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契约
童小令总算死里逃生了,神智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还有些体力不支,行动不便。
在过去短暂而漫长的岁月里,自己每次莫名其妙死去,一旦魂游身外,小黑小白两位鬼差,就会如约而至。
这架势,比上门收债的资本家还要积极,堪称争分夺秒。
以至于后来鬼差再次现身,童小令都感觉他们是以债主的身份,在对着自己无情地叫嚣:
利息。
利滚利。
连本带利,一共九十五块二毛七。
听懂了吗?
少一个钢镚,你就别想在阳关大道上继续走下去。
敢赖账,哥几个就卸掉你一条胳膊一条腿。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但我偏不给。”
胡思乱想着,童小令竟把自己给逗乐,不觉露出了笑容。
是的,他真的笑了。
死而复生后的第一个笑容,羞涩腼腆,但很阳光。
人间少年,值此赤诚之心。
童小令转过身,颤颤巍巍走回自己还魂的地方。
一屁股瘫软坐倒在枯石上,吹着清新的夜风,恣意畅然的休养生息起来。
他从旁边的书箱里搜出一只葫芦酒壶,拧开塞盖子,狠狠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驱散了滞留在腹腔中的血腥气,精神为之一振。
“原来我死过这么多次。”童小令掐指数了数:“不知道下次会怎么样,我……还能活过来吗?”
想到这个,童小令打了个寒噤,又开始忧心忡忡了。
之前自己身死亡故,鬼差出现也只是略施手段,试图勾走自己的魂魄而已,最终都没能把自己成功带入幽冥地界。
但这次好像出了意外,他真的走进了那座山谷,那座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鬼门关。
黄泉路鬼门关前,阴司更是兴师动众,召集了足足八位鬼差,还有那驾马车上的车夫老人,以及旗袍女子。
他们无一例外,都想禁锢自己的魂魄,然后拘押到阴曹地府。
之后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论功行赏了。
形势似乎变得恶劣了,至于是不是因为临近瘗神公馆的缘故,目前还不得而知。
当下童小令细思极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那么……
自己恐怕不经鬼门关,不走黄泉路,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直接……
进入冥府阎王殿受审。
而且,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这并非危言耸听。
童小令每次都能幸免于难,倒不是说他天生就让鬼神敬畏,更不是侥幸。
终究还是因为有《天下守神》度牒暗中护佑。
这件神物,福祸相依,长年累月携带在身,神魂体魄或多或少也吸收了蕴含其中的某种神秘力量。
否则,这次误入鬼门关,差点走上黄泉路,纯粹就不会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说到底,度牒是实物,不可能随魂魄一起入幽冥,这只能说明,度牒阴虚之力浸染了自己的魂魄。
要不然,就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鬼门关无心一战,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童小令还心有余悸。
“还好有你。”他拍了拍胸口,一个硬物触在指尖,心里感觉暖洋洋的,顿时发出了“度牒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气概。
首次入幽冥,唯一的收获,也许就是见到了那个白衣女子。
虽然不知道她是人是鬼,但她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想起她,也就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旅途。
………………
五岁那年,童小令梦游出行,误入一条幽深隧道,隧道内光线阴森暗淡,好像没有尽头。
正当他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再也出不去的时候,终于在隧道深处发现了一座神秘宫殿。
宫殿里只住着一个孤寂的长发女子,身形飘飘渺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的面目。
当时童小令嚎啕大哭,闯入宫殿内拼命呼救,那女主人正巧也看到了他。
女子欣喜若狂,身形骤然拔高,如同一尊神像。
然后,她吟唱起了一曲清冷的小调,是一支极易安抚人心的歌谣。
童小令听着听着,心里就真的不觉得害怕了,哭声也渐收渐止。
女子一根青丝缓缓垂落,发梢系着一本册子,正是《天下守神》。
她把度牒交到了童小令的手里之后,说了许多的话,像是在郑重交代着什么。
童小令一句都没听懂,但莫名其妙就领会到了她的言下深意。
她要他将度牒带到人间,护送到一个名叫“瘗神公馆”的地方。
最后,女子为童小令指引了走出隧道的路径,随即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从隧道里走出来,等于重返人间。
童小令忽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怕的是,他除了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之外,就再也记不起自己从哪里来。
那条隧道,那座宫殿,似乎带有一种魔力,能把人之前的记忆通通清除干净。
童小令渐渐意识到,自己落入隧道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死去。
之所以能走回人间,重获新生,是因为自己和那女子完成了一项契约。
活人和死人的契约。
至此,他的脑袋里就只残存着一个念头,护送《天下守神》度牒,去往人间,去往瘗神公馆。
从那以后,童小令就正式踏上了护送度牒的旅途。
这一走,就走了十三年之久。
也是从那时起,小黑小白两位黑白鬼差开始如影随行。
哪怕他们没有现身,童小令一样感觉得到,有两双来自冥界的眼睛,时刻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十三年。
一路风餐露宿十三年。
现在。
他终于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壤。
瘗神公馆就藏在那座遍地高楼大夏的城市里。
童小令再次眺望那座灯火灿烂的城市,像之前那样,观望了很久很久。
正当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山脚下有两朵移动的光团。
“汽车!”
