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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忠伯相爷】

    烟火鞭笞着

    思念曝尸在荒野

    我是夜里的幽灵

    我在怦然捶打着你的身影

    你是鬼魅一般的天神

    你夺走了我的王座

    在我算尽了机关的余生里

    装满了想念自己的童年

    那时的我,还在无忧

    日月忽其不淹兮

    春与秋其代序

    海崖州,小堂内。

    “陛下越过我,调走了我八大颜二百个颜衣卫?”听了小祥云带来的这个消息,赫有宛满眼金星,摇摇晃晃着跪倒下来。

    “赫大人,”小祥云道,“据说外面的人看见里面人际已稀,瞧着似乎是......全军覆没了。”

    “那舒浪安呢?”赫有宛挣扎着跪在电视前,看着新闻上播送的新闻,“可还安好?”

    “舒首领......没消息......但是......”小祥云不知如何说才能让赫有宛不伤心,想了半晌,也没“可是”出来个一二。

    “行啦,”赫有宛怔怔道,“......这个绝对不是天帝的棋局......相爷......绝对是相爷......”他又看向小祥云,怒气冲冲道,“......我一会儿出去到相爷府,若有人提起缘由,你只管带口说我去和他喝喝茶聊聊政事。在我回来之前,别和除了八部十二尚外的任何人说关于联名的是,听见否?”

    祥云被他吓得早已不敢言语,只是上下浮沉几下,意思是明白了。

    “我素来尊重相爷,却被咬了一口,狠狠地被咬了......他莫不是当不上天帝,管不了天庭,准备要和天堂联手了......哼,若是尹约和药王她们在永常州出了事,我管他是不是相爷,就算是他爹先帝活了过来,也拦不住我将他碎尸万段!”

    话毕,除了小堂,绕过门前的苇塘,骑了一头乘黄,飞去了东边的天际......

    陌上昆山,忠伯相爷别院,陌上小筑。

    风撩起了一线阳光,云霞趴在日尾,望着这片大地。

    赫有宛骑着乘黄,乍出馥郁湛塘外,惊起鸟于庭树叶上。

    相爷的小殿前也是,和他的小堂似的,人际稀逢,飞尘罕到。云与雾混杂着堆在他的门口,几个天兵守卫行止有序,出没在云雾间。这里虽没有凤翥龙翔的绮丽之景,但是幽色缱绻,朦胧缠绵,却是沁人心肺的美。

    可是赫有宛心中却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些景儿。

    忠伯相爷一个越职的举动,打灭了他心中原本对相爷的敬重。他八大颜的二百多弟兄,竟一去不回!昏昏惨惨黄泉路上,少不了他们对他的责备与抱怨。唉,似这般,生关死劫被渡错,劳碌一场被折磨。连天衰草遮了坟墓,人儿被荼毒!

    他要来找相爷聊聊。

    不止是八大颜弟兄的命,这相爷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竟然还让田保不勒带着尹约去了苏州!恐怕就是在挑战他赫有宛的底线!

    联名书,就在赫有宛怀里。

    他就想知道,这相爷见了自己这个八大颜统领,要如何解释一番。

    想到这儿,他暂且把乘黄停在了相爷小筑前,整理整理心情,准备进去。

    放了乘黄在树下吃草,他放眼去望了望几个天兵,嘟囔道:“侍卫少,门脸也小。看着相爷也算是简朴,一点也不铺张浪费。但是这人为什么过得清朗,做的事儿却如此膈应人呢......”

    想毕,便迎头去碰了碰守卫。

    “赫大人......”几个天兵见了赫有宛走来,立刻拿话问好。

    “你们主子在么?”赫有宛没好气道。

    “这......”天兵被这赫有宛不知哪里来的气吓到了,也不敢多嘴,只罢实话道,“相爷在小筑里批政。”

    赫有宛冷笑:“偷了的兵输了,心中自然不快,怕是相爷正在默默的歪在床上,躲躲藏藏怕英灵来索命吧。”于是他推开了几个懵了的天兵,“你们看好门,休要放一人进来。我们俩儿一会儿好好聊聊,受不了打扰的。”

    “......”天兵又是一阵发懵,但是面对大人不敢喘气,只得应声附和。

    赫有宛叫跟着的天兵和几个娇婢艳童都退下了。虽说几个奴婢不依让他自己进去小筑里面,但是也禁不住赫有宛的怒气,默默退去了,留了赫有宛一个人进去。

    赫有宛刚进小院子,便听到一阵吟诵徐徐泄来:

    “孤日轩暝湛北庭,白泽沾香绿裳鸣。

    无衣鸿儿溅波漓,十丈楼高微晴亭。

    马顿天昏羞怒焰,路深步浅奔遥途。

    碎叶流苏风奈何,层出陵南涉天水。

    忘君恒笑已绵绵,浓淡黎夕淹岁枯。”

    “呵呵呵呵,”原来是相爷正在小石桌前面,手搭着一支毛笔,看着一尊古铜鼎,也没抬眼,觉得赫有宛靠近了,便道,“前几日咱这院子里落了一只喜鹊,我便知道是要来人了。却没想到,是赫大人哈哈......咳咳.....咳咳咳......”说着竟然咳嗽起来了。

    “马顿天昏羞怒焰,路深步浅奔遥途......哼,你有什么好惆怅的......莫不是还想夺下天帝之位?”赫有宛想着,站在院子靠门的地方不再前去。

    “哼,”赫有宛靠在旁边的院门上,“怎么,看见要债的来了,激动地开始咳嗽了吗?”

