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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隔山打牛

    康熙帝闻听龙戈在赴任途中遇刺,勃然大怒。再次下旨给左都御史余国柱,命他一月内务必查明真凶...

    那左都御史余国柱,在朝为官三十多年,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桃李满天下。李光地初入朝为官时,余国柱曾多次提携。今案件涉及到李光地,为避免他人背后嚼舌,余国柱本不愿前往。但此案重大,皇帝再三下旨,余国柱只能先派部下便衣官员悄悄潜入云南调查,自己则暗中查看海哈吉与李光地的动向...

    余国柱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李光地和海哈吉完全不知道朝廷的一品大员正在奔赴云南...此刻的李光地正在求采鹄毒婆教他万全之策...

    吴世燔聪明伶俐,虚心好学,通过这三个多月的相处,采鹄毒婆对他已经有了不少好感...只是今日他突然带着李光地前来,真不知该如何引荐...

    “师傅,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名叫李光地,昔日他对弟子有恩,今日他受静冉方丈推荐,求师傅帮他一事...”吴世燔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头,话说的吞吞吐吐的

    “哎呀,你说话怎么这么磨叽。师傅,李光地想消灭政敌,求您用那两只毒蜥蜴帮他炼一盅金蚕毒蜥蜴蛊...”莎尼心直口快,直接说出李光地此行的目的

    “什么?你二人怎敢将我族秘术告诉外人,如此这般的口无遮拦...你们出去吧,我不会再认你们了!”采鹄毒婆说罢,挥袖转身,留下一段黯然愤怒的背影

    “你看看你,我说让你委婉点渗透,你怎么说的这么直接...”吴世燔埋怨莎尼说道

    “师傅是个爽快人,你说话吞吞吐吐的,更让她生厌。师傅现在连我都不接见了,你们只能另谋高就喽。”莎尼做了个怪脸,表示无奈。

    “都是在下的过错,还让师傅责怪了你们...”李光地说道

    “你现在承认错误有何用?赶紧想办法啊。”莎尼说道

    “都说了,先问问师傅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解救办法,你怎么上来就说出要炼金蚕毒蜥蜴蛊的事,师傅能不生气吗?”吴世燔说道

    “你怎么还怪上我了,本来这事跟我就没有关系,我还不管了呢。”莎尼也生气的欲扭头离开

    “好了好了,莎尼姐姐你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总可以了吧。我现在是百毒不侵之身,我听说若是我吃了金蚕蛊的话,血液会有很大的毒性...”吴世燔把我告诉他的话讲给了莎尼

    “这都是哪里的道听途说?我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为何从未听过此事?”莎尼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态度说道

    “管他真假,咱们不妨试一试呗。动师傅那两只宝贝毒蜥蜴,她肯定不会乐意。若管她要一只两年的金蚕蛊,她应该不会吝惜的...”吴世燔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去跟师傅说...反正金蚕蛊我是不敢吃,你吃后若是眩晕呕吐、疲劳嗜睡,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莎尼说道

    莎尼进入里屋与采鹄毒婆交谈...

    “哦?他想吃金蚕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让他们进来吧...”采鹄毒婆坏笑一下说道。接着,采鹄毒婆在莎尼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莎尼听了也是紧闭嘴角,强忍住笑声...随后,欢喜的去叫吴世燔他们进来...

    “师傅,我听说我吃了金蚕蛊后...”吴世燔刚开口,采鹄毒婆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这里就有一只两年的金蚕蛊,你先吃吃看。”采鹄毒婆非但没反对,反而在抽屉里拿出一盅金蚕蛊立即让吴世燔吃掉

    “师傅,不是说这金蚕蛊一年只能吃一次,吃后24小时内血液才剧毒无比吗?没有什么限制,我现在就可以吃吗?”吴世燔不解的问道

    “你就按照师傅说的做准没错,师傅还能骗你吗?”莎尼说道

    吴世燔接过金蚕蛊,见其只有鸡蛋般大小,火红色晶莹的表面,内里不规则的嵌入着黄蓝色的底纹。用手指轻轻触碰,不觉很硬,略有弹性...

