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横冲直撞
与其说跳了进去，不如说机械巨人一屁股坐进了亡灵的海洋中。
白色顺着脚掌与屁股蔓延向上，不断淹没着黄铜色的外壳，并且颜色不断加重——前赴后继的骷髅似乎想要在字面上淹没掉深入己方的敌人。
“咔咔咔。”
伴随着齿轮有些滞涩的转动声，巨人站起了身，身上的白骨簌簌落下，仿佛一块块积木。它起身时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关节，如同驱赶蚊虫一样拍下那些试图抓在上面的骷髅士兵。
那些给众人造成了巨大麻烦的骷髅对他而言如同蝼蚁。现在这些蝼蚁徒劳地攻击着它的脚踝与小腿，发出“砰砰”的撞击声，甚至于击碎了自己手上的锈刀与腿骨。
它两手开合之间，如同清扫落叶一般荡开了面前的骷髅，向着白骨深处挺进——指挥这些亡灵的尸巫团同样也在那个位置。
“向前，远程攻击向前延伸！帮那位大人清扫出一条路！”NPC指挥官的命令适时传来，头部燃烧着火焰的箭矢不停落到了亡灵军阵中部，引发一阵阵爆炸，并且缓缓向前。
后知后觉的玩家们也开始支援起正在前线开拓的机械巨人，不过他们的攻击手段明显更纷繁复杂，从天空中看，仿佛一道彩虹色的光束追上了火焰箭矢构成的炎龙，一起清扫起白骨构成的海洋。
古代机械巨人终于得以摆脱如同池沼一般烦人的杂兵干扰，踩踏着地上的累累白骨慢跑起来。
“诅咒箭雨！”伴随着一阵嘶哑的声音，从暗影天幕制造的黑暗阴云中落下了无数的惨绿箭矢。哪怕是对于诅咒魔法拥有较高抗性的骷髅，仆一沾到那些绿色的汁液，也会在转瞬间化为一摊脓水。
这是借由大量尸巫共同施法而达到了大师级的战役魔法。
因此，就连古代机械巨人都无法完全免疫这波伤害，身上在魔法腐蚀之下开始冒出阵阵白烟。然而，相比于它庞大的身躯，这点腐蚀连九牛一毛都称不上，最多只不过遮挡了一下操纵者的视线。
“不对！”游弋在一旁的臭鼬头子突然惊叫一声，拔出身后的巨剑向前冲去。
“叮！”金铁交击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名高大的死亡骑士骑乘着笼罩在阴影中的狮鹫，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古代机械巨人眼前。他手中断金斩铁的长枪离操纵着机械巨人的黑发青年不过数十公分，但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
臭鼬头子已然赶到。
死亡骑士直接抛下长枪，从坐骑两侧各掏出一把双手大剑，竟要双持双手武器继续砍杀。而臭鼬头子也是一手时钟剑一手溯回剑，脚踏虚空迎了上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战场中心的两名近战大师已经交手了几十回合，剑风呼啸中，将一切靠近他们的骷髅士兵缴成碎末，也在古代机械巨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剑痕。
“叮！”双方再度互相格住剑刃，暗黑的狮鹫双翼一振倒飞出去，带着自己的主人隐没在一片黑暗中。而大汗淋漓的臭鼬头子也落到古代机械巨人空着的那边肩膀上，开始小口喘息起来。
塔林方的军队中甚至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
而在死亡骑士退走不久，仿佛没有尽头的亡灵海突兀地中断消失了——驱赶他们的尸巫团也同样撤退了。
“圣眷者大人。”半跪着的机械巨人身旁，黑发青年站在一片白骨的尽头，向着天空中的柯林挥手致意。
而苦战了一个小时的NPC与玩家们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扇动着冰之双翼的身影：奇怪，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强嘛。
……
柯林再一次展现出对于机械教会巨大的影响力后，众人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参与空中侦查与警戒任务了。
百无聊赖的他最后也学着黑发青年的样子，坐到了古代机械巨人的手上：虽然颠簸了些，但也算得上安逸。
“亡灵在拖延时间，”黑发青年坐在同一只机械巨手上发问：“这会影响到圣眷者您的计划吗？”
“计划，什么计划？”柯林有些发蒙。
黑发男子抿着嘴唇不敢接话。他的上司、调率者的统帅正是扯着圣眷者的大旗调动了这支本该永远中立着旁观的武装力量，但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这名圣眷者似乎完全没有类似的心思。
他感觉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
