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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爷孙隐真相

    我一手抱着千叶香烟,一手握着鱼竿,把那根鱼竿高高地举起来,就像我去为基督教徒送葬时举起白底红十字旗一样,我把鱼竿一上一下地抖着,鱼竿那尖尖的头部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就像是在跳芭蕾舞一样。半空中飞过的麻雀,还有从南方过冬回来的燕子在我头顶上方掠过,尖尖地鸣叫着,就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黑色的屋瓦上,落在了那张出绿色嫩芽的树枝上,用它们那尖尖的嘴巴彼此互相啄着。春天来了,它们似乎比我举着鱼竿还要高兴。

    我那样在路上走着,在我身旁走过的大人也被我那兴奋的神情所感染,他们小声议论着:“这不是耀光家的儿子吗?”有人回答说:“嗯,对,他是耀光的儿子,是郑启岩家的孙子。”他们高声问我:“喂,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启岩的孙子呀,你买鱼竿打算去钓鱼吗?”

    我觉得他们的问题完全是多此一举,我买鱼竿不去钓鱼,我还去干什么,于是我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把那根鱼竿竖立着一上一下地举着,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不耐烦地说:“对呀,我等我爷爷把鱼竿安装好,就立即去钓鱼了。”

    他们看我这幅神情,有些啼笑皆非,心想,这小孩子太得意洋洋了,而且还目中无人,我可得想法整整他。一个大人装成一个热心肠的人对我说:“启岩的孙呀,你小孩子可不能钓鱼,你去钓鱼的话,会掉进河里面淹死的,对了,你会不会游泳呀?”

    对于他迎面扑过来的冷水,还真有点吓到我了,我立即没有心思去把鱼竿上下举动了,那根鱼竿就被我举着半空定住了,但,我爷爷曾经告诉我,只要在离河边一米开外的地方钓鱼,那都是安全的。于是,我又开始把鱼竿一上一下举着,我旁若无人地说:“我不会游泳,但我离岸边远远的,那不就没事了?”

    那两个大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指着我怀里抱着的那条香烟问我说:“你一个小孩子居然去买香烟,一买就是一条,是给谁买的呀,不会是给你自己买的吧?小心我告诉你妈妈呦。”

    那个人的话吓了我一激灵,我赶紧澄清自己说:“当然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我是给我爷爷,哦,不对,是给我,给我叔叔买的。”幸亏我反应快,差点把爷爷让我买香烟的事给泄露出去了。

    那两个大人见我这般模样,笑呵呵地就走开了。

    我想起爷爷在托付我买烟钱说过的话,我想,我可不能这样把香烟露在外面大模大样地走,这样非让村里的人知道不可,他们一知道,那个嘴巴一传十十传百,那就很快就会让我奶奶知道,我奶奶一知道,可能就会把那一整条的香烟给没收掉,那样的话,爷爷就抽不成烟了。于是我立即把香烟放进肚子里,然后用外套裹住那一条香烟,远远看去,我就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我想,虽然这样看上去我有点怪模怪样的,但是为了爷爷能够有烟抽,我做出这一点点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当我一路走过去的时候,有几个大人就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他们没有像前面那几个好事的人一样,他们一脸狐疑地走过去了。

    当我来到我爷爷家的前门时,我发现奶奶正在她家前面河边洗着木桶,摸了摸自己肚子前那鼓起来的香烟,暗暗的庆幸自己,幸亏自己早有防备,我本打算悄无声息地走进去,不让奶奶看见,可还是被白梅给逮住了。她大声喊着:“建业,你把这根竹竿带过来干嘛,奶奶有让你带吗?”

    这时,在河边洗木桶的奶奶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她又转头去洗木桶去了。

    我见奶奶把头别了过去,于是我使劲地给白梅递眼色,嘴巴却回答:“这不是普通的竹竿,这时鱼竿,我带过来让爷爷给我安装起来。”

    这时,白梅已经发现我的肚子鼓起来,而且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香烟盒凸出来的形状,于是她强忍着笑脸,偷偷问我:“你是不是去给爷爷买香烟去了?”

