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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初回汴京(七)

    登时,全场响起咕咚咕咚地喝酒声,萧瑾瑶朝那满脸崇拜的桂影招了招手。

    “低调低调。”

    贺元阑心下失笑,瞧她那副骄矜的模样,若非没尾巴,否则定是会摆得极高。

    贺元琅喝完随手抹了把嘴又道:“再来!”

    而后几局,局局平手,二人不相上下,却又奈何萧瑾瑶不得,偏她是个嚣张地性子,几番下来,倒自己跑去倒了碗酒,佯作无奈地走到贺元阑跟前跟他碰了个杯道:“唉,半天都喝不上一口酒,口都渴了!”

    贺元阑与桂影二人俱都被她这话逗笑,温声指着她道:“你呀……”

    萧瑾瑶挑了挑眉:“我又怎么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

    如此便又将那众人给怄得要死。

    只贺元琅看着她与贺元阑亲近的模样,心下不悦,却面色不显,复又走近道:“姑娘计胜一筹,本王甘拜下风,只不知这马球一术,姑娘可有涉猎?”

    这回倒是萧瑾瑶脸色变了,蹙着眉心:“这可属实难为我了,倒是真不会呢。”

    此言一出,众人便又底气十足。

    “姑娘既投壶天分十足,想必马球也不在话下,何必谦虚呢?”

    这话说得就有些牵强了,马球与投壶,分明是两个东西好吧?

    萧瑾瑶白了他一眼,正思忖着怎么损他,便见贺元琅又开口道:“本来今日本王原也是想邀皇弟来打马球的,姑娘若不愿意上,那便……由皇弟代劳?”

    此言一出,这边三人脸色瞬间一沉。

    萧瑾瑶咬牙道:“他可有腿疾!王爷此话是否有欠考量!”

    贺元琅哦了一声,越瞧她这副样子便心下怒火越盛,遂又道:“皇弟伤得不过是膝盖,抬到马背上亦能骑马……”

    “可你明知他从前自马背上摔过,从此便再不敢骑马!”萧瑾瑶一急竟连尊称都忘了说。

    贺元阑心下虽有万般怒火,可她这几句话又给尽数消散了,瞧着她这副口口声声都想着自己的模样,贺元阑便觉得心下似有坚冰破开,暖阳初照,藏在内心所有的阴霾和不安此刻都找到了依靠。

    萧瑾瑶与贺元琅直直对视着,气场全开之下,竟也不必这常经战事的王爷少上多少。

    气氛胶着着,也没人敢上来打个圆场,萧瑾瑶此刻就像只护犊子的小母鸡,扑闪着翅膀随时准备跟老虎打上一架,桂影暗暗扯着她的衣袖,她也恍若未闻。

    贺元琅其实心下恨得怒火中烧,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终是退了一步,缓和了下语气道:“既是如此,倒当真是本王有欠考虑了。”

    此话一出,在场心腹俱是惊讶。要知道堂堂肃王,素有南梁小战神一称,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何曾有这般优柔退让过。

    萧瑾瑶见状便也见好就收,立时躬身道:“奴婢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贺元琅摆了摆手。

    马球一事终是不了了之。

    回程路上,桂影简直摇身成了萧瑾瑶的小迷妹,又是打扇又是端茶,伺候得萧瑾瑶眉眼一弯,转头就往她脸上啵了一口。

    桂影害羞地捂紧了小脸,便见萧瑾瑶一副姐俩好的派头揽着她的小肩,享受着她的投喂,全然无视了对面那个欲言又止的王爷。

    桂影笑兮兮道:“莺娘姐姐你方才可真厉害!投壶厉害,损人也厉害,而且还敢那肃王爷叫板,你方才可没见着,那些个他的手下心腹们,皆吓得目瞪口呆呢,连我当时都怕极了!”

    萧瑾瑶笑笑,戳了戳她的小腮肉:“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姐姐保护你!”

    桂影笑了笑又道:“那你方才是怎么想的呀?怎的后来气场变得那么可怕,连我都不敢靠近你呢。”

    萧瑾瑶尴尬地挠了挠头:“哎呀,那什么,我这个就护犊子,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小弟,只有我能欺负他,别人都不行!”

    桂影啊呀了一下,抿了唇偷瞄一旁王爷的脸色,咳嗽了一声弱弱道:“莺娘姐姐慎言。”

    萧瑾瑶满不在乎地摊摊手:“慎言什么?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家王爷可是我正经结拜过的兄弟,我是他义姐他是我义弟呢!”

    说着仰了仰下巴:“是吧义弟?”

    贺元阑没回话,驾车的湛瑜倒是吓了一激灵,马车顿时铿铿两下,似是压着什么大石头。

    萧瑾瑶当时正说得眉飞色舞,突逢此遭,吓一激灵。

    失重间便感觉有双大手护在了自己头上,随后便听见一声闷哼。

    而后车渐平稳,湛瑜立时出声请罪,贺元阑无奈叹了口气。

    萧瑾瑶自震惊中恢复,立时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桂影瞧这俩人跟话本似的,平日里吵得跟什么似的,一遇到事就奋不顾身地护着对方,难免挂上笑意。

    萧瑾瑶顿时一赧,轻咳一声打算找回场子:“你笑什么?”

