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丹青迁 » 第二百零六章 心元天珠

第二百零六章 心元天珠

    凤裘向结界里的几人走来,又朝欢余微欠身行礼后,就自顾说道:“这是一场策划了千年的谋局,此人心思缜密可怖,就连欢余前辈也被算计其中。”

    笛桓立即走了过去,见他没事才终松了口气,问道:“凤裘,你此话何意?”

    凤裘叹了口气,又仰头看着天上,说道:“不久后,你们便会知道,这一切的谋局,这万千生灵的毁灭,不过是由千年前一对师徒对门下一名弟子的关爱所引起的。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世人皆想得道,想成道,可到底什么是道。”

    是啊,什么是道?腾云驾雾,长生不老,修为通天,覆灭三界?可拥有了这些以后又将如何,是将三界践踏在脚下,还是看着繁花景象的万里河山用鲜血染成红色,这些难道就是人们所追寻的道法吗?

    淮桑看着眼前的凤裘,从他的眼睛中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记得自己当时也天真的质问过何为天道,可天就是天,道就是道。

    天道生来就眷顾普通的凡人和神仙,在天道的眼里没有妖魔一族的存在,不管是好还是坏,只要是魔,就不该存在三界之中。可偏偏三界造出了魔,魔与三界生来就是水火不容的死敌。

    淮桑冷哼了一声,说道:“天道是何人而定,又受何人管束,这一切不过是世人心中的偏见。”

    凤裘听见偏见二字,眸中微亮,似乎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因此他特意又看了一眼淮桑。

    欢余在他们中辈分最高,也是最清楚凤裘身份的人,故而上前,二话不说便问道:“此况紧急,二公子不必再卖关子,你既知事情原委,不如早些诉清,我们也好有所准备。”

    凤裘微微扫眸,看了看众人,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只是安静的在看着他,不过却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二公子’。

    “前辈稍安勿躁,晚辈并非故弄玄虚,一是此事牵扯过于复杂,晚辈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说完他还特意看了看欢余,眼神却无意的瞥向她身边的茹烟,欢余眉间一紧,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见欢余没有提出异议,众人也都默不作声的继续看着凤裘,他这才又继续道:“二是,这场千年谋局,皆因他的私愤引起,如今他设计将我们引来此处,绝非他一人之力所为,其中定有其党羽协助。所以眼下,我们且先静观其变,这场声势盛大的谋局,也绝不会只是将我们困在此处绞杀便了,他一定会炫耀卖弄一番,否则这场煞费千年心血的谋才之能,怎能让世人知晓流传呢。”

    凤裘说完后没有再继续说了,随即侧过身子,深眸看着湖中央的那散落的竹筏,不知在深思什么,但是他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会在回答任何人提出的疑问。

    众人虽面患忧色,却也只能闷声等待,伺机而动。

    “你将逸轩安置在了何处,他可还好?”

    看到凤裘脸上疾速闪过的惊色,笛桓知道袁逸轩应是同苼烟一样也是莫名的失踪了。不过在抬眼看时,凤裘脸上已恢复了镇定严肃的神色,看来逸轩现在是安全的,就如他方才所说,那人应该很快就会出场了,并且那人最终的计划也将开始实施。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远处的袁逸轩和苼烟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并且正朝他们走来,只是走路的姿势却极为奇怪。

    他俩身边没有任何人,身上也没有粗绳绑着,但是体态却是像极了被绑着的样子,而且他俩好像是被迫向前走的,就像是身后一直有一双手在不断地推着他们。

    笛桓本想前去,却被凤裘阻止了:“既然那人不愿出面,看来他有顾虑。”

    笛桓性子比凤裘急,迫切的问道:“他到底是谁,有何不能说的?”

    “凤裘公子,此事终究会大白于天,你又到底在顾虑什么?”

    凤裘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且冷言寡语的冷慕言和笛桓竟会如此默契的发出此种疑问,只是此事他答应过师父,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说的。

    他轻轻的瞥了一眼冷慕言,没有回应她的疑惑,而后又看向笛桓,看到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他依然选择不语。

    直到袁逸轩和苼烟被一股灵力波动推到他面前时,看着昏过去的二人,他才凌厉的盯着漩涡消失的天空说道:“他来了。”

    凤裘话音一落,困住淮桑他们的结界也随之消失了,众人并排而站,都仰天而望,共赌真相来临。但是在众人之中,除了凤裘和欢余是一脸的平淡外,其余之人则都是一副真相即将现世的紧张和带有一丝似乎知晓此战结果的恐慌和无助感,就连一向冷漠的冷慕言都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

