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荧惑守心之喋血云南 » 第一章:少年多磨砺

第一章:少年多磨砺

    时间是2016年8月10日,刚在ICU重症监护室里出来的祖父,已是奄奄一息,病床两边端坐着疲惫不堪的父母...这是一周中祖父第三次住进ICU重症监护室了,每次花费近万元的费用暂且不提,父母焦急的等待心情,与努力治疗后仍旧无功而返的失落感,着实让人心碎。这次ICU急救结束后,院方表示祖父身体的各个器官已是坏死状态,他们对治疗已是无能为力,建议家属们放弃治疗。而这一周中祖父始终是半昏迷状态,每当他微动嘴巴试着想说话的时候,却只能在嘴角边发出虚弱的几声“啊...”的声音。努力尝试仍旧失败后,祖父缓缓的抬起左手两根手指,试着想比划出“V”的手势。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小荧马上回来了。他在外地出差,此刻正在高铁上呢。”这是五天来不知第几次父亲敷衍祖父的话语。其实,我哪里是在外地出差,不过是单位在培养中层领导干部,为期一周的培训。父亲是不想让我失去这次晋升的机会,所以只隐瞒说祖父只是寻常的老年病,让我培训结束后再来医院看望。联想起三年前未见到祖母去世前的最后一面,所以这次我生怕祖父会有不测,因此培训一结束,我火速开车赶往医院。

    我是11日夜晚10点多到的医院。正赶上此时正是全年中最热的“中伏”天气,白天艳阳高照,炽热的太阳光照在已无雨水沁润干裂的地表上,让整日忙碌的人们更加心烦气躁。而夜晚地表依旧在不停散出白昼吸收的热量,闷热无风的长夜更是让人彻夜辗转难眠...医院不同于其他场所,尽管室外酷暑难耐,但患者们的身体却多是虚弱恐寒。院方关闭门窗空调,不光是为了省电,更是为了患者们的身体考虑...故而当我赶到病房的时候,浑身上下湿漉漉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但我早已经不在乎了,眼下在乎的只有祖父的病情...

    “妈,你和爸回家休息一下吧,你们已经连续5天没休息好了,今晚我在医院陪护祖父。”

    “你一个小孩子哪能看的了啊,你祖父现在这个情况,随时都会有危险的。”母亲不放心的说道。

    “妈,我可以的,而且还有值班大夫呢...”我说道

    “小荧啊,你就别逞强了,还是咱俩一起留下来吧。我白天睡了,现在也不困。让你妈回家休息一宿吧。”父亲故作坚强的说道。

    母亲和父亲又推托了几句,还是执拗不过。答应我和父亲说她先回家休息一宿,第二日早上会带着早饭早些过来。

    母亲离开后,父亲与我隔着病榻相对而坐...

    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我和咱家老爷子这辈子是什么缘分,他这辈子就是不想让我过得好,临了临了还把农村老房子过户给了远在外省的侄子。给了倒是可以啊,这功夫眼瞅着快不行了,你的侄子来管你了吗?”

    “爸,你就别抱怨了,祖父对我们家怎么样,我现在大了也明白了。他虽然又怪又倔,总把我们一家三口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可也没让我们有太大的负担啊。祖母去世的时候,祖父伤心的跟个泪人似的,他一人照顾20多年疯疯癫癫的祖母却从来没向别人诉过苦,我想单从这一点看祖父还是很坚强的。咱家现在条件好了,就别争那套老房子了。祖父就那么一个弟弟,年轻时候就去世了,留下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因此祖父把房产过继给远方的堂叔,也算是了却了他最后的心愿...”

    “哎,有些事情真说不好。你祖母去世的时候你没赶上,十里八村的人都觉得这个拖累人的疯老婆子可算死了,来悼念的人也不多。这是你祖母留给你的,她去世的时候总是不停地嘟囔着“小荧”你的名字。”说着父亲从手包里拿出了三张皱皱巴巴的银色烟盒纸递到我手里。

    我过手一看,知道这是祖母疯癫后喜欢乱写乱画的烟盒纸。平日谁也不会在意祖母在烟盒纸上都乱画些什么。可这次不同了,只见第一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小荧”两个字,第二张上写着一个字,我没有看明白到底是“狼”字还是“娘”字。第三张纸,我更是没有看明白,中心画着两个镶嵌的椭圆形图案,椭圆形底下又画着倒立的两个三角形...我看着这三张纸,沉默了好久,这让我想起了许多父母曾告诉过我的往事...

