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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刺州堤(六)

    “中毒?!”萧瑾瑶心下一紧,忙领着他再去检查其他人,期间亦是有大夫互相交流着检查结果,萧瑾瑶过去问了两句,众人所得的结果竟都差不多。

    如此大规模的中毒,萧瑾瑶心下一凛,忙又捉了个人询问道:“你们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那民夫捂着肚子答道:“咱们在这干活都包两顿伙食,早上大家吃了饭,陆续就都这样了……”

    萧瑾瑶眉头紧锁,复又追问道:“那送饭的人又是谁?”

    那人艰难地手指着不远处倒地的褚色衣衫的人道:“那是我们这的队长,饭菜都是他媳妇做的。”

    萧瑾瑶顺着他的视线走去,便见那人亦是面露痛苦,跟着其他人一起哀嚎,萧瑾瑶挑了挑眉走到他近前蹲下,看了眼那人的脸色,眉峰一挑,自腰间取出匕首上前就要往他脑袋上扎。

    那人本装得好好地,被这突然而来的银光吓了一跳,立时也顾不得其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直往外逃。

    萧瑾瑶追都懒得追,随手一扔便将那匕首投向他的脚下,那人正奔逃着被猛地一绊,立时跌坐在地上。

    这厢的动静被上面的人注意到,贺元阑出声问道:“怎么了?”

    萧瑾瑶一指他道:“这人有问题!”

    众人见状立时将他五花大绑,扔到他们面前,萧瑾瑶凶巴巴地拿刀抵着他道:“说!是不是你下得毒!”

    那名唤李季的闻言立时出声讨饶道:“姑奶奶饶命!当真不是我!”

    “不是你你跑什么!”说着将匕首往前送了一寸,那人缩着脖子咬紧牙关不说话。

    萧瑾瑶冷哼一声道:“方才我可都打听了,这人的娘子是这里做饭的,大家今晨吃过饭后便都相继毒发腹痛难忍,只有他是装的,不是他又是谁!”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贺元阑面色难看地紧拧着眉,游子敬闻言立时出声斥道:“你为何要下毒谋害众人!”

    便见那李季视线几不可查地掠过雷浚而后又直直望着他道:“大人冤枉啊!不是您让我这么做的么!”

    “胡说八道!”游子敬气得走过去揪着他的衣领,怒道,“本官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李季一副难以置信地目光盯着他道:“是您说,若是堤坝修成,于知州大人政绩上大大有益,你素来看不惯他,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难不成您都忘了?”

    话音方落,还不待游子敬出声辩驳,便听得身侧一人怒斥道:“大胆刁民,岂容尔等胡乱攀扯!来人啊,将他拖下去!”

    说话间便有人围了上来,雷浚立时躬身上前道:“还请王爷恕罪!此事事关重大,需得将人带回好好审问一番,否则难以平民愤!”

    游子敬怒视他一眼,双拳在袖下攥紧立时跪下道:“还望王爷明鉴,下官冤枉!”

    “冤不冤枉的一查便知分晓!”雷浚丝毫不让,方一挥手,便见人群中走来一名小厮,萧瑾瑶认得他,是在驿馆伺候的人。

    只见他颤巍巍跪地,手捧一支托盘,其上有个纸包,萧瑾瑶唤了拾砚前来查看,后者见状眉头紧锁,良久才略颔了颔首。

    众人心下一寒。

    “启禀各位大人,此物乃是小的给游大人打扫屋子时发现的,此事事关重大,小人断不敢欺瞒!”

    事到如今,众人如何不知雷浚这是有备而来,故意栽赃的!

    游子敬见状自不能认,指着那包东西沉声道:“此物本官见都未曾见过,何来私藏一谈!”

    贺元阑闻言立时出声道:“本王相信游大人自不会作出这等下毒害人的勾当!”

    “如今证据确凿,王爷怎可包庇歹人!”他声音不小,俨然已能传向坝下,民夫们闻声皆是望向岸间。

    “还望王爷替咱们百姓讨回公道!严惩下毒之人!”人群中一人带头,便又引得数人附和,不多时近千民夫皆是亢奋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绝于耳,一道道声音听得萧瑾瑶心下大乱。

    这分明就是雷浚事先安排好的,人也是他找的,毒也是他下的,为的就是一箭双雕,断了贺元阑的帮手,再没了这些劳动力,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怕是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修堤的任务!

    何其歹毒!

    萧瑾瑶咬牙望他。

    却见贺元阑亦是脸色不好,雷浚却似恍若未闻一般,继续扬声道:“本官与游大人不过有些龃龉,何至于让您因个人私怨罔顾百姓性命!”

    “本官没有!”游子敬朗声辩驳道。

    一时间民众情绪激昂,雷浚又死死相逼,贺元阑被架在高处,纵想保他却又无能为力,半晌才终是出声道:“兹事体大,先将这几人收监待审,至于游大人……且先带去看押,”说着偏头看了湛琢道,“你自去配合雷大人审理此案,切记,尽快查明真相,以免耽误正事!”

