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人情数目须分明
青乌散尽，雨后长空，是片清澈蓝天，宛如姑娘家的手帕，那一朵朵细碎的云团啊，就像是绣在丝绸上的花儿。
高阳当空，满含温柔地铺洒下金色微光，折射出枝叶上逗留着的雨珠——整片寂静岭，波光粼粼。
短暂的询问后，邪祟诚惶诚恐地退下，孟道二略作思量，而道：“照此说来，掌教师伯猜得应该不错，那位将魔怔后的陈经池杀掉，拯救仙脚镇百姓的人，应该就是他。”
顾雪容微微点头，脸上已写满了“事不宜迟，动身吧”。
孟道二大步而去，正要叫喊师傅，却发现他又在怔怔出神。
素还真人站在山岭的最高处，手上握着那枚流云玉佩，一双眼睛遥遥相望，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远方。
“百年心事归平淡，山尽峨眉何处还。”
……
温暖和煦的光晕，摇曳在田地坑洼的水面上，映出彩芒耀眼，却被那处荒凉的村落，无情地阻隔在外。
周自然端站房屋门口，看着外边的春光明媚，更觉村子里阴气沉沉，仿似有朵乌云盘旋不去，特别是村口那几具传出恶臭的尸体，更叫人情绪压抑。
可抬头相望，又明明一片蔚蓝。
屋里的赵太巽咳了两声，说道：“此处曾有大量邪祟长久盘踞，已成聚阴之地，没个三五月，太阳恐怕是照不进来的。”
周自然哦了一声，转身走入屋内，满脸殷切道：“赵天师啊，身体怎么样啦？”
赵太巽摸了摸胸膛处，说道：“表面皮肉已痊愈，内伤不好调理，可惜身上没带一些丹药……”
周自然二话不说，马上从千容壶中取出两样东西，喜道：“哎？恭喜你！巧了嘿！”
“百年人参，固本培元、滋补内气，疗伤必备！”
“活气丹，活化内气，有助加快气机运转，配合百年人参，事半功倍！”
“不用八千八，不用七千七，咱们友情价，六千六百钱，打包拿去！”
赵太巽一个“这”字怔了半晌，才接过活气丹闻了闻，又拿着人参端详片刻，说道：“这人参的年份三百年上下，算是四品灵药，市价是五千钱，活气丹市价八百钱。”
周自然眉毛一挑，抬手道：“哎？赵天师此言差矣，市价可不比现在，货品讲究个供应需求，你现在可是急需，怎还能以市价衡量？”
赵太巽脸色古怪地笑了笑，点头道：“这话倒也是道理。”
作为龙虎山第二把交椅，他自然不是容易吃亏的人物，但此时多花几百钱，却也算不上吃亏。
今日过后，对他来说，龙虎山能否在接下来二十年里压住武当山，已不是首要考虑，他更在意的是，天师府如何才能与纯阳宫在王官陵与玄君子这一辈里，和睦相处。
“我买了。”
周自然接过七串钱币，每串都有十枚一百钱份额的铜币，共计七千钱，仔细点数后，便道：“先欠你四百啊，我现在没散钱。”
赵太巽点了点头：“无妨。”
周自然赶紧将钱收好，见床榻处传来动静，又快步上前将余官玄搀起，机灵地取出一瓶尾指粗细的小药瓶，说道：“来余师妹，这是菩提液，喝了。”
菩提液由大还丹提炼而成，主要功效当然也是提升修为，但在体内气机匮乏的时候，也可以服用作以补充。
余官玄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失去意识主要还是动用霆霓神符带来的负荷所致，气机匮乏，难以为继而已。
她面色苍白，微微张开毫无血色的唇瓣，一饮而尽，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意犹未尽道：“还有吗？”
“有有有！”
大买卖啊！周自然当即将最后一瓶取了出来，拔开瓶塞，凑到余官玄嘴边，又是一口饮尽。
余官玄微抬黛眉，秋波转动，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余师妹速速离去，无须管我！”还历历在目。
作为余氏嫡女，皇后娘娘最宠爱的侄女，余官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但基本都是利益交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她与龙虎山的王官陵。
二人交好，关系确实不错，属于看见了某个物件，觉得对方大概会喜欢或者需要的话，就会先收好，来日有机会就转赠的那种。
这种关系，当然称得上是亲密无间，但残酷的是，她与王官陵归根结底，只是分别代表了龙虎山跟余氏的立场，仅此而已。
陷入困境，王官陵也许会想尽办法救她，但真到了面临生死之际，恐怕还是会以自保为前提，这一点，她一直看得很通透。
