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野
这个城市的8月是李昂记忆里最炎热的地方，这个长江中下游平原上的沿江小城，因为副热带高气压的控制，热的让人毫无出门的欲望，街道上的行人都稀稀拉拉的，只有湖边的柳树和蝉鸣孜孜不倦地宣泄着生命的活力。每天下午五点钟之后，一般才是李昂会出门的时间。但是这个暑假，赵琴英给李昂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在市电视台的一档法制节目里做实习记者，说是锻炼一下他的沟通能力，不然开学每天都在画室里画画，毫无社交，怕他这个儿子毕业之后融入不进社会。这个实习的工作就是每天跟着记者老师在各个派出所里蹲新闻，遇到有话题度的，就马上写稿，做采访，剪辑，配音，录制，最后播出。半个暑假下来李昂整个黑了不少。好不容易熬完一个月的实习期，他妈又不知道在哪给他找了个英语家教，说是京大的高材生，GRE考了325分，马上大四毕业要去美国读研，让李昂跟着他再好好补补英语，今天下午要上第一节课。按赵琴英的话来说，语文，英语，历史，是立身之本。
“怎么一个大三的暑假，搞得跟要升高三一样？”李昂躺在沙发上发着呆。媚娘躺在空调下边，四脚朝天打着呼噜。“你这死狗，睡得真舒服。”看了一眼钟，三点钟上课，还有四十分钟，手机突然响了。
老妈：“李开泽在店里，你要是不想见他，你晚饭就自己在家吃吧。”
“好，知道了。”李昂回。
李昂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他和父亲很难心平气和说超过三句话，每次都是以父亲的咆哮收场，李开泽在当地的供电局做一个小干部，他这个年纪在供电局这样的国企里，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工作，算是清闲，而且收入不低。他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中午喝，晚上喝，喝到犯困为止，有时候喝大了会跟身边的人吵架。李开泽人高马大，很壮硕，常年的酒精摄入，让他挺着一个显眼的啤酒肚，气势很足，而且他嗓门很洪亮，所以一般人被他一吼，就怂了。但是他每次酒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李开泽更是肆无忌惮，全家上下只有姑姑李爱伍能说得动他。其实李开泽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挺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模范父亲，但是这种时候一般也只有早上的那几个小时，所以李昂和赵琴英一般在中午之后，会尽量避开跟李开泽的沟通。
老妈赵琴英在单位内退之后，就盘了一间小餐馆，打发时间，还能补贴家用，主要是可以减少跟丈夫的交集，算是缓和家庭矛盾的方法。小餐馆虽然不大，一楼有四五个小桌，二楼有四个包间，但是味道做得不错，之前店里的厨师，在盘下这间店之后继续留任了，于是老顾客还挺多的，因为李开泽的关系，他们单位如果需要什么盒饭，工作餐之类的，都会在赵琴英的店里订，并且派车来取，所以生意还算不错，到了饭点的时候，店里经常都坐满了人。
李昂就这么躺着发了一会呆，就又被一个电话拉回现实，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李昂说
“呃，你好，请问是李昂吗？”
“啊是，你是我妈介绍的英语老师么？”
“嗯，是的，你也别叫我老师，我只比你大两岁，那个我现在你家楼下了，你在家吧？”
“我在家，你直接上来吧，就二楼，右手边就是我家，我给你开门。”
挂了电话，李昂随手抓了一件t恤穿上。一打开门，看见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比李昂矮一点，估计178左右，单眼皮，皮肤挺白的，剃了一个寸头，都看见青皮了，右手拎着一个帆布袋，左手拿着一瓶绿茶。然后就是一股香水的味道迎了上来。
李昂在心里啧了一声。脱口而出“你好香！”
那人愣了一下，说“哦！哈哈你闻不惯我下次来就不喷了。”
李昂自己也愣住，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的香水很特别。”接着赶紧说“老师，你是要穿拖鞋还是戴鞋套？”
“我换拖鞋吧，真的不用喊我老师，我还没教你呢！喊我周野就行”那人说。
“行！你先进来吧，外面太热了，叫我阿凉就行，你喝什么？果汁还是汽水？”李昂说。
“不用了，我刚刚门口小卖部买了瓶水”周野摇了摇手上的绿茶“还是冰的呢！跟你名字一样，阿凉，这名字夏天喊出来很舒服啊！”