    “师傅,金蚕蛊是十二类毒虫相互厮杀后的产物,不应该是土黄色外壳、腹部铁青、獠牙外露、四周满是黑色触角的吗?”吴世燔见眼前的金蚕蛊和自己了解的完全不一样,遂产生疑惑。

    “那只是不会炼蛊人见到的金蚕蛊样子,他们以为这样金蚕蛊就炼成功了,其实远远不够。还需在丹炉里配上10味剧毒的草药,用我苗族巫术炼上36个时辰,方能呈现出你手中看到的金蚕蛊。”采鹄毒婆说道

    “她最后说的这段炼蛊方式我没听说过,还是等下先问清楚再吃...”我还想再提醒些什么,可是已然来不及了,吴世燔已将金蚕蛊囫囵吞入口中...

    “这下苦也,是我害了他,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只是在书本上了解到的知识,不应该那么自信的让吴世燔去尝试,这下出笑话了...

    吴世燔吃后只感觉头重脚轻,如醉酒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出屋门...回头看向莎尼,见莎尼已捧腹大笑的蹲在了地上...只见莎尼口中念了句咒语,手指向上一指,说声:“起!”吴世燔就如听到指令的机器人一般,飞身跃起,一个高儿蹦到了院内的柳树上。又说声“落!”吴世燔瞬间从树上跳了下来。说声“跑!”吴世燔立即向外跑出几十步。说声“回!”吴世燔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师傅,我吃了这金蚕蛊后,怎么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反而听命于莎尼的控制?”吴世燔迷迷糊糊的说道

    “是你自己要吃这金蚕蛊的,我可没逼你。江湖上说苗族巫蛊术是邪门歪道,无非是中蛊后的男人会被给他施蛊的巫女控制住。而这金蚕蛊是所有巫蛊中最厉害的,中了金蚕蛊的男人,不仅能被控制住想法,还能控制住行动。你吃的这盅金蚕蛊是莎尼新近炼的,所以你只能听从她的指挥...”采鹄毒婆笑了笑接着说道:“六类圣物让你复活,你本身就已脱胎换骨。你体内的经脉已开始剧烈运动,现在又吃了金蚕蛊,所以你的轻功只需莎尼指挥即可,无需师傅传授了。”

    “师傅,我不能一直这样晕头转向的,我什么时候能好啊?我的血液现在是剧毒的吗?”吴世燔说道

    “你的血液要是能剧毒无比的话,世间还研制那么多毒药做什么?我最近刚教莎尼炼金蚕蛊,她也不知道她炼这金蚕蛊有何功效,今天正好在你身上见到了。呵呵...一日后你就不会有眩晕的情况,至于莎尼想不想解开施在你身上的金蚕巫蛊,可就取决于她了。她要是一辈子不给你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采鹄毒婆微笑的说道

    其实,被施蛊后的男人七日后巫蛊自会解开,采鹄毒婆是故意吓唬吴世燔才这么说的。

    “傻小子,这回看你还老不老实...”莎尼大笑的说道

    “莎尼姐姐,快别折腾我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自以为是了...”吴世燔求饶道

    “李光地,你还站在这做什么,等着让我杀了你祭奠蛊神吗?”采鹄毒婆对站在一旁看傻了的李光地说道

    “在下...在下确有要事向采鹄圣姑求救...在下本为朝廷通政司参政大臣,围攻昆明时,立过功劳。昆明平定回朝后,朝臣检举在下私放郭襄怡、私准吴世燔自缢,皇上遂遣在下为昆明府通判。今在下缕缕受贪官海哈吉、申立驹等人的栽赃陷害,遂方丈写信让在下求助圣姑...”李光地拘礼说道

    “你若是普通百姓,有难求助,我或许会帮你。但我平生最恨满清鞑子,你又是鞑子官员,听说你还带领兵杀害过数名苗族百姓?今日碍于静冉师兄的情面,你请自便吧,晚了别逼我动手杀你!”刚才还一脸笑容的采鹄毒婆立即阴沉了脸

    “师傅,他与其他满清鞑子不同...”吴世燔将李光地对己有恩的事说给了采鹄毒婆,莎尼也证实所有被屠杀的苗族居民,绝非李光地所为,李光地是被贪官们陷害的。

    采鹄毒婆叹了口气,说道:“把静冉师兄的书信拿给我看?”李光地把已拆封的书信拿给了采鹄毒婆,怕她生疑,遂向她解释了那天自己从灵佛寺出来,被埋伏在寺院外的衙役拉到府衙里的事...