    “......咳咳......天气凉爽,夜复渐长,年年都是这样,惯了。”

    “老相爷身子骨憔悴着?”赫有宛又冷笑,“那相爷既然身子不爽,那就不要再孜孜矻矻地理料朝政了罢。嗽疾废人心气,若想的再多,算计的太多,岂不是在烧命?”

    “......”听了如此,相爷也没生气,只是笑道,“咱不委屈。为天下效力,为世界安澜。”

    一听这话,赫有宛倒觉得这相爷是真的脸皮厚啊:“相爷听得不清楚?我意思是,相爷的位置坐的太高了,我们这些朝臣,都觉得相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早瞧清了局势,别等到雨淋头才想起没备着蓑衣。”

    “嗯,”相爷放下毛笔,终于抬起头来,“我不是小气这个相爷的位子,只是有些事没办完,走了就是无缘了。”

    “无缘?你还想要什么'缘'?你是当初的皇子,现在的相爷,未来的大供奉,权力无时不刻是在你手上的,除了天帝的位子,你都坐过了吧!”说着说着,赫有宛竟然蹦出来了一句较为敏感的话,话后才知道不大好。但是说出去了的话,泼出去了的水,咋也收不回来了。

    “......”相爷沉默了一阵子,缄默的空气给赫有宛添了很多堵。

    他觉得这一句话,把相爷的脸撕干净了。相爷素性爽侠,不拘细事,但也不是个总会很慈祥的人。他若生气或者难过,万一真的旧疾发作,急火冲心,连头带尾的把新病旧病一起招引出来,就可是要了他老命了。

    想到这儿,赫有宛有点担心了,恨自己刚才言语刻薄,又恨刚才的引进丫鬟没有拦着他,恨门口的那几个懦怯的天兵惧怕自己......

    过了良久,相爷才言语出声:“......赫大人,你误会了。”

    赫有宛刚才还在自责,听罢此话,又一下子被点起了火:“你说什么?你......我本想,咱们同朝为官,也都是知书明礼的,不想直了当儿地说......哼,但是相爷一度佯装,看来是会错了意。”

    “......”相爷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换了一把木椅,边咳嗽边坐下,“我算了算你说的,前前后后,似乎是在埋怨。”

    “似乎?”赫有宛讥笑,“我的相爷,敢情你一点没听懂?真是枉了刚才的时间,都说着放了气!”

    “你说吧。我听着。”

    “......行,相爷不愧是相爷,那我就痛痛快快说了啊,”赫有宛自己也搬了一把椅子,正正当当地放在相爷眼巴前,坐了下来,“......去苏州的颜衣卫,一共二百人。若是天帝调遣,一定会上报我,让我给他挑出精兵信卒......但是,”赫有宛盯着相爷的眼睛,“......这次行动,一下子调走了八大颜的四颜,甚至还涉及了凡间事务,就算是天帝也要派人来问我或者打个电话问问我。而事实却是,根本没人给我言语!我知道消息,还只是事后了我院子里的小祥云告诉我的!相爷倒是说说看,是谁敢说服天帝,有能力越权执行军事行动?”

    “......你这意思是,在责备我没有告诉你调兵一事?”

    “哈?”赫有宛道,“相爷,我不是为这个。你调兵不通报给我,我可以暂时理解成行动紧急。但是事后,我们八大颜死了二百个弟兄,还有一个首领,如此严重,你却也不上报!给我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就不行么!相爷想假装没事儿人吗!”

    “我......这是我疏忽了......让你们八大颜损兵折将,真是对不起。”

    “呵,还有,”赫有宛拿出怀里揣了一路的联名单,放在石桌上,“这个,是八部十二尚的联名。他们派了两个人来请我代表八大颜签名画押,要联名上书陛下,逼你辞去相国之位。”他笑道,“真是蠢。他们以为联名可以感动天帝陛下,却没想到,天帝也管不了你呵。”

    听了此话,相爷眉毛一抽动,竟然站了起来:“赫大人!话怎么能这么说!陛下管不了我?你胡说什么!”

    “哼,当然不是陛下没能力管你,只是陛下寻蒙私情,念在你们同父而生,手足之情深重,故而不管罢了!”

    “聒噪!你这么说,不是在折我的脊梁吗!”

    “你就是这么做的!”赫有宛大吼。

    “我做的是为了父皇,不是为了自己!咳咳咳......咳咳......”相爷激动地开始咳嗽,但是一直站着,把腰杆子直的似是墨绳般,“......我不管朝臣天神们怎么看我,我只管做好父皇的愿望......”

    “父皇?你指的是先帝?蒲兰天帝?”赫有宛问。

    “......父皇......蒲兰......是了......”他道,“......我给你讲一讲我父皇的故事罢......我希望你听了,不会再怀疑我......”说着,竟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