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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逝去的时光

    若说这世上最不珍贵的其实是时光,因为它无影、无形、永无止尽。但最为珍贵的也是时光,因为任谁也无法抓住它,任谁也无法阻止它的流逝。

    时光总是会在你的指尖悄悄划过,让你感受不到它,当你回过神来,它却已经走了好几年。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它足以让你渐渐忘记一个人,也足以令你将他更深的刻在心里。

    从两年前的杳无音讯到两年后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的惊喜和措手不及。

    两年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但是当李献君看到父母身体康健、看到苼烟又长高了一些、看到逸轩和沐风在陪着父母说说笑笑时,终于将他这两年在千禅观中修禅修心也摆脱不了的心底残留的那一丝执念化解了不少,让他瞬间轻松了很多。

    转眼他已回来一月有余了,看到母亲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很开心,再有几月他和苼烟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今日又是余大夫来给母亲诊脉的日子,余大夫是父亲几十年的好友,父亲十分信任他,而余大夫也视父亲如知己。

    李献君自知母亲高龄怀子肯定要比年轻时怀他更加的辛苦,也更加的危险,于是便想去了解一下情况。

    他刚走到门外,还未曾进去,就听余大夫说道:“李大哥放心,嫂子的身体特别好,平日里若在多加注意饮食,几个月后一定会平安诞下麟儿。”

    李献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又听余大夫道:“嫂子身体虽好,但毕竟是头胎没有经验,所以我给嫂子准备了这几个月的膳食处方,切记不可贪口。”

    “......”

    “......”

    “......”

    李献君身子一顿,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屋里的三人还在继续说笑,但是他却什么都听不清。

    看着城中繁华未变的景像,看着小童追逐打闹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到为了生存不得不放低尊严去做苦力,卖艺,甚至还可丢掉尊严去乞讨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在为了活着而过着属于他们的那种一眼便能望到头的生活。有苦、有甜、有未知、有无畏,也有因活着而带来的恐惧......

    李献君拿了一些钱给那位行乞的老人,看到他害怕和感激的眼神,李献君朝他微微点头笑了笑。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家他常来的画坊前,但是他并未进去,只是在外看了看便走了。当他再次驻足停留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袁府外。

    袁府的小厮很快就认出了他,本要去通知老王爷的,但是却被他制止了,随后他便离开了。

    袁逸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京城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就连袁府的人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李献君一直在留意着袁府,特别是袁相爷,只是袁相爷除了性子大变以外,再无其他不同之处。

    袁逸轩离开前来找过李献君,不过他知道逸轩想跟他说什么。见逸轩一脸羞愧迟迟无法开口的样子,李献君故作轻松,微微垂眸,说道:“王成本是我府中守夜的一名小厮,自我父母邪灵入体当天,他就无故消失了,没想到是袁相爷的人。”他之所以说是袁相爷的人,而非袁府的人,不过是不想逸轩误会,因为他相信这件事逸轩并不知情。

    袁逸轩眸色微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看着李献君一副坦然无视的样子,心中更是万分自责。虽然李父李母有惊无险的清醒了过来,但是这件事毕竟是他爷爷指使的,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在像以前那样问心无愧、毫无芥蒂的面对李献君了以及李父李母了。

    “献君,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袁逸轩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紧接着他又向李献君深深的行了一礼,以表歉意,李献君还未上前阻止,就已经看那那双高高抬起的,示意不要阻拦他的手。

    李献君将伸出去的脚收了回去,他知道,不管逸轩今日会不会来找他,不管阻不阻止逸轩行这一礼,他俩终究是回不到以前了。

    袁逸轩走后,李献君在城外站了很久,从烈阳高照到夕阳残光,他脑中一直在回想着以前和逸轩在一起的时光,如今却被这简短的五个字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只是在他影子旁边又多出了一道。他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来人道:“李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李献君看着他,浅笑了一下,看他来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从城中出来的,倒像是一直在城外等着。

    李献君似乎猜出了一些,但也没有再去细想,他看着凤裘,跟两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的变化,但其实所有的人和事都变了,而他自己也变了。

    凤裘给了李献君一封信,又与他聊了几句后,便拉着逐日离开了,他依旧没有进城,而是朝东方国的方向去了。

    李献君将信打开,看完信后他又朝着凤裘离开的方向望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笑意更深了些。

    当初在西远城时,他与逸轩、茹烟还有淮桑四人去临街的那件画坊查探时,当时只有袁逸轩一人去了里室,他说房间除了简单的床铺桌椅外什么都没有,但其实他在掀开布帘出来的时候,李献君不小心看了一眼。