于是，此刻在余官玄的脸上，已是渐渐显露不作掩饰的好感，语气更是难得温柔：“多谢了。”
周自然连连摆手，殷切问道：“够不够？我这还有大还丹！”
她展开嫣然笑意，只是唇上的苍白，让这份显得有些温柔的笑容，失色不少，耐心地婉拒道：“不必了，大还丹品质太低，吃了容易影响气机。”
周自然举起大拇指，赞道：“嘿，首富家的千金就是不同哈，对丹药也这般讲究。菩提液乃五品灵液，市价一千钱一瓶，两瓶承惠两千钱。”
余官玄脸色一愣，先前展现的所有好感顿时烟消云散，目中的秋波也如往常般被冰寒覆盖。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跟我要钱？”
周自然也愣住了，茫然道：“余师妹堂堂首富千金，想吃霸王餐不成？”
“滚！”
“这……余师妹，咱不带这样的啊，你不给我就从你投入到自然药庄的十枚灵石里扣了。”
“你敢？”
“我有何不敢？”
“你！我倒忘了，你这什么狗屁武当山首席大弟子，端的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市侩之徒！”
“余师妹此言差矣，我辈修士，自当无利不起早，所谓人情归人情，数目须分明……”
赵太巽闻听二人对话，似是想起了某些往事，竟是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很快又被警惕取代。
他提醒道：“有人来了。”
周自然脸色一变，马上便听见老六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大仙，救命啊大仙！”
……
白庄村口，三名年轻男子盯着一具具发腐发臭的尸体，尽是显露恶心之色，纷纷回首，各执言辞。
“王仙师，这邪祟好生大胆，竟敢行凶杀人。”
“还不止一条人命，村里或许还藏着许多尸体。”
“邪祟何时变得这般猖狂，听它言之背后可还有人撑腰！王仙师，咱们要替天行道！”
一位顶束银色玉簪的老翁乘风而来，身上藏青色的大袍飞扬鼓荡。他稳稳地落在尸体之旁，一手拿捏下颌白须，一手斜挂拂尘。
倒是鹤发童颜，颇具仙风道骨的风采，声音更含有十足的中气：“何方宵小，竟敢豢养邪祟，行此凶狠歹毒之事，速速现身伏法！”
高阳当空，满含温柔地铺洒下金色微光，折射出枝叶上逗留着的雨珠——整片寂静岭，波光粼粼。
短暂的询问后，邪祟诚惶诚恐地退下，孟道二略作思量，而道：“照此说来，掌教师伯猜得应该不错，那位将魔怔后的陈经池杀掉，拯救仙脚镇百姓的人，应该就是他。”
顾雪容微微点头，脸上已写满了“事不宜迟，动身吧”。
孟道二大步而去，正要叫喊师傅，却发现他又在怔怔出神。
素还真人站在山岭的最高处，手上握着那枚流云玉佩，一双眼睛遥遥相望，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远方。
“百年心事归平淡，山尽峨眉何处还。”
……
温暖和煦的光晕，摇曳在田地坑洼的水面上，映出彩芒耀眼，却被那处荒凉的村落，无情地阻隔在外。
周自然端站房屋门口，看着外边的春光明媚，更觉村子里阴气沉沉，仿似有朵乌云盘旋不去，特别是村口那几具传出恶臭的尸体，更叫人情绪压抑。
可抬头相望，又明明一片蔚蓝。
屋里的赵太巽咳了两声，说道：“此处曾有大量邪祟长久盘踞，已成聚阴之地，没个三五月，太阳恐怕是照不进来的。”
周自然哦了一声，转身走入屋内，满脸殷切道：“赵天师啊，身体怎么样啦？”
赵太巽摸了摸胸膛处，说道：“表面皮肉已痊愈，内伤不好调理，可惜身上没带一些丹药……”
周自然二话不说，马上从千容壶中取出两样东西，喜道：“哎？恭喜你！巧了嘿！”
“百年人参，固本培元、滋补内气，疗伤必备！”
“活气丹，活化内气，有助加快气机运转，配合百年人参，事半功倍！”
“不用八千八，不用七千七，咱们友情价，六千六百钱，打包拿去！”
赵太巽一个“这”字怔了半晌，才接过活气丹闻了闻，又拿着人参端详片刻，说道：“这人参的年份三百年上下，算是四品灵药，市价是五千钱，活气丹市价八百钱。”
周自然眉毛一挑，抬手道：“哎？赵天师此言差矣，市价可不比现在，货品讲究个供应需求，你现在可是急需，怎还能以市价衡量？”
赵太巽脸色古怪地笑了笑，点头道：“这话倒也是道理。”
作为龙虎山第二把交椅，他自然不是容易吃亏的人物，但此时多花几百钱，却也算不上吃亏。
今日过后，对他来说，龙虎山能否在接下来二十年里压住武当山，已不是首要考虑，他更在意的是，天师府如何才能与纯阳宫在王官陵与玄君子这一辈里，和睦相处。
