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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苟牧卯

    慕容胥一脸凝重,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太子许配安阳公主一事闹得她不得已‘出了柜’,而后又是那个奇怪的人工智能小爱让她回原本的世界,再后来被安阳撞破她女儿身的秘密,到现在居然连呼延烈也知道了……

    “无妨,”慕容胥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柳若若,可心里难免觉得头大。

    这事儿闹的,真够埋汰的。

    “姨娘权且不用慌张,呼延烈既然这么来问姨娘,说明他也未能掌握证据,或者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并未实证。这几日子胥会会呼延烈,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目的何在。”

    柳若若呆愣的看着千月楼外的花船,慕容胥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她真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入。

    她心里已经渐渐对这些没了太大执念。

    “子胥啊,”柳若若声音柔和,平日她要镇住场子,气场凌厉的威严是少不得的,而现在她像是放下了自己的伪装,难得轻声细语说着,“姨娘最近在想,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有既定的命数呢?就像姐姐当年被慕容那个糟老头子骗,就像我后来被五郎抛弃。”

    慕容胥不知柳若若为何说这些,她知道柳若若内心苦闷,换谁经历这么多糟心事也得emo。

    如果按照现代人的话说,就是柳若若现在有那么点抑郁症的样子。

    一个人独自坚强能够扛下所有的苦和难,固然令人钦佩;但若能有个足以依靠走完一生的人,也确实令人歆羡,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抵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慕容胥早就已经没了这种念头,不是因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足以cover住一切,而是因为她已经不敢再怀有任何期待,不敢奢望能有人在自己身旁陪自己走过一路荆棘,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而已。

    “姨娘,”慕容胥声音有些干涩,“命数这些事情子胥不敢胡乱揣测,但子胥知道的是姨娘命里定然不能全是苦的,定然不能。”

    柳若若是心疼她的,慕容胥能感受到柳若若看自己时,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她慕容胥得护住这个命苦的女子,定然不会让柳若若就此孤苦一生。

    柳若若听出慕容胥声音里的异样,回过头看慕容胥,只见慕容胥眼眶微微发红,慕容胥被柳若若发现之后闪躲着移开视线,像是怕自己心里的秘密被发现。

    出了千月楼,慕容胥才觉出来此时已经是深秋了。一轮明月冷冷清清地在天上挂着,她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大梦国地处中原四季分明,与北边的大漠国严寒气候天差地别,大漠国民风剽悍,如果挥兵南下战事爆发,大梦国必然劳民伤财元气大伤。

    她心里总记挂着很多事,只是鲜有一件事与自己有关。

    门口苟牧卯正在马车旁等候,见慕容胥出来了,便赶紧放上脚踏拿出暖手的香炉,车厢里早已点上了暖炉,炉子将深秋夜晚的寒气给暖得温热。

    慕容胥留意到苟牧卯冻得通红的手,将自己的裘锦脱下递给他。

    “车厢里暖和,我用不着,外面天冷,你披上吧”。

    “大人?”苟牧卯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感动,他原本只是孤苦无依的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在柳家村四吃百家饭长大,挨饿受冻早就是家常便饭,可是大人这般金贵的身子,如今更是贵为一国宰相,却没有半点架子,更如此体恤他们这些下等人。

    他低下头眼里已经噬满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愿让大人见他哭鼻子。

    慕容胥装作没注意到他哭了鼻子,上了车,“回府吧。”

    “诺。”苟牧卯赶紧偷偷抹了把泪,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感激慕容大人?大人不仅将他从守攻门的小侍从提拔到了慕容府让他做贴身侍从,还让他去学堂念私塾。而分明他既不是武学高手也不是什么天生聪慧的才子,只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儿而已。

    慕容胥在车里半闭着眼睛,她觉得最近确实是累了点,虽然流年不利,但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至少苟牧卯这条线有了些起色。

    前些日子派人去柳家村明察暗访,算是查出了些线索。

    二十年前的某天,柳家村在村口发现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村里就收留下来,起名二狗子,后来慕容胥给了他苟牧卯这个名字。柳家村虽然是称得上富足,但是富裕就算不上了,没有村户愿意独自领养,苟牧卯就这么吃着柳家村的百家饭长大成人,弱冠成人之后就到了宫里做守门侍从。

    而苟牧卯被弃置到柳家村的日子,正是弱柳姨丢失自己亲生骨肉的那天。

    慕容胥心里不禁觉得造化弄人,命这个东西真是戏剧化,她的命运是如此,柳若若的命运也是如此。恐怕当时柳若若的那位情郎——五郎被柳若若脸上的伤疤惊吓,慌乱之中抱着婴儿也不知何去何从,最后鬼使神差将婴儿送到了柳若若的故居柳家村。

    如果柳若若当时能鼓起勇气回柳家村看看,说不定就不用忍受这二十年的骨肉分离之苦了。

    但偏偏人就是如此,再强势再凌厉,也终究有自己的弱点和软肋。

    柳若若这二十年怕是被伤透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未曾踏上柳家村半步,她是不想和过去有任何一丝半点的牵扯。

    可是要彻底遗忘过去,又怎么可能呢?

