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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波坊献策

    檀香袅袅,琴声悠悠。

    此时的彦钊正坐在一把雕花官帽椅上,手捧着一卷道书呢喃细读,时不时的便会品上一口桌案上的香茗,恬静自怡。

    自前日辞别了刘信之后,彦钊便前往拜访白波坊坊主董文德。到了府门前自报了家门,却被门子告知董文德受了云阳观诏令,已于几日前去往明国东南三府追查魔物踪迹去了,并不在府上。

    府上管事是个心细之人,害怕云阳观中又有什么要事吩咐,遂不敢怠慢,当即出面恳请彦钊留于董府小住两日,称其主两日后便会归返。而彦钊本就有求于董家,也未推辞,就在管事的安排下欣然住下。

    这日中午,管事通传董文德已回,后便引请彦钊到得府中正堂稍待。彦钊手中的道书还未读上几页,便见一位朱颜鹤发的老者急步入了正堂,正是董氏族长,白波坊之主董文德。

    两人互相见了一礼,还未落座,董文德便着急问道:“小友如何称呼?可是携了贵门诏令而来?”

    彦钊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董文德因旬日前受诏探查魔物之事,可能误认为自己是受门中指派来此下诏,不由尴尬一笑,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彦钊,此来非是受门中指派,而是令有要事相求。”

    得知对方并非来此下诏,董文德不由暗舒了一口气,抿了口杯中香茗,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语气分外轻松:“既然非是下诏,那彦小友此来何事?”

    见董文德发问,彦钊也不忸怩,干脆的拱了拱手,道:“晚辈此来拜访,皆因近来行气修炼之时出了些许岔子,请教门中上师,上师言贵祖白波道人曾悟得一术,名曰《琼素御奇术》,此术于控气一道多有妙异,或可解我如今修行碍难。只是……不知前辈能否借晚辈一观。”

    听对方想要求取《琼素御奇术》,董文德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品着盏中的清茶。

    彦钊见此作态,当即心下了然,于是端正了身子,语态郑重道:“晚辈深知《琼素御奇术》乃白波道人得意之作,亦是前辈族内传承,甚是宝贵,万无轻现之理。也知此请唐突,因此特携有一策愿献予前辈,只为求得此术一观。”

    董文德闻言捋了一把白须,饶有兴趣:“嗯?一策?不知我董氏如今需得何策?”

    “此策可解白波坊今时萧蘼不振之困局。”

    此言如崩雷在董文德耳中炸响,他立时便放下了手中茶盏,眉头高挑,身体前倾,惊疑问道:“小友所言当真?”

    见董文德反应如此之大,彦钊心下明白这一步算是走对了,于是对董文德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真!”

    董文德见彦钊认真神态不似造作,眼中狐疑之色不由更甚,但眼神深处的那一丝希望之火也渐渐燃起。

    如今的董文德自知结丹无望,因此,身为董氏一族的掌舵人,最大的心愿便是重振白波坊,恢复家族繁荣。

    自董文德执掌家族近一甲子年岁,家族因白波坊生意凋敝从而导致内库越发拮据,诸多俊秀后生因资源不足导致修行迟缓,最近三十年更是再未有筑基成功的族人。其祖白波道人至今依旧是音讯全无,族中五位筑基修士,除去五十年前的自家亲侄成功筑基之外,剩余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四人如今也都已年迈,若白波坊再无好转,内库依旧匮乏,再下去二十年,家族后路恐怕是堪忧了,此刻的他当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若彦小友之策当真能解我白波坊困局,不要说这《琼素御奇术》了,就是我族中经阁所藏的几本云砂玉册也可由得小友观悟三日。”

    “那便提前谢过前辈了!”彦钊见董文德脸上堆满了怀疑,也不急于解释。

    他不紧不慢的将茶盏放下,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谨慎的抬手又打出一道隔音符箓,不急不缓地说道:“想必前辈应是知晓,练气期修士用量最大的丹药共有三种,分别是养气丹、益气丹和聚灵丸,此三者各有所用,自不必提,但是,它们却都有一个共通之处。”

    彦钊语气顿了一顿,道:“那便是炼制它们都需要一味辅药,叫做清灵草。”说着,伸手自纳袖中取出一棵散发着细微灵气的青绿色长叶草递给了董文德。

    董文德接过那棵小草随意瞧了两眼,便将之放在一边,道:“这青灵草老夫自是知道,却不知彦小友为何提到这青灵草?”

