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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莫与姝一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莫橘颂和郁南初。她皱了皱眉,问道:

    “你们为什么在我家?”

    “嘿嘿。我今天睡这里。”

    “你睡我这?”

    “对啊。我那房子刷了漆,有毒,你收留我一晚呗。”

    “装修?”

    “额,也不算,就是随便弄弄。”莫与姝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也懒得拆穿她,她想住就住呗、

    “随你。”说完又看向郁南初,皱眉道:

    “你也想住这儿?”郁南初一愣,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不过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就是送她过来,顺便坐一会。”莫橘颂翻了个白眼给他,送她过来?不是他死乞白赖的不肯走非要等莫与姝回来?这会儿倒是推的干净。

    “挺晚了。”郁南初哪里看不懂他的意思,可是他一是不想走,二是想和她谈谈,想解释下方才吃饭的那个插曲。

    “我们聊聊?”

    “我今天聊的够多了,没心情了。”莫橘颂看了她一眼,疑惑的问道:

    “你见人去了?”

    “算是吧,偶然碰见的老熟人。”见她那副表情,莫橘颂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莫与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这一眼,莫橘颂就知道了,陆梓尧。还真是缘分啊。

    “你们在说谁?”见莫与姝不说话,莫橘颂只好开口道:

    “一个老朋友。反正你也不认识。”说完见她那副表情,想了想便催郁南初道:

    “我们俩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郁南初看了眼正在和他使眼色的莫橘颂,又瞅了眼明显很是疲惫的莫与姝,皱了皱眉却还是从容的站了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走到莫与姝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看起来很累,好好休息。”

    “好。”

    “我明天要回趟美国,可能要两周。”

    “行。”见她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他叹了口气,才道:

    “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等他出了门她才疲惫的躺在了沙发上。

    “这么累?”

    “身心俱疲。”

    “你回国前不就做好准备了么?”

    “显然还不够。”说完看了眼莫橘颂,道:

    “喝点酒?”

    “行啊。”

    “那你去倒,我先去洗个澡。”

    莫橘颂走到酒柜前拿出酒,回头见她还躺在沙发上不懂,便问道:

    “不是说要洗澡。”

    “嗯,我先躺一躺。”

    郁南初一出莫与姝的家门就拨通了之前那家饭店经理的电话。经理一看来电:郁少,顿时喜笑颜开。

    “郁少。”

    “陈经理。”

    “当不起当不起,郁少有何吩咐?”

    “你们家的监控,就是刚才我们的那个包厢,去卫生间的那条路,有监控吧?”

    “当然有,我们是高端私人会所,自然会全面保护,您放心,我们绝对是不会流传出去的。”郁南初皱了皱眉,也知道他是想歪了。

    “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两位女士,你记得么?”

    “我记得,是莫总和莫总监吧。”

    “嗯,你帮我看下,她们去洗手间的路上,遇到了谁。”

    “这…不太好吧?”经理有些犹豫,要知道,如他所说,他们这家饭店真的是高端私人会所,讲究的就是私密。

    “我只想知道遇见的人是谁,我并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经理想了想,郁家他惹不起,反正他都说了不会说出去,自然无所谓。想着便让人将监控调了出来,看了半天才开口道:

    “郁少。”

    “看到了?是谁?”

    “是林小姐。”

    “林小姐,哪个林小姐?”

    “林氏集团,林芊芊小姐。”

    “陆梓尧的未婚妻?”

    “是的。”

    “她们聊的还算愉快?”

    “额…算不上愉快,看起来似乎有些争执。”争执?郁南初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和林家有瓜葛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哪里哪里。”挂断电话的郁南初皱眉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然一个名字就跳入了他的脑子里。

    “陆梓尧?”上次慈善舞会他拦着阿姝的样子,就像是之前就认识的,但是阿姝好像和他不熟啊?没想明白,他回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门,还是先回去再说,他明天一早的飞机飞美国,确实那边公司出了点问题。这是郁家的房产,保安一见他的车牌问都不问就放行了,一直在门口的陆梓尧看着郁南初的车开了出去,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郁南初的车,前两天特意让人去查了。这么晚了他从这里出来?是在她家?只有他们两个人?做了什么?越想越烦躁,也待不下去了,掐灭了烟就开了出去。

    洗完澡的莫与姝一出来就看见莫橘颂已经在花园里喝起了红酒。

    “你倒是惬意的很。”

    “不然呢?”

    “我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

    “你需要么?”