“真要说的话，我只是去塔林城救人的。”眼见气氛过于尴尬，柯林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但怎么介绍爱丽丝又成了难点：对方似乎跟自己很熟，但的确很难称得上是自己的什么人。
于是圣眷者也只能闭口不谈。
而黑发男子只当对方是要救出柯克兰家族某位身份敏感的成员，为了保密不再言语，也没有追问。
队伍在一片沉默中继续前进，不过路上再没有不开眼的亡灵前来螳臂当车，众人很快望见了塔林城。
或者说，望见了塔林城所在的天空。
这么说似乎有点拗口，但实际上，层层叠叠的暗影天幕已经完全笼罩住了塔林公国的心脏，从几十公里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盘踞在远处。与它一同出现的，还有地平线上翻滚的白浪。
那是亡灵军团的边缘。
队伍不自觉间停下了脚步。
……
世人往往用天灾或者海洋这一类词汇来形容亡灵们的军势，只有实际见过的人才知道这并非空谈。
而柯林此刻对这一点的认识又加深了一点，
原本重生者信心满满，觉得只要到了塔林城下，不论是找到爱丽丝，还是前往教会区完成大师转职任务，自己都手到擒来。因为在他记忆中，塔林城的地下就像是一座开放的迷宫，有无数的密道出口与天然溶洞与外界相连，其中许多在这个时间点都不为人所知。
但是亡灵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上了一课。
他摸不到。
不论是下水道的入口还是密道的出口，无论是天然的溶洞还是地底的暗河，记忆中所有的入口都在亡灵军团的驻扎范围内。平心而论，挡在柯林正前方的亡灵绝对力量并不强。这支最先到达塔林城下的增援大致由三千余名NPC与一千多名玩家组成，且基本上没有成员等级低于35级。
根据斥候得到的情报，担任这一方向阻击的亡灵正规军不超过八千人，也就是两百个尸巫团。
然而就是这两百个尸巫团，配合上魔法阵与主持的死亡法师与巫妖，也足够召唤出数百万骷髅架子，不仅能完全封锁塔林城的南面，甚至还有余力去城墙下消耗守军的火力与生命。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所有的攻略都失去了意义，而失去信心的也不只是柯林一人。
至少，当黑发男子引着柯林进入决策者的会议时，他目之所及，几乎都是失败主义谋士。
“我不同意！”骑士玩家此刻拍着桌子，向臭鼬头子怒吼道：“强行进攻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的动作甚至震歪了中央的建议沙盘，不过在场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一点了——与亡灵的战斗根本无所谓谋略，对方只会用最呆板的方式耗尽你的最后一滴血。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那不如趁早放弃这次剧情战役好了。”在他对面，臭鼬头子在据理力争。然而，在场几名玩家对他的话似乎不以为然，甚至嘲讽似的点点头。
“不一定需要直接进攻，我们只需要不停骚扰消耗对方，等待对方后勤耗尽就可以了。如此大的阵势，对方尸巫团的自然回复已经完全无法供给，必然要消耗大量魔力水晶。”大帐中另一侧、属于NPC的一名女士开口了。她身披绣着繁复花纹的魔法长袍，应该是某位贵族的魔法顾问。
“对，我们甚至可以伏击他们的小股部队，亡灵一定会派人四下收集魔法物品与优秀的灵魂。”又一名NPC紧接着开口，他似乎环视着众人，却不禁偷偷瞟向NPC簇拥着的一名老者。那名老者眼神阴翳，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脸上的鹰钩鼻。
“塔林城最外侧的城墙已然失守，大公与殿下未必能等到那时候。”臭鼬头子四面开火。实际上此刻的营帐中似乎也只有他一脸愤怒与好战。
并没有人接他的话。
“教会的意见呢。”一阵沉默之后，鹰钩鼻的老人开口了，却并不是面向舌战群儒的少年，而是对着曾经操纵机械巨人的黑发青年发问。
“圣眷者的意见就是教会的意见。”黑发男子向后一退，反手将柯林推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这名圣眷者身上，部分教会出身的玩家甚至还喃喃自语：“我也是圣眷者啊，怎么好像没有那么厉害。”
“额，我就是想进塔林城，其他没了。”
鹰钩鼻老者不禁笑出了声：“进塔林城？打穿亡灵的防线要填多少人命你知道吗，难道教会就是这个意思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柯林身后的黑发男子。
“是的，圣眷者代表着机魂，他的意思就是教会的意思。”黑发男子笑吟吟地回应道。