    “这个狗官海哈吉太可恶了,居然说静冉方丈和我是谋反的主谋,那么我就成全了他,现在就谋反杀进昆明城,宰了他这个狗贪官!”听李光地讲完,莎尼气愤的说道。

    “莎尼,你先沉住气...静冉师兄在信中并未说明让我们怎么做,只说了四个字“隔山打牛...”采鹄毒婆说道

    “师傅,这“隔山打牛”是何意呢?”莎尼和吴世燔皆表示不解

    “静冉师兄在信中也没有细说...从表面上看,只是不让我出面,让我在背后默默援助你们,就好比隔着座大山也能将对面的敌人制服...”采鹄毒婆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这“隔山打牛”是我们那个时代经济学中常出现的词语,是指证券市场中庄家用做空、套牢的方式赚取散户们的资金...”我突然说道

    “庄稼做空?用套子套牢?这样就能赚到资金?你这又是哪里的歪理邪说,我可不再相信你。刚才信你一回,吃了金蚕蛊,结果差点给我折腾死,你就别再坑我了?”吴世燔回复道

    “哎呀!我们有着350年14代人的代沟,该怎么沟通呢?经济学是近现代的理论,应用范围极广,旨在教人如何了解社会上的各类贸易往来,从根本上去理解企业或商户的利润产生与经营模式。我本身又是一名银行职员,所以很清楚海哈吉他们官商勾结的方式方法。”我说道

    “你别用你们那个时代的专业术语,说的直白一些我或许就明白了。”吴世燔回复道

    “嗯...现在云南刚刚平定,市场还很不稳定。我问你,你执政后期为何大量发行“洪化通宝”铜币?”

    “我是想让百姓们的辛苦劳动能多赚一些钱,从而更有信心支持政府。”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战争结束后,百姓们手中没有白银,只有大量的铜钱。而清政府则让收回百姓们手中的全部“洪化通宝”铜币,但并未明确规定其与白银的兑换比率,兑换比完全由云南府尹自己定。这就造成了百姓们手里大量的铜钱只能换少许白银,而收回的铜币经过熔铸,又做成百姓们必须采购的碗、盆、镜子、刀具等日常用品。这样百姓们手中仅有的白银是不是又回到了官府手中?”

    “嗯,我明白了。虽然战争结束,康熙给云南百姓减免了一些苛捐杂税,但百姓们的生活却反不如前,原来是海哈吉从中搞的鬼。”

    “这只是他们贪腐方式的一小部分...大理商人们手中没有白银,为了生存,他们只得在奸商头子汤泉的怂恿下拿自产的肉、蛋、奶等畜牧产品,去中缅边境走私交换盐、铁等生活必需品。大清律规定盐、铁的销售权归官方所有。海哈吉将走私产品低价收购,再以高价卖给百姓后,却并没有将剩余利润返还给商人们,而是以走私罪对商人们进行敲诈勒索...”

    “这分明是海哈吉设计的圈套,大理商人们为什么不团结起来,将海哈吉陷害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大清律规定走私盐铁是重罪,况且商人们是为贪图小利,获罪在先。而云南天高皇帝远,就算想揭发检举也入地无门。”

    “你这么说我明白了,静冉方丈所指示的“隔山打牛”,是不是让我们从大理的这些商户们下手?只要商人们肯集体自首,就可将海哈吉等人所犯罪行一网打尽。”吴世燔回复道

    “你说的没错,李光地的迷茫点正在这里。我的想法是,你和莎尼打着李光地朝廷通判的身份,高价收购大理商人们手中的肉、蛋、奶等畜牧农产品,承诺三个月后钱款到账。商户们现在被海哈吉讹诈的生不如死,他们还巴不得李光地帮他们接收这个烂摊子。然后你们再把收到的肉、蛋、奶等农产品加工好,以成本价卖给昆明的百姓们,这样就切断了海哈吉他们对市场的垄断。如此,商人们就没有余富的畜牧产品去中缅边境兑换走私的盐铁。百姓们买不到盐铁等生活必需品,自然会去找府尹海哈吉兴师问罪..这时,我们就可以向百姓们承诺,但凡主动承认与汤老爷一块做过走私贸易的商户,可以减轻罪行。举报知府欺压良民的,还可获取奖励...”我说道

