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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少年难沧桑(4)

    安连庙到苍穹派要些许时辰,苍穹山作为动荡中心,甚至发生了些许震动,回归平静,苍穹派仍是惊魂未定。

    一行人循着找到凌雪峰,可结界既开,竟还设有另一道禁制,任凭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仍不能撼动交融的结界半分。反而引来简辰逸。

    他一靠近,见探月凝起灵力团,直直朝他击来,尽管有结界庇护,仍下意识用手阻挡。

    灵团与结界碰撞,灵团化作星光炸裂,结界却毫发无损。在绚烂灵流中缓缓抬头的探月恶狠狠盯着简辰逸,简辰逸抿唇未敢置言。

    简辰逸无权收回结界,只能面对众长老而立,身后是长远不见尽头的白玉桥,他将孤身以对。

    “我就说让初竹带走犯人不是什么好事,这都第二日了,消息没等来,倒等来惊天异象。凌雪峰这是打算对什么付诸行动了?”探月身后的长老忽地质问。

    简辰逸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他也不明白发生何事,一柱香前的异象波及最深的确是凌雪峰。但看这异象,明显是风云之势,五凶剑合并才能引来的惊天之势,又怎会是小小的凌雪峰尚能掀起。

    他握拳躬身,只道:“众长老心中疑虑,辰逸知晓。只是凌雪峰非外人能进,长老们若想寻得一二解惑,待辰逸前去寻师父来,再与会。”

    “非外人进?”探月冷笑一声,指着简辰逸背后的凌雪峰,眼角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叶衍又如何解释,你们的外人针对同门,内人却是一个抱有谋逆之心的庶人?难道初竹是要为虎作伥吗?!”

    简辰逸咬牙,面露不悦,褪去那股书香气息,冷道:“长老此言莫不是羞辱掌门?”

    探月一怔,敛了些戾气。

    “与掌门朝夕相处十几载的玩伴若真心存不轨,连众长老都看出了,掌门却未言明。您方才的话,分明是带有指控我师父的意味,在外人看来,不也是在指控掌门识人不慧。”简辰逸直视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眸,一片寂静,心里却在默默盘算此次犯下的门规条例。

    见状难堪,探月气得脸红,大骂道:“强词夺理!你们师徒几人均是如此,不辨是非,不谈对错,罔苍穹派归你们入大弟子行列,实在不该当!”

    简辰逸见他气急败坏,便喜上心头,温言道:“的确不该当,明轩然这等闲散之流才该当。”

    众人一片哗然,谁人不知探月最心疼他这个徒弟,更是一年十次向长老会呈交明轩然的手教,便是要他入大弟子行列,直到长老会的诸位见着他都烦了,勉强将他列入丙等。丙等大弟子只能偶尔带人操劳事务,更是不能缺课,与简辰逸、凉雪衣这般足以比肩半个长老的甲等弟子无法相提并论。

    而如今简辰逸算是触了他的逆鳞,等同于侮辱他的脸面,探月向来睚眦必报,此番仍是。

    简辰逸知他易怒,今日不过是报了当日明轩然对他师父不敬之仇,看了看天,退后几步。因为那位比他更不留情面的人要来了。

    “墨间门以儒雅随和闻名,你身为二公子,怎的却一点不见平和?今日我便替简老爷和你师父教教你为人处世。”

    探月竟是召出至多灵流,盘旋在结界上空,看来是不开结界不罢休,凌雪峰被灵流的光映照得蒙上层灰暗。

    身后已有长老想要上前劝阻,却为强大的灵流逼退,只得作罢。可他要真拆了凌雪峰,掌门不得拆了他的皮?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忽地上空传来一道声音——

    “探月长老可是来砸我凌雪峰的场子?”

    以为还得再晚些,简辰逸本已做好了出手之势,见状便收手,自觉走向一旁。

    初竹一掌劈碎了灵流团,无数星火随她坠落在地,像点缀在了她朴素的白裙上,更多几分夺目。

    白玉桥上缓缓走来叶衍,拖着副病躯,却不见病态,反而红光润泽,眼神饱满。

    探月嗤笑道:“我还以为你怕得躲起来了。”

    初竹走到探月身前,收了两重结界,眼中平静如水,并不因他的话有半点波动,反而说道:“结界已收,但请问探月长老,可有大长老的手印?”

    探月道:“现今夜半影闭关,何来手印一说?”

    初竹这才露出笑来:“正是,可搜查长老诸峰都是需要掌门或大长老的手印,现如今并无手印,雨韵不敢请众长老进。”

    探月哼道:“是又如何,若论辈分,我当是比在场各位都要高上一等。别说你了,我甚至担得起掌门一声叔叔的。”

    说着他便要踏上白玉桥,派人去捉拿尚知一星半点的叶衍,初竹却倏地抬手阻拦。

    她敛了笑,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对于探月的质问充耳不闻,将桥上的门生全阻了下去,厉声道:“是这样不错,论资排辈,我也得称您一声叔。但如今辈分只是次要,拳头硬才是真道理,你既然想进我凌雪峰,便拿实力来进。”

    探月振振衣袖,质问道:“初竹,你铁了心要护着叶衍是吗?”