白色顺着脚掌与屁股蔓延向上，不断淹没着黄铜色的外壳，并且颜色不断加重——前赴后继的骷髅似乎想要在字面上淹没掉深入己方的敌人。
“咔咔咔。”
伴随着齿轮有些滞涩的转动声，巨人站起了身，身上的白骨簌簌落下，仿佛一块块积木。它起身时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关节，如同驱赶蚊虫一样拍下那些试图抓在上面的骷髅士兵。
那些给众人造成了巨大麻烦的骷髅对他而言如同蝼蚁。现在这些蝼蚁徒劳地攻击着它的脚踝与小腿，发出“砰砰”的撞击声，甚至于击碎了自己手上的锈刀与腿骨。
它两手开合之间，如同清扫落叶一般荡开了面前的骷髅，向着白骨深处挺进——指挥这些亡灵的尸巫团同样也在那个位置。
“向前，远程攻击向前延伸！帮那位大人清扫出一条路！”NPC指挥官的命令适时传来，头部燃烧着火焰的箭矢不停落到了亡灵军阵中部，引发一阵阵爆炸，并且缓缓向前。
后知后觉的玩家们也开始支援起正在前线开拓的机械巨人，不过他们的攻击手段明显更纷繁复杂，从天空中看，仿佛一道彩虹色的光束追上了火焰箭矢构成的炎龙，一起清扫起白骨构成的海洋。
古代机械巨人终于得以摆脱如同池沼一般烦人的杂兵干扰，踩踏着地上的累累白骨慢跑起来。
“诅咒箭雨！”伴随着一阵嘶哑的声音，从暗影天幕制造的黑暗阴云中落下了无数的惨绿箭矢。哪怕是对于诅咒魔法拥有较高抗性的骷髅，仆一沾到那些绿色的汁液，也会在转瞬间化为一摊脓水。
这是借由大量尸巫共同施法而达到了大师级的战役魔法。
因此，就连古代机械巨人都无法完全免疫这波伤害，身上在魔法腐蚀之下开始冒出阵阵白烟。然而，相比于它庞大的身躯，这点腐蚀连九牛一毛都称不上，最多只不过遮挡了一下操纵者的视线。
“不对！”游弋在一旁的臭鼬头子突然惊叫一声，拔出身后的巨剑向前冲去。
“叮！”金铁交击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名高大的死亡骑士骑乘着笼罩在阴影中的狮鹫，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古代机械巨人眼前。他手中断金斩铁的长枪离操纵着机械巨人的黑发青年不过数十公分，但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
臭鼬头子已然赶到。
死亡骑士直接抛下长枪，从坐骑两侧各掏出一把双手大剑，竟要双持双手武器继续砍杀。而臭鼬头子也是一手时钟剑一手溯回剑，脚踏虚空迎了上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战场中心的两名近战大师已经交手了几十回合，剑风呼啸中，将一切靠近他们的骷髅士兵缴成碎末，也在古代机械巨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剑痕。
“叮！”双方再度互相格住剑刃，暗黑的狮鹫双翼一振倒飞出去，带着自己的主人隐没在一片黑暗中。而大汗淋漓的臭鼬头子也落到古代机械巨人空着的那边肩膀上，开始小口喘息起来。
塔林方的军队中甚至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
而在死亡骑士退走不久，仿佛没有尽头的亡灵海突兀地中断消失了——驱赶他们的尸巫团也同样撤退了。
“圣眷者大人。”半跪着的机械巨人身旁，黑发青年站在一片白骨的尽头，向着天空中的柯林挥手致意。
而苦战了一个小时的NPC与玩家们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扇动着冰之双翼的身影：奇怪，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强嘛。
……
柯林再一次展现出对于机械教会巨大的影响力后，众人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参与空中侦查与警戒任务了。
百无聊赖的他最后也学着黑发青年的样子，坐到了古代机械巨人的手上：虽然颠簸了些，但也算得上安逸。
“亡灵在拖延时间，”黑发青年坐在同一只机械巨手上发问：“这会影响到圣眷者您的计划吗？”
“计划，什么计划？”柯林有些发蒙。
黑发男子抿着嘴唇不敢接话。他的上司、调率者的统帅正是扯着圣眷者的大旗调动了这支本该永远中立着旁观的武装力量，但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这名圣眷者似乎完全没有类似的心思。
他感觉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
“真要说的话，我只是去塔林城救人的。”眼见气氛过于尴尬，柯林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但怎么介绍爱丽丝又成了难点：对方似乎跟自己很熟，但的确很难称得上是自己的什么人。