    “晚辈此策的关键,就落在了这味叫做清灵草的辅药之上。”彦钊指了指被董文德放在一边的青绿色长叶草,解释道:“清灵草属性非炎非寒,药性平和,照理说这类药植对环境要求极低,只要灵气充足,基本都可培育,可偏偏这清灵草却是不同。皆因其根部先天便生带有一丝辛润之气。”

    “因此,除非有契合的温度及土壤,否则这青灵草绝无法人为培育。而符合此等环境的地域又十分稀少。据我所知,清灵草在明国境内只有两除处地界能够寻到,一处位于我青岚山钟秀峰往西约百里的凤栖谷中,那边的青灵草几乎遍布整个山谷。而另一处则是位于贵坊正南百里外的时伯山境内,但那边青灵草的分布相对稀疏,较为难寻。”

    董文德不通丹道药理,对于青灵草的确没有过多了解,但他养气功夫很好,彦钊至今未点出重点他也不着急,拿起手边青灵草,仔细察看了一番,发现其乳黄色的根部之上的确带有一丝辛润之气,于是颔首道:“此物带有这种辛润之气,的确难以人为培育,你继续讲。”

    彦钊放下茶盏,向门外指了指,问道:“前辈执掌白波坊多年,自是知晓白波坊当下为何萧索至此吧?”

    “人少。”董文德意简言赅。

    彦钊笑着点了点头,道:“通俗的讲,乃是因为过往坊市的人太少。自贵祖的十年法会停办之后,来往此地的修士就越来越少,至于原因,想必前辈也清楚,整个明国境内,如我等修真求道之人多居于青岚山以北,那边宗派家族势力林立,散修众多,而位于青岚山以南的贵坊的位置就显得十分尴尬了,因此……”

    他一摆袖袍,语气自信且肯定:“晚辈的策略就是从地利方面入手,将贵坊所处位置变不利为有利!”

    “地利?”董文德低喃一声,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彦钊见状也不急于解释,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董文德的反应,在他想来,董文德毕竟是筑基修士,见多识广,且又执掌白波坊数十年,于商道一途也颇有心得,说了这么多,他差不多也应该能隐约明白此策的关键之处了。

    而董文德的确也是隐隐约约能够摸到此策些许脉络,可是反复思索却总是抓不真切,索性也就不再多想,拱了下手开口请教。

    彦钊也忙回了一礼,诚恳言道:“晚辈再论三点,依前辈的见识,定然能明白该如何去做了。其一,明国境内修士多居于青岚山以北,而宁国与明国的北部接壤,其修士多居南方,最为重要的是,宁国境内不生清灵草。其二,青岚山脉虽是我云阳观驻地,等闲不得外人栖居,但我云阳观门下除去十二峰周边地界之外,其余地域都无有禁止狩捕、采药的规令。其三,凤栖谷位置更靠近明国北部,且青灵草数量巨大且相对集中,及易采集,因此明宁两国修真界市面上的清灵草也多出于此地。而贵坊,是距离青灵草另一处生长地域时伯山最近的一处修士聚居之处。”

    彦钊话音刚落,董文德脑中本还分不真切的几条脉络随着这三条消息迅速穿接到了一起,随即恍然大悟,一边捋须一边点头:“依小友之策,只要掌控凤栖谷,使得谷中的清灵草不能外流,明宁两国境内的修士便只能从时伯山处采摘。而前往时伯山,只要不想多绕路,势必会经过白波坊,届时往来人流大增,我白波坊今时的困局便就自然化解了。”

    “非只如此,前辈试想一下,一旦凤栖谷封禁,凭您几十年在商贾之道上的造诣,十年内贵坊定会成为两国境内最大的清灵草商贸中心。”彦钊向前探了探身,眼中精光一现:“待到那时,即使是风嶙海中的那些巨岛大礁上的市场也不是不能展望一二……”

    闻言,董文德也是双眼一亮,心中快速盘算,越想越觉得彦钊此言非虚,脸上开始渐渐浮出笑意。深深看了彦钊一眼,以董文德经商数十年的眼界,也不由惊叹这青年人的野心,叹赞道:“云阳观真不愧为青元传承,当真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啊!”

