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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魔怔

    贺元阑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混乱,比起想寻出幕后主使,其实更想再寻出点蛛丝马迹来,只要有一点,一点也好啊!

    “那禁军呢?”他颤声道。

    贺元棠有些心酸地望了他一眼,缓声道:“此事当真是个巧合……当年失职的那名禁军统领早已被贬至西北,你若还不放心,再将人唤回来便是。”

    “那拾砚呢?”

    贺元棠一想起那孩子心下其实也有些惋惜,叹声道:“当年给他瞧病的医正,孤也业已寻回……”

    他看了眼面前满脸抗拒的弟弟,一字一句道:“当时的人证孤都终于找着了,这么多年了,你该还孤一个清白了,阿阑。”

    清白?我还你清白?谁还我清白?

    贺元阑心口剧烈起伏,滚烫地泪珠一颗一颗滑落,他直勾勾盯着眼前人,没有得知真相的喜悦,只有惶恐和难以置信。

    “……我不信!这都是骗本王的,”贺元阑喘着粗气一把将他的手重重拍开,“我不信!”

    看到他仍是这副反应,贺元棠只觉心口像被刀割般来回拉扯,磨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他上前一把抱住这濒临崩溃的弟弟,坚定道:“你必须得相信,这天下独独孤不会害你!”

    贺元阑被抱得浑身一滞,他似是被烫到道竭力挣扎。

    “不,不,不!本王活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他瞪大了眼睛,拼尽全力去将他推走,“本王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若是有得选,本王宁可当猪当狗也不愿当你的弟弟!腿不是你害得又如何?我整个人能活成这样,也都是拜你所赐!少在这假惺惺!”

    他咬咬牙,终于将一直掩藏在心底的话给嘶吼了出来。

    “贺元棠,你怎么不去死!要是你死了该多好!”

    此言一出,空中静得仿佛落针可闻,周遭众人一时皆是忘了礼仪,全部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贺元棠整个人再难以为继地跌坐在地上,一双眼不知是失望还是震惊地看着他,看他那张狰狞地脸上泛着冷漠地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他能断定,方才他说言句句皆是属实。

    原来他错了,不是因为腿疾他才恨上自己的。

    是一直都恨,借腿疾终于爆发了而已……

    那日他踉踉跄跄地起身出门,回宫路上一言不发,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阿阑幼时那副小小地模样,那时还会成天黏着自己,一见到自己就欢喜地两眼放光。

    到底是什么时候,光没了呢?

    到底是一国太子,喜怒不形于色,他连伤心的时间都有限。

    马车一停,便得收敛好情绪,待回了东宫,整个人一切如常。

    贺元棠一走,贺元阑再忍不住崩溃地嚎啕出声。

    桂影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湛琢,后者摇了摇头,转身替王爷去审问人证。

    后来……真相来得比死讯晚,贺元棠当真如他所愿,殁了。

    一场走水,一出意外,天妒英才,举国同悲。

    仅仅一天的时间,红绸换成了白幡,贺元阑久违地又踏入东宫,看着那内院里停灵的棺木,面无表情,不知所措。

    是真的不知所措。

    你说说你这个人可恨不可恨?既然都要死了,为何不让我直接糊里糊涂地恨下去!

    临死前将真相全盘托出,连我连恨你都没了正当理由。

    全程无泪,却也陪了全程。

    他本就身子骨弱,守灵时却坚决不离开一步,圣上破天荒地赞了他两句,贺元阑却是连眉头都不抬。

    后来太子入殓,迟来的真相也来了。

    真的不是他,一切与他无关。

    贺元阑将自己又闷在屋子里一步也不愿出,极乐丹的剂量越增越大了。

    那日,他压抑地情绪,终于积攒到了顶点。

    他疯狂地冲进库房,寻出了这最后一个生辰时太子所赠的锦盒,里面是一串佛珠,太子一直贴身戴着,幼时皇后担心他慧极必伤,特意去向大师求的开过光的护身符。说能替他消灾避难,说要让他从不离手。

    贺元棠却将他的护身符赠给了自己,是想将这层保护转赠与他。

    所以,他没了保护,这便就出事了是么?