    “听起来倒是不错,不知道执行起来会怎么样...我再听听采鹄圣姑的看法...”吴世燔回复道

    “这样吧,我和莎尼去版纳堵截申立驹与反叛的少数民族部落首领们。李光地和吴世燔留在大理,查明海哈吉和汤老爷官商勾结的实证。这些迷针迷粉你们拿着,都是我最新研制的。你二人不会武功,万般无奈下,方可用此物攻击敌人,其杀伤力不亚于任何普通巫蛊术...一个月后,我们昆明汇合。”采鹄毒婆思考后做出决定说道

    “采鹄圣姑,申立驹其人阴险狡诈,他若在背后加害你们,该如何是好?”李光地说道

    “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你们两个不会功夫的去。申立驹肯定提早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你一到版纳,好将你一网打尽,让你的罪名做实。近日来,全云南又在传是你想在版纳自立为王,才派刺客在路上杀了龙戈土司。所以,现在版纳的土著部落更是恨透了你,我这次去正好帮你查明那里的情况...放心吧,我和莎尼轻功还可以,我还懂些巫蛊术,生擒申立驹这几个小毛贼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有劳圣姑了,路上千万小心...”四人翌日吃罢早饭,就各自分头行动了...

    先说李光地、吴世燔这边...

    李光地准备先去找一下莲儿的父亲王荣福,顺便看看能否从他那里了解一些情况...

    路上,吴世燔将我昨天告诉他的想法讲给了李光地...

    “嗯,你说的有一些道理...只不过我想把收购的这些肉、蛋、奶等农产品无偿的分给昆明百姓们。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从他们身上攫取巨额税赋换来的,现在把它们再还给百姓们也是理所应当...等做实海哈吉、汤老爷他们的贪腐罪行,我再启奏皇上,将供货商们的原料款补齐...李光地说道

    “李光地这么做看的很远,城府很深,他是想借此来收买人心。眼见海哈吉的贪腐情况已然落实,若在把赃款上缴国库前,多给百姓们一些好处,百姓们自会对他感恩戴德的...”我说道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了王荣福的府邸...

    府邸院门紧闭,门锁已生了一层薄薄的铁锈。大门面上光秃秃的,竟未悬挂任何装饰灯笼与门神对联。正门外歪七扭八斜倚着两棵杂柳,肆虐生长的粗枝烂叶已将院门挡住半扇,极像一位貌丑的妇人,故意用留海将沧桑面容遮掩...

    “应该是这家了...”吴世燔上前扣了几声门环...

    院内无人应答...

    “接着敲吧,院内有刚劈好的柴火,屋里肯定有人...”李光地心思极细,踮脚向院内望去

    吴世燔又加大力气扣了十几下门环...一位衣衫褴褛、步履维艰、鬓发斑白的老仆缓缓的将大门打开...

    “请问老丈,你家中主人在吗?我这里有他的一封书信...”李光地拘礼说道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主人仆人了,只有老朽一人,敢问你们要找的人姓甚名谁?”老丈目光呆滞,直勾勾的看着李光地说道

    “我要找的是做畜牧业生意的王荣福老爷,这里有他姑娘莲儿的一封家书,我需要亲自交到王老爷手中...”李光地说道

    听李光地这么一说,那老汉瞬间泪流满面,颤抖说道:“老朽便是王荣福,你二位是朝廷官员吧?我姑娘莲儿在你们那里吗?你们可千万别欺负她啊,我还有这套宅院,只要能保证莲儿安全,你们尽管拿去...”

    “王老爷,我们不是来索要你府邸的。我知道你是被昆明汤泉陷害,才破败成这样。在下是昆明府通判李光地,这位是...这位是我的徒弟克守心。我等今日来大理的目的就是要查清实据,将海哈吉与汤泉官商勾结之事公之于众...”李光地说罢,将书信递给了王荣福

    王荣福老眼昏花,打开书信念到:“父亲大人,莲儿不孝,未能守住您与汤老爷之间的秘密。一月前,莲儿与海哈吉、汤泉密谋陷害通判李光地大人。海哈吉本意是让莲儿以李通判小妾的身份卧底在其家中。但这一月来,莲儿心如刀绞、夙夜难寐,深感李通判夫妇的一身正气,不想再助纣为虐。今莲儿已知悔过,决心助李通判查明海哈吉、汤泉的全部贪腐情况。父亲也宜悬崖勒马,向李通判自首,协助李通判破案。万不可因胆怯再次轻信汤泉的花言巧语,否则家破人亡,悔之晚矣!”