别看城市近在视野内,但老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至少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顺风车?”
事不宜迟,童小令立即回身,迅速收拾了随身物件,背起书箱,从山坡上纵身一跃,一步踏出数丈远。
一蹦一跳下山,确实比登山容易太多。
腾空而起的那种感觉,简直美妙无比。
为了赶车,童小令跑的很快。
以至于撞入一座古老村落而不自知。
村落隐藏在山坳里,房屋鳞次栉比。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踏在了一座石屋的屋檐上。
他稍微减缓了脚步,一边观摩着荒废的古村,一边踏着房顶,向山下飞奔。
只是在即将穿过村落的时候,恍然看见前面一栋两层土房门前人影晃动。
“大胆!”
童小令一声暴喝,背上布囊撕裂开来,一柄墨刀就握在了他的手上。
凌空一刀挥出,掀翻了半座土屋。
黑影悉数钻进屋内。
隐约可见屋里陈列着一排排的棺材,棺材板都是打开着的。
在黑影进入后,砰砰作响,全部合拢。
童小令没有逗留查探的兴趣。
径直扬长而去。
只不过,还有些体力不支,行动不便。
在过去短暂而漫长的岁月里,自己每次莫名其妙死去,一旦魂游身外,小黑小白两位鬼差,就会如约而至。
这架势,比上门收债的资本家还要积极,堪称争分夺秒。
以至于后来鬼差再次现身,童小令都感觉他们是以债主的身份,在对着自己无情地叫嚣:
利息。
利滚利。
连本带利,一共九十五块二毛七。
听懂了吗?
少一个钢镚,你就别想在阳关大道上继续走下去。
敢赖账,哥几个就卸掉你一条胳膊一条腿。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但我偏不给。”
胡思乱想着,童小令竟把自己给逗乐,不觉露出了笑容。
是的,他真的笑了。
死而复生后的第一个笑容,羞涩腼腆,但很阳光。
人间少年,值此赤诚之心。
童小令转过身,颤颤巍巍走回自己还魂的地方。
一屁股瘫软坐倒在枯石上,吹着清新的夜风,恣意畅然的休养生息起来。
他从旁边的书箱里搜出一只葫芦酒壶,拧开塞盖子,狠狠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驱散了滞留在腹腔中的血腥气,精神为之一振。
“原来我死过这么多次。”童小令掐指数了数:“不知道下次会怎么样,我……还能活过来吗?”