    我叫吴忠荧,1990年12月31日出生在辽西的一座小县城绥中。听母亲说在我出生前三天,每晚她都会梦到一群雪狼来围攻自己,每只雪狼都有着厚厚的皮毛和壮硕的体魄。很快群狼哀嚎着,像逮捕猎物一样将母亲围困到中心点。正当狼群中最强壮的一只大公狼呲嘴獠牙、张开利爪向母亲扑来时,母亲即会一身冷汗的被此噩梦魇醒。然后第二天还是会做相同的梦,还是在相同的场景被惊醒,第三日亦是如此...我是第四日夜晚23:55出生的,出生时离新年元旦仅仅还有5分钟。那年绥中的冬天尤其冷,加上地处风口,更加剧了烈风的肆虐...听寒风透过窗口缝隙发出的刺耳呜呜声,那声音就宛如惊悚片中含冤的群鬼哀号,又如几公里外山坡上土狼的瘆人尖叫...我是在祖父母的农村平房中出生的,屋内尽管有烧的温热的火炕,但仍旧抵挡不住屋外刺骨的严寒...半夜出生而且还是全年中最冷的那几天,故而接生婆来的稍晚一些,险些造成母亲大出血。现在是条件差不多的家庭都会在孩子出生至满月,始终安排着月嫂与双方老人共同照顾孩子与产妇,可那时候却只有当母亲的一个人来照顾孩子。大部分孩子由于缺锌缺钙,整晚都在不停地哭闹。但承蒙上苍保佑,母亲的意志力坚强,无论她受多大的委屈始终都会护着我,因此孩子满月的时候身体还算健康。因我生下来眼睛就硕大明亮,所以母亲给我起的乳名就叫亮亮。

    祖父叫做吴勇埋,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怪老头,初中文凭,在过去这也算是半个文化人了。家中的老房少说也有上百年历史了,70年代一次大地震遭到破坏,后来祖父又重新修葺一番。由于祖父练就了一张出口就伤人的臭嘴,所以在当地几乎没什么朋友。绥中地处辽宁西部,除了风沙大之外,就是地广人稀,挨家挨户都有很大一片苞米地。一般情况下,大部分家庭都会把苞米地包出去统一种植。但祖父偏不,每年的春种秋收他都是一个人下地干活,每天都是大公鸡刚报晓就下地劳作,酉时已过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归来。祖父总说“自己家的地就得自己种,包给别人家种的都是懒汉行为,每年卖苞米的钱够咱家过日子的了,那帮懒人瘪犊子们早晚会有他们挨饿的时候。”(由于家里很少有客人来,所以骂着骂着,这“瘪犊子”三个字就无缘无故的安在了祖母和父亲头上)

    祖母名叫梅文华,念过三年小学,算是半个文盲,典型的农村妇女。她性急勤快,整日都在屋里屋外不停地打扫。似乎有些净癖症,眼里是容不得星点灰尘的。虽说房子只是破旧的三间砖混平房,但在祖母的打理下亦是一尘不染。再有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祖父打嘴仗,祖母的大嗓门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生活所迫,和祖父打起嘴仗在百米外的村口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祖母还喜欢搬弄是非,尤其是背后跟儿女们讲祖父的坏话,有时候说的话我确实很不乐意听...

    父亲名叫吴臣刚,是家里的独子,为人诚实可靠,但可能受家庭成长环境的影响,性格有些执拗顽固,不善言谈交际。爱好就是偏爱文学历史,学习能力也超高,虽然只是普通的本科师范类大学毕业,但过去的大学生含金量可是非常高的,国家也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毕业后顺理成章的进入了绥中县的一所普通初中任职语文老师。父亲工作勤勉尽责,很得校长主任赏识。和母亲结婚后,两人一直住在学校分配的15平米的一间宿舍中,厨房和卫生间却都在走廊里几家公用的。我10岁之前,我们一家三口就是住在这间简陋宿舍。