    王荣福看罢家书,泣不成声、羞愧不已。跪地说道:“李大人,老朽给你跪下谢罪啦!都是我的错,害了莲儿,也害了我自己...李大人,莲儿如此陷害你,你却还能原谅她,老朽真是无地自容...”

    “老丈快快请起,我知你亦有苦衷...你若信得过我李光地,你就将事情的全过程讲给我听。我们一起找出证据,将贪官海哈吉、恶霸汤泉绳之以法...”李光地说道

    “二位进里屋稍坐,容老朽细细讲来...”老丈擦擦眼泪说道

    屋内冷锅冷灶,空荡荡的,除却两张破木板拼接的床榻,室内再无任何家具摆设...李、吴二人找了两个破旧的小木凳,贴近门口坐下...

    “老朽起先并不知晓汤泉已与海哈吉官商勾结,只是后来又按照他的指示走私兑换了一趟私盐,情况就完全变了样...汤泉传信写道:缅甸走私盐商说我家兑换私盐的生牛肉检疫不过关,必须全部销毁掉,要求给付对方1000两白银的赔偿...给肉牛喂食的草料都是老朽亲自验看的,圈养的肉牛更是不会有传染病,这分明就是缅甸走私盐商们的故意刁难...

    “你自己家的牛肉没有问题,为什么还要给他索赔?况你们是在边境当面交易的,为什么不去与他们当面对质?”吴世燔说道

    “我哪里敢不给,那些边境流寇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惹怒他们,性命难保!老夫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端...数日后,从版纳边境传来,有数十位百姓食用我家牛肉后中毒身亡,府尹海哈吉立即将老夫缉拿归案。我怎敢承认与缅甸商人们的私盐贸易,只说我把肉卖给了缅甸商人们,是商人们卖给的边境百姓。海哈吉听后大怒,判决我1000两纹银的罚金,将我下入大狱...”

    “你这还不反抗吗?海哈吉这个狗官,将缅甸走私商抓来,不就能查出是谁在牛肉里下的毒?”吴世燔听的怒火中烧,紧握双拳。

    “守心,听老丈接着讲完...以我对海哈吉的了解,他只会鱼肉百姓,根本就不敢去边境缉捕缅甸走私商。”李光地说道

    “这时候汤泉偷偷来到狱中,他说他跟海哈吉疏通好了关系,让我准备5000两白银,海哈吉一旦收了钱,即可将我释放,我的畜牧业生意也能继续做下去...我心想算了吧,这个畜牧场我不干了,全当破财免灾。只要海哈吉不再找我别扭,拿钱我认了...莲儿低价变卖了家中全部肉牛,一月后凑齐了5000两纹银。但海哈吉收到银票后,却让人大失所料。他义正言辞的说这些钱原本就是走私非法所得,现在还想拿来贿赂本官,本官现在就将钱款全部充公,将你打入死囚,等待秋后问斩...”

    “你这老丈还让我说你什么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道整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海、汤二人设计的圈套?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知道了你走私私盐的事情?”吴世燔说道

    “我想到是圈套了又能怎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念着汤泉与我家莲儿定着娃娃亲,我们又一起合作生意多年,想他做事不会如此决绝...就在这时候,汤泉又出现了。他说海哈吉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正赶上有小人举报咱们走私私盐的事,海哈吉立即就想大刀阔斧的查个水落石出,好赢得朝廷的赏识。说他自己也在为免受牢狱之苦,偷偷给海哈吉送了1万两银票,海哈吉承诺不再追究你我二人责任,不久后就会将我释放。他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所有大理商人们的畜牧产品都无销售渠道,商人们又都因涉嫌走私私盐罪被拘禁调查。眼下,为防止畜牧产品变质腐坏,若承诺以我王荣福的名义将商人们的商品全部收购,由他拿昆明卖掉后用利润来买通海哈吉,以后我们才能在生意场上畅通无忧...

