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夜,微风。
夜幕下的孔雀山庄宁谧,安静。
院子里的灯光昏黄,暗淡。
榕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数片榕树叶随风飘落。
孔雀山庄现任的庄主,年轻的秋凤梧,从深邃,幽深的石室甬道走出来。
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沉沉的闭上。
一切都已经结束。
高立知道了这个秘密。
但高立已饮下毒酒。
他再也走不出孔雀山庄。
他将被妥善的安葬在孔雀山庄外的山脚下。
他的坟墓前不会立下墓碑。
没人知道他是谁
只有秋凤梧,每年的清明,会去他的墓前凭吊。
真的孔雀翎早已遗失的秘密虽然被第三个人知道,但这个第三人已经死去。
他必须死,也只能死。
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是孔雀山庄的五百条人命,三百年声名,八十里基业。
所以就算高立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了孔雀山庄,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作为孔雀山庄的庄主,他不光是高立的朋友,他还是年迈老夫人唯一的儿子,年轻妻子的丈夫,未满周岁的孩子的父亲,是这片基业之主。
在面临人生最难抉择时,他只能顾全大局。
虽然他的心很痛,但是他只能把这个痛深深埋在心底。
谁也不能说。
这个秘密也像孔雀翎的秘密一样,将永远被埋葬。
就像这树上的黄叶,终将零落成泥。
秋凤梧站在院子里。
眼睛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痛苦与悲伤。
过了片刻,有人从石室再次走出。
此人身穿一身黑袍,黑色头套遮盖了大部分脸。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色,也看不出他的年龄。
他步履稳健,手上提着一个人,似拎着一只小猫或小狗。
黑袍人见到秋凤梧,微微颔首。
秋凤梧深深一鞠躬,沉声道:“有劳。”
黑袍人没有说话,径自拎着那人,往夜色中走去。
秋凤梧不忍再看那个被拎着的人。
那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高立。
直到黑袍人走进夜色中。
直到再是一阵风过,数片榕树叶飘落,秋凤梧仍然没有动。
直到他年轻的妻子走到他身边,依偎在他身旁。
两人在院子中交谈几句。
秋凤梧尽量用平静的语速掩饰心底深处的痛苦与悲伤。
夜已经很深了。
夜幕下的孔雀山庄,就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在无星无月的秋夜,安静之至。
青衣老仆出现在院子中,轻轻走到秋凤梧夫妻身后,躬身道:“庄主,夜深了,该就寝了。”
秋凤梧回头看了青衣老仆一眼,点头道:“福伯,这么多年,辛苦您了!”
青衣老仆名叫秋福,年龄约50上下,头发已花白,但精神矍铄,作为孔雀山庄的老仆人,跟过老庄主、少庄主,至今在孔雀山庄已经三十余年。
听秋凤梧客气的问候,秋福深深一躬:“庄主今日怎么和老仆客气起来了。”
秋凤梧微微一笑,扶着妻子走出院子,向寝院走去。
秋福躬身,待秋凤梧夫妻走出院子,再最后走出,回身将院门关上。
一切,都沉寝在夜的静谧中。
只有偶尔一声鸟叫,打破夜的沉寂。
但孔雀山庄,是再也没有人的说话声了。
孔雀山庄后堂。
秋凤梧一个人来到了后堂。
这里是山庄禁忌之地。
非山庄最核心的人不得入内。
除了老夫人、秋凤梧、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还有一位长年在此负责打扫的老年仆妇,其他人都只能在重要的日子,经秋凤梧允许后,才能进来。
这个后堂供着孔雀山庄三百年来历代秋氏一族的先人。
其中也包括上一代庄主,秋凤梧的父亲。
秋凤梧向香炉里点了三柱香,向历代祖先拜了三拜,对着上一代老庄主的牌位,喃喃的道:“父亲,有人看样子不想藏了,这么多年过去,也许,这一次孔雀翎会出现了。”
一阵风过,吹起白色的帷幔,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秋凤梧静静的看着老庄主的牌位,略有思索,最后盯着香炉里的三柱香燃尽,他才向众祖先深深一稽,口里说道:“望各位祖先保佑,保佑你们的后人安稳的度过此关。”
说罢,缓缓退出后堂。
次日一早,孔雀山庄上下得知,庄主闭关修剑一月,庄中事务由庄中最忠实的青衣老仆秋福辅助老夫人管理。
在秋凤梧作为“小武”在江湖上游荡时,庄中事务就由秋福辅助老夫人,将上下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庄主闭关的这个安排,庄中上下,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只有秋福,看了秋凤梧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秋凤梧与他目光相接,微微摇头后,也只能暗暗叹气,轻轻低头,不再说话。
秋庄主闭关,是山庄的机密,任谁也不能说出。
但也不是最核心的机密,毕竟山庄的底蕴在,孔雀翎在,就算庄主几个月不在,江湖上仍然不敢有谁敢起觊觎之心。
庄主他要闭关,就让他闭吧。
秋凤梧宣布闭关后两日,一个安静平和的村庄来了两位客人。
其中一位客人年青而俊朗,嘴唇上的小胡子修剪得齐整光亮。
另一位客人把自己包裹在灰色的衣袍中,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灰袍宽大冗长,黑布密实,这身打扮就算是自己的至亲,不掀开黑色的帽子,盯着那双深邃严肃的眼睛,也不会认出他是谁。
年青人是那位自称闭关的孔雀山庄庄主秋凤梧。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声称闭关。
就算他要来看望双双,高立的妻子,他也没必要声称闭关。
他答应过高立,要让双双好好活着。
高立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必须让双双好好的活着。
但是,他将要告诉双双的消息,怎么让双双好好活着呢?
