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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道秘辛

    从青松观离开,棺华池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中,任由甘平背着也不说话。

    他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他无法想象师姐一个人困守在青松观内是怎样的心情。

    大概是无助居多吧。

    小池园总共三人,他师姐弟二人,加上师父流渊,时不时前来探望的时震,偶尔回来看看的流霜。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和师姐在一起,二人一起念经、修行、论道。

    从微末时相互扶持,到后来师父羽化后相互守望。

    青松观成立时,他独自一人前来道喜,天下武府成立时师姐同样独自一人前来祝贺。

    在世人眼中虽然这对师姐弟各守一方,可无人知晓这二人一个念头便会相聚,貌离神合。

    池竹从来没有离开师姐超过一年,哪怕当初孤身入红尘,也会时不时前往帝城探望,更是在师姐搭建青松观时千里迢迢赶回来与师姐携手,共同努力添砖加瓦,直至青松观彻底建成,道出祝贺后又悄悄离去。

    池竹死后,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直到棺华池出世,玄武才将后面的事情告诉他。

    师姐受伤了。

    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法身尽碎,对师姐而言那便是伤了道基,近三十年的修行几乎毁于一旦。

    都是为了池竹。

    棺华池出来这几天,时常想念着师姐,想着她有没有修复好道基,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毕竟对于他而言,并没有经历过这五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北境那壮烈之时,可师姐确实是在青松观度过了枯燥的五年。

    可看着那紧闭的漆黑大门,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中说不出来,他想待在那里,一直等,等师姐开门将他迎进去。

    也许师姐不认识现在的他,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叫一声师姐,师姐就会把他认出来,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搂在怀里,向他倾诉这几年她一个人守在观里是多么的孤单,多么的无助。

    到时,他便留在青松观,不去什么天下武府了,好好修行,做个一心向道的道士。

    后来,是甘平拖走了他,他紧紧拽着那对门环,可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他望着那个大门,心里期盼着它能打开,然后师姐俏生生站在门口,这样他就不用走了,也不用去管那些烦心事。

    可直至甘平带着他离开帝城,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别愣着了,我们到了。”

    甘平将竹篓放下,拍了拍棺华池的肩膀。

    棺华池那双失去聚焦的眼睛缓缓恢复灵动,四下看了看,发现又是不熟悉的地方,干脆往竹篓里一躺,一动不动。

    甘平不去管他,他又不打算走多远,就在前面那个墓园边上,那是他老朋友的坟墓。

    墓主人姓南,墓园内其他几十块墓碑都是南姓,显然这是南姓家族的祖坟地。

    这块墓相较于其他坟的泥土鲜艳不少,明显是块新坟。

    甘平从袖中取出三盘灵果,摆放在墓碑前,又取出几根香插在香炉上,也不讲究,就这么席地而坐。

    “老伙计,走的急了啊,也不等等我们。”

    甘平自言自语感慨着,面前的两个碗已经斟满了烈酒,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第一碗酒已经倾泄在墓前。

    “老哥哥别的本事没有,身子骨也算不上好,可拳头尚硬,你家那个小子且帮你照看几年。”

    “今日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去老唐那拿他的私酿,这普通的酒凑合喝,往后如果有机会,再跟老兄弟们一起来探望你。”

    三碗酒撒下,甘平独自端起碗向着墓碑示意,仰头饮尽。

    一坛酒还剩一半,甘平再斟一碗,放在墓碑前,迎着夕阳静静坐着,带着几分老骥迟暮的萧瑟。

    一老一少不言不语,一个席地静坐,一个蜷缩在竹篓中将头埋进双膝之间,共同等着太阳落山。

    几炷香冒着青烟,飘飘摇摇,缭绕着墓碑,让那几个字若隐若现。

    南永樵之墓。

    天色渐黑,甘平起身拍了拍衣袍,收走了那半坛酒和他的那只碗,回到竹篓旁。

    棺华池早已在竹篓中睡着,可能是竹篓空间太小,有些不舒服,睡梦中都拧着眉头。

    甘平轻轻背起竹篓,朦胧黑暗中有些不舍回头最后看一眼墓碑,这才缓缓隐去身形。

    翌日,棺华池醒来,狠狠伸了个懒腰,恍然间发觉胳膊腿肆无忌惮伸开,抬头四下看去,才发现不知是在哪里的屋子中,而甘平也不见踪影。

    下床抚平换成蓝色的道袍,打开窗探头朝外看去,一股属于闹市的热浪扑面而来,下面人山人海的喧闹情形让棺华池忍不住皱了皱鼻头。

    真吵!

    棺华池暗叹一声,将窗子关闭,回到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这客栈还真行,外面闹市的声音一点都没有透进来。

    甘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个油纸包,笑道:“来吃点东西吧。”

    棺华池走过去,撇了撇嘴:“你还知道我要吃东西?”