    “哎呀!你...都这个节骨眼了,你怎么还能相信汤泉的鬼话?你这老丈没长脑子吗?”吴世燔气得咬牙切齿,直想爆粗口

    “守心,你沉住气,不可对老丈言语无礼!老丈,你接着讲。这件事为什么会把莲儿牵扯进来?”李光地说道

    “都怪我贪生怕死,怕受牢狱之苦。三天后,海哈吉兑现了承诺,准我无罪释放...我再一次心存侥幸,想着我负责采购畜牧品、汤泉销售、海哈吉准我们经营渠道,这样我们三方均能分到利润,我还可以东山再起...但我承诺三月后还清大理商人们的畜牧货款,时限日至我却没收到一文钱。再去找汤泉,汤泉早已无踪无影。大理商人们一气之下,分了我的房田牲畜、家当古玩,但仍旧于事无补。因这座房宅破烂不堪,我且居于此...众商户拿着契约去海哈吉处告我诈骗,海哈吉再次将我羁押入狱...三月前,海哈吉说朝廷新派来的通判李大人看上了我家莲儿,只要莲儿同意纳为小妾,即可凭借通判李大人的关系将我释放...我心想莲儿跟着我也是受罪,嫁给朝廷官员为妾,至少还有条活路,思前想后,含泪答应了他。”

    “海哈吉这个奸贼,私放囚犯的罪竟安在我的头上!老丈你知道吗,海哈吉哄抬物价,降低百姓手中“洪化通宝”铜钱的兑换比率,将你在大理收购的商品,全部以高价卖给了昆明百姓。所得钱款全部进入了他和汤泉的腰包。”李光地说道

    “这些我都猜到了,可我不敢管他们要这笔钱款啊?现在我还欠大理商人们1万两白银的货款,这段时间债主们见我放出来了,整天找我索债,我真的连死心都有...”老丈说罢,继续抽泣起来

    “老丈,海、汤二人就是抓住你太懦弱,才致使你一错再错。莲儿已将她知晓的全部事情告诉了我,你放心吧,莲儿在我这里可确保安全。你手中可有海、汤二人陷害你的证据?我此行就是要将他二人绳之以法!”李光地说道

    “李大人,你能这么说,莲儿跟了你算是安心了...事情皆是我造成的,我唯有一死了之,以泄众怒!”老丈说道

    “真是急死人了!我们是来看你寻死的吗?你想死为什么不早点死?”吴世燔气得站起身来

    “守心,你坐下!老丈,现在需要你头脑清醒。你死了我更没法查清此案,海、汤二人更会永远的逍遥法外,百姓们的冤情一辈子都无法洗清...你好好想想,你可有汤泉陷害你的人证物证?”李光地问道

    “要说人证,我这几次都是跟缅甸走私盐犯在版纳边界进行的交易,唯有抓住他们当面对质。物证的话只有我在票号支取银元的回执,还有就是海哈吉说我那5000两白银是走私赃款,没收的罚单。”老丈说道

    “这些不都是最好的证据嘛...你和汤泉之间可有书信往来?”李光地问道

    “汤泉做事谨慎,每次都是偷偷潜入大理与我当面交易...要说书信只有一封,就是最后一次汤泉在信中告诉我,为了避免人多眼杂,让我把收购的大理商人们的商品,统一交给昆明郊外的一位田姓后生,由那后生带入昆明城中销售。”

    李光地心想:“这个后生肯定与海、汤二人关系密切,否则为什么会为他们办这大不违之事?”

    “你可记得那后生模样?”李光地问道

    “他二十出头年纪,高大身材,白皙面皮,浓眉大眼,说话文邹邹的...每次他来都有另一人陪伴,另一人比他矮两寸,也跟他模样相似,像极一对亲兄弟。这二人皆穿着靛青色缎子长袍,衣领袖口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

    李光地心想:“这二人难道是海哈吉的公子?听老丈对容貌的描述,极似自己那天在酒桌上见到的...”

    “老丈,光地心中有数了。这些天你哪都不要去,为确保自身安全,陌生人拜访千万不要接见。光地会尽快查实情况,还你清白...另外,你可有其他跟汤泉走私过私盐商户们的信息,他们的近况如何?”李光地说道

    “除我以外,还有三户和汤泉合作走私过私盐。那三户经受不起百般折磨,陆续自缢身亡了...”