    他隐约间看到了桌子上的茶盅正冒着一股热气,但听得袁逸轩说没有异样后,他也就没有多想。

    还有在这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个晕倒的更夫,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第二日他为何又会无故中毒,前一晚救他的时候明明已经检查过了,他就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这些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李献君,令他没有一丝的头绪,而且他这次回来后,白沐风将他不在京城中发生的事全部都告诉了他,他心中似乎有了一丝的清明,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其实画坊里的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是袁逸轩倒的,为的就是让他知道,王掌柜才离开没多久。因为如果那杯茶水是王掌柜或者伙计倒的,那说明他们俩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毕竟谁会在急着离开时,还会闲情逸致的煮茶呢。所以这热腾腾的茶水是袁逸轩提早就安排好的。

    还有那个更夫,李献君可以肯定更夫绝对没有中毒,但为何他又会无故中毒,应该是更夫看到了不该看的,所以只能将他灭口。从前一夜到第二日,能近距离且无人知道的情况下接触到更夫的除了辛有就是逸轩(若袁逸轩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爷爷做的事的话),那辛有便排除了,那么下毒的就一定是袁逸轩,而至于更夫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许跟袁府有关。

    但这些也只是李献君的推断,在他心中,逸轩很单纯,很善良,很胆小,他根本不敢杀人,更不会去杀一个无辜的人。

    这或许才是真正潜藏在袁逸轩内心中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李献君前些时日回来时,曾途经西远城,他去找过那个更夫,不过却没有找到。听说是离开西远城已经两年多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随后他又去了医馆,医馆的人告诉他,更夫当年确实是中毒了,不过当时照看他的那个小学徒离开煎药的时候,更夫人就不见了。

    这些原本让李献君再次陷入了疑惑之中。但当他看到凤裘的这封信后,所有的疑虑全都解开了,而且他也终于知道了那个纯真善良的逸轩一直都在,只是他虽然未曾怪过逸轩,却还是怀疑了他。

    自袁逸轩知道这些事都与他爷爷有关后,便知道阻止不了爷爷,他怕适得其反所以不敢断然忤逆爷爷,他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李献君他们。

    早在前一夜袁逸轩就已经安排人让王掌柜和伙计离开了,为的就是怕他爷爷一错再错,杀了无辜之人。而当时派去杀他们的人正是凤裘,不过凤裘本就打算送他们离开,却不料遇见了袁逸轩派去的人。至于更夫,那夜他也只是碰巧看见了正在画中的茹烟罢了。

    第二日,袁逸轩也确实对更夫下了毒,因为他以为更夫看见了他派去的人,所以为了不让更夫也陷入这件事中,只能对他用毒,不过这毒并不致命,只会让他忘记一些事情而已。

    在辛有将更夫送到医馆离开后,凤裘就将更夫带走了,并且给他解了毒,还给了他很多钱,让他带着家人离开了西远城永远不要回来。

    当李献君再次从回想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天上的星星也都出来了,正对着他眨眼。他冲着白银似的星空畅快的笑了笑,他知道那个纯真善良的逸轩一直都在,但很快他的笑就被剪段了一样,一下就消失了。

    李献君虽然未曾怪过逸轩,却还是怀疑了他,终究未能给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的一次信任。

    所以这又何曾不是对李献君的考验呢!

    李献君回去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于是便径直去了仙榈山。

    画仙斋,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辛有就一直不断的在他耳边念叨着好好好,真不错,公子真厉害......

    这一晃眼却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走进去,又看到了院中的那棵槐树,比几年前长大了很多,现在又直春末,枝繁叶茂的,十分好看。他又往屋内走去,里面的摆设没有变,跟以前一样,他摸了一下,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转身朝仙榈庙看了看,犹豫了很久,还是上了山。

    等他来到山顶的时候,星星已快要褪去,天边也出现了一丝灰白和要跃跃欲试的一抹红晕。他照常先在佛前拜了拜,随后又掀起了内室的帘子,微微转眸扫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破旧的桌椅和残缺的茶盅。

    他径直走到那个不起眼的内阁前,透过缝隙能看见内阁里布满了很多灰尘和蛛网,甚至还散发着一股霉臭味,香灰洒落在狭窄的内阁里,山风一吹,香灰竟顺着内阁的缝隙飞了出来,不小心飘洒在了他的身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在犹豫,一把将内阁那扇小门打开了。

    他虽然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惊讶,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幅布满灰尘和爬满蛛网的画卷,如不细看,便以为只是一副被人遗弃的破旧且普通的画卷而已,但是他却知道,眼前的这幅画是百纸画卷。

    他将画面上的蛛网和灰尘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就看见有道灵光在画面上闪现,随之那道灵光就变成了一个女子,她身穿白衫,腰间飘起紫色的丝带,女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一直看着他。

    曾经的生死不弃,如今再见已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