    贺元阑惨白着一张脸,心中刺痛如刀割,魔怔般想从他们生前的点点滴滴里寻出一丝一毫的他不好的证据,企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问桂影,他问湛琢,他问尽身边所有人。

    给出的回答都是沉默。

    只有湛琢犹豫了下,终是将一切都给全盘托出。包括当年在别宫时,太子特意的关照,还有在禛王府上,太子不时地关心。顶着一腔压力,保护着这个脆弱的弟弟,可惜却成日受着夹板气,连同他最后的一句话都还是弟弟想让他死。

    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割般紧紧攥着他的心,所有的悲伤似是后知后觉般涌了出来。

    贺元阑魔怔地更严重了,手腕上却多了一串佛珠。

    朦胧之间,贺元阑似是能瞧见那离世已久地贺元棠,他二人依旧是无话,只贺元阑的眼神再没有了锋芒了。

    他仍是那副霁月风光地模样,在光雾之间,同他淡笑着招手。

    “阿阑。”他轻声道。

    贺元阑沉默地抬眼望他,良久才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嗯”来算作回应。

    贺元棠却仍是笑,徐徐走近了两步,抬手有些想拥抱他,却又不知想起什么似的,怔怔又滞在了原地,干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便想离开。

    贺元阑袍下双手紧攥着终是唤出了口:“大哥……”

    “诶。”贺元棠受宠若惊地回了头。

    贺元阑艰难地咬着牙关,强自压制着眼泪道:“对不起……”

    对方却再没回答了。

    云雾一散,幻境消失在眼前,贺元阑徒劳无功地往半空中竭力挥抓着,却什么都没能留下。

    萧瑾瑶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听到他那些断断续续地呓语,心下一阵抽痛。

    抬手执着帕子拭去他眼角的泪痕,萧瑾瑶心绪复杂。

    杀人偿命,她自是敢作敢当。

    可她如今却是因着失忆,记忆不全,须得将一切缘由整理清楚,才甘心明明白白地赴死。

    天将破晓,窗外泛起了鱼肚白。

    期间陈伯又来过一次,是来起针的。

    拾砚一直守在外头,劝他去睡却也不听,执拗地非要守着,萧瑾瑶一看他这副坚定地模样,心下总算是放心一些。

    幸好,还有他在。以后自己走了,也总有人能陪着他。

    想到这,萧瑾瑶望着他的脸苦笑一声,抬手替他掩了掩被子,这边起身去到门外。

    拾砚听到脚步声立时站起,眼睛都熬红了,一看便知是一刻都没睡过。

    萧瑾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哑声道:“进去陪他吧,我走了。”

    说完不待他回复,便又抬步下了台阶。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身道:“别说我来过。”

    拾砚面色复杂地盯着她离去,手心攥了攥,叹了口气回房。

    两座客院离得不远,萧瑾瑶边走边整理着思绪。

    如今贺元阑这厢才刚起势,端王肃王两头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须得先将这俩人给处理了,自己才能放心地走。刺州一事将丞相党得罪得可是不轻,前面火药一事又将肃王这兵部的铁通给拆了个四分五裂,以贺元琅那副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必还有后招等着呢。跟他二人博弈,必须得先下手为强,稍微慢上一步,这后招便就层出不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趁机再踩上两脚等回过神来,咬得就是自己。

    如今好容易又查出那京师太仓下的粮仓管事岑昊这厮有些猫腻,还是得拔出萝卜带出泥地赶紧把这事给捅出来才行。她有预感,这事决定不会小,比之雷浚怕是小巫见大巫,只要这事一给坐实,丞相党必会元气大伤,余下的朝堂之事,自有徐太傅来料理。

    然后便是肃王,贺元琅母家可是掌管了南梁近七成兵马,上回夺过来的定西军,也是收回了梁帝手里,与贺元阑没有半毛钱关系,倒是平白给他人做嫁衣了。唯一的甜头怕就是往兵部里安插了几个人手,兵部终于不再是铁桶一块。

    吏部原本就是太子党把控着,工部怕是仨人分庭抗礼,刑部礼部他俩平分秋色,不过暂时也用不上,还是先搁置着,如今关键就是这个户部,那么大个钱袋子,就让贺元彰一个人揣着,那不行,还是插上一脚。

    思来想去,还是得从这个粮仓一事去顺藤摸瓜。

    萧瑾瑶推开房门,这才后知后觉又想起件重要事儿来。

    对,这淮王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舒大哥有秘密,萧瑾瑶得将这事这给查清楚,那两张密信被藏得那么紧,上面必有什么重要内容!

    想着便房门阖上,借着微光点亮烛火,萧瑾瑶在一片橙光之中去摸怀里那方锦盒。

    手下突然一顿,整个人猛然一僵——

    东西不见了。

    她失力般跌坐在地上,想起昨夜他那副异常地状态,还是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怕就是在那时顺手牵羊地将东西给取了回去。

    一想到这,萧瑾瑶背上莫名浮起一层冷汗。

    她明明将一切都给原封不动地复原了,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萧瑾瑶有些毛骨悚然。

    一想到他那副醇然如白玉的容貌下藏着这样一副缜密地心思,萧瑾瑶这才警惕起来。

    这段时日因着他救过自己一次便就先入为主认定他是个纯良之辈,可能在这汹涌朝堂上独善其身,能做到既不站队又谁都不得罪,如此圆滑的手段,又怎会是个简单的人呢。

    怕是这么些人里面,最傻的就是那个蠢货了。

    诶。

    算了,终是我欠你,便帮你荡清前路,让你顺风顺手地走!