“我买了。”
周自然接过七串钱币，每串都有十枚一百钱份额的铜币，共计七千钱，仔细点数后，便道：“先欠你四百啊，我现在没散钱。”
赵太巽点了点头：“无妨。”
周自然赶紧将钱收好，见床榻处传来动静，又快步上前将余官玄搀起，机灵地取出一瓶尾指粗细的小药瓶，说道：“来余师妹，这是菩提液，喝了。”
菩提液由大还丹提炼而成，主要功效当然也是提升修为，但在体内气机匮乏的时候，也可以服用作以补充。
余官玄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失去意识主要还是动用霆霓神符带来的负荷所致，气机匮乏，难以为继而已。
她面色苍白，微微张开毫无血色的唇瓣，一饮而尽，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意犹未尽道：“还有吗？”
“有有有！”
大买卖啊！周自然当即将最后一瓶取了出来，拔开瓶塞，凑到余官玄嘴边，又是一口饮尽。
余官玄微抬黛眉，秋波转动，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余师妹速速离去，无须管我！”还历历在目。
作为余氏嫡女，皇后娘娘最宠爱的侄女，余官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但基本都是利益交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她与龙虎山的王官陵。
二人交好，关系确实不错，属于看见了某个物件，觉得对方大概会喜欢或者需要的话，就会先收好，来日有机会就转赠的那种。
这种关系，当然称得上是亲密无间，但残酷的是，她与王官陵归根结底，只是分别代表了龙虎山跟余氏的立场，仅此而已。
陷入困境，王官陵也许会想尽办法救她，但真到了面临生死之际，恐怕还是会以自保为前提，这一点，她一直看得很通透。
于是，此刻在余官玄的脸上，已是渐渐显露不作掩饰的好感，语气更是难得温柔：“多谢了。”
周自然连连摆手，殷切问道：“够不够？我这还有大还丹！”
她展开嫣然笑意，只是唇上的苍白，让这份显得有些温柔的笑容，失色不少，耐心地婉拒道：“不必了，大还丹品质太低，吃了容易影响气机。”
周自然举起大拇指，赞道：“嘿，首富家的千金就是不同哈，对丹药也这般讲究。菩提液乃五品灵液，市价一千钱一瓶，两瓶承惠两千钱。”
余官玄脸色一愣，先前展现的所有好感顿时烟消云散，目中的秋波也如往常般被冰寒覆盖。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跟我要钱？”
周自然也愣住了，茫然道：“余师妹堂堂首富千金，想吃霸王餐不成？”
“滚！”
“这……余师妹，咱不带这样的啊，你不给我就从你投入到自然药庄的十枚灵石里扣了。”
“你敢？”
“我有何不敢？”
“你！我倒忘了，你这什么狗屁武当山首席大弟子，端的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市侩之徒！”
“余师妹此言差矣，我辈修士，自当无利不起早，所谓人情归人情，数目须分明……”
赵太巽闻听二人对话，似是想起了某些往事，竟是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很快又被警惕取代。
他提醒道：“有人来了。”
周自然脸色一变，马上便听见老六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大仙，救命啊大仙！”
……
白庄村口，三名年轻男子盯着一具具发腐发臭的尸体，尽是显露恶心之色，纷纷回首，各执言辞。
“王仙师，这邪祟好生大胆，竟敢行凶杀人。”
“还不止一条人命，村里或许还藏着许多尸体。”
“邪祟何时变得这般猖狂，听它言之背后可还有人撑腰！王仙师，咱们要替天行道！”
一位顶束银色玉簪的老翁乘风而来，身上藏青色的大袍飞扬鼓荡。他稳稳地落在尸体之旁，一手拿捏下颌白须，一手斜挂拂尘。
倒是鹤发童颜，颇具仙风道骨的风采，声音更含有十足的中气：“何方宵小，竟敢豢养邪祟，行此凶狠歹毒之事，速速现身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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