    的确是来了,不过来的并不是那个把他们玩弄掌中之人,而是被那个人控制于掌中的人,也就是西灵山曾经的统治者西独神君,更是现在的患灵。

    患灵从一开始出现,一双空洞漆黑还散发着熏天恶臭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淮桑,由于没了眼珠,所以看不到他是否会眨眼,又是否在看向其他地方或是其他人,但是从他的脸型所相对立的方向来判断,他确确实实是在看着淮桑,并且随着他的不断靠前,他的身子和脖子也在不断的动着,但是脸却一直是直面对着淮桑的。

    只不过淮桑并不惧怕,嘴角反而还带有一丝专门对患灵才独有的一种轻蔑的笑意,尽是满满的挑战。

    千年前他就不曾怕,千年后,更没有理由怕。

    患灵见他如此神态,心中更气,但是一想到之前才答应与他的合作,不得不忍下心中怨恨,扭过身子,用空洞的眼睛扫射了在场的众人,随后嘴角一咧,流着浓郁烘臭的泄物,抬起森白的手指一一指着着笛桓、冷慕言还有淮桑和凤裘,说道:“你们几人可以离开。”

    除了淮桑一直看好戏般的盯着患灵,而凤裘是一脸的冷厌外,冷慕言和笛桓都是一脸的疑惑,只是谁也没有动半分。

    患灵见他们四人皆无动于衷,又道:“倘若你们不愿离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愿意效忠于我家主人,那这三界幽州分你们一席也不是不可。”

    说完后,他哈哈大笑起来,瞬间一股及其强烈的巨臭随风席卷而来,淮桑立即用灵力结界阻挡,只是患灵之气太过浓郁,仍能闻到一些气味。但即便这种气味很轻,却还是将昏迷中的袁逸轩唤醒了。

    他皱鼻泛呕的睁开了眼,一睁眼那股熟悉的味道就向他扑来,他感觉眼睛有些微微的刺痛,不过他忍住了。他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患灵,患灵正死死的朝他这边看着,没有眼球的眼洞里正流淌着黑浓的液体,他始终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患灵的眼睛里和嘴巴里都流淌着似乎怎么也流不完的呕泄物,他真的很想知道。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种味道闻久了,好像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但是他现在的脑子又是非常的清醒,所以他很怕,很慌,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变成患灵了。

    凤裘和笛桓将他扶起来,护在身后,他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欢余,他先是很惊讶,以至于话多的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而后两人相视一笑,那是一种类似老朋友见面的亲切感,而袁逸轩的笑意中更多的是欢喜跟庆贺。

    淮桑为苼烟渡了一些灵力后,也醒了过来,七叶见状,是打死也不愿再离开苼烟半步了,步步紧随她的脚步,与她一起站在淮桑的身后,将云枫硬生生的挤到了远处,云枫虽有些无语,但看了一眼苼烟后,最终也是没与七叶计较。

    许久也不见患灵背后的人出来,凤裘开始有些着急了,他迎了几步上去,对着天怒道:“你运筹帷幄了千年的谋局,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棋,却只派遣手下一名将领前来实施,难道你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说,这一千年来,你已经习惯了躲在别人的躯壳里生活,早已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吗?”

    “闭嘴,你若再说,就休怪本座收回刚才的话,而你也将有幸成为本座今日杀的第一人!”又是一股浓浓的恶臭袭来。

    凤裘丝毫不理会患灵,看都没看他一眼,迎着恶臭浓郁的春风,他更是眼睛未眨、眉头未皱、身未动,而是继续仰天喊道:“可你是你,他是他,你永远也成为不了他,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可凭什么......凭什么你的道路,要用别人的鲜血来铺垫。即便千年过去,你的道路也早已平坦顺畅,可是你永远都将活在充满着腥红阴潮的鲜血之中。你......”

    “凤裘,别说了。”

    凤裘身子猛地一震,他这才知道自己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只是他一想到无名山庄的种种惨状皆由那个人而起,就算是将他的头按在地上,哪怕叫他死,他也还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刚才那番话。随后,他看了欢余一眼,对着众人微微欠身表示失礼后,才又面无表情的看着患灵。

    凤裘没有说话后,患灵也没有说话了,因为对于患灵来说,他比任何人都想摆脱那个人的控制,所以若是他们真的能商讨出一个引蛇出洞,在将其除去的法子的话,他是不介意放过他们这些人的。但至于淮桑,当初若不是他,一个独霸一方几千年的西独神君又岂非会被人控制,而且还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快一千年了,叫患灵如何不恨。

    欢余看了一眼远处的患灵,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便转身对众人道:“看如今这般形势,或许你们应该也猜出了其中一二,只是,凤裘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这是欢余今日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也是几十年来第一次,难道她已经不怪自己了,凤裘在心中想着。