    “不需要。”说着便也坐了下来,看了眼杯中的红酒,挑了挑眉:

    “你还挺会选。”

    “我不是你,品酒这个事不适合我,我反正是喝不出个好坏来,但是选看起来最贵的,总没错。”

    “要我夸你很机智么?”

    “用不着。倒是你,今天走的什么狗屎运,先碰见了林芊芊,又碰见了陆梓尧?”

    “嗯。”

    “你哪里碰见的?”

    “你卖了的那个别墅。”

    “你去那干嘛?”

    “……”见她不想说她也就跳过了。

    “陆梓尧也在那?”

    “嗯。”

    “他怎么好好的也去那,你们俩约好的?旧情复燃?”

    “你觉得可能。”

    “就是因为不可能,我才问你啊。”

    “他把那买回去了。”

    “……他有病?”

    “可能吧。”

    “你们聊了?”

    “没说几句。”

    “吵起来了?”

    “算不上。”

    “算了,不提他了,倒是郁家,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怎么说?”

    “郁南初喜欢你,你知道,我也知道,他们家估计也看出来了。我起初以为他们家也挺喜欢的,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

    “后来呢?”

    “今天看着。不太对劲啊。这么急?”

    “你也这么觉得。”

    “太急了。”

    “让人查一查,郁家是不是财务上有问题。”

    “哪里查起。”

    “美国。”莫橘颂想想也是,郁南初火急火燎的才回来就要回去,估计是那边出了问题。

    “郁家这几年国内市场其实已经不行了,主攻都在国外的工业电子项目。那玩意要是出了问题,问题怕是不小。”

    “嗯。”

    “失望了?”

    “失望什么?”

    “郁南初啊。以为是百分之百的真心,现在看起来,总归是掺杂了些东西。还有老爷子,看着那么喜欢你,也未必都是假的”

    “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现实不就是如此?哪里来什么真心,便是有一些,也是讲究比例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什么样叫刚刚好。”

    “进可攻退可守。”

    “太片面了。”

    “算的上是以偏概全吧。”

    “勉强。”

    “如果真是财务上有危机,十有八九到最后会和我们求助,你说她会不会帮。”

    “以她的性格来说,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我也这么觉得,那你说如果郁南初来找我们,帮还是不帮?”

    “你怎么想?”

    “在商言商,帮的话,不划算。既然我们是打入国内市场,上海本就是四足鼎立,缺了郁家我们正好顶上,时间、空隙都刚刚好,完美的契机。可是吧……他确实帮了我们不少,不帮,有些说不过去,而去莫氏和郁家在美国的确还有很多合作项目,牵一发动全身,一不小心,我们也会亏不少。”

    “帮。”

    “嗯?你有把握说服她?”

    “不帮,才划不来。”

    “什么意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海这块大饼几乎被陆、林、景、郁四家残食了,剩下的就没多少了。打个比方,就像公司大股东,他们平分秋色各自控股百分之二十,剩下百分之二十都是散骨。我们之所以能逐渐收购这些剩余的股份,原因大部分在于制衡,即便是在这种制衡下,我们也顶多是残食了百分之十左右,或者还不大。”

    “你的意思是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了,我们首当其冲?”

    “不好说。郁家要是沉了,他们三家会救?不可能的,八成都想方设法的吞并掉,顺带小虾米也一并处理了。我们这种不上不下夹在中间的,可就危险了。”

    “那你说。谁最得利?“

    “陆家。”

    “为什么?”、

    “林家就林芊芊一个宝贝女儿,景家的二少爷和他是发小。景家还在和郁家合作开发AI项目,几十个亿呢,这郁家出事,他们估计也讨不了好。”

    “这么算起来,居然是便宜了陆梓尧?他所处的位置可真是好啊,进退皆可,深谋远虑啊。”

    “……”

    “所以如果郁家出了事,你会帮忙?”

    “是莫氏会帮忙,不是我。”

    “要分的这么清楚么?对郁南初来说,莫氏伸了手,不就是你伸了手?”

    “……”

    “你觉得,这是谁出的手?”

    “陆梓尧。”

    “你确定?”

    “直觉。”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确实是陆梓尧出的手,但是他只是小打小闹的想让郁家损失点钱,把上海的位置再挪一挪,这才在资金那边动了点小手。但是没想到,美国的地铁线,新上线的工控机居然出现了品质问题,紧急召回就算了,原本可以解决的,但是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居然发生了事故,本来也不一定是他们引起的,但是紧急召回的命令赶巧了再这时出了,也不知道被哪个对家捅了出去,闹得鸡飞狗跳的,花了不少钱才压下来。美国人大家也都知道,利己主义,这上好的肥肉都放到嘴边了哪有不咬的道理。之前和莫与姝呆在一起的时候陆梓尧关了机,没看到传来的消息,这会看到的时候倒是也惊讶的挑了挑眉。

    “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不做?你刚才不是说要帮他们一把?”

