂能让此事发生呢。”

    秋凤梧再次站起身来,走到愤怒的年轻人身边,拍着肩膀道:“各位可能有人不认识这位朋友,但说起愤怒的小马,相信大部分人都听过。”

    小马,这就是那个愤怒的小马。

    那么,另外一个年轻人岂不是就是丁喜。

    讨人喜欢的丁喜,也是聪明的丁喜。

    怪不得他一个人可以将雁求远制服,同时还击败了旋风道长。

    南宫辕眼睛一亮,看着丁喜翘起了大指拇。

    丁喜含笑抱拳。

    秋凤梧笑道:“大家猜得不错,这就是丁喜,有小马就有丁喜。”

    南宫辕道:“让我猜猜,这位韩风见到就老老实实的人是谁?”

    众人微笑看着他,他思索片刻道:“若我猜得不错,这是开花五犬镖局联盟的总镖头,长青镖局的百里长青镖头。”

    百里长青微笑点头,百里长青和丁喜是父子关系,虽然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但既然秋凤梧已经知道,南宫世家的人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那这位呢?看卓建的伤势,有少林的影子。这拳头的准度、力度,莫不是“神拳小诸葛”邓定侯邓镖头?”南宫辕道。

    邓定侯笑着抱拳对南宫辕道:“此次安排的对阵,我们和秋庄主讨论时,小马还在问,南宫世家谁来对付。当时记得秋庄主说的是庄中自有安排,当时丁喜就笑,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原来南宫世家和孔雀山庄并不像江湖中传言的那样结下怨仇。”

    南宫辕诧异看了丁喜一眼,道:“南宫世家和孔雀山庄的恩怨,还是由兄长来说吧。”

    南宫辕的兄长,那就是南宫世家当代家主,南宫轩。

    他不是办其他重要的事了吗?

    他竟然在场。

    丁喜第一个看向了那个使长剑的蒙面人。

    剑宽七分,剑身细长,原来这就是南宫轩的武器。

    江湖上几乎没人见过南宫轩出手。

    蒙面人哈哈一笑,拿下了面纱。

    剑眉星目,眼露精光。

    与南宫辕不同的是,嘴上没有一根胡须,上下颌剃得光洁平滑。

    虽然年龄已近四十,但气宇轩昂,一身宗主气派

    原来此人竟是南宫轩。

    没想到南宫世家南宫轩辕兄弟都来了。

    都为了保卫孔雀山庄而同时出现。

    南宫世家和孔雀山庄到底什么关系。

    若不是两家世代通好,能有这样的支持力度吗?

    南宫轩拿笑面纱,笑着道:“其实我们两家的关系,一句话就说清楚了。小秋是我们的妹夫。”

    一句话石破天惊。

    原来两家竟然是姻亲关系。

    原来秋凤梧年轻的妻子,竟然是南宫轩辕兄弟的妹妹。

    秋福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南宫轩和秋凤梧。

    因为作为孔雀山庄的最忠诚的家仆,大管家,他所知道的庄主夫人是来自另外一个普通的家族,这个家族在武林中并没有显赫的地位。

    谁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南宫世家家主的妹妹。

    秋福一阵懊恼。

    如果他知道秋夫人是南宫世家的人,打死他,他也不会起这样的念头。

    因为他不愿意刚刚消灭孔雀山庄,就将面对南宫世家的怒火。

    但是错误已经无法挽回。

    “说起南宫和孔雀的恩怨,其实也很简单。江湖传言的老庄主和先父在太湖一战,其实只是他们当年为了共同对付一个大魔头演的戏。最终结果是大魔头身销命陨,但先父也重伤不治。”

    “家父临终嘱咐,即是把小妹许给凤梧。为了减小此消息给武林可能带来的影响,我们一直让传言继续流传,就算是小妹嫁到孔雀山庄,也是以另一个身份。”

    南宫轩两句话,就把这么多年两家的恩怨说清楚了。

    如此重要的江湖谜辛,就这样被在坐的人获知,众人既感迷茫,又感兴奋。

    “南宫家主是怎样进到山庄来的呢?要知道这一个月,山庄除了天上的信鸽,连一只蚊子都没有飞进来过。”秋福有自己的疑惑。

    南宫轩微笑不语,另外一个声音朗声道:“福伯你当然不知。”

    秋福看过去,应天龙站起来,看着他,说道:“九月三十日,福伯还记得吗?”