    我担心她会向奶奶告密,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去买香烟呢?”

    白梅用手掌敲了敲那条香烟外面的外套,说:“你不用隐埋我了,我们是一伙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以前给外公买香烟,就和你的方法的是一模一样的。”

    我这才傻傻地笑了笑,小声说:“是的,是给爷爷买了一条香烟,但是,爷爷说不能让奶奶看见。”

    白梅说:“那你还愣着干嘛,快送上去吧,外婆回来发现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当我爬上楼梯的时候,奶奶就把那个木桶当过来晒着,就进屋了。

    爷爷看到我,见我双手空空的,以为我藏在了自己家,他低声问我说:“建业,买到了吗?”

    我把外套的拉链打开,从怀里拿出那条香烟,递给他,他高兴地合不拢嘴,他让我站在他的左侧面,并且盯着楼梯口的方向,注意着如果是白梅上来,她是自己人,那没事,如果是奶奶上来了,我就立即告诉他。

    爷爷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条香烟的外包装,从里面抽出一包香烟,又从一包香烟里面抽出一支,然后把那包香烟放回去,让我把那一整条的香烟去藏到他的枕头下,然后用被子盖住。

    爷爷在楼上拆香烟外包装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了楼下的奶奶,奶奶说:“楼上窸窸窣窣的,是什么在响?”

    我听见白梅立即回答说:“没,没什么在响呀,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呀。”

    爷爷说:“哎呀,就是几只老鼠在床底偷东西吃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赶紧给爷爷圆谎说:“床底有老鼠在啃木头呢。”

    奶奶说:“那我上来看看,这洒了那么多的老鼠药,家里面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老鼠呢?”

    爷爷忍住咳嗽说:“你干你的,我让建业来把老鼠赶掉就是了。”

    于是我立即装成赶老鼠的样子,敲敲床板,说:“嘘嘘——去去——”楼上就没有声响了。

    爷爷见奶奶没有走上来,他让我去看看,我说:“奶奶又去河边洗木桶了。”

    爷爷立即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火柴盒,呲——的一声,那个火柴就点燃了,然后,爷爷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然后就开始兴云吐雾了。他猛地抽了一口烟后,一脸严肃地告诫我说:“你小孩子可不许抽烟,知道吗,我们是大人,想戒烟但戒不掉,是没有办法,才抽烟,你可要记住喽。”

    我看着爷爷抽烟时那享受的神情,也替他感到高兴,我立即说:“我知道了,我不会抽烟的。”

    爷爷非常满足,继续对我说:“等我抽完这根烟,我就立即把鱼竿给你安装起来。”

    我一高兴,就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是要盯着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奶奶就从楼梯爬了上来,当我和爷爷觉察到时,眼前的以前都被奶奶当场逮住了。

    奶奶阴沉着脸,严厉地说:“呦,这都抽起烟来了,屋子里面都是烟味,烟雾缭绕,告诉我,这是不是建业买给你的香烟。”

    爷爷像抢答似得急忙说:“这哪里是建业买的香烟呢,这是建业在看戏时,从戏台前捡起来的烟头,建业见那些香烟还没有抽到一半就白白扔掉,实在可惜实在浪费,于是就捡起来送给我抽了。建业,你来告诉奶奶,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奶奶恶狠狠地看着我,她很少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感到有些害怕,但是在爷爷的注视下,我又找回了胆量,我一词一顿地说:“有些是我从戏台前捡的香烟给爷爷抽的,有些是在上狮盘村的小店前面捡的,还有些是在我们学校前面的路廊捡的。”

    我在撒谎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心脏跳的就像是兔子在跑一样,但是脸上的神色还是纹风不动。爷爷也为我的急中生智而感到欣慰,他的脸色也是纹风不动。

    奶娘见我们爷孙俩说的那么恳切,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来反驳,也就暂时相信了我们爷孙俩的话。

    爷爷对我说:“建业,你把那根鱼竿拿上来,我马上给你安装起鱼竿来,等到安装好后,你立即就可以去河边钓鱼了。”

