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家门不幸，雪上加霜

    曾有一段时间，我们家处于最困难的时期，家中有时连饭都吃不上，我的二哥，也就是家里乃是附近都出名二混子，居然整日带着一帮流氓，随心所欲的肆行无忌，让我一家几乎陷于灭顶之灾的泥淖之中。经常地，我家会突然闯进一帮子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点名道姓地扬言要捉拿无法无天的亲人，其实就是为了要钱和食物，而每次都是我那可怜兮兮的老父亲及泪眼婆娑的老母亲磕头作揖般地向人家赔礼道歉之后，才会将事情不了了之。

    后来，二混子伙同的几名闻名遐迩的泼皮无赖，一起“夺”了附近一小厂的财务大权，于是，一夜之间毫无管理头脑的二混子，摇身一变成了厂里的主任，但二混子的青云直上并没有为我家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使多事之秋的我家雪上加霜。毫无头脑的二混子整日与与一帮子社会闲杂人员厮混在一起净干些令人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家里反而多了几分风声鹤唳的气氛，因为，二混子在外面闯了祸，或做了孽；就立马会有人找上门来，找我们家的一家之主——我父亲算账，而作为普通工人的父亲，曾经连续多年获得劳动模范的是好人只好卑恭屈膝地向来者唯唯诺诺地一味赔礼道歉。

    幸亏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二混子突然心血来潮，与邻院的一位小名叫“小粉”的姑娘搞上了，两人突然谈上了“恋爱”，而且相互“爱”得死去活来，也可能是因为在人见人爱金钱的驱使下，小粉姑娘对二混子信誓旦旦地立下了山盟海誓，发誓非二混子不嫁，而二混子亦是信口雌黄，指天誓日地说什么要爱小粉姑娘到海枯石烂。

    幸运的是，二混子口袋里多的是钞票，因为自参加工作以来，二混子就从来没有给家里父母哪怕是一分钱的工资，他每月的薪水不是与一帮子狐朋狗友下酒馆吃吃喝喝，就是塞给了他中意的女人。当然，他所搞上手的女人，大多是妇女中的歪瓜劣枣，不是歪鼻，就是斜眼；但在二混子的眼中，她们一个个的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小粉姑娘长得奇丑无比，虾皮子小眼，嘴唇外翻，一口大黄牙板龇在唇外；其容貌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而且无论怎么看，她身上都有一股傻乎乎的气息。所以与傻气十足的二混子倒是十分臭味相同，情投意合，惺惺相惜。

    如果所谓的“爱情”能与战无不胜的金钱绑在一起并肩战斗的话，当会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奇效。二混子很懂得金钱的魔力，因此，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殚精竭虑地搜刮积攒钱财，以供他灯红酒绿，吃喝玩乐；至于父母及兄弟姊妹们的死活，他丝毫都不放在心上；依然故我地我行我素，纸醉金迷。

    自从二混子搞上了小粉姑娘后，整日与小粉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倒是也有所收敛，居然慢慢地变得文明起来，二混子的暂时消停，给家里带来了暂时的和平与宁静。

    母亲是父亲须臾都离不开的贤内助，我家里的任何一个成员都离不开母亲，我们兄弟姐妹都生活在母亲温暖的羽翼之下，沐浴在双亲的关爱之中；生活尽管清贫，一家人布衣蔬食，步雪履穿，但倒也过得其乐融融。只是在最困难的时期，二混子的做法让一家人整日生活在焦虑不安的水深火热之中。

    纵观我父亲的一生，是命运多舛的一生，是含辛茹苦的一生，又是含辱忍垢的一生；一生都辛苦操劳，早出晚归；星炊晨饭，疲于奔命；曾经度过了一个过早失去父爱的苦难的童年，度过了一个艰难岁月的中年，度过了一个不得安宁的卧病不起的晚年。

    自五十多年前，父亲因高血压中风辞世，迄今已经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而父亲的音容笑貌，仍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而我一想起于三十年前追随父亲的亡灵而去的母亲，更是让我痛彻心腑；而几乎与我相伴终生的爱妻兰的突然驾鹤西归，让我彻底地痛不欲生。

    三年前突发的白血病意外地夺去了爱妻兰的生命，使我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而令我继续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回味与兰一起度过的那些艰难困苦的春雪晨霜，那些星前月下的信誓旦旦，以及与兰一起亲历过的那些梦幻般的巫山洛浦的神话。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挚爱的三个人：生我养我的双亲和与我几乎相伴终生的爱妻兰都相继离我而去，但父母双亲及兰仍依然活在我的心中，依然令我魂牵梦萦，靡日不思。爱妻兰辞世后的数千个多个日日夜夜，使我的眼泪从从春流到夏，又流到秋冬。她生前的一颦一笑，总是如影随形地伴随着我，须臾不曾离开过我。

    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正是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