    秋福点点头,道:“总教带青衣卫下山拉练,当日带回来一个情报。”

    应天龙道:“福伯只注意了这份情报,因为这封情报让福伯太震惊了,导致你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事情。”

    秋福微一思索,恍然大悟道:“是那日,南宫家主是那日随你进的山庄?”

    应天龙道:“是。”

    秋福道:“庄主那时就已在布局了?”

    秋凤梧接过话道:“其实,两年前,我就在布局了。”

    秋福茫然的看着秋凤梧。

    秋凤梧道:“第三条情报渠道,即应天龙这条渠道,就是我布下的局。”

    这条渠道,不是为了能获取真正的情报,而是为了打乱秋福。

    那日应天龙以这种方式获得情报,情报里写明江湖盛传孔雀翎丢失,江湖上结盟攻打山庄的事。

    这个消息正是秋福一心想要瞒住山庄的情报。

    所以,秋福看到这个情报以后,变得惊诧不安,因为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不知道的情报渠道。

    所以,从九月三十日开始,秋福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去调查和发现其他情报渠道上。

    他没有更多时间安静下来,好好想想整个计划里有没有遗漏,有没有意外。

    这正是秋凤梧想要的效果。

    还有大长老。

    秋凤梧怜悯的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大长老。

    在闭关期间,他把大长老请到宅院来,为他闭关护卫,也是他特意安排。

    他要的是让大长老忙起来。

    让大长老出现在众人面前,减少大长老和秋福见面的时间,让他们没有商量的可能,让他们觉得,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设想推进。

    但是为什么会怀疑到大长老呢?

    秋凤梧看看二长老,笑道:“我们都不敢肯定,只是二长老的怀疑,毕竟二长老和大长老相识多年,又经常在一起,他对大长老身上的变化产生怀疑以后,我们就安排人做了最小心的调查,发现大长老竟然在某些场合,与秋福有不可觉察的互动。”

    “虽然我们不确定大长老已经和秋福联手,但是必不可少的防备,却是需要的。”

    还有一个袭击秋凤梧的蒙面人。

    秋风梧静静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卫总,可以把面纱拿下来了。”

    卫子云,竟然是卫子云。

    这可是秋凤梧专程去邀请的帮手。

    却没有想到,竟然是秋福藏得最深得一颗棋子。

    卫子云长叹一声,把脸上面纱取下来,那张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脸,此时变得苍白无色。

    “你为什么知道我会反击?”卫子云没有想通。

    “你是最大的变数。”

    秋凤梧道:“你本来是我计划里重要的一环,不是因为你,南宫大哥此时镇守的是后宅,因为我们怀疑上你,我们的人手其实有点捉襟见肘了,所以南宫大哥才会到前面来。”

    “我本来并不怀疑你,仍然相信你会念着当年先父对你的援手以及和我的友谊,会对孔雀山庄施以援手。但那日丁喜和我说起了一些事情。”

    卫子云这几年过着锦衣玉食,穷奢极侈的生活,对金钱的追求,已经让他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丁喜已经发现了他沾染黑道生意的迹象,因此,此次攻打孔雀山庄,他是真心相助,还是浑水摸鱼,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但如果不去找卫子云,卫子云是否会作为秋福等人隐藏的力量,反而给山庄带来更大的威胁。

    如果去找卫子云,卫子云又是秋福隐藏的力量,那么秋凤梧就会暴露,所谓闭关之说,也就再也瞒不住。

    如果秋凤梧找到卫子云,和秋凤梧同时出发,一同偷回山庄,让秋凤梧见卫子云的消息传不出去,那么秋福和大长老也就不会觉察。

    但卫子云进了山庄,必须要想办法给秋福传递一个已进入山庄的消息。

    但这个消息又不能告诉秋福,是与秋凤梧共同进来的。

    消息需要卫子云传出,但消息内容又必须修改。

    且笔迹又不能引起秋福怀疑。

    如何实现,秋凤梧和丁喜计议良久。

    最终,卫子云和秋凤梧一起回到了山庄。

    卫子云也确实想办法通知秋福,自己已来到了山庄。

    但消息的内容,被修改成了:“已潜,见梧,告庄外之事,托我共同御敌,明日事可图。”

    模仿笔迹,十二长老中九长老擅长之事,暗器精准,模仿到位。

    急切之间,秋福不可能辨出真伪。

    秋福和卫子云皆低下头去。

    但是三长老怎么又会变成高立呢?