    甘平略有些尴尬,到他这种境界,早已不需要食物来维持身体,而眼前这个小子也是曾经踏足这个境界的人。

    他趁着棺华池还在睡觉时,去了一趟老友家中,见了他的晚辈,聊的正兴头,想起来有个娃儿还没吃早饭,这才急匆匆告辞,顺路买了些包子肉饼回来。

    甭管他爱不爱吃,反正他是买了。

    棺华池打开纸包,看着油腻腻的饼子直皱眉,谁大早上吃这个啊?

    好歹配点喝的解解腻,他可不想前面吃后面窜。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就着茶水吃,他是真的饿。

    “镜河之行,也到此为止了。”

    见他吃的香,甘平露出一抹笑意。

    此番自帝城前往镜河,本就是为了祭奠那位逝去的故友,如今事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接着去哪?”

    棺华池嘴里嚼着包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去风台吧。”

    听他的话,棺华池有些无语,自顾自啃着包子,对付着肉饼。

    镜河是大文东北角的地方,仅在西面和南面分别毗邻北山和风台,北面和东面则是万里雪山和东海之畔。

    仅仅几日,甘平便带着他游遍了大半个大文国。

    “随你吧,七月十五之前送我回莫家去。”

    棺华池吃着肉饼,望着另一个油纸里的包子,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六个包子,三个成人巴掌大的油饼,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全部干完属实有点为难他了。

    甘平无奈说道:“你干嘛老想着回莫家去?那里不安全。”

    棺华池抿口茶水,平静说道:“我要去叩关。”

    “叩关?叩什么关?”

    甘平疑惑问道,云州哪里有什么关隘?

    “云州出现的那座奇门,是我当年化道留下的。”

    甘平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云州那座奇门自五年前突然出现,它的来历便成了一个谜,虽然他与玄武的猜测倾向于是这小子布下的后手,可毕竟无凭无据谁也无法确定,更何况那奇门一直以来固定时间出现,却从来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该出现时便悄然出现,第二日子时一过又突然消失。

    “那门有什么用?”

    甘平问道。

    棺华池看了他一眼,见他伸手将房间隔绝后,这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天道。”

    甘平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早知道眼前人所修之道特殊,却从不敢想象居然是天道,难怪当年的池竹一直在说自己大道残缺。

    万年之前的蛮荒年代,天道突然碎裂,有奇怪的种族入侵此方天地。

    自那以后,原本一直厮杀不断的人族与妖族携手阻敌。

    那场战争打了多久已经无据可查,原本蒸蒸日上的妖族元气大伤,不知多少大妖殒命,妖族再也不复往日万族来朝的盛况。

    人族的大修也十不存一,仅剩的几位共同隐居云渡山,也就是后来的道门。

    那不知名种族被后来人称作魔族,当年那场战争则被称为争天之战。

    道门前辈经过几代的努力终于查明一些线索,当年的天道被魔族以一种怪异的手段撕下来一块,这才给了魔族可乘之机。

    而那失去的一块天道,至今不知是去了何方,更不知是万千大道中的哪一条。

    “那门…是天道残缺的那一块?”

    甘平试探询问着,他不敢信,那块天道消失了万年之久,如何能确定这便是那一部分?

    “是,也不是。”

    棺华池面无表情,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甘平有些难受问道:“那到底是还是不是?总得有个准确的说法吧。”

    “我不确定,但是我入道的那一日便发现天道有所残缺,才修的这种道,虽然我不知道当初那块丢失的道具体是掌管天地哪一部分的,但是我见过完整的天道。”

    棺华池缓缓说着,透漏出一个再次让甘平震惊的消息。

    “你见过完整的天道?”

    甘平双手撑着桌子,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小娃娃。

    棺华池缓缓点头,双眸无悲无喜。

    “这不可能!纵然是老先生对完整的天道都语焉不详,你怎么可能见过?”

    甘平喃喃自语,声音苦涩,不是他不信,而是无法相信,上贤学宫的老先生是当年争天之战的见证者之一,与道门的初代先贤是同一个时代的大修。

    棺华池说道:“我也不知,但是当初我三访上贤学宫,询问老先生时,老先生只说天道确实有所残缺,至于为何对残缺的天道没有印象便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好像当年魔族不仅吞了一部分天道,甚至也吞了他的记忆。而这一点,我在道门内发现了当年先贤留下的一部分手记,内容与老先生的说辞大抵相同,都是曾经见过完整的天道后来不知为何遗忘,只是隐隐觉得天道有所残缺。我入道时,发觉天道与我印象中的不符合,花了很长时间才确定是天道残缺,又花了很长时间大致确定了残缺的这一部分,虽然并不完整,却也朝着这个方向靠拢。”

    甘平与棺华池相对坐着,宛如石像一般,慢慢消化着这些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