    念及此,萧瑾瑶便也重振精神,一股脑坐起便也懒得再睡,出去在院里练了会刀术,不多会,晨雾渐散,旭日初起。

    廊柱后又现那抹熟悉地白影,萧瑾瑶面色不显地继续挥刀,对方却不请自来地翻身而上。

    “自己练有何意思?瑛娘,我来陪你。”

    说完便见贺元栩兀自拔剑出鞘,抽剑迎上,萧瑾瑶一见他这副温润模样就不由得想起他背地里的所作所为,长刀一亮,便就旋身而上,利落地几个连斩,梆梆绑兵刀向撞发出刺耳连响,此番她力道可是用了个十成十,幸而贺元栩手腕一滑将力给卸了出去,否则自己虎口非得被震裂不可。

    看向她的眼神一黯,心道这是当真生气了。

    落叶打着卷地顺风落下,萧瑾瑶眼疾手快地刀锋一划,落叶一分为二,顺着劲风直直往贺元栩面门拍去,分明是脆若纸张地枯叶如今也同暗器一般,飞向划过贺元栩耳畔,对方原地一个下腰躲了过去,正欲起身,不料枯叶竟是接二连三如雪花般飘来,看似温柔得像是春风拂面,实则内含杀气汹涌恍若凛冬下的冰疙瘩,只消一碰便就教人寒意透骨,遍体生寒。

    贺元栩自落叶雨幕里轻巧地躲闪了两下,只见他仪态万千芝兰风逸,雪衣墨发无风自动,不像凡间王爷,却似天边仙人,周遭伺候的宫人们个个赏画似的怔怔看着他。

    便见他躲闪间将长剑收起,顺手取出腰间折扇,飒地一下潇洒展开,利落地将眼前枯叶尽数盘于扇面之上,手腕轻轻一拨,枯叶便似萤蝶似的簌簌往萧瑾瑶扑去,似是阳春白雪,似是春日繁花,不带一丝杀气拂向她的周身,萧瑾瑶确似不领情似的,长刀一出,便见目之所及所有飞叶皆被她用劲带起,漂浮在空中,而后手腕迅速翻转,招式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许是一眨眼,又或是一息之间,便见地上落叶纷飞,似大雨倾盆一般磅礴落下。有眼尖之人定睛一瞧,便惊呼一声拍起手道:“哇,这叶子竟能在瞬息之间就碎成了指腹大小,果真是好刀法!”

    萧瑾瑶得意一笑,对面贺元栩亦是颔首恭维道:“瑛娘果然厉害,为兄甘愿认输。”

    萧瑾瑶跟他交手了几回,自是知道他如今连五成力道都没使上,能说这话,保不准是心虚了。

    便淡淡地哼了一声挽了个刀花道:“还来不来?”

    贺元栩看着她忙摆手道:“可不敢来了,瑛娘今日出手有杀气。”

    “有么?”萧瑾瑶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她故意不认账。

    就许你顺手牵羊,还不许我发发小火了?

    说得好像你打不赢我似的。

    贺元栩仍是好脾气地轻笑道:“成吧,那便是本王看错了……昨个殷蝉不是还说要做点心给你,走吧,本王也去借个东风。”

    “啧。”萧瑾瑶嫌弃地看他一眼,堂堂王爷,想吃啥买不着啊,一张嘴的事,还非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萧瑾瑶便就是这样一个爱则欲起生,恶则欲其死的性子,打从偷我东西起,咱俩就结上仇了你知道不?

    虽然这东西本也不是我的,不过也好歹是我辛辛苦苦找出来的。

    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秘密啊,还要被你这样费尽心机给偷回去。

    萧瑾瑶斜了他一眼,便见他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晓这事拿台面上来讲她自是不占理,只好吃下这口暗亏,一个好脸都懒得给他。

    一路上俩人各自心中有鬼,一句话没说的便就兜兜转转来到了朗月阁。

    到时殷蝉其实也起了个大早,只是这做糕饼怎么也要时间,一见他们来便有些手忙脚乱地眨巴着眼睛道:“这……您二位来得倒是够早的。”

    萧瑾瑶瞧见他满手地面粉,勾唇一笑:“这不是赶早正好吃个早点么。”

    殷蝉干笑着抿了抿唇,贺元栩走近道:“本王也好久都没做过点心了,今日倒是正好,让你瑛娘姐姐再尝尝我这手艺。”

    说话间讨好地笑笑,萧瑾瑶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打小厨房里出来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