双双如果知道高立已经饮下毒酒,她还能活下去吗?
但是,如果要让双双活着,岂不是要欺骗她。
但是,他忍心欺骗她吗?
他们如果有个孩子该有多好。
那么他就可以以抚养孩子长大为由,请求她好好活下去。
但是双双现在只有一个人。
那个在身边陪伴和照顾她的旷世高手金开甲已经仙逝,唯一的爱人也已经离去。
双双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支撑她活下去呢。
但秋凤梧答应了高立,要让双双好好活下去。
他必须要做到。
所以,他必须亲自来。
只有他亲自来,双双才会相信。
双双安静的坐在门前,眼睛“看”着门前的小路,手里在缝制一件褐色的亚麻布衣。
听到秋凤梧和灰袍人的脚步声,双双脸上一阵喜色,但又突然变得紧张,倏的站了起来,但没有说话。
大家都没有说话。
秋凤梧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路上想好的词,现在竟然一个字说不出口。
反倒是双双率先问道:“是小秋吗?”
秋凤梧吃了一惊,冲口问道:“怎么知道是我?”
双双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态,但慢慢的又缓过来,道:“我们这个家,如果不是高立回来,也只能是小秋了。”
秋凤梧叹口气道:“嫂子,是我来了。”
双双平静的道:“还带了朋友?”
秋凤梧回头看看灰袍人,转过头来道:“是的,一个朋友陪我一起来看你。”
双双道:“也是高立的朋友吗?”
秋凤梧道:“是我的朋友,就是高立的朋友,是我们都信赖的朋友。”
双双欣慰的笑道:“那还不请进来坐,我给二位泡茶。这个茶是高立亲自种植,亲自采摘,又亲自炒制的,一年就得二两。他总是念叨说,什么时候把自己亲手制的茶带给小秋尝尝。结果这次走得匆忙,又忘了带。”
秋凤梧诧异的道:“没想到他竟学会制茶了,那我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双双笑道:“他制的茶,难入法家之眼,好在是自己花了心思,就当他一片心意,味道不好,你们莫怪。”
秋凤梧笑道:“能品尝到高立亲手制的茶,人生快事矣。”
说话间,茶已泡好,一股淡雅清香在小屋里飘荡,让人心脾皆怡。
秋凤梧啧啧叹道:“茶虽炒得稍稍过火,但清雅之气保留了大部分,喝起来回甘醇厚,是不错的茶艺了。”
双双福了一福,道:“谬赞了,高立若能听到你如此夸赞,必定高兴。”说完,脸色一黯,双目微微有泪流出。
秋凤梧一愣,慢慢放下茶杯,道:“嫂子,我此次前来,是想要求你一件事。”
双双一愣,旋即又恢复神色,郑重的道:“小秋你言重了。”
秋凤梧道:“此次来,小秋希望嫂子能够听从我的安排,咱们换一个地方去居住几日,这段时间,我们这位朋友会好好照顾你,就像当年金开甲前辈一样。”
双双低下头去,秋凤梧看到她肩头微微耸动,料想她在哭泣,轻声呼唤道:“嫂子。”
双双伸手拦住他道:“小秋,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一定是高立让你照顾我,但是,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秋凤梧道:“照顾好你,不仅仅是高立的心愿,也是小秋的心愿。”
双双道:“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互相那么的信任,我相信你的心意。小秋,请你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永远都是我和高立的好朋友,谢谢你,你请回去吧。”
秋凤梧道:“嫂子,今天高立没有回来,是受我所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请你相信小秋,终有一天,他会回到你的身边。”
双双诧异的“看”着秋凤梧道:“小秋,你是说,高立还活着吗?”
