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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借走一支笔

    北街,临近小镇出口的一家客栈中,林氏成衣行那位女子掌门人目光盯着桌前一手一块糕点的道童。

    就是这个道童,害得她二十车物资被莫冷河强行扣押。

    为了这一批货物,宗族内大动干戈,一边安排客卿来此与莫家谈判,一边又雇佣亡命之徒动手劫货,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狠狠宰一刀的准备,连她都亲临长青镇。

    没办法,谁让莫家祖宅里有个融天境的剑修呢?

    本以为莫冷河的说辞不过是个莫须有的幌子,没想到真有这个道童。

    林琼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个道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先前问他跟莫冷河有什么关系,他又说之前与莫冷河不认识,只是他家长辈要他在莫家住一阵子。

    棺华池余光瞥见这个女子一直在看自己,犹豫片刻,是不是要有些孩子的表现,于是丢掉手中半块糕点,重新拿起一块,递到林琼月面前。

    林琼月正在失神,恍惚间有些香气在鼻尖缭绕,张口咬下。

    然后就看见那个道童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看手里的半块糕点,又看看她。

    林琼月柳叶眉下的双眼微微眯起,冲着道童一努嘴,示意他将糕点吃下去。

    棺华池嘴角一抽,有点想不明白,这女人有病吧?真当他是孩子就可以不用忌讳?

    将手里的糕点塞进林琼月手中,他快速从桌子上拿起丢下的半块,两只手一同往嘴里塞着。

    林琼月缓缓看了手里的糕点一眼,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

    什么意思?嫌弃她?

    眼见道童鼓起的双腮渐渐平下,她起身拽住道童的衣领,在他惊恐的目光将手里的糕点强硬地塞进他口中,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棺华池挣扎着,不断拍打着林琼月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琼月冷笑一声:“吃,吃干净!”

    见道童疯狂点头,这才将他放开,回身坐在椅子上独自沉默不语。

    棺华池艰难将糕点咽下,抱着水壶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这疯女人突如其来的骚操作,差点没给他噎死。

    眼下还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他是被绑过来的,可到这女人手里又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仅仅问了几句与莫冷河的关系而已,他不能在这耗着,得尽快想个法子跑出去。

    只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不值得他动用甘平留给他的武道精气,否则鬼门关那里可能会有些麻烦。

    “你知道莫冷河在哪吗?”

    林琼月突然出声,问的棺华池一脸茫然。

    莫冷河不是在祖宅吗?还能在哪?

    “不是在家吗?”

    他呆愣愣说着,林琼月却站起身,打开房间内的窗户,指着外面:“莫冷河在这个小镇外面,并不在莫家。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小镇外,长青镇鱼龙混杂,有很多图谋不轨的人,他要看着那些人。”

    道童畏畏缩缩,向后退了几步。

    林琼月笑着看向他:“我要带着你去找他,把你交到他手上,来换回我的二十车丝绸,这长青镇的蛇蝇狗苟我其实并不想参与。”

    棺华池目光闪烁,看似是有些害怕,实则是思考着他不在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莫家祖宅门口两次被劫,第一次是甘平带他走,甘平与莫慕青本就相识,他来莫家不声不响带走个人莫慕青并不会说什么,第二次棺华池是被人打昏过去的,醒来时他就在怀疑,莫慕青这不出手阻拦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原来莫慕青和莫冷河并不在祖宅内,应该是在鬼门关那里。

    只是现在搞不清这女人,是打算鬼门关开了以后带他去,还是现在就带她去。

    听她意思,是不打算蹚这趟浑水,搞不好自己要想办法跑路了。

    林琼月蹲下身来,双手捧着棺华池的脸颊,盈盈一笑:“这几日你且安稳跟我在这里老实待着,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待莫冷河回来,便将你交到他的手中,姑奶奶好吃好喝伺候你,你可千万别想着乱跑啊。”

    她面色忽然一冷,说道:“你若是乱跑,老娘就把腿给你打断!”

    说完,林琼月起身,狠狠甩门离开。

    棺华池揉了揉脸颊,心说这人谁啊,怎么这么霸道?

    他轻轻爬上床,小心翼翼将头探向窗外,四下打量着,小镇确实繁华一些,人来人往,更有不少人都随身携带着兵刃。

    棺华池目光看向街道旁的贩夫上,这炎热的天气,居然还有人卖馄饨,更离谱的是还有不少人买,总共就三张桌子,座无虚席。

    其中有个看起来与他年龄一般大的白衣小孩子,格外吸引他的注意力,倒不是说这孩子有多特别,五六岁的孩子还未长开,普普通通,模样颇为清秀。

    他就坐在桌前,有些拘束地吃着面前的馄饨,一个馄饨要两口才能吃完。

    棺华池真正看的,是他腰间挂着的一支毛笔。

    这支笔通体灰色,看起来不似某种木材,笔头部分同样如此,看起来像是洗了很多遍。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支笔,属于上贤学宫老先生的那根,一直矗立在书山前的笔峰。