    桂影抿了抿唇翻找出了小药箱,递给她道:“没笑什么,来,王爷为你擦伤了手,你去帮她包扎去。”

    萧瑾瑶抽了抽嘴角:“……你怎么不去。”

    桂影笑笑:“我……我瑜哥驾车技术不行,我得下车帮他看着。”

    说完便火速叫停了马车快步跑了下去,如此这车上便就只剩他们二人。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萧瑾瑶佯作镇定地执起他的手慢慢包扎,擦破了点皮鲜血渗了出来瞧着倒有点严重。

    “忍着啊。”说完便将金疮药往他手背上倾洒,只见他眉头轻蹙一下却也无话,萧瑾瑶余光瞄了下他,正犹豫着说些什么调解下气氛。

    突然便觉肩上一沉,她手下动作一滞,满脸惊讶地偏头望向隔壁那个正抱着自己的王爷,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只听见贺元阑略显沉闷地声音响起。

    “别动,让我抱一会。”

    这话搁平常,萧瑾瑶定是要出手削他的,可又见到了他方才失意的模样,一时同情心起索性也就罢了,依着从前宽慰他的习惯,抬手略显生疏地拍向他的后背,而对方却好似情绪决堤一般,难以遏制地肩膀起伏着。

    萧瑾瑶不善安慰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开口道:“……别怕,有我保护你呢……”

    贺元阑闻声搂住了她的腰肢,整个人像是放下心防的孩子似的,萧瑾瑶无法,只好任他抱着拍拍他的后背摸摸他的后脑勺。

    他整个人瘦极了,身后骨骼分明,萧瑾瑶边拍边暗自思忖着,回头定要逼着他一天吃五顿,多长点肉才行。

    贺元阑感受着她笨拙的安慰,心下似有暖流划过,沙哑着嗓音出声道:“本王是不是很没用?竟还需要你来保护我。”

    这个嘛,萧瑾瑶其实很想点头称是,但又自知这个时候定是不能说实话的,遂只好昧着良心尽力柔声道:“没有,你挺好的……从前你都闷在那壳子里不肯出来,如今不也能迈出一步走了出来不是?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嘛,慢慢来,我陪着你便是。”

    她说得笃定,可贺元阑知道等他瘾一戒断她便又会离开了,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却又止不住地对她依赖更甚,整个人在这种患得患失中浮沉着,随时担心她走,却又没有留下她的理由。

    良久,才听到他慢慢回道:“好,只要你能多陪我久一点。”

    后半句话带着气音,萧瑾瑶没听清,便权当他是答应了。

    回程一路,萧瑾瑶就完全按照哄小虎的方式,又是讲笑话又是投喂零食,车马外桂影听到忍俊不禁道:“莺娘姐姐待王爷可真好!”

    湛瑜不置可否地低声道:“好的时候的确好,凶的时候也是真凶……”

    不过这都是她和王爷两人之间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开心就好。

    晚间吃饭时萧瑾瑶想起正事来,一个劲地往贺元阑碗里布菜舀汤塞点心,贺元阑强忍着没说什么,倒是将心魔给撑得受不了了,一个眨眼钻了出来,指着萧瑾瑶的鼻子怒道:“你竟是想撑死本王不成!”

    萧瑾瑶咋了下舌,面带薄怒道:“你这人怎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呢!我还不是瞧你瘦得弱不禁风跟个竹竿似的,再不多吃点,瘾还没戒呢人先上天了。”

    心魔都快被她气笑了:“你见过谁家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的!你再喂下去,都不消等以后,待会他就升天了。”

    这俩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陈伯和小虎自是听得懂的,倒把桂影给整糊涂了,满脸疑惑地盯着王爷,小声道:“您说的‘他’,又是谁呀?这屋子里……竟还有别人么?”

    此言一出,心魔这才恍然,从前他在众人面前都是以贺元阑的身份自称的,所以先前伺候的几个都知道他性子阴晴不定,倒是去了山里被萧瑾瑶发现端倪来,将他与真正的贺元阑本体分作二人看待,实则不管是贺元阑还心魔不都是一个人,不过是一个疯魔些一个克制些罢了。

    “没什么,是本王失言,你自忙你的去。”

    桂影闻言若有所思地退到一旁,便见萧瑾瑶似有所觉地狡黠一笑。

    “哦?合着他们都不知道呢?那可正好!”说着偏头又唤桂影道,“你去将你两位哥哥都请来,我有事要跟他们说。”

    桂影听令退下,心魔觉出不对来,立时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可是做贼心虚了?”萧瑾瑶挑眉道。

    心魔瞪了她一眼,立时反驳道:“本王有什么好心虚的!”