“是的,他还活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害他呢?”
“可是,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他如果不死,你们就危险了。”
“嫂子,他是犯了错,所以现在要做的,是将错误更正过来。”
“这个错误能更正吗?”
秋凤梧诚恳的道:“嫂子,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相信高立。他摸了两年锄头,还能以己之力杀死麻锋,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是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能,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双双呆呆的“看”着秋凤梧,道:“小秋,你是我和高立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唯一的朋友,如果高立再也不能回来,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要活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我要和他一起,他一个人走,会很冷的。”
秋凤梧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但他仍旧坚定了自己的语气,道:“嫂子,请你放心,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双双思索良久,终于点点头,道:“那好,我跟你们走。”
风在屋外的低树上吟哦,清脆的画眉鸟声在已经收割的稻田里响起。
而孔雀山庄庄主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潮湿。
他偷偷的用手帕拭去眼角潮湿,回头向着灰袍人躬身一礼道:“长老,嫂子就拜托您了。”
灰袍人郑重回礼道:“请庄主放心。”
那一天之后,村庄里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一家人。
那位敦实勤快的男主人和他身体纤弱的妻子,就像他们当年突然无声无息来到这里,他们此次又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而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甚至秋凤梧都不知道双双去了哪里。
因为他相信那个灰袍人。
因为那个灰袍人是他最尊敬的长辈之一。
那个灰袍人是掌管石室第三把钥匙的长者,是孔雀山庄的长老。
也是老庄主和老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
因此秋凤梧也很信任他。
就像信任高立一样。
所以他才会把双双托付给他。
他相信长老一定可以照顾好双双。
甚至比秋凤梧桐自己照顾得还好。
直到那一天,可以再出现时,长老一定会把双双安全的带到自己面前,带到高立面前。
夜幕下的孔雀山庄宁谧,安静。
院子里的灯光昏黄,暗淡。
榕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数片榕树叶随风飘落。
孔雀山庄现任的庄主,年轻的秋凤梧,从深邃,幽深的石室甬道走出来。
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沉沉的闭上。
一切都已经结束。
高立知道了这个秘密。
但高立已饮下毒酒。
他再也走不出孔雀山庄。
他将被妥善的安葬在孔雀山庄外的山脚下。
他的坟墓前不会立下墓碑。
没人知道他是谁
只有秋凤梧,每年的清明,会去他的墓前凭吊。
真的孔雀翎早已遗失的秘密虽然被第三个人知道,但这个第三人已经死去。
他必须死,也只能死。
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是孔雀山庄的五百条人命,三百年声名,八十里基业。
所以就算高立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了孔雀山庄,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作为孔雀山庄的庄主,他不光是高立的朋友,他还是年迈老夫人唯一的儿子,年轻妻子的丈夫,未满周岁的孩子的父亲,是这片基业之主。
在面临人生最难抉择时,他只能顾全大局。
虽然他的心很痛,但是他只能把这个痛深深埋在心底。
谁也不能说。
这个秘密也像孔雀翎的秘密一样,将永远被埋葬。
就像这树上的黄叶,终将零落成泥。
秋凤梧站在院子里。
眼睛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痛苦与悲伤。
过了片刻,有人从石室再次走出。
此人身穿一身黑袍,黑色头套遮盖了大部分脸。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色,也看不出他的年龄。
他步履稳健,手上提着一个人,似拎着一只小猫或小狗。
黑袍人见到秋凤梧,微微颔首。
秋凤梧深深一鞠躬,沉声道:“有劳。”
黑袍人没有说话,径自拎着那人,往夜色中走去。
秋凤梧不忍再看那个被拎着的人。
那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高立。
直到黑袍人走进夜色中。
直到再是一阵风过,数片榕树叶飘落,秋凤梧仍然没有动。
直到他年轻的妻子走到他身边,依偎在他身旁。
两人在院子中交谈几句。
秋凤梧尽量用平静的语速掩饰心底深处的痛苦与悲伤。
夜已经很深了。
夜幕下的孔雀山庄,就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在无星无月的秋夜,安静之至。
青衣老仆出现在院子中,轻轻走到秋凤梧夫妻身后,躬身道:“庄主,夜深了,该就寝了。”
秋凤梧回头看了青衣老仆一眼,点头道:“福伯,这么多年,辛苦您了!”