    欢余自然知道他此刻再想些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且当年的事本就与他无关,欢余也根本就不曾真的怪过他。当初的欢余不过是裹着一副冷灭清高的模样以此来时刻提醒着自己,有些本性里的善意温柔并不是说可以向任何对自己好的人都要展现出来的。有些天性还是收敛些好,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人就是这样,一旦将自己善意的一面包裹的太严实,那么内心阴冷的一面就会慢慢侵蚀着善意,也因为这一点,当年她差点杀了凤裘,即便那件事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她还是想要杀了他,但最终还是她的内心的善意拯救了她,也救了凤裘。

    但是对于这份愧疚,欢余始终无法面对凤裘,所以每次见他,欢余都是冷言相对,以便于自己心中能好过一些,所以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但是她从来不在乎。因为她本就是疑虑多变、自私狠绝的猫妖族,此乃天性,她问心无愧。

    凤裘看着众人,特别是笛桓、冷慕言还有茹烟,而后才一如既往,平淡道:“师父说,他是想用画仙族人的纯善灵根和欢余前辈的心魔执念,以及引魂之力和患灵之气,还有就是黑灵芝,这五种灵气药引缺一不可,在借以百纸画卷中的女娲神力,入东华鼎中淬炼,可炼制混天灭地,吞并三界的至恶至邪之物,此邪物名叫心元天珠。”

    风暴来临之前,总是异常的平静!

    众人闻言之后,无一提出疑问,似乎还沉浸在凤裘的话中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听到黑灵芝的淮桑和云枫,脸上浮起深深的疑问。

    不过淮桑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依然面不改色,淡定自若的看着凤裘。

    云枫有些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与七叶并站一排,看着凤裘道:“凤裘公子,在下有一事不解。”

    见凤裘看着他,他微微欠身,而后道:“你方才所说的这五种药引,可是茹烟姑娘、欢余前辈还有李公子的引魂以及......袁公子?”看到凤裘点头,他又继续问道:“可这最后一味药引黑灵芝,不是在灵绝岛吗,那这还差了一味啊?”

    淮桑这次并没有责怪云枫多嘴,而是静静地看着凤裘。

    凤裘转身看了他们四人一眼后,又看了看淮桑身后的苼烟,这才回答道:“方才除了逸轩被抓走之外,还有苼烟姑娘。在下虽然不知那黑灵芝到底长为何物,而苼烟姑娘也只是一介凡人,但是我想此事定然有所关联。”

    云枫看了一眼淮桑,见他嘴角浮笑的看着凤裘,云枫便站在原地闭了嘴,只是这时他旁边有双眼睛似乎从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盯着他,他有些气恼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七叶,只是七叶依然看着他,不过眼神疑惑飘离,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直到云枫再次无语的退到他身后,才见他终于收了眼回过头,但是他的眼睛却又开始在淮桑和苼烟的身上飘忽不定的打转。

    淮桑知道苼烟体内绝无黑灵芝,因为他试探多次,能确定阿烟就是茹烟。至于苼烟为何被抓,难道是云瑶在骗她?心中想着,眼睛却已经在看着站在患灵不远处的云瑶,只是云瑶并没有发现他的眼神。

    可是他不认为云瑶会在那个时候骗他,或许只是云瑶的主人患灵想要耍骗他一遭罢了。于是他收回了眼神。

    此时一直未曾说话的茹烟终于开口道:“不知凤裘公子可知他的身份?”

    凤裘没有立即看向茹烟,而是顿了一会儿,平淡的扫了她一眼,回道:“在下只是将近日来所发生的事告知了家师,这一切乃是家师所诉,命我在必要之时代为转达。”

    “既知前辈在此,不知他老人家可否愿意......”

    还未等茹烟话毕,凤裘就打断道:“恐怕家师无法出来与之一见,但这并非是家师故摆清高姿态,而是......”

    众人都十分认真的看着他,他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凉意,仍旧异常平淡的说道:“家师乃此地葬仙,无法脱离深渊,摆脱困鼎。”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

    凤裘又道:“你们不必如此,只要那人身死,家师必然会再次回归人间。届时在下定会为各位引见。”

    此刻,李献君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他走到凤裘面前,疑惑地看着他道:“既然需要患灵作为药引,又何须选择逸轩呢,患灵本身岂非更是绝佳的药引子。”

    这个问题何止李献君不解,凤裘自打知道后,也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逸轩身上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独特到非得用他作为药引。如此疑问再次被提出,凤裘也再次陷入了沉思,只是他始终觉得自己落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但是他却想不起来了。

    患灵听见了李献君的话,杀气腾腾的看着他,怒吼道:“既然你们没人愿意归降,本座便也不必再三劝留了,尔等受死吧。”

    患灵一说完,就抬头对着天空大声怒吼,只见从四面八方又汇集了数不清的邪灵,全部整齐的在他身后的空中不断的盘旋着,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望着他们几人,十分期盼的等着主人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