    因为三长老擅长的是防守。

    当山庄面临危险时,三长老肯定是要作为山庄镇守的力量出现的。

    但要防范大长老,三长老的防守不是最有利的。

    而且三长老也不会忍心对大长老出手。

    那样的情况下,大长老如果发难,极易得手。

    因此,秋凤梧才和二长老商议。

    若大长老出手袭击秋凤梧,由二长老防第一道。

    虽然二长老并非大长老的对手,但挡住第一击,没有问题。

    此时由高立扮成三长老,从旁袭击。

    大长老不会想到善于防守的三长老会用枪。

    他会以为三长老就算发现自己妄图袭击庄主,他也不会立刻出手。

    因为,三长老一直很尊重大长老。

    而且就算三长老出手,他的攻击性远远不如他的防守能力。

    对大长老来说,不足为虑。

    他相信自己突然袭击,没有谁可以抵挡得住。

    就算是老庄主,也未必能够抵挡。

    而高立,这个大长老和秋福都认为已经死掉的人,竟然扮成了三长老。

    那么真正的三长老去哪里了呢?

    秋凤梧微笑着看着高立,“我们的三长老,此刻就像当年大雷神金开甲一样,正护卫着我美丽的嫂子。三长老防御能力不能说天下第一,但想要打破他的防御,伤到他所保护的人,恐怕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个。”

    三长老换成了高立,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因为这件事,本来也只有秋风梧、二长老和高立三人知道。

    这一次的计划,就是从高立怀着无比沉痛的心赶到山庄,告知秋凤梧他丢失了孔雀翎,秋凤梧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这个机会可以卖一个大大的破绽给秋福,或者是给那个可能持有孔雀翎一直伺机而动的人。

    因为他若不发动,秋凤梧也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到底真正的孔雀翎在哪里。

    秋凤梧要做的是,就是利用这次机会,让对方以为这一次是真正让孔雀翎重现江湖的机会。

    对方是一次机会,对孔雀山庄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还有一点,秋凤梧环视一圈,看着众人道:

    “数百年来,江湖之中,因争夺更响亮的名声,或更多的财富,为名或为利,江湖各门各派,各山各寨,各山庄各世家,厮杀不断,由此所造成的恩恩怨怨,给江湖带来的是数百上千年的腥风血雨。”

    “多少英雄豪杰在无数的大小事件中身销命陨,甚至连累多少家小,连累多少无辜,一代一代,争斗不断,江湖中武林豪杰越来越凋零,越来越多的武林绝学失传。”

    “这样的江湖,难道就是我们每一个武林中人想要的江湖吗?”

    “我希望这个江湖少一场杀戮,大家彼此多一份尊重,让我们大多数人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世界终老,让我们的孩子可以健康的成长起来,真正的为家国做出一份贡献,而不是为了蝇头小利,成天打打杀杀。”

    “所以,这一次,孔雀山庄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所有攻打孔雀山庄的江湖人士,都可以安全的出庄,孔雀山庄也永远不会追究这一次攻打孔雀山庄的任何人。”

    “包括埋伏在密林的箭手,相信现在七长老和八长老,已经将他们都已拿下。当然也包括那个站在山顶上射杀信鸽的箭手,十二长老想必也已拿下,福伯,你知道长老们的武功,放在江湖上也是有数的高手。”

    “这三百年来,孔雀山庄也在无数的冲突中,伤害了不少黑白两道的豪杰,孔雀山庄向在座的各位,并借各位之口,向整个江湖致歉。孔雀山庄将竭尽所能,对因孔雀山庄造成伤害的江湖豪杰,进行赔偿。”

    “最后希望,这个江湖多一点善意,少一点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