    “彦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智,真乃大才!适才老夫反复盘衡多遍,认为此策可行!”说着,董文德眼中黔光一闪,起身亲自为彦钊斟上了一杯香茗,探问道:“既然此策是小友所出,那如何封禁凤栖谷想必小友心中也早有定计了?”

    彦钊闻言笑了笑,学着初时董文德听到自己求取《琼素御奇术》时作态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品着盏中的清茶却是一言不发。

    董文德见状知道彦钊此是在挪逾自己,只是老脸一红也不生气,向其抬手请了请茶,尴尬笑道:“哈哈哈,倘若……小友能促成此事,我董氏一族必有厚报!”

    董文德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有试探彦钊在云阳观中的实力的意思。在他看来,除非彦钊在云阳观内没有什么门路实力办不了此事,否则如此大的利益当前,他定然不会拒绝。若彦钊拒绝,也就侧面反映出他在云阳观中的实力十分有限,没有促成此事的门路和能力,故而也就不需要担心此事撇开彦钊之后,对方因不忿从而坏事了,掌权数十年,董文德深知往往成事很难,坏事却很简单的道理。

    但彦钊前世既然能爬到校级指挥官的位置,眼界心智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对于董文德此言之中的试探之意又怎会不察?想这董氏一族可是出过白波道人这样的金丹修士的家族,即使今不如昔,也还有五位筑基修士坐镇,这在明国境内也当的上是修真大族了,即便没有族人入得云阳观修行,但要说董家没有与云阳观相通的门路,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于是他放下手中茶盏,自信笑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佩服!也非是晚辈自夸,此策若是他人施为,绝难成功!”

    “哦?愿闻其详!”董文德讶然看向彦钊,不知对方为何会作此言。

    彦钊却未道明缘由,只道:“若是前辈信我,此事便交由我手,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凤栖谷必然封禁!”

    看着彦钊神色不似作伪,董文德一时竟有些犹豫,事关宗族兴衰,他也不敢轻易就下决断,在他想来,既然此策可行,即便彦钊无法促成此事,那也可再寻其他门路。

    沉思良久之后,董文德终是下了决断,对彦钊郑重言道:“此事便拜托彦小友了!”

    当即大手一挥,一张纳物符便出现在彦钊身侧桌案之上。

    指了指桌上的纳物符,董文德认真道:“老夫知晓此等涉及宗门规矩的大事操办不易,正所谓用人不疑,此符内有灵晶三百,权当小友运作之用,若是不足,小友也可飞书于我,不日自有专人奉上。”

    彦钊看着纳物符挑了挑眉,心中讶异对方竟如此痛快,三百灵晶说给就给,由此可见,董氏一族的还是很有些底子的。要知道,灵晶可非灵石,虽说两者理论上都是百一兑率,但放到市面上往往能达到一百二十甚至一百三十灵石兑一灵晶的兑率。至于原因,不止是因为灵晶相较灵石而言更为稀有,更因灵晶中所蕴含的灵力更为精纯温和,相较灵石更适于用来修炼。这也是市面中多以灵石而非灵晶去充当货币用以交易的原因。

    “蒙前辈信任,晚辈感佩。”彦钊说罢,自纳袖中取出笔墨和一张黄皮纸,道:“人无信不立,我愿与前辈立下约书。”

    说罢便提笔在那黄皮纸上挥洒疾书起来,少倾,便在写好的约书上落下了真名,呈到了董文德面前,董文德大致一观,也痛快地落了真名,一道光华自黄皮纸上闪过,化成两道光华分别没入了两人眉心之中,至此,约定达成。

    “小友此番助我白波坊的人情老夫记下了,老夫也知此事干系众多不是一蹴而就即能成事的,小友按部就班即可,不必急于一时。”立了约书,董文德心情大好,笑呵呵撤去隔音屏障,朗声将府上管事唤了进来,书就一纸印信交于对方,正色吩咐道:“你持此信送至后山宗祠交给三位族老,老夫今日午后需带彦小友进藏经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