青衣老仆名叫秋福,年龄约50上下,头发已花白,但精神矍铄,作为孔雀山庄的老仆人,跟过老庄主、少庄主,至今在孔雀山庄已经三十余年。
听秋凤梧客气的问候,秋福深深一躬:“庄主今日怎么和老仆客气起来了。”
秋凤梧微微一笑,扶着妻子走出院子,向寝院走去。
秋福躬身,待秋凤梧夫妻走出院子,再最后走出,回身将院门关上。
一切,都沉寝在夜的静谧中。
只有偶尔一声鸟叫,打破夜的沉寂。
但孔雀山庄,是再也没有人的说话声了。
孔雀山庄后堂。
秋凤梧一个人来到了后堂。
这里是山庄禁忌之地。
非山庄最核心的人不得入内。
除了老夫人、秋凤梧、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还有一位长年在此负责打扫的老年仆妇,其他人都只能在重要的日子,经秋凤梧允许后,才能进来。
这个后堂供着孔雀山庄三百年来历代秋氏一族的先人。
其中也包括上一代庄主,秋凤梧的父亲。
秋凤梧向香炉里点了三柱香,向历代祖先拜了三拜,对着上一代老庄主的牌位,喃喃的道:“父亲,有人看样子不想藏了,这么多年过去,也许,这一次孔雀翎会出现了。”
一阵风过,吹起白色的帷幔,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秋凤梧静静的看着老庄主的牌位,略有思索,最后盯着香炉里的三柱香燃尽,他才向众祖先深深一稽,口里说道:“望各位祖先保佑,保佑你们的后人安稳的度过此关。”
说罢,缓缓退出后堂。
次日一早,孔雀山庄上下得知,庄主闭关修剑一月,庄中事务由庄中最忠实的青衣老仆秋福辅助老夫人管理。
在秋凤梧作为“小武”在江湖上游荡时,庄中事务就由秋福辅助老夫人,将上下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庄主闭关的这个安排,庄中上下,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只有秋福,看了秋凤梧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秋凤梧与他目光相接,微微摇头后,也只能暗暗叹气,轻轻低头,不再说话。
秋庄主闭关,是山庄的机密,任谁也不能说出。
但也不是最核心的机密,毕竟山庄的底蕴在,孔雀翎在,就算庄主几个月不在,江湖上仍然不敢有谁敢起觊觎之心。
庄主他要闭关,就让他闭吧。
秋凤梧宣布闭关后两日,一个安静平和的村庄来了两位客人。
其中一位客人年青而俊朗,嘴唇上的小胡子修剪得齐整光亮。
另一位客人把自己包裹在灰色的衣袍中,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灰袍宽大冗长,黑布密实,这身打扮就算是自己的至亲,不掀开黑色的帽子,盯着那双深邃严肃的眼睛,也不会认出他是谁。
年青人是那位自称闭关的孔雀山庄庄主秋凤梧。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声称闭关。
就算他要来看望双双,高立的妻子,他也没必要声称闭关。
他答应过高立,要让双双好好活着。
高立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必须让双双好好的活着。
但是,他将要告诉双双的消息,怎么让双双好好活着呢?
双双如果知道高立已经饮下毒酒,她还能活下去吗?
但是,如果要让双双活着,岂不是要欺骗她。
但是,他忍心欺骗她吗?
他们如果有个孩子该有多好。
那么他就可以以抚养孩子长大为由,请求她好好活下去。
但是双双现在只有一个人。
那个在身边陪伴和照顾她的旷世高手金开甲已经仙逝,唯一的爱人也已经离去。
双双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支撑她活下去呢。
但秋凤梧答应了高立,要让双双好好活下去。
他必须要做到。
所以,他必须亲自来。
只有他亲自来,双双才会相信。
双双安静的坐在门前,眼睛“看”着门前的小路,手里在缝制一件褐色的亚麻布衣。
听到秋凤梧和灰袍人的脚步声,双双脸上一阵喜色,但又突然变得紧张,倏的站了起来,但没有说话。
大家都没有说话。
秋凤梧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路上想好的词,现在竟然一个字说不出口。
反倒是双双率先问道:“是小秋吗?”