    “哎...他们若未死,或许还能搜集些证据...你把大理其他商户的姓名住址给我吧,我把大伙儿聚到一处商讨下对策...”李光地说道

    李光地和吴世燔按照王荣福提供的其他商户信息,把商户们聚到了一处...

    “如此说来,我们的确是被汤泉蒙骗了。眼下王荣福肯定拿不出任何银钱,咱们继续向他索债也是毫无用处...”商户甲说道

    “我们都是做肉蛋乳品生意的,若昆明长期禁销我们的商品,商品会逐渐腐坏掉的...不如我们就按照李大人说的办吧,只有把贪官海哈吉与奸商汤泉状告下去,我们才能继续在昆明做贸易...”商户乙说道

    “光地不才,承蒙诸位信任。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今汤泉已与王荣福家悔婚。那么有谁知道汤家大公子将迎娶何家女子?”李光地向诸位拘礼问道

    “汤泉既然想把整个大理商户吞吃掉,他应该不会再和大理商户们联姻了吧,我们还真没听说过哪家商户要把女儿嫁给他...”商户丙说道

    “不,你们还是不了解汤泉...他既然能这么做,肯定是想独霸整个大理市场,他在大理必须要找一个龙头帮他敛财...抛弃了王荣福,他肯定还会跟其他商户联姻...”李光地说道

    “李大人,大理所有商户今天都到齐了,联姻这么大的事连我们都不知道,您不会怀疑是我们当中还有与汤泉勾结的吧?”商户甲说道

    李光地并没有马上反驳众人...略加思索,又问道:“敢问诸位,有谁认识昆明盐铁佐政州同申立驹岳父孙苑辉的?”

    “您说孙老爷子啊,他上个月刚带着未出嫁的小女儿从版纳搬到大理,现在就住在北街三胡同底。他父女俩为人朴实随和,孙老爷子又会一些篾匠手艺,白天摆摊卖些小工艺品,父女俩能勉强糊口度日。上个月,申立驹来家中探望,我们才知道孙老爷子还有这么个府里当差的大女婿...您不会怀疑是他家吧,他家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他家小门小户的,汤泉根本不会看上眼。”商户乙说道

    李光地并没有将申立驹如何阴险狡诈的事情讲给众人,见众人神态,不似故意欺瞒自己。因此他敢确定,与汤泉联姻的,肯定不在这些人当中...

    “李光地怎么突然问道申立驹岳父?他是如何知道申的岳父举家搬到大理来了?找机会你应该问问他。”我对吴世燔说道

    “光地心中有数了,光地立即将诸位手中收购的商品加工好,拿回昆明售卖,三月后回报诸位双倍的本息...待证据确凿,将贪官海哈吉、奸商汤泉绳之以法,必偿还之前所欠诸位货款的全部本息...”李光地说道

    听李光地如此说,众商户们欣然欢喜...

    大理这边的事情基本上算是查明了...眼见15天已过,那10名随李光地一同催税的衙役却惴惴不安,他们也不知道李光地在这15天里都做了些什么,尽管李光地说自己愿承担全部责任,但衙役们心里依旧没底...

    “李大人,府尹让我们来催缴税费,您却收上来这么多肉蛋乳品有何用?”衙役们问道

    “商户们交不上税费是因为库存的商品过多。而这些肉蛋乳品极易腐坏,必须在短时间内卖掉。现在大理商人们不可自由来昆明做贸易,所以我只能以官方的名义把这些商品收上来,加工好再拿到昆明售卖...现在我们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尽快把这些商品分成小份,待卖出换成银钱后我们即可全额扣税...”李光地说道

    “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克守心,他精通算术。让他带领大家把收上来的肉类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做成肉干,一部分切割成二斤一小份的鲜肉。鸡蛋也是,20枚一盒。你们再派两人去集市上把所有的小泥坛子都买回来,把牛奶放入买好的泥坛中密封好...过些天还会送来许多棉帛丝绸,到时候你们皆服从这位克公子安排裁剪好即可。”李光地吩咐道

    众衙役们显然没明白李光地为什么让他们这么做...吴世燔也没有将李光地的真实目的对众人明说...

    三日后,众人将生肉分成了5000份、肉干吊好5000条、鸡蛋5000份、牛奶5000坛...物品众多,俨然堆积成四座小山...

