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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再见殷池傲(3)

    一道利器割裂风的声音迅疾传来,叶衍猛地把初竹推到雪池后,手臂挡下迎面来的疾风。

    快到无法看清。

    叶衍勉强接了两招,就被人挟住了脖颈,冰冷的剑刃横在眼前,借着剑光,他瞧见了那张冷傲的脸。

    殷池傲逼近两分,皮笑肉不笑地注视他,仿佛单凭眼神能凌迟他:“我倒是想问问,你和她哪门子的情?”

    叶衍十五岁就不吃剑在颈上不得不求这一套了,哪怕微微刺痛,此人真打算一杀了之的局面下,他也只是点头笑罢。

    “不说吗?活人不说,死人也不说,还不如当个死人。”殷池傲眼神晦暗,手指暗暗发力。

    局面僵持不下,一个桃核打偏颈上剑,初竹勉力分开二人,递给叶衍手帕,示意他处理伤口。

    转头对殷池傲说道:“一来就舞刀弄剑,你这哪是放心不下我,分明是要他们紧盯我。”

    初竹方才见殷池傲召出剑,知他真是动怒了,世人皆知万敛派少主最厌刀枪剑戟,能以简易法子解决的,绝不动剑。

    殷池傲气不过,掷出的剑气可达百尺高百丈远,林间摇晃的树飘下阵阵松叶,淹没在三人眼中。

    方才没注意,叶衍届时才见殷池傲手中之剑——清节,杀人伴笛声的剑中君子。

    殷池傲收剑,肃然道:“竹子,他是你什么人?”

    初竹尚些许心累,仍如实回答:“在今夜前,是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的良友,今夜后,乃是救雨韵一命之人。”

    此刻叶衍不动声色揽住她的肩,往身边带了带,初竹很累,不想理会他的小动作。

    殷池傲更气了,他不远万里赶来,平白无故被这小子骗了两道,又被竹子给百般阻挠要保这小子,如今更是像一对苦命鸳鸯私逃被捕。

    可初竹道此人救她,总归不是假的。

    今日雪池动荡,显然是被人摆了一道,四下无人,只剩这个常人能助她渡池。

    受不了,他转身长叹,猛然出拳打断一棵粗壮的树,怅然道:“罢了罢了,女大留不住。”

    初竹闻言,终是放心靠在叶衍身上,嘟囔道:“谁当你女……”

    奔波千里的殷池傲心乱如麻,想着司马俨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在想他呢,还是在想他?

    “喂,我问你,你们在幻境……”

    殷池傲一怔,只见叶衍怀抱睡熟了的初竹,颈上的伤不重,微微擦伤。便捂住她的耳朵,握住肩的手伸出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滚过来。”

    ……

    “这么说……嗷、”突然被肘击了的殷池傲无声哀嚎罢,只得放低声量,“你既见到了司马前主,又见了段之盛?”

    叶衍点头,抱紧初竹,怕被人抢走般。

    殷池傲见状不言,叹道:“难怪,也不见她从前提起,老是憋在心里。”

    叶衍无言,抚去她鬓角的碎发。

    殷池傲额角青筋突突跳,强笑道:“这次她能平安度过,也多亏了你小子,先前不太仗义,多见谅。报上名来吧。”

    叶衍充耳不闻,倒不是他傲慢,他太过忧心初竹的身子了,承受了如此大的打击,究竟是怎么走到如今的。

    殷池傲叹道:“你能理我下不?”

    叶衍褪去半边外袍,边给初竹披上,边答道:“叶衍,字倾羽。她何时醒得来?”

    坐了许久的殷池傲起身伸展,懒懒打了个呵欠,道:“没那么快,你助她过了两重考验,还有一重,谁也不能插手。就像……”

    他接住天际飞来的一记飞刃,两指并拢,展示给他,笑道:“这个。”

    得知行迹暴露的叶衍即刻横抱起初竹退至阴暗处,见状,殷池傲无奈摇头,甩了飞刃,沉思片刻,朝半空喊道:“何人要暗杀堂堂万敛派少主,嫌命长了?”

    可当真是不避讳。

    叶衍心道。

    天将大亮,叶衍这心里老揪着什么事,一点气不敢懈。

    “殷少主,久不见。”

    黑暗中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刺破了雾霾蒙尘,叫醒殷池傲昏昏欲睡的身子。

    他背身望去,开怀笑道:“是你啊,明少主。”

    笑得让远处的叶衍背后一凉。

    这也使他顿悟,难怪此前不见明尚耀,竟是去通风报信了。他默默给这人记上了一笔。

    走来的是明轩逸,明子宕长子,风云山少主。

    殷池傲眼神玩弄的意味愈深,招手收回飞刃,手里把玩,乐道:“这都几年了,好歹与本少主同列,明少主怎么还是喜欢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明轩逸淡然一笑,道:“我习的乃白山暗器,非上不得台面。”

    殷池傲挑眉:“我管他白山黑山,月黑风高,暗器偷袭,可不是见不得人?”

    他回想起明尚文的话,明轩逸此刻不该出现在此处,而是该在安连庙才对。

    是被诈了一计,或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明轩逸走了几步,并未发现暗处的二人,抬眸说道:“我不是来逼问你的,只是好意提醒,你自以为隐藏得完美,可你的行迹早被暴露在了我母亲眼底。”

    殷池傲笑笑:“然后?”