秋凤梧吃了一惊,冲口问道:“怎么知道是我?”
双双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态,但慢慢的又缓过来,道:“我们这个家,如果不是高立回来,也只能是小秋了。”
秋凤梧叹口气道:“嫂子,是我来了。”
双双平静的道:“还带了朋友?”
秋凤梧回头看看灰袍人,转过头来道:“是的,一个朋友陪我一起来看你。”
双双道:“也是高立的朋友吗?”
秋凤梧道:“是我的朋友,就是高立的朋友,是我们都信赖的朋友。”
双双欣慰的笑道:“那还不请进来坐,我给二位泡茶。这个茶是高立亲自种植,亲自采摘,又亲自炒制的,一年就得二两。他总是念叨说,什么时候把自己亲手制的茶带给小秋尝尝。结果这次走得匆忙,又忘了带。”
秋凤梧诧异的道:“没想到他竟学会制茶了,那我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双双笑道:“他制的茶,难入法家之眼,好在是自己花了心思,就当他一片心意,味道不好,你们莫怪。”
秋凤梧笑道:“能品尝到高立亲手制的茶,人生快事矣。”
说话间,茶已泡好,一股淡雅清香在小屋里飘荡,让人心脾皆怡。
秋凤梧啧啧叹道:“茶虽炒得稍稍过火,但清雅之气保留了大部分,喝起来回甘醇厚,是不错的茶艺了。”
双双福了一福,道:“谬赞了,高立若能听到你如此夸赞,必定高兴。”说完,脸色一黯,双目微微有泪流出。
秋凤梧一愣,慢慢放下茶杯,道:“嫂子,我此次前来,是想要求你一件事。”
双双一愣,旋即又恢复神色,郑重的道:“小秋你言重了。”
秋凤梧道:“此次来,小秋希望嫂子能够听从我的安排,咱们换一个地方去居住几日,这段时间,我们这位朋友会好好照顾你,就像当年金开甲前辈一样。”
双双低下头去,秋凤梧看到她肩头微微耸动,料想她在哭泣,轻声呼唤道:“嫂子。”
双双伸手拦住他道:“小秋,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一定是高立让你照顾我,但是,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秋凤梧道:“照顾好你,不仅仅是高立的心愿,也是小秋的心愿。”
双双道:“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互相那么的信任,我相信你的心意。小秋,请你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永远都是我和高立的好朋友,谢谢你,你请回去吧。”
秋凤梧道:“嫂子,今天高立没有回来,是受我所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请你相信小秋,终有一天,他会回到你的身边。”
双双诧异的“看”着秋凤梧道:“小秋,你是说,高立还活着吗?”
“是的,他还活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害他呢?”
“可是,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他如果不死,你们就危险了。”
“嫂子,他是犯了错,所以现在要做的,是将错误更正过来。”
“这个错误能更正吗?”
秋凤梧诚恳的道:“嫂子,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相信高立。他摸了两年锄头,还能以己之力杀死麻锋,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是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能,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双双呆呆的“看”着秋凤梧,道:“小秋,你是我和高立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唯一的朋友,如果高立再也不能回来,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要活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我要和他一起,他一个人走,会很冷的。”
秋凤梧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但他仍旧坚定了自己的语气,道:“嫂子,请你放心,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双双思索良久,终于点点头,道:“那好,我跟你们走。”
风在屋外的低树上吟哦,清脆的画眉鸟声在已经收割的稻田里响起。
而孔雀山庄庄主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潮湿。
他偷偷的用手帕拭去眼角潮湿,回头向着灰袍人躬身一礼道:“长老,嫂子就拜托您了。”
灰袍人郑重回礼道:“请庄主放心。”
那一天之后,村庄里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一家人。
那位敦实勤快的男主人和他身体纤弱的妻子,就像他们当年突然无声无息来到这里,他们此次又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而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甚至秋凤梧都不知道双双去了哪里。
因为他相信那个灰袍人。
因为那个灰袍人是他最尊敬的长辈之一。
那个灰袍人是掌管石室第三把钥匙的长者,是孔雀山庄的长老。
也是老庄主和老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
因此秋凤梧也很信任他。
就像信任高立一样。
所以他才会把双双托付给他。
他相信长老一定可以照顾好双双。
甚至比秋凤梧桐自己照顾得还好。
直到那一天,可以再出现时,长老一定会把双双安全的带到自己面前,带到高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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