    “连日劳作,诸位辛苦了!现在诸位可以把生肉、鸡蛋、牛奶放入马车里。两人一组,以我李光地的名义,将这三样物品无偿分给大理的5000户百姓...”李光地说道

    “大人,您不是说把这些物品卖给百姓们换取税费吗?怎么变成无偿赠予了?”衙役说道

    “若百姓们仓廪殷实,自是不会白收这些物品。若百姓们饥寒交迫,这些物品还可解他们的燃眉之急...这些东西是极易腐坏的食品,富商们只中利益,高价售卖,百姓们却囊中羞涩、望洋兴叹。所以,富商们宁可把这些腐坏的食品倒了扔掉,也不愿送给贫苦的百姓。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李光地说道

    闻听此言,众人皆被李光地心系苍生的坦荡胸怀所感...

    “大人,若改为无偿赠予,我们又如何能收缴上税费?又如何能支付商人们这些商品的货款?”衙役们说道

    “这些商品本身就应该属于百姓。现在我们有百姓们支持就足够了!商人们的钱财是被海、汤二人所害,待法办了此二人,朝廷自会给商人们补偿。光地相信皇上圣明,皇上肯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诸位有谁担心的,可立即回昆明,让府尹海哈吉来治我的罪,光地绝不阻拦!”李光地说道

    此言一出,衙役们便开始犯难,李光地此举甚得民心。到底是继续支持李光地这么做,还是把其擅自做主的行为告诉海哈吉...

    “弟兄们,识时务者为俊杰!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海、汤二人官商勾结,欺压良善,他们马上就要被绳之以法了。我这里有一封大理商人们状告海、汤二人的联名信,商人们都甘愿捐出这些食品,我们还有何理由不尽些绵薄之力?”吴世燔说道。

    “小子,可以啊。话说的义正言辞的,只是商人们什么时候说过要把这些食品无偿捐赠了?不跟他们签契约,他们才不会让把商品拿走的,哈哈。”我笑着对吴世燔说道

    “话已出口没法收回来了...我这个谎话撒的确实有些大...”吴世燔惭愧回复道

    “海、汤二人官商勾结,害的百姓们好苦!我等不会再助纣为虐,只要李通判带头,我等定当鼎力协助,将他二人的罪行公之于众!”众衙役说道

    夜幕降临...众人已分头为百姓们分好那5000份食品...

    “弟兄们,今日诸位助光地办此仁义之举,来日光地奏明朝廷,记诸位功劳一件!诸位辛苦了,早些回客舍休息吧。明日起,重点勘察商户孙苑辉家,但凡发现有可疑人等来往,及时向我汇报!”李光地对衙役们说道

    “师傅,徒弟一直想不通,您是如何知道申立驹岳父已迁至大理?又为何会怀疑其会与汤泉家联姻勾结?”众人散去,吴世燔对李光地说道

    “申立驹与海哈吉始终貌合心不合。莲儿曾告诉我,那晚席间海哈吉欲将莲儿许我为妾时,申立驹却突然插话,也想把其妻妹许我。他事先没与海哈吉商量,为此海哈吉始终耿耿于怀...”

    “那我明白了,申立驹没能将其妻妹安插在您身边,为达目的,转而却与汤泉合作。师傅,您刚才为什么不拘捕其岳父孙苑辉,而是如寻常百姓一样,也无偿分他一份食品?申立驹可是你我的大仇人啊!”

    “刚才通过观察,我已确定他家已与汤泉联姻,并继续做着走私私盐的勾当...只是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留住这孙老爷子会有其他用处...”李光地轻捻短须,微笑着说道

    “师傅,您是如何发掘的,我为什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进院时候,孙苑辉小女虽未出门问候,但我透过院窗瞥见,她正春风满面的绣着手中荷包。而且院内收拾的整齐异常,屋内也全是崭新的家具摆设...因此我敢断定,他们婚期已定,汤府不日即会上门迎娶。”

    “徒弟还是不明白,师傅既已找出证据,为何不当机立断?”吴世燔不解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半月之内,孙老爷子家中必有一出大戏。咱们也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呵呵,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立即打造回府、喝酒赏月!”李光地笑着说道

    毕竟李光地会想出哪些计策来对付申立驹?吴世燔又会在众人身上学到哪些经验?采鹄毒婆与莎尼去版纳的境况如何?请看下集:守心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