    贤君笔,上贤学宫的传承物,只有老先生的弟子才能使用,入道之前会一直随身携带。

    棺华池心思流转,原来,老先生也来了,还收了个弟子。

    不出意外,他在对面的酒楼上,看见了正自斟自饮的老先生。

    恰好,老先生也放下酒杯,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老一少隔着一条街,目光对撞。

    棺华池笑了,心想老闭登来的真是时候,身上的三缕武道精气只需要保留一缕即可。

    老先生也笑了,心想你小子也有今天,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一阵风出来就能被摧折。

    棺华池冲老先生勾了勾手指,没有办法,他过不去,那就只能委屈老先生让他过来了。

    老先生轻叹一声,没有过去,却也知道他的难处,于是挥了挥手,对面的小道长便出现在他这里。

    一张老脸突兀出现在棺华池面前,猝不及防的惊吓令他身躯后仰,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在桌子上趴着,缓缓抽身从桌子上退下来。

    这老登恶趣味这么高?非得给他弄到桌子上来。

    “老先生,别来无恙啊。”

    棺华池坐正身体,展颜一笑,对老先生打招呼。

    老先生轻描淡写地点头,似乎对这小子的礼貌不太感冒。

    棺华池也不介意,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那个吃馄饨的孩子,笑意盈盈:“这个是老先生新收的弟子?真是不错,哪怕是放在武府,也能名列前茅。”

    老先生微微一笑:“你是说,他比不过你们武府弟子?”

    棺华池回道:“这倒是您误会了,天下武府收的学子何其之多,总有一两个是无法比拟的,可惜我们教学生的功力,跟您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有好学生却教不出来,您能理解我们的痛苦吧?”

    老先生不置可否,额头的青筋却是忍不住蹦了起来:“老夫就说,让老四去武府当什么文师,指定是你小子出的主意。”

    棺华池连忙摆手,说道:“这事老先生却是误会小子了,若是我的意思,武府又怎会拖到现在才施行?”

    老先生一想也是,以这小子在武府的话语权,怕是前一天说出来,第二天那帮人就跑出去找弟子去了。

    他紧接着幸灾乐祸说道:“武府的处境不太妙啊,你小子能处理?要不要老夫给你指点迷津,顺便帮帮你?”

    棺华池轻轻一笑:“些许宵小之辈而已,何须老先生出手,微雨一人足以应付。”

    说话间,那个腰间别着贤君笔的白衣孩子走上了客栈,对着老先生一礼,恭敬道:“先生,弟子吃好了。”

    老先生点点头,指着棺华池介绍道:“来,介绍一下,这是你的……”

    老先生停顿了一下,看向了棺华池,问道:“怎么称呼?”

    棺华池微笑点头:“姓棺,棺材的棺,名华池。”

    老先生恍然,又对着孩子说道:“你可以叫他棺师兄。”

    小娃娃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棺师兄好。”

    棺华池似笑非笑,深深瞥了老先生一眼:“老先生收徒给的这见面礼可大的很,除了贤君笔,还要赠送一条直入融天的大道。”

    老先生面色古井无波:“总是要有人拿的,放在我这徒儿手里,有我看护,你不放心?”

    棺华池明媚一笑,连连说道:“放心放心,既然是老先生的弟子,我当然是放心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放在我手里更好。”

    老先生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此时,棺华池指了指白衣小孩腰间的那根贤君笔,说道:“既然如此,这贤君笔可否借小子一用?”

    老先生瞪了他一眼:“这是个什么道理?你算计老夫的事,老夫都还没跟你算账。”

    棺华池叹息道:“老先生,您若是想骂小子两句,也行,小子自然受着,毕竟也骂不过您。您若是想打小子两巴掌,当然也行,小子也自然受着,毕竟也不是您的对手。可老先生您应当明白,大道之行虽论高低,却也要争个先后,后来者,终究只是拾人牙慧。”

    老先生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怒气,指着棺华池对那白衣孩童说道:“老七,记住这个小子,为师骂不过他,为了这天下苍生也不好动手打他,但你不一样,你要好好修行,与他争个先后,更要论个高低,倒时好好揍他一顿,替为师出这口恶气。”

    白衣孩童认真点头,目光看了棺华池一眼,仿佛要将他的面容记在脑海中。

    老先生手指一点,那贤君笔无风自动,飘至棺华池面前。

    棺华池拿起贤君笔收入袖中,笑吟吟说道:“多谢老先生成全,也谢谢师弟割爱。”

    说完,转身下楼。

    老先生目送他离开,转头又看向窗外,群英荟萃,争端似乎一触即发。

    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口,对着窗外啐了一口:“呸!一群臭不要脸的东西,当人的面就开始抢,老夫都还知道要背着点人。”

    白衣孩童一脸不解,先生这骂人不是挺厉害的吗?为什么会说骂不过那位棺师兄?

    这位棺师兄是什么身份?为何面对先生还能如此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