    雷浚还想再辩,却被贺元阑一记眼神喝住,只好佯作退让地押人回了府衙。

    待人一走,剩下这一堆烂摊子等着处理,不免有些头疼。

    “现在怎么办?如今这民夫都倒下了,修坝一事又该如何是好?”

    雨季将至,时间自是耽误不得,雷浚又将唯一能主事的游子敬给带走了,此乃贺元阑入朝以来接手的第一件大事,他本不受梁皇待见,若是这份差事再办砸,怕是以后再想起势便更难了!

    正思忖着,便见贺元阑沉声安排道:“先着人去看看还有多少民夫尚能干活,余下中毒的先带他们看病,至于人手……再去招些便是。”

    湛琢跟去处理游子敬的事了,拾砚要留下来帮忙照看患者,萧瑾瑶只好揽下去招人的活儿,才刚走两步,被贺元阑唤住道:“一起去吧。”

    去了南门集市,虽也算是热闹,却远不比汴京城,商贩们卖着货物,瞧见这二位衣着光鲜,一看便知是贵人,拼命挤着去推销货物,萧瑾瑶拦在贺元阑身前出声问道:“敢问这哪里还能招工?”

    那人见她不买东西,不免语气淡了下来,轻蔑道:“招人?您也不瞧瞧如今是什么时候,洪涝就要来了,谁还敢在这处待着,为了那仨瓜俩枣,连命都不要了不成?”

    萧瑾瑶最见不得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刚想发作,便见贺元阑摇了摇头,瞧她是个卖首饰的,随意挑捡了个小镯子买下了递给萧瑾瑶,后者不情不愿地接过,才见那人语气又好了些道:“跟您说句实话吧,您若是实在想招人,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价怕是比寻常要贵些,都是想着临走前再赚上一笔,您在这个关节招人,可不太划算。”

    贺元阑淡然一笑,摆手道:“无妨,指给我便是。”

    那老妇见状笑笑,往东街那头指了指瞧:“您瞧,那些个举着牌子的便是。”

    贺元阑道了声谢,便让萧瑾瑶推着他过去,待走近后一扫那牌子上的字,人都惊住了。

    “三百文?!”她连连咋舌,盯着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瘦子,瞪着他道,“你怎么不去抢!”

    便见那人满不在意地笑笑:“我这都算是便宜的了,您爱要不要!”

    “怎么说话呢你!”萧瑾瑶气得就要挥舞拳头,被贺元阑拦下了。

    “城外坝上聘请的民夫也才不到一百文,你们怎可胡乱喊价!”

    众人相视一眼,狡黠一笑道:“今晨的事儿咱们可都听说了,您也不想想,一百文一天累死累活的还不够看病钱!反正就是这个价,最低三百文,吃喝咱们自己包了!”

    见她犹豫,另一人又出声劝道:“他们这官府是最有钱不过的了,与其给他们上峰充了口袋,还不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萧瑾瑶心下吐槽道,分明是你们趁火打劫,还想找什么借口!

    贺元阑仍是面色淡然,缓声问道:“那你们如今这里总归人手有多少?”

    其中一人点了点人数,出声道:“约莫五百。”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叹气,这数还差得远。

    “走吧,回去再议。”贺元阑淡声道。

    待回了驿馆,才刚在堂内坐下,湛琢闻讯也赶了回来,忆起游子敬跟他交代的事,出声道:“游大人说如今这修堤拨下来的款项,除却材料便是人工,原本坝上有民夫一千五百人,紧赶慢赶才能在一个月内完工,如今事发突然,王爷需得快些补够人手才是。”

    “如今降水将至,城民大多都去了外乡,陡然发生这档子事,一时间哪儿寻不到得到这么多人手……”萧瑾瑶蹙眉道。

    湛琢见状,出声建议道:“不若属下回去将剩余人手都召来帮忙?”

    “那有多少人?”萧瑾瑶出声问道。

    “将近三百。”

    “那不还是不够……”萧瑾瑶郁闷道。

    掰着手指算了算,这也才一半,遂又问道:“修坝拨银多少?”

    “白银共计一万两,购买材料用具便花了大半,余下手中能挪动的也才四千多两。”湛琢如是答道。

    “才这么点?”萧瑾瑶拧着眉,“若是按当初算好的价钱还勉勉强强,如今这民夫工钱翻了三倍,余下的银子都不知去哪里筹……”

    觑了眼贺元阑面色,只好止住话头。

    贺元阑闻声默了默,偏头望向湛琢问道:“王府里现有余银多少?”

    湛琢面有犹豫地走近附耳低声道:“已不足万两。”

    萧瑾瑶听见嘴角直抽抽,心道这堂堂一王爷竟然过得这么穷呢?