    明轩逸道:“等着吧。”

    如他所言,殷池傲当真就地打坐,一边等着一边疑惑安连庙此时动向。

    数月前,安连庙曾分发请贴与半魅令,愿各路有识之士汇聚安连庙,共同商议驱魔一事。作为五派,面子也是要给的,只是众人惴惴不安,不知此次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可安连庙献出的奖赏巨大——上古遗址所挖掘出的一枚曜石。

    谨防各路小人劫匪心生歹意,以殷池傲为首的一众子弟就担起了除杂一任,就是这一路上,都除掉了不少当地恶势力。

    樊羽节乃大宗教少主,当初樊连天征战数载,大宗教事务皆由他处办,处决了不少贪污之人,修为尚高,即十五岁带人围剿了魔族派入内的一支分队,的确是当世不可多得的人才。

    殷池傲为何能想起他,他记得临走时在安连庙山脚,瞥到了一辆太阳标记的马车,正是大宗教的马车。

    虽说初竹足以保证安然无恙,司马俨那处却恐生事端,且安连庙原本是打着查细作一词留人,眼见又把樊羽节请来,不知所求为何。

    近几日频发乱象,说不定是为了当日苍穹派的异象前来,所带随从不多,应该也不会长留。

    ……

    柳清歌应来人要求,到听风楼见到抱白猫的男人。

    白猫嘤咛一声,男人笑了笑,提起猫后颈的毛皮,“还是安连庙的猫不认人。”

    柳清歌上前几步,语气平平,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猫。”男人将猫放在栏杆上方,看它几步跳走,这才回头,一双看似疲态的紫瞳透着幽光,“顺道办点事。”

    樊羽节笑眼相待,举止风雅。

    柳清歌却道:“说反了吧。你想问何事?”

    樊羽节负手身旁,敛道:“前些日子的异象,一半乃雨韵的灵力,另一半为何人?”

    见这人风尘仆仆,想必是一早接到消息,马不停蹄便赶来了。

    柳清歌瞥了眼素来爱洁净的樊公子此刻略显脏乱的衣袍,只道:“目前暂定是一个名叫叶衍的人。”

    樊羽节若有所思,问道:“可是龙穴茶庄叶远青之子?”

    柳清歌摇头:“不会,叶庄主的孩子十年前便夭折去世,这个叶衍是村子里长大的。”

    “那便怪得很,”樊羽节靠着栏杆,手心捏紧,“他既非修真之人,又非名门世家,单凭肉体的资质,竟与魂灵擦出如此动静。”

    柳清歌不然:“你来就为此事?”

    樊羽节点头,默不作声。

    想必他尚未见到樊连天,日夜兼程来到安连庙,竟只为这事。

    柳清歌替他抱不平:“这些年你为她做过的不少于司马俨,到底是为何?若说只是一纸婚约,你大可风风光光上苍穹派提亲,却又做好事不外露,初竹心思没那么细,哪会注意你。”

    樊羽节眺望远方,茫然间回神,脸上一成不变的严峻,言道:“你找出他了吗?”

    见这人性子不是一般的倔,柳清歌只能自苦哀叹,道:“前阵子碰过头,说他像消失了。按理来,他就算是回了魔界也不会有很好的待遇,除非他身份特别,总之是半点消息不透。”

    樊羽节垂眸,掩饰眼里的失落,“寻不到就让阿文回来吧,毕竟是个鬼也不想待的鬼地方。”

    任谁也不会料到,不仅魔界派遣细作,安连庙也派了潜伏长达五年的细作,正是当初九天道湮没,随之一同入了魔界。

    柳清歌眼见变得无奈,淡道:“哪是他不回来,没法回啊。”

    樊羽节倏地一怔,问道:“现何时?”

    答道:“未至五更。”

    说罢,只见那人掏出一张符纸,添了几笔,在地上画起了阵法。

    柳清歌不知所以,问道:“你画日行千里符做什么?”

    樊羽节没抬头,边画边道:“雪池过后,初竹会昏迷一阵,非寻常晕倒,而是一种名为‘洗尘’的契约。哪怕……那叶公子再如何,洗尘一事,多半也只能束手无策。”

    柳清歌抬脚,任挥动的手画过,道:“既然如此,你去不也白费功夫?”

    埋头苦干的樊羽节顿了顿:“至少……也不能她一个人。”

    这边樊羽节站上阵法,将要启程。此时的殷池傲总感不对,又见一旁明轩逸倚树而歇,而叶衍与初竹早已不见踪影。

    想必是为洗尘,他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好了。

    明轩逸让他等,现今已过去半个时辰,等来的不过风声萧瑟和鸦雀乱鸣。

    他也想到了,等的并非风云派之人,若是允夫人出面,他借这几分少主薄面尚可好说,可真如他所想,就不好办了,他父亲殷闻彻即日出征,若此时因他而出了差错,可是兼罚数罪了。

    良久,他伸了伸麻痒难耐的腿,朝向那边,问道:“你我在此良久,等的是蓬莱仙人还是天帝仙妃?”

    树林微微颤动,雀鸦之声消失殆尽,闭目许久的明轩逸睁开眼,却不回应。

    让一个堂堂少主在此苦等,可谓大不敬!

    正当殷池傲打算一走了之,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池傲兄,久等了。”

    殷池傲回头,见来人白袍袂飞,轻蔑笑道:“是久了,药罐子。”

    樊羽节听此称谓不以为意,淡淡笑之。

    此刻即破晓的天明,犹如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