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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入局

    再三思量下,藏铜陵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古奕既然能在众人面前力挺自己,想来自己的神魂的确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藏铜陵跟随古奕来到了一处小院,小院在灵州南部,甚是荒凉。古奕率先推门而入。小别院一推门给藏铜陵的就是一股子腐儒的沉重气息。

    院中没有丫鬟、扈从,仅有一处可供博弈的石桌和一口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空井。

    谢子柒口中老者已是那灵合境的修仙大能,虽然藏铜陵并不知晓灵合境是怎样的高深莫测。但就以谢子柒瞠目结舌的模样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志怪小说中的神仙。

    当藏铜陵配随同古奕进入屋内后,更加坚信了自己心中所想。屋内没有灶台生火,一丁点人间香火气都没有。

    古奕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两块“丹药”。老顽童自己吃了一块,另一个递给了藏铜陵。

    藏铜陵以为是冥界的灵丹妙药,也没多想,一口含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滋味有些甜甜的、糯糯的就好像是人间的糖果一般。

    “当年在老爷手下做书童的时候就好这口,让少主见笑了。少主当年是怎么逃脱祝戚之手的?”

    见老者果真向自己提出了疑问,藏铜陵只能赌老者根本了解事实的真相,脑海中更是已经拟定了一个墜入凡间的故事。但出乎藏铜陵意料的是,自己信口胡诌的平淡故事竟让老人听的潸然泪下。耄耋之年的老丈这般声泪俱下,让那生平顽劣藏铜陵十足的揪心,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辞算不算得上善意的谎言。

    老丈自顾自哭了好半天,红着眼睛,向藏铜陵致歉,“都怪老奴当年鲁钝,去那昆仑游学,非但没有参透本我心法。反而是惹上了心魔。”

    这类关乎心魔大事,轮不上藏铜陵一个凡天小辈评头论足。但任由这耄耋老者啼哭,他心头也不是滋味。

    “少主,今日已晚,您要是不嫌弃这间屋子的话,就在此安坐吧!”

    这番举动让藏铜陵想起了二哥藏橦生,藏橦生本姓孟是自家老爹收的义子。他比自己年长五岁。从小到大对待自己比亲兄长还要亲,有些好的东西都让于自己。藏铜陵闯荡社会时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思量自己的老哥是出于恩多,还是情多。

    藏铜陵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微微墜首。老者见状喜极而泣,抹了把泪眼婆娑的双目,走出了屋子。

    老者并没有前去厢房,独自坐在了石墩之上。看了看桌面上的纹枰,呢喃道:“老爷,奕儿,终于找到您的血脉了。我想您的在天之灵亦会很想见见自己的嫡孙吧!”

    冥界修士的夜晚,要么是利用冥阴进行修行,要么就如同阳世之人一般睡觉。睡觉亦是修行,可称顿悟。

    藏铜陵的长生桥断了,只能借助外力而修行。掏出了开房剩下的冥银,打坐修炼。

    除了鬼气森森的魉州外,其余五州皆能瞧见金乌。冥界大多数地方亦分白昼和云霄。

    入了夜,谢府中谢子柒愁的睡不着觉,与自家客卿商讨对策。

    “唐先生,依你看来。这姜襄出世是否对大局有所影响?”

    座位上羽扇纶巾的白衣修士,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少主可是心急了?”

    “怎么可能不急!我父亲只能困住范叔叔不出三日。那魉州城内固若金汤。如果再不联合幽州志党的话,我怕时间一长...滋生祸端。”

    “什么祸端?同我讲讲吗?”府邸大门由外而开。

    谢子柒闻声而望,一见来人模样,顿时喜笑颜开,但又发觉自家这般行径似乎失了礼数,连忙伸手作揖,“陈叔叔!魉州那边还请您老亲自...”

    来人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年龄的少年。一袭布衣在这辉煌灿烂的府邸中甚是别扭,那少年望了望作揖的谢子柒,微微一笑,“谢公子,你我香火情已断,以后不要再叫陈某叔叔了。”

    “无论什么时候,陈叔叔仍旧是陈叔叔。”客套话一过,唐谢二人俱知大计已成,书生躬身递给了布衣少年一本秘籍。

    “陈先生大恩,谢府没齿难忘!”

    接过书卷后,布衣少年也不耽搁,转身消失于二人面前。

    谢家公子与唐姓书生皆是喜上眉梢,放声大笑。

    翌日清晨,藏铜陵在床上已然苏醒,他常年都有早起的习惯。虽说到了冥界这生物钟却是没改过来。

    推开门,走进了小院,那古姓老者正襟危坐,静候着他的到来。

    “我昨日看了看少主的长生桥,果然如同传说那般被恶人以大因果之术给毁了去。”

    藏铜陵坐在了石墩上,抻懒腰,打哈气,一气合成,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好像那种扼杀摇篮的卑劣手段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古老说那些作甚,这些年,小子早就习惯了。”

    古奕汗颜,心想不愧是姜老爷的后代,遭遇这般改天换命的大事都不能动摇内心。一看就是好苗子。

    即便老人有着通天的本领,但他上哪知道,藏铜陵的长生桥是被自己亲爹所毁。他还能怪罪自己父亲?

