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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钟山

    一路上,侍从没有说话。

    他收起了聚魂伞,背上的古琴,随着他一颠一簸的步伐,不时发出铮鸣声。

    “凡事都讲究一个因果,王子看开就好了。”图舀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山丘,“呐,前面就是钟山了。”

    “这荒郊野岭的,饿了一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你有神力护佑,怎能体会我们这些人族的苦衷。”侍从坐在一块石头上,抱怨道。

    歌声从山间小路传来:西北辟启,何气通焉?日安不到?烛龙何照?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何所冬暖?何所夏寒?焉有石林?何兽能言?

    “呐,有人来了,你不上去问问路去?”图舀挑眉道。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你说了,人心叵测,我怎么知道他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呢!”

    “那就饿着吧,反正这里灵气充沛,我吞些清气就可饱餐一顿了,可是有些人啊,怕是除了五谷杂粮,这钟山老林没有什么是他可吃的了!”

    山歌渐渐远去,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樵夫,书岩斜了一眼图舀,很不情愿地追了上去。

    “公子,请问附近有人家吗?”

    也许是唱歌唱的太出神,樵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们是外乡人,途经此处,想在天黑之前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樵夫上下打量着侍从。

    他又急忙解释道:“噢,我们可以出钱的。”

    樵夫瞥头看了看远处的图舀,开口道:“这附近怕是没有人家,要不,要不你们就跟我回我那里去吧?”

    侍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图舀。

    图舀移开靠着的树干,走了过来:“走吧!”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阴森恐怖的兽鸣从钟山老林传来,书岩不由抱紧怀中的聚魂伞,将身子朝图舀移了几步。

    难行的山路终于变成了石板路。

    一个小草屋出现在了眼前。

    远远就见一位白发老妇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走近了才发现,那妇人的一双眼睛早已失明。

    樵夫将肩上的木柴放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揽住妇人的手往院子里走。

    “娘,山里雾气重,怎么又跑出来了?”

    “九阴,以后早些回来,娘才不会担心啊!”妇人斜了斜头,“是不是带什么人回来了?”

    “哦,是途经此处的两位公子,夜间山里猛兽常出没,我怕他们遇到危险,就带他们来我们家了。”

    九阴一边扶着母亲往屋里走,一边招着呼图舀和书岩。

    里间的屋子中,木桌上早已摆好了四个包子和一碟咸菜,还有一壶苦藤茶。

    晚饭过后,九阴安顿母亲休息后,和图舀书岩住在了侧房。

    桌上的蜡烛燃了一夜,直到早晨才熄灭。

    阳光洒在窗户上,树影在光影下摇曳。

    九阴已经去了集市,他要将昨天砍的木柴按时运到那里去,好换了银两给母亲抓药。

    临走前,书岩将几块碎银放在桌子上。

    告别老人后,他们也朝钟山镇走去。

    刚一进镇,就见一群官兵冲了过来。

    问了人才知道,是镇上最有钱的钟老爷死了。

    是被人挖了眼珠剥了皮,活活吓死的!

    作为现场可疑人员,图舀主仆和九阴都被关了起来。

    夜里,当书岩被灌入牢房窗口的冷风吹醒来时,对面的牢房中,一支蜡烛正燃烧着。房子中,却不见九阴的身影。

    铁链的声音响起,牢房的门开了。

    牢房中被关着的人们在仆衙的注视下走出了大牢,九阴也从对面那座牢狱走了出来。

    日光当空,九阴抹了一把汗:“两位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一夜未回,母亲肯定等急了。告辞……”

    说罢,九阴连步朝钟山的方向跑去。

    “又是邪祟,我看分明是妖魔在作怪!”酒馆里,书岩无聊地转着一只酒碗,俯在酒桌上的眼睛,快要睡过去一样,“图舀,你再好好看看《伏妖册》,里面到底有没有那种喜欢挖人眼珠,剥人皮的妖怪。若是有,我们也好对症下药,伏了他,早些离开这里。”

    “没有,还需再等几日,这里的妖怪怨气重,肯定不止杀一人的!”图舀饮了一杯酒,回屋睡觉去了。

    店小二从外面冲了进来,蹑手蹑脚朝外探了几下,赶紧关上门,神色慌张跑向店内,手忙脚乱去关临街的窗户。

    “怎么了,小二?为何如此慌张啊!”书岩无精打采伸了个懒腰问道。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钟山老林里的山匪被人连锅端了,全寨上下三十多条生命,都死了,仆衙正在满大街抓人呢?”

    店小二关上最后一扇窗户,凑身走到书岩身边,捧起一碗茶大喝一口,接着说道:“昨日钟老爷死了,我们店里的伙计被无辜抓去拷问,受了酷刑不说,还折了好些银两才买通官府,将人放了出来。这下又开始抓人了,若酒馆的门开着,怕是又要被抓去问罪的!”

    书岩顿时困意全无,打了个哆嗦:“是何人干的?能将几十名身强体壮的劫匪杀了?”

    “是啊,怪就怪在这里,山里的劫匪死的一个也不剩,连个目击招供的人也没有,这案子恐怕又是一桩悬案,过不了多久,也就被人忘了。”

    店小二像是想到了什么:“唉,我听镇上放网的猎户说,那些死了的人,胸口都插着一只蜡烛,你说怪不怪?莫非是山里的妖精干的?”

    抬头间,图舀站在二楼客房门口,正对望着小侍从。

    一个包袱砸了过来,刚好落在书岩怀中:“拿好东西,立刻启程。”

    “喂,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没听见街上正在抓人吗?难不成又要坐水牢去?”书岩将包袱触到桌子上。

    图舀走下楼梯:“我们不去街上。”

    “哪去哪里?”

    “回钟山。”图舀说的异常淡定,“去看看那些死人。”

    “不可理喻啊,这是神仙可以说出的话吗?”书岩抱头痛吼,“图舀,我们是来伏妖的,不是来找死人的,你醒醒吧!”

    “没错。我敢断定,那些死在钟山老林的山匪,肯定是妖怪所为。”

    《伏妖册》在图舀眼前摊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人面蛇身而赤的怪物画像。

    并有注语写道: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