    奶奶听说我要去钓鱼,提醒我说:“建业,你去钓鱼也是好事一桩,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呢,千万要离岸边远一点,还要注意河边的蛇,不能让它们咬到你呀。”

    我连连说:“好的,我知道了。”

    我好不容易把鱼竿从楼梯那提了上来,爷爷找来了一卷白色的丝线,很像是缝衣服用的那种线,但要更粗些。爷爷对我说:“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线,以前我们小时候钓鱼时常用的线,非常牢固,能把十斤重的鱼给拉上来,比现在那些人在用的鱼线还要牢固。”

    爷爷估摸了鱼线的长度,让我去家里把过年杀掉的那只雄鸡的羽毛给拿过来。

    我立即飞一般跑回家里,在我家前院的草丛旁捡了几根比较完整的鸡羽毛,然后就往爷爷家跑回去。

    爷爷先把鸡羽毛给撸得只剩下羽毛管,选出三根羽毛管,用剪刀剪成五毫米的长度,然后把鱼钩给系起来,又让我把鱼线穿进大花针的针眼里,然后用大花针把鱼线穿进那一小段一小段的羽毛管里面。他再把鱼线固定在鱼竿上。他在鱼钩旁绕上一小撮的锡片后,让我去河边试试,看一看,那鱼钩能不能沉到河底。

    我一手就把鱼竿夺了过来,那个鱼钩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差点还荡到了爷爷的脑袋上,他有点生气地对我说:“你可要小心一点,被这鱼钩扎到手脚上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扎到眼睛上,那眼睛就要变瞎了。”他让我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抓着鱼钩,说这样会更加安全。

    于是,我就提着鱼竿到河边去试试,我见鱼钩连着锡片缓缓地沉了下去,那白色的羽毛管也在往下沉,爷爷远远地喊着,至少沉下七个白色的羽毛管,那才行。我兴奋的没有听到,白梅在屋子里传话,说至少要沉下七个羽毛管。

    我把鱼线网上提,然后数了数,刚好沉下了七个羽毛管。

    于是我就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钓鱼了,白梅又给爷爷传呼说:“当你看到羽毛管上下轻轻地动时,不要提竿当它动的很厉害,水面下有两颗羽毛管的长度浮出水面,或沉入水面时,你就可以提竿了。”

    我对着白梅说:“我知道了,你不要弄出那么大的响动,河里的鱼都快被你吓跑了。”

    我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手里提着那个鱼竿,那个鱼竿确实很重,我就把它夹在胳肢窝的下面,利用杠杆原理,来省些力气。只见河里面的羽毛管静静的,一动不动。

    爷爷家的邻居看到我在他们家的河边钓鱼,半开玩笑地说:“这河里的鱼都是我们的,你钓上来可得交税,钓上十条,得交四条,这也是看在你是个孩子的份上,如果你是大人的话,那就得交五条了。”

    我瞥了那些人一眼,我说:“我钓的是我爷爷家前面的鱼,那河里的鱼也是我爷爷家的。”

    那些人哈哈大笑,说:“呦,这孩子还挺会说话的呀。居然敢顶嘴。”

    奶奶对着那些大人说:“他呀,就是钓着玩玩的,我看他一个下午能钓一条,那就算是很好的了。”

    这时,我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河里的白色鱼漂没有丝毫的响动,那动的那几次,都是我把竿提上来,想看看鱼钩是不是完全沉了下去。河对面来来去去着很多骑着自行车和三轮车,还有走路推着手推车的村里人。

    突然,从我家那个方向,有人大喊:“快点,快点,耀亮嫂子要生了,快点,叫车把她送到清塘镇第一人民医院去呀,快一点呀,把上狮盘村的老林叫过来呀,让他开着他家的面包车过来呀。”

    村里的顿时沸腾起来,有人就往开面包车的老林家跑去,也有人担心老林没在家,又去虎盘村叫开面包车的老王。

    我的奶奶听说耀亮的老婆要生孩子,也往耀亮家快步走去,她不停地问路上的人:“谁要生了,是谁要生了?”

    他们说:“哎呀,就是你侄媳妇要生了,快去看看吧,她喊着肚子疼,脸上额头上都是汗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