    在场之人将目光移向她与叶衍,不敢作声,论相貌,二人的确天作之合,论地位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何况,大宗教尚有一位公子对初竹穷追不舍,如今虽是没了声动,但论其长相不输叶衍,初竹不是衡量不清的人,哪方更胜一筹她自有数。叶衍怎说也是草民之辈,初竹虽犯了些许过错却依旧德高望重,不是他这等人高攀得上的存在。

    论其不轨,也应当是叶衍心存罢了。

    初竹摇头,淡道:“不过是此前众长老曾与我约定的三日期限未到,叶衍不应交予他人审问。”

    探月道:“那这两日,你可有半点进取?”

    一直在身后的叶衍有些按耐不住,他知道探月这是想方设法为难初竹,一旦初竹答不出,今日必定要爆发一场内战。

    即使凭借初竹目前的功力尚能与之平手,但先前的异象明显带给了她波动,他注意到初竹稍有颤抖的指尖,以及紊乱的灵流。

    乱说一些吧,随便她怎么说,污蔑他造谣他都好,不要因为他而败了阵。

    可初竹说的话铿锵有力,无疑对他对简辰逸皆是一道惊雷。

    “尚未。”

    “那便是你初竹失职在前了?”

    简辰逸淡淡提到:“还有一日,长老这么肯定我师父失职,莫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

    探月不声不响地看着他,简辰逸不避开,与他的目光交汇在空中像能炸出一道火花。直到初竹示意他,才收回目光,望向桥下云雾。

    “失不失职尚不清楚,但我所能做到的,便是在后日给到诸位想要的答复,若各位信雨韵,便请再等一日。”初竹微微低头,向着身后诸位长老,继续说道,“至于那异象,是我尝试突破魂灵的束缚,却引来天雷,险些劈了凌雪峰,是晚辈之过错,太过急功近利。”

    她都这样说了,再逼迫下去倒是他们的不识大体,何况一帮老头子为难一个女子,这算什么大义?

    探月还想再说几句,被寻青及诸位长老拉走了,只剩了呜咽几声。

    一群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走,初竹见了想笑。

    待凌雪峰又恢复往日平静,伫立桥头的初竹渐渐弯下腰来,撑着桥栏才未能倒地。叶衍甚至比简辰逸要更先反应过来,几步跑过了半座桥,径直跑过简辰逸,率先抱起初竹,不等简辰逸提醒,循着记忆找到初竹的卧房,将人放下。

    叶衍并着两指,替初竹稳住灵脉,将那股紊乱的灵流渐渐疏通,引出那几道混乱的气息,往自己体内送去。

    简辰逸见这情景,不禁问道:“师父真是因魂灵而气息紊乱?”

    叶衍分不出注意回答,待到初竹的脸色逐渐红润,他才缓缓道来:“你不信我,连师父也不信吗?”

    “当然不会,只是……”

    只是师父她从未尝试独自突破魂灵,魂灵气盛,每次都是有掌门相伴,助她平稳灵力,防她走火入魔。

    叶衍抬手打断他:“那就别只是了,去端盆水来给她擦脸,再热一碗粥。”

    简辰逸却不动,站在原地。

    叶衍挑眉看去,心下疑惑,问道:“你能听懂吗?”

    简辰逸略带难堪地笑了笑:“端水是可以,不过热粥,师姐不在,凌雪峰无人会庖厨之艺。”

    叶衍闻言不禁白他一眼,转身自己去热,诺大个凌雪峰,连吃饭都得挑时候。整日奔波,一点厨艺不见,也不收个庖厨的徒弟,尽是收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

    灶台上叶衍熟练地生火,起锅煮粥,坐在一旁扇着越发旺盛的柴火堆。

    讲真,他不是没想过这两柄剑相遇的后果,不曾想会对初竹的波及如此之大,她也是把自己从审台救出来的人,今日他帮她理所当然。

    但为何魂灵的反应如此之大,莫非与初竹自身有关?

    早前便听过魂灵气盛,难以掌控。他与初竹接触下来的这段日子,发觉初竹并非如众口所说的强,听说过初竹未有持剑的习惯,莫非是魂灵削弱了她的灵力,导致她无法自由掌控?

    倘若如此,他的剑不应更是。他一面想着,一面将火势熄灭,盛出香喷喷的热粥,却夹杂着一点焦糊味,叶衍觉着不对,一看锅底,竟热糊了一小块粥。

    叶衍对着一锅粥发愁,原本鲜香的粥被一点焦糊毁得不能食用,暴殄天物……

    没错,初竹不是被削弱,而是将灵力分给了魂灵,自己却无法肆意运用,这才是问题所在!

    他忽地想通,乐滋滋倒了一锅粥,又重新添米煮上。

    这次,他势必不会让粥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