    “少主,你现在停在凡天境多少年了?”

    藏铜陵眼中有了黯然,叹了口气,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唉...从我开始修真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卡在这了。”

    古奕挠了挠斑白的头发,有些不知所以,“少主,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再造长生桥?”

    藏铜陵望了一眼大门处的石牌坊,“我执拗了不知多少年了,得过且过吧!”

    老者望着面面的年轻人怔怔出神,然后一阵小跑进入屋中,拿出了昨天的“丹药”递给了藏铜陵。“少主,别想那些烦心事了,你能活下来就是大造化。还强求那些旁的岂不无趣。”

    藏铜陵还是感觉这“丹药”,就是人间的糖果。口中甜甜的,心情亦好少许。一老一少还在闲聊,远处传来了叩门声。

    “古老...古老。子柒求见!”

    老者没好气的嘟囔,“这一天到晚也没有个让人省心的事!你自己进来吧。”

    得到了屋子主人的同意,谢子柒也过多客套,一推门直腰而进。今日的谢子柒倒是没有昨天的华贵雍容,只穿了件素衣。

    “见过姜襄公子,古老。”

    老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别说旁的了,你有什么事?”

    谢子柒看看了一旁的藏铜陵面露难色,接着又是一躬身,“姜襄公子你看...”

    古奕刚要发火被藏铜陵拦住了,同样作揖还礼。“没事,谢公子。想说什么就在这讲好了。正好,姜某看看能不能给出点主意。”

    这类事情,傻蛋才走呢。万一谢子柒揭穿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也得准备好一套说辞不是。

    谢子柒见藏铜陵并不打算离去,表情有些阴沉不定,看向了一旁杀机盛盛的老者,腹诽之言吞入肚中。

    “古老,你可知...魉州破了!”

    本来还漠不关心的老者,蓦地站起身来。满头霜雪被自身灵力逼得四散飞舞,如同白发病狮一般,好不威武。

    半晌,老者又坐回了石墩,沉声问道:“是苏家的那丫头,还是董府的老匹夫。”

    谢子柒沉默不语。古奕被这神秘兮兮的氛围搞得有些不耐烦,“难不成是素傩?”

    谢子柒依旧摇头。古奕眼神有了些许恼气,可能是自家少主在身侧也不好发作,“这冥界有头有脸就剩下这几位了。你小子是不是在此戏耍老夫?”

    见老者似乎真的有些恼了,谢子柒也不敢托大。

    “是陈先生。”

    陈先生。陈先生?冥界什么时候出现了个陈先生了?这小子准是拿老夫寻开心。可是那也说不通啊,他家老子不在城中,他也不有这底气啊。

    姓陈的修士,还能攻破鬼门关的,到底是谁呢?

    霎时,老者的气息有些乱了。那张在外人眼中千年不变的木讷老脸,此刻竟有些失神,“是魑州的那位,不能啊!他怎么可能掺乎这类事情?”

    谢子柒表情精彩异常,这种达到灵合境的高人还能有此作态。实属世间少见,但方才看老者已经有了恼气,自己点到为止。现在不走更待何时,想到此处,素府少年悄悄的推向了小院大门。

    藏铜陵亦不敢开口询问,老者现在有些今若癫狂,怕是心中的心魔作祟,好办天,周身滔天的灵气直冲云霄。

    “少主,你先去谢府小坐片刻,老奴一会就去接你。”

    不用老者显圣,谢子柒心中乐不得让“姜襄”和他回到自家府邸,抬手甩向院门,“请吧,姜公子。”

    藏铜陵稍作墜首,哪怕自己知晓此番凶险,但也要装出一副‘大厦倾倒,而我定然其中’的世家风范。

    仅用两息古奕就出现了魑州的一处茅草屋旁。他当年陪同谢胥前往昆仑的时候彻底爆发了心魔劫,不破心魔,大道难成。灵合境已然有了飞升的资本,很多修士只知晓天劫难逃,挺过天劫后就可以成为志怪小说中的神仙。

    但大道是没有尽头的,就算成了天上的神仙,也逃不脱寿元的消减。灵合的关隘在合,像古奕这般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老神仙,一直不敢慰问世俗之事。要不是老爷的嘱托,他才不会掺乎这些破烂事。

    老者立于茅草屋外高声大喝。

    “陈谨诚!”

    茅草屋十分简陋,老者带着怒气而来,灵蕴爆发,顷刻间就将茅草屋夷为平地。

    ,漫天飞舞的茅草消散过后,端坐屋内的布衣少年露出模样,不同于昨日掠阵的风光无限,今日的他竟有病态。少年动了动苍白的双眸,沙哑着嗓子说道:“是小古子啊!”

    门外老者眼角泛红,哽咽道:“为了这种琐事跌境,真的值得吗?”

    布衣少年闭上双眼,独自呢喃。

    “福生无量天尊。”

    与此同时。上界的昆仑仙宫莲花坞最顶端的那棵黑金莲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