    “等他们来求我。”

    “坐地起价?”

    “自然,上海我们做不了主,美国还是可以帮一把的。”

    “条件呢?”

    “自然是,这边的,我也要分一杯羹。”

    “他会觉得失望吧?”莫与姝沉默了下才道:

    “商场如战场,各取所需。”

    “阴险。”

    “狡诈。”

    “干杯?”

    “干杯。”说完两人就一口闷了,看了眼空了杯子,莫橘颂笑道:

    “再来点?”

    “嗯。”说着两人便又倒了一杯。

    “阿姝。”

    “嗯?”

    “我其实没看懂,她到底为什么突然想扩大这边的业务。报复那人也不该这么温吞,这不是她的作风。她到底怎么想的?”

    “我觉得她可能只是情绪的宣泄吧,未必就是想干跨他。”

    “见不得他好?”

    “比这个严重些?”

    “我有时候觉得,她也挺可怜,一眨眼就是几十年,却还放不下。一直困在同一件事里,也挺可怕。”

    “说的好像你能放下一样。”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不小心说了不该收的话。莫橘颂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

    “也对,我也没放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懂。”

    “抱歉。”

    “没事。反正我也成天在你面前陆梓尧陆梓尧的刺激你,我们俩算是扯平了。”

    “我看你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

    “嗯,最近武侠片看多了。”

    “城南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唔,陆梓尧果然松了许多,一心扑着城西去了,和华文的人吃了几次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色诱的么?”

    “滚!那要是个小鲜肉我也就下嘴了,奈何是个五十多的秃头老男人。没兴趣。”

    “小鲜肉?景少禹那样的?”

    “他算什么小鲜肉啊!老腊肉好么?”

    “他也不老吧。”

    “不管他老不老,改天我约他吃个饭。”

    “做什么?”

    “和他探讨下人生,多灌点酒,看能不能问出点底价。省事。”

    “唔,他酒量很好,你怕是不行。”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喝过?”说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以前听陆梓尧说的。他们这帮人那时候成天不是喝酒就是飙车,酒量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你与其灌酒,不如色诱吧,我觉得那可能比较有用。”

    “什么鬼?”

    “他不是都送你花了么?”

    “……你从哪听来的?”

    “公司,大家都听八卦的。我倒是一直没问你,你们俩什么情况?”

    “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别开玩笑了。”

    “是吗?”

    “不然呢?我都坑他两次的,再来可就第三次了,他是有受虐倾向么?”

    “说不定呢?”

    “呵呵呵呵,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敬谢不敏。”

    “景少禹,其实不全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什么意思?”

    “那时候也是听他说的,景少禹的妈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小三,女人么总归有些虚荣心,他爸长的好看,又有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爱,瞒着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就和他妈谈起了恋爱,怀孕的时候被发现了,那时候原配就杀了过去,他妈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那时候怀孕都5个月了,打也打不了,原配夫人身心俱疲之下出了车祸,死了,就留下了个儿子,景少天。”

    “我知道,现在的当家,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亲兄弟。”

    “起初景少禹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听意思是挺认真的一小孩,可是家里对景少天有亏欠,为了避免景少禹觊觎财产,就刻意往歪了养。”

    “刻意?”

    “是啊。除了他妈,几乎没有人管他。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为了他妈好做,也就顺了他们的心,变成了这个性子。”

    “……”

    “不过我觉得,装的成分多些。”

    “装?”

    “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体上还是有些道理的。你看他玩在一起的人,都是纨绔子弟,但是出事的一个都没有。再看看陆梓尧,他应该心里有数,不要只看表面。他之前都没管过公司,最近开始接手公司就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他要夺权。怕是忍耐到了极限了。”

    “你告诉我这个是为啥?”

    “让你留个心眼。前两次他估计是小看了你,对你没防备。现在忽然惦记上了你怕是回过味来了。”莫橘颂皱了皱眉,想了想便道: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城南你就放心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直对你都很放心。”说完便站了起来。

    “不再聊聊?”

    “不想聊。”

    “行吧,那你去吧。”

    “你还不睡?”

    “我躺回。”

    “行,早点睡。”

    “嗯。”待她离去,莫橘颂才缓缓闭上了眼,眉头却没有松开,莫与姝看问题是真的比她通透,她莫名就觉得有些难受,一种说不出去的感觉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