    而后后退一步,同萧瑾瑶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不多时,二人到了,才刚想行礼,萧瑾瑶忙出生止住道:“先别行礼,我要告诉你们件重要的事!”

    心魔心下一惊,立时觉出不好。

    果然,便见萧瑾瑶扭头指着他道:“如今你们前面的这位,不是你们真正的王爷。”

    这话说得稀奇,湛瑜立时拧着眉道:“姑娘在开什么玩笑,这明明就是王爷啊。”

    桂影与湛琢也都跟着点了点头。

    便见萧瑾瑶快步走过一把掰过他的下巴,强迫着他与众人对视,心魔不愿配合,萧瑾瑶手下略一用力,便听到一串骨节咔嚓声。

    心魔立时老实下来。

    她这才缓声指着他道:“你们瞧,如今这贺元阑脸上眸子是通红的,人也相对平时要暴躁一些……这不是你们的王爷,”说着又斟酌了下措辞改口道,“或许可以说这位是你们的王爷,却是被那极乐丹侵蚀得有些失了智的王爷,那夜发作便就是他所为。”

    这话众人又是听得云里雾里,桂影试图着理解道:“您是说,王爷发作和不发作是两个人?”

    萧瑾瑶点了点头,补充道:“或者可以将他称为心魔,只要他一发作,就同失智了一般,随意拿点极乐丹去诱哄,便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上回你们也见到了,而平素白日里你们见到的贺元阑是不是和那夜似是换了个人似的,虽也是个病秧子吧,但到底好相处些,你们自己回忆下是不是?”

    同他最亲近的桂影闻言呀了一声,忙点头应是。

    湛瑜回想了下从前,只觉得王爷阴晴不定,偶会发火,但寻常人不也是如此有七情六欲的,哪有她说得这么玄乎。

    这般想着,他便直接问出口来,萧瑾瑶笑了一下,点头道:“好问题。”

    说着弹了下心魔的脑门道:“贺元阑,出来。”

    心魔岂能让她得逞,怒目瞪着原身道:“瞧她这副唤狗似的语气,让你出你就出,你还有没有点面子?”

    贺元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挣扎地直接现了身。

    因着萧瑾瑶一直钳着他的下巴,众人便眼睁睁见到自家王爷一个眨眼的功夫,红瞳变黑,整个人的神情微变,从方才的倨傲变成了如今的淡然。

    湛琢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这些年,他们竟也没发现这般端倪,倒当真是失职!

    桂影直接给吓了一跳,躲到湛瑜的肩后弱弱道:“王爷……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萧瑾瑶头疼地按了按脑门,有心想解释吧又觉得说出口这些人也不一定能理解,正纠结着,陈伯轻咳一声,缓声替她解释道:“老夫曾在医经中看到过这样一篇记载,讲的是人若陡然经历大起大落,有极少数人会承诺不住,内心会开启自我保护,衍生出一种强势的人格,用以保护或逃避,此案例极其罕见,是老夫偶然翻阅医书才想起的,禛王殿下幼年逢此大劫,性子又一向偏激,想来便是如此才得了此般心病。”

    湛琢闻言心下一凛,急声道:“那可还有得治?”

    陈伯缓缓摇头:“这不好说,身病可拿药医,这心病确是难医,只能慢慢来了……当先还是先帮他调理亏空的身子和戒断极乐丹为主吧。”

    湛琢垂了下了眸子,桂影和湛瑜目带担忧。

    萧瑾瑶见状适时出声道:“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给你们添堵的,只是告诉你们,以后见到这红瞳的心魔,发号的任何施令,你们可都莫答应,千万要防着莫让他再碰上极乐丹!至于如今这个,才是你们原版的王爷……就正常对待就行,不过也莫给他极乐丹就是了,总之,咱们大家一块配合,尽量医好你们王爷便是。”

    湛琢闻言深深望了她一眼,便立时躬身道:“属下代王爷先谢过姑娘。”

    萧瑾瑶忙摆了摆手,突然便见桂影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出声道:“我想起来了,分辨王爷还有一招呢!”

    萧瑾瑶笑着看她眨了眨眼:“说说看。”

    便见桂影笑兮兮地扬声道:“咱们王爷每回见到姐姐几乎都是自称‘我’,只有那个心魔王爷才会自称‘本王’。”

    萧瑾瑶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下,喃喃道:“好像也是哦……”

    贺元阑轻咳了一声挣开了她的手,淡然道:“行了,都散了吧。”

    待众人一走,贺元阑便立时起身在这花厅里抬步慢走,萧瑾瑶抿了口茶挑着眉道:“瞎转悠什么呢?看着人眼晕。”

    贺元阑扫了她一眼,轻叹气道:“消食。”

    萧瑾瑶这才恍然地笑笑,放下茶盏道:“消食干嘛在屋里走,走,咱们去你花园里转转走。”

    贺元阑深吸一口气,回望着她:“暂时不能让人知道我腿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