    母亲名叫韩洁,生长在周边镇上一个小业主家庭。听母亲说外公家在80年代初也是当时镇上的第一个万元富户。因为祖父人缘不好,所以很少有人给父亲介绍对象。但外公很欣赏父亲的品格涵养,再加上父亲年轻时也是一副奶油书生形象,不但是村里的大学生,而且毕业后还在镇里当上了万人敬仰初中老师。虽说家庭条件是差了点,但外公还是很乐意女儿和父亲交往。父母两人的感情发展很好,所以恋爱一年后,两人就结婚了。母亲的性格是比较坚强隐忍的,她做事果断,而且有眼界格局,从不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使自己闷闷不乐。在我看来母亲的胆识和应变能力是多少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就在母亲临产前两周,父亲才带着母亲来到乡下的祖父母家。祖父是个怪老头,按理说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给老吴家填了香火,应该是最高兴的事了。可祖父却整日的愁眉苦脸,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生个丫头多好啊,小子就是个败家子,还是个狼崽子,灾星灾星。”祖母更绝,整天神神叨叨的疑神疑鬼,一会儿说“天灭我老吴家啊,都是咱家那个老爷子不积德,进门个扫把星儿媳妇不说,还生了个狼崽子...”一会儿又说“求菩萨显灵,我老婆子可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我还想多活个几年,别让我身上的小鬼小妖总折磨我,让我好受一些啊...”随后就拿着个破鸡毛掸子到处的掸,边掸嘴里还边嘟囔“保家仙保家仙,保佑我家少灾祸,保佑子孙多平安...”紧接着便跪倒在地,面朝西方磕头便拜。然后还是那句话“保家仙保家仙,保佑我家少灾祸,保佑子孙多平安...”如此反复跪拜几十次方才罢休...

    此时正是元旦刚过春节将临的母亲坐月子期间,父亲在学校忙着学生们的期末考试,已无暇照顾妻儿。少了父亲陪伴的母亲每日都是心如刀割...眼瞅着要过春节了,父亲也马上快回来了,但祖父母却说什么也要将母亲撵走...

    “赶紧抱着你这狼崽子走,可别在我们家过年,我看到这狼崽子都想一把掐死他!干脆把这狼崽子扔深山里喂熊瞎子算了,这样我们全家都能消停些。”祖母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妈!不管怎么说,亮亮也是你亲孙子啊!媳妇做的不好,你怎么辱我骂我都可以,可你不能说亮亮是狼崽子啊。”这是母亲第一次反驳祖母,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气愤。

    “你还敢顶嘴,说你生的是狼崽子有什么不对,你临产前三天,接连梦见有雪狼投胎,你生的不是狼崽子又是什么?自从你这扫把星生了这个狼崽子,我们老吴家就一天没好过。”

    “妈,你那是封建迷信。只不过是做梦而已,梦是不能当真的...”

    争吵的时候,祖母本是背对着母亲的,谁也未注意到祖母浑身已开始不停地颤抖,双眼皮一跳一跳的,脑袋也开始前后不停地摇动。猛然转过身来,只见祖母怒目圆瞪、毛发直立、嘴巴也歪到了一边...尖声尖气的吼道:“大胆妖孽,吾乃吴府300年之保家仙,趁汝羽翼未丰,待吾先斩杀了你。”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双手举起,五指弯成鹰爪状,向母亲怀里襁褓中的我抓来。母亲是遇事不乱的人,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未免惊慌失措。先是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随即卧倒将我压在身下。祖母第一把抓了空,可双手却恶狠狠地抓在了母亲的长发上,连皮带肉薅掉了母亲百十根长发。母亲痛的大叫了一声,反手用臂肘将压在自己身后的祖母掀翻,又用膝盖压倒了急于起身再次反扑的祖母身体,祖母这才被重新弹倒在火炕上...母亲顺势跳下炕,已顾不得穿戴衣帽鞋袜,不明方向的夺门便向院里跑。母亲本是抱着我的,虽使出全身力气,但狂奔30步后便气喘吁吁,身后的祖母起身后仍如疯癫的恶鬼般穷追不舍...眼看跑到院门口就快被追上了,母亲却被大门门槛绊倒,重重的摔了一跤...身后的祖母如猛虎扑食般再一次向母亲扑来,一只魔爪已牢牢抓住母亲后颈,另一只魔爪已够到颠出母亲臂弯中半尺远的我...趴在地上的母亲此刻激发出母性护子的全部本能,双手反背死死扣住祖母双肋,拼命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恰赶上已近家门丈余的祖父,闻听母亲呼喊,便知家中已生变故,随即三步变两步,先是用脚将院门踢到一旁,然后双手用力将发疯了的祖母从母亲身上推下,拦腰将祖母死死地抱住。母亲见势赶紧将已颠出半尺远的我抱起,出了院门便发疯似的快跑。祖父冲出院门,朝不知方向已跑远的母亲喊道:“小洁啊,快回来,这大过年的你去哪啊,你妈这是已经疯了...”母亲已经惊吓到浑然不知身后祖父在喊些什么,身穿单衣赤着脚踩在零下二十度雪地上的身体此刻已完全失去了知觉。约跑出了两公里远的距离,母亲才渐渐恢复了理智,身体也开始有了寒冷的感觉。母亲拦下了一辆往绥中县城送鸡蛋的面包车,好心的司机师傅看母亲这状态,知道肯定是遇到困难了,并答应了把母亲和我先送到父亲的学校宿舍。