想到这个,童小令打了个寒噤,又开始忧心忡忡了。
之前自己身死亡故,鬼差出现也只是略施手段,试图勾走自己的魂魄而已,最终都没能把自己成功带入幽冥地界。
但这次好像出了意外,他真的走进了那座山谷,那座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鬼门关。
黄泉路鬼门关前,阴司更是兴师动众,召集了足足八位鬼差,还有那驾马车上的车夫老人,以及旗袍女子。
他们无一例外,都想禁锢自己的魂魄,然后拘押到阴曹地府。
之后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论功行赏了。
形势似乎变得恶劣了,至于是不是因为临近瘗神公馆的缘故,目前还不得而知。
当下童小令细思极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那么……
自己恐怕不经鬼门关,不走黄泉路,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直接……
进入冥府阎王殿受审。
而且,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这并非危言耸听。
童小令每次都能幸免于难,倒不是说他天生就让鬼神敬畏,更不是侥幸。
终究还是因为有《天下守神》度牒暗中护佑。
这件神物,福祸相依,长年累月携带在身,神魂体魄或多或少也吸收了蕴含其中的某种神秘力量。
否则,这次误入鬼门关,差点走上黄泉路,纯粹就不会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说到底,度牒是实物,不可能随魂魄一起入幽冥,这只能说明,度牒阴虚之力浸染了自己的魂魄。
要不然,就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鬼门关无心一战,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童小令还心有余悸。
“还好有你。”他拍了拍胸口,一个硬物触在指尖,心里感觉暖洋洋的,顿时发出了“度牒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气概。
首次入幽冥,唯一的收获,也许就是见到了那个白衣女子。
虽然不知道她是人是鬼,但她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想起她,也就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旅途。
………………
五岁那年,童小令梦游出行,误入一条幽深隧道,隧道内光线阴森暗淡,好像没有尽头。
正当他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再也出不去的时候,终于在隧道深处发现了一座神秘宫殿。
宫殿里只住着一个孤寂的长发女子,身形飘飘渺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的面目。
当时童小令嚎啕大哭,闯入宫殿内拼命呼救,那女主人正巧也看到了他。
女子欣喜若狂,身形骤然拔高,如同一尊神像。
然后,她吟唱起了一曲清冷的小调,是一支极易安抚人心的歌谣。
童小令听着听着,心里就真的不觉得害怕了,哭声也渐收渐止。
女子一根青丝缓缓垂落,发梢系着一本册子,正是《天下守神》。
她把度牒交到了童小令的手里之后,说了许多的话,像是在郑重交代着什么。
童小令一句都没听懂,但莫名其妙就领会到了她的言下深意。
她要他将度牒带到人间,护送到一个名叫“瘗神公馆”的地方。
最后,女子为童小令指引了走出隧道的路径,随即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从隧道里走出来,等于重返人间。
童小令忽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怕的是,他除了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之外,就再也记不起自己从哪里来。
那条隧道,那座宫殿,似乎带有一种魔力,能把人之前的记忆通通清除干净。
童小令渐渐意识到,自己落入隧道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死去。
之所以能走回人间,重获新生,是因为自己和那女子完成了一项契约。
活人和死人的契约。
至此,他的脑袋里就只残存着一个念头,护送《天下守神》度牒,去往人间,去往瘗神公馆。
从那以后,童小令就正式踏上了护送度牒的旅途。
这一走,就走了十三年之久。
也是从那时起,小黑小白两位黑白鬼差开始如影随行。
哪怕他们没有现身,童小令一样感觉得到,有两双来自冥界的眼睛,时刻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十三年。
一路风餐露宿十三年。
现在。
他终于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壤。
瘗神公馆就藏在那座遍地高楼大夏的城市里。
童小令再次眺望那座灯火灿烂的城市,像之前那样,观望了很久很久。
正当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山脚下有两朵移动的光团。
“汽车!”
别看城市近在视野内,但老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至少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顺风车?”
事不宜迟,童小令立即回身,迅速收拾了随身物件,背起书箱,从山坡上纵身一跃,一步踏出数丈远。
一蹦一跳下山,确实比登山容易太多。
腾空而起的那种感觉,简直美妙无比。
为了赶车,童小令跑的很快。
以至于撞入一座古老村落而不自知。
村落隐藏在山坳里,房屋鳞次栉比。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踏在了一座石屋的屋檐上。
他稍微减缓了脚步,一边观摩着荒废的古村,一边踏着房顶,向山下飞奔。
只是在即将穿过村落的时候,恍然看见前面一栋两层土房门前人影晃动。
“大胆!”
童小令一声暴喝,背上布囊撕裂开来,一柄墨刀就握在了他的手上。
凌空一刀挥出,掀翻了半座土屋。
黑影悉数钻进屋内。
隐约可见屋里陈列着一排排的棺材,棺材板都是打开着的。
在黑影进入后,砰砰作响,全部合拢。
童小令没有逗留查探的兴趣。
径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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