    细品了品,不过也是,从前贺元阑无官职在身,一直都是坐吃山空罢了。

    贺元阑眉心一皱,显然也是没料到数字竟这般少,不过还是出声道:“不若先从王府里垫些银子进去,将事先办了……”

    话音未落,萧瑾瑶拧眉打断道:“你疯啦?拢共就这么点钱,花了咱们喝西北风去?”

    贺元阑摊手笑笑:“那你说如何?”

    萧瑾瑶说不上来,遂只好垂下眸子,过了会依旧是叹气道:“可即便是银子够了,人手又到哪里找去寻!这个雷浚,八成是算好的,挑在这个时候行事使袢子!”

    正说着话,便见拾砚又匆匆赶了回来,正想上楼找王爷,见他们竟都在楼下,便又气喘吁吁地过跑过来递了一张纸:“方才清点了一下,如今可用的民夫尚不过两百人,余人皆还等着医治……”

    说着他为难地望了贺元阑一眼,复而抽出另一张纸道“只是这医药费可又怎么处理?今日之事乃是无妄之灾,若是让民夫们自掏腰包,怕是会产生民怨……”

    众人见字又是叹气,萧瑾瑶恨得牙痒痒道:“这事都是那雷浚搞出来的,倒要咱们收拾这烂摊子!想得美!我现在就把他抓来,让他自己来想办法!”

    才刚起身,便被贺元阑唤住。

    “莫要冲动!他能做出这档子事,想必丞相一党自有保他的方法,关键是先解决眼前的事。”

    说着他偏头望向湛琢问道:“游大人如何了?”

    “送回府衙先是审过了一番,那人死咬着那说法不放,游大人拒不认罪,双方僵持着只好先将案子放下,游大人被收押在牢里,看守都换成了咱们自己的人。”

    “那就好,护好他的周全,雷浚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把他拖住罢了。”

    湛琢思忖了一下,又道:“游大人交待说修堤一事需得尽快完成,若是完成不了再将民怨散播至汴京城,传到圣上耳朵里,怕是王爷与那二位便再无抗争之力。他们便是吃准这个,宁可牺牲一颗棋子,也要将王爷拉下马。”

    这事萧瑾瑶自是知道的,闻言面色越发难看,她本就不善这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一听这里面竟还有这般多的关节,心下更是烦如乱麻,听了一会便甩手道:“你自己慢慢商量吧,我听得头疼,出去走走。”

    说完便转身就走,拾砚得了授意追了上来,扯了扯萧瑾瑶的衣袖写道:“姐姐莫恼”。

    萧瑾瑶叹了口气,望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帮不上忙有点烦躁。”

    拾砚又何尝不是,从前在王爷身旁时,便常被他骂自己太蠢,如今十年过去了,除了医术,好像其他也没什么长进,就连师父都常说他傻得可怜。

    他闻言淡笑着又写道:“不若陪姐姐出去走走?”

    萧瑾瑶点了点头,便抬步往前走。

    两边的街市关了七七八八,独留几家小店子还开着,瞧着生意也不怎么好,萧瑾瑶随意走进一家铺子逛了逛,买了包炸酥鱼同拾砚二人分着吃,才刚出门便听见远处一阵吵闹。

    外圈已经围了不少看客,萧瑾瑶一个好奇便也抬步上前去看热闹。

    “……你们是瞎了不成,走路不长眼!”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萧瑾瑶闻声一听只觉有些耳熟,再挤上前一看,竟是昨日那个人.渣雷公子。

    今个又换了几名打手,大摇大摆地跟在身后,再见他那副嚣张的派头,全然看不出昨日那副鳖孙样来。

    店前的摊子被人掀在地上,铺子门口跪着位妇人,身旁还站着两名手足无措的孩童,瞧那侧脸,分明是昨儿还同她说笑过的孩子们,委屈巴巴地垂着脑袋,似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萧瑾瑶扫了那雷渣渣一眼,便见他手指的地方有个不大明显的手掌印,许是那群孩子们玩闹不小心碰到的。

    “知道小爷这件衣裳多少钱么!五百两!卖了你们也赔不起!”雷怀文恶狠狠地指着他们道。

    近来心情本来就不爽利,昨儿个还碰到个半路闯进来的死婆娘,搅黄了他的好事,偏偏今个又被这群小鬼触个眉头,当他雷少爷是泥人捏了不成!

    “来人,给我砸了这家铺子!”

    话音一落,便见那妇人哀嚎地膝行到他脚边道:“还望雷公子恕罪!奴家这孤儿寡母,全靠这家铺子过活,方才是小儿无状,奴家待他给您赔个不是,这衣裳奴家定给您清洗干净!”说着抬手执帕子欲去擦拭那片污渍。

    雷怀文嫌弃地趔开,一脚踹了过去:“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