    父亲是家里的独子,不过他可不是家里的宠儿,平日里祖父对他非打即骂。从小就是在祖父母的争吵与怨恨中长大的,性格是极度的内向偏执。看着面前这一双狼狈不堪的妻儿,他眉头紧锁,沉默了良久...而后双手按在窗台上,迷茫的眼神向窗外望去...

    “我们以后还是和我父母断了吧,就当他们没有我这个儿子好了。我们自食其力,也可以把孩子养大的。”

    “妈像是中邪了,刚才说的话分明就不是她的口吻...”

    “如果妈真疯了,把你们放在她身边太危险了。你和孩子先住下,我回去看看情况...”

    父亲回到村中,祖父已找来村中专查怪事的高大仙。高大仙说祖母是被邪魔附身了,他在祖母后脑上扎了7针,又清宅又念咒的。最后撂下句是我的阴气太重所致,欲保全家周全,需要将我这枚孽婴丢弃,除此别无他法...

    父亲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不信有鬼神之说这一套。与祖父争论半晌,但祖父也被神鬼迷了心智,根本不听父亲所言,最终蛮横的他用棍棒将父亲撵了出去...

    见父亲灰头土脸的回来,母亲此刻已是心灰意冷,她内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我健健康康的培养成才。

    不久后,父亲给我起名叫做“忠荧”。“忠”是我没出生前祖父非让起的字,他说只有“忠君爱国”日后才能少灾祸。父亲认为祖父是个老封建,都什么年代了,大清早就亡国了,还哪有什么君臣之分啊。“荧”的意思是闪烁、可见光的意思。含义是日后让我成为家族中闪亮的一颗明星...

    我幼时多灾多难、体弱多病,但好在母亲在生活上的悉心照顾,父亲全身心的督促我学习。大学毕业后,自己的各方面都很优秀,顺理成章进入当时社会上主流的金融行业。近些年也处过几位女朋友,但一到谈婚论嫁,女方都因我天干地支的生辰八字犯冲直接拒绝。起初我还很气愤,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这是父母对我口口相传的一段往事。从小我就很不喜欢去乡下的祖父母家,小时候我也总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保家仙附体的祖母给掐住了。掐的我口吐白沫、脸色变得黑紫,充满血丝的双眼球快要从眼眶中被挤出,直到最后发出轻微的“啧啧”的两声后窒息而死。每当我被这噩梦惊醒,母亲总会搂着我的头,轻声说:“小荧不怕啊,都是母亲不好,没有照顾好我家小荧,从小就让我家小荧受到惊吓...”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长大就越觉得这段往事中有几点实在是让我疑惑不解...“祖父祖母为什么说我是家里的灾星?祖母这些年到底是真疯了还是有时在装疯?家里的保家仙真的存在吗?如果保家仙存在的话,它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我对大家有什么危害吗?”

    欲揭晓问题答案,请看下集:家谱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