李昂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场面陷入了30秒的尴尬，难怪老妈要送他去电视台实习，李昂想。
要不说媚娘是一只会审时度势的狗呢？虽然京巴算是智商不高的犬种，但是媚娘这种缓解尴尬的本事绝对甩出那些高智商的狗十八条街。媚娘晃到周野脚旁边闻了两圈，就站起来把前爪搭在他膝盖上，周野刚伸手要去抱。
李昂说：他快一个月没洗澡了，有点味儿，你还是别抱了。
“没事儿，我们家也有一只，就普通的土狗，估计它闻着味了。”
“那难怪了，他平时都不搭理人的，我喊它都不一定理我。”
周野说：“哈哈行吧，别闲聊了，我先了解一下你的英语情况，什么level，然后在给你做具体的课程安排，你四六级都过了吗？”
周野跟李昂用英语聊了半个小时，跟他说：“你口语挺好的，很美式，但是词汇量差不多就是高中毕业生的水平，用的句式也都很简单，平时聊天唬人还是可以的，但是聊深了可能就费劲了。”
“嗯，是。我美剧看得多，就学着他们说话什么的。”李昂回。
“行，我知道了！我晚上给你发一些英语材料，你记得去买，后天咱们就正式上课了，阿姨说给你安排的是大四开学之前，我每周来三次，差不多还有一个月，12节课，我分配一下课程安排，然后今天给你留个作业，你写完我后天过来看，然后这张纸上的单词要背下来，下堂课先听写再上课。”周野声音很好听，说话很温柔，在耳边呼呼的，让李昂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他看着满满一页纸的任务说：“周老师，我希望明天就开学。”
“不要浪费阿姨的钱。”
“那我能问一下她给你多少么？”李昂问。
“也没多少，我也不是要赚钱，就出国前打发时间，反正我住得也近。”
“那是多少嘛，我想知道”
“八百，今天这节不算钱。”
“诶？那你还挺便宜的呢！”
“你这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周野歪着头看着李昂。
李昂也盯回去，这时他才仔细地观察了这个男生，皮肤真白啊，喉结也很明显，带着一条项链，坠子是一个Y的字母。T恤的袖口有点紧，让手臂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看得出有锻炼的痕迹，肩膀很宽，唯一出戏的是他那个招风耳，左耳上戴着一颗耳钉。李昂突然说：“诶？你有耳洞？”
“怎么？影响你背单词吗？”
“不是，我也想打，但是我妈不让，她说怕我被老爸打死。”
“那就等以后他们管不着你的时候再打，反正我们家没人管我，爱干嘛干嘛，不违法就行了。”
“诶，那你这种散养的孩子，学习怎么这么好？还能考上京大。”
“虽然没人管我，但是我上学很认真啊，旁边都是牛逼的同学。”
“那你是哪个高中的？”李昂问。
“一中！”
靠！我是捅了一中的窝了吗？
“怎么一个大三的暑假，搞得跟要升高三一样？”李昂躺在沙发上发着呆。媚娘躺在空调下边，四脚朝天打着呼噜。“你这死狗，睡得真舒服。”看了一眼钟，三点钟上课，还有四十分钟，手机突然响了。
老妈：“李开泽在店里，你要是不想见他，你晚饭就自己在家吃吧。”
“好，知道了。”李昂回。
李昂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他和父亲很难心平气和说超过三句话，每次都是以父亲的咆哮收场，李开泽在当地的供电局做一个小干部，他这个年纪在供电局这样的国企里，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工作，算是清闲，而且收入不低。他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中午喝，晚上喝，喝到犯困为止，有时候喝大了会跟身边的人吵架。李开泽人高马大，很壮硕，常年的酒精摄入，让他挺着一个显眼的啤酒肚，气势很足，而且他嗓门很洪亮，所以一般人被他一吼，就怂了。但是他每次酒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李开泽更是肆无忌惮，全家上下只有姑姑李爱伍能说得动他。其实李开泽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挺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模范父亲，但是这种时候一般也只有早上的那几个小时，所以李昂和赵琴英一般在中午之后，会尽量避开跟李开泽的沟通。