于是圣眷者也只能闭口不谈。
而黑发男子只当对方是要救出柯克兰家族某位身份敏感的成员，为了保密不再言语，也没有追问。
队伍在一片沉默中继续前进，不过路上再没有不开眼的亡灵前来螳臂当车，众人很快望见了塔林城。
或者说，望见了塔林城所在的天空。
这么说似乎有点拗口，但实际上，层层叠叠的暗影天幕已经完全笼罩住了塔林公国的心脏，从几十公里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盘踞在远处。与它一同出现的，还有地平线上翻滚的白浪。
那是亡灵军团的边缘。
队伍不自觉间停下了脚步。
……
世人往往用天灾或者海洋这一类词汇来形容亡灵们的军势，只有实际见过的人才知道这并非空谈。
而柯林此刻对这一点的认识又加深了一点，
原本重生者信心满满，觉得只要到了塔林城下，不论是找到爱丽丝，还是前往教会区完成大师转职任务，自己都手到擒来。因为在他记忆中，塔林城的地下就像是一座开放的迷宫，有无数的密道出口与天然溶洞与外界相连，其中许多在这个时间点都不为人所知。
但是亡灵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上了一课。
他摸不到。
不论是下水道的入口还是密道的出口，无论是天然的溶洞还是地底的暗河，记忆中所有的入口都在亡灵军团的驻扎范围内。平心而论，挡在柯林正前方的亡灵绝对力量并不强。这支最先到达塔林城下的增援大致由三千余名NPC与一千多名玩家组成，且基本上没有成员等级低于35级。
根据斥候得到的情报，担任这一方向阻击的亡灵正规军不超过八千人，也就是两百个尸巫团。
然而就是这两百个尸巫团，配合上魔法阵与主持的死亡法师与巫妖，也足够召唤出数百万骷髅架子，不仅能完全封锁塔林城的南面，甚至还有余力去城墙下消耗守军的火力与生命。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所有的攻略都失去了意义，而失去信心的也不只是柯林一人。
至少，当黑发男子引着柯林进入决策者的会议时，他目之所及，几乎都是失败主义谋士。
“我不同意！”骑士玩家此刻拍着桌子，向臭鼬头子怒吼道：“强行进攻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的动作甚至震歪了中央的建议沙盘，不过在场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一点了——与亡灵的战斗根本无所谓谋略，对方只会用最呆板的方式耗尽你的最后一滴血。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那不如趁早放弃这次剧情战役好了。”在他对面，臭鼬头子在据理力争。然而，在场几名玩家对他的话似乎不以为然，甚至嘲讽似的点点头。
“不一定需要直接进攻，我们只需要不停骚扰消耗对方，等待对方后勤耗尽就可以了。如此大的阵势，对方尸巫团的自然回复已经完全无法供给，必然要消耗大量魔力水晶。”大帐中另一侧、属于NPC的一名女士开口了。她身披绣着繁复花纹的魔法长袍，应该是某位贵族的魔法顾问。
“对，我们甚至可以伏击他们的小股部队，亡灵一定会派人四下收集魔法物品与优秀的灵魂。”又一名NPC紧接着开口，他似乎环视着众人，却不禁偷偷瞟向NPC簇拥着的一名老者。那名老者眼神阴翳，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脸上的鹰钩鼻。
“塔林城最外侧的城墙已然失守，大公与殿下未必能等到那时候。”臭鼬头子四面开火。实际上此刻的营帐中似乎也只有他一脸愤怒与好战。
并没有人接他的话。
“教会的意见呢。”一阵沉默之后，鹰钩鼻的老人开口了，却并不是面向舌战群儒的少年，而是对着曾经操纵机械巨人的黑发青年发问。
“圣眷者的意见就是教会的意见。”黑发男子向后一退，反手将柯林推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这名圣眷者身上，部分教会出身的玩家甚至还喃喃自语：“我也是圣眷者啊，怎么好像没有那么厉害。”
“额，我就是想进塔林城，其他没了。”
鹰钩鼻老者不禁笑出了声：“进塔林城？打穿亡灵的防线要填多少人命你知道吗，难道教会就是这个意思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柯林身后的黑发男子。
“是的，圣眷者代表着机魂，他的意思就是教会的意思。”黑发男子笑吟吟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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