老妈赵琴英在单位内退之后，就盘了一间小餐馆，打发时间，还能补贴家用，主要是可以减少跟丈夫的交集，算是缓和家庭矛盾的方法。小餐馆虽然不大，一楼有四五个小桌，二楼有四个包间，但是味道做得不错，之前店里的厨师，在盘下这间店之后继续留任了，于是老顾客还挺多的，因为李开泽的关系，他们单位如果需要什么盒饭，工作餐之类的，都会在赵琴英的店里订，并且派车来取，所以生意还算不错，到了饭点的时候，店里经常都坐满了人。
李昂就这么躺着发了一会呆，就又被一个电话拉回现实，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李昂说
“呃，你好，请问是李昂吗？”
“啊是，你是我妈介绍的英语老师么？”
“嗯，是的，你也别叫我老师，我只比你大两岁，那个我现在你家楼下了，你在家吧？”
“我在家，你直接上来吧，就二楼，右手边就是我家，我给你开门。”
挂了电话，李昂随手抓了一件t恤穿上。一打开门，看见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比李昂矮一点，估计178左右，单眼皮，皮肤挺白的，剃了一个寸头，都看见青皮了，右手拎着一个帆布袋，左手拿着一瓶绿茶。然后就是一股香水的味道迎了上来。
李昂在心里啧了一声。脱口而出“你好香！”
那人愣了一下，说“哦！哈哈你闻不惯我下次来就不喷了。”
李昂自己也愣住，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的香水很特别。”接着赶紧说“老师，你是要穿拖鞋还是戴鞋套？”
“我换拖鞋吧，真的不用喊我老师，我还没教你呢！喊我周野就行”那人说。
“行！你先进来吧，外面太热了，叫我阿凉就行，你喝什么？果汁还是汽水？”李昂说。
“不用了，我刚刚门口小卖部买了瓶水”周野摇了摇手上的绿茶“还是冰的呢！跟你名字一样，阿凉，这名字夏天喊出来很舒服啊！”
李昂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场面陷入了30秒的尴尬，难怪老妈要送他去电视台实习，李昂想。
要不说媚娘是一只会审时度势的狗呢？虽然京巴算是智商不高的犬种，但是媚娘这种缓解尴尬的本事绝对甩出那些高智商的狗十八条街。媚娘晃到周野脚旁边闻了两圈，就站起来把前爪搭在他膝盖上，周野刚伸手要去抱。
李昂说：他快一个月没洗澡了，有点味儿，你还是别抱了。
“没事儿，我们家也有一只，就普通的土狗，估计它闻着味了。”
“那难怪了，他平时都不搭理人的，我喊它都不一定理我。”
周野说：“哈哈行吧，别闲聊了，我先了解一下你的英语情况，什么level，然后在给你做具体的课程安排，你四六级都过了吗？”
周野跟李昂用英语聊了半个小时，跟他说：“你口语挺好的，很美式，但是词汇量差不多就是高中毕业生的水平，用的句式也都很简单，平时聊天唬人还是可以的，但是聊深了可能就费劲了。”
“嗯，是。我美剧看得多，就学着他们说话什么的。”李昂回。
“行，我知道了！我晚上给你发一些英语材料，你记得去买，后天咱们就正式上课了，阿姨说给你安排的是大四开学之前，我每周来三次，差不多还有一个月，12节课，我分配一下课程安排，然后今天给你留个作业，你写完我后天过来看，然后这张纸上的单词要背下来，下堂课先听写再上课。”周野声音很好听，说话很温柔，在耳边呼呼的，让李昂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他看着满满一页纸的任务说：“周老师，我希望明天就开学。”
“不要浪费阿姨的钱。”
“那我能问一下她给你多少么？”李昂问。
“也没多少，我也不是要赚钱，就出国前打发时间，反正我住得也近。”
“那是多少嘛，我想知道”
“八百，今天这节不算钱。”
“诶？那你还挺便宜的呢！”
“你这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周野歪着头看着李昂。
李昂也盯回去，这时他才仔细地观察了这个男生，皮肤真白啊，喉结也很明显，带着一条项链，坠子是一个Y的字母。T恤的袖口有点紧，让手臂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看得出有锻炼的痕迹，肩膀很宽，唯一出戏的是他那个招风耳，左耳上戴着一颗耳钉。李昂突然说：“诶？你有耳洞？”
“怎么？影响你背单词吗？”
“不是，我也想打，但是我妈不让，她说怕我被老爸打死。”
“那就等以后他们管不着你的时候再打，反正我们家没人管我，爱干嘛干嘛，不违法就行了。”
“诶，那你这种散养的孩子，学习怎么这么好？还能考上京大。”
“虽然没人管我，但是我上学很认真啊，旁边都是牛逼的同学。”
“那你是哪个高中的？”李昂问。
“一中！”
靠！我是捅了一中的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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