    慕容胥苦笑着,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原本世界的人和事把她伤透了,心凉透了就再捂不热了,她不愿意回去,就像柳若若不愿意回柳家村一样都是在逃避。

    她突然想到,是不是她也和柳若若一样,也因此而错过了什么呢。

    车厢顶上突然轻震一下,一个身影轻盈地落在马车之上,灵巧地从车窗钻入车厢,动作快到连一旁的马车夫都没有察觉,只有慕容胥立刻警觉起来,但已经为时已晚,她被潜入车厢中的人捂住口鼻,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呼延烈脸上带着戏谑,眼底是浅浅的笑意。

    “慕容大人也不希望闹出太大动静吧。”呼延烈是在提醒慕容胥,他可是手握她女扮男装的把柄。

    慕容胥无奈地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呼延烈满意地松开了慕容胥,“慕容大人真是好享受,刚从千月楼出来,这会儿是要回府上?”

    慕容胥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呼延烈既然敢来这么一出,那必然是早就查清楚她的行程安排,专程守在此处,给她打个措手不及,现在却还这么明知故问,看来这个大漠国的二王子也不是他自己说的那种直来直去的直肠子,分明就是个精明怪。

    瞧瞧,这心里的小算盘都打到她脸上来了。

    慕容胥面露假笑,“哪里的话,毕竟比不得呼延烈王子,夜黑风高钻人车厢,这亏的是知道王子身份高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寨的绿林好汉来劫车了。只可惜在下两袖清风,就算是把这车掀个底朝天也找不出能入二王子法眼的稀罕物件来。”

    呼延烈一愣,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倒是一点不避讳。

    慕容胥皱眉,呼延烈如此张狂,潜入她车厢却一点都不收敛,看来她身边的侍从已经被他给替换了个彻彻底底,恐怕连马车夫都没放过。

    “二王子如此大费周章,连在下身边人都没放过,总不至于就为了一叙吧。”

    呼延烈脸上玩闹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认真地看着慕容胥,“呼延烈要向大梦国提亲,子胥意下如何?”

    慕容胥有点不明所以,“如此虽于两国而言甚好,但也要征求安阳公主的意见……”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呼延烈的笑声打断,呼延烈的声音带着汗王的威严和巨大的压迫感,他几乎是一字一顿朝着慕容胥说道,“呼延烈正是为了征求意见而来,因为我呼延烈要提的亲不是安阳公主,是你慕容胥。”

    什么?慕容胥半张着嘴,硬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呼延烈真是三生有幸,没想到日夜苦苦思念之人居然是女儿身,这次真是不枉我亲自出使大梦国。”

    慕容胥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劲来,只见呼延烈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双眼之中的感情像是沸腾的熔岩一般滚烫。

    “你……要怎么提?”慕容胥的脑子里现在是懵的,她现在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可能也不是什么精明怪,或许是脑子有那么点问题。

    且不说这事儿靠不靠谱吧,一旦他呼延烈向大梦国提了这门亲事,她女扮男装的秘密不就自然而然不胫而走了么?这么一来,他以她男扮女装的秘密作为把柄来要挟,也就全然没有意义了。因为无论她答应或不答应他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她最后都得落个秘密被公之于众的下场,慕容家也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呼延烈哈哈大笑,“无需担心,既然慕容胥你已经同意了,那呼延烈自有办法。”

    慕容胥呆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嘴像是被气僵了,可能脑中风口眼歪斜就这种感觉吧,她什么时候同意了?她怎么就还担心上了?

    “你……”她一时语塞,居然说不出话来。

    呼延烈心满意足了,又从车窗翻身出去,身影灵巧地像是一头黑豹,瞬间只留下慕容胥一人在车厢里兀自凌乱。

    慕容胥看着空荡荡的车厢,仿佛刚才的都是一场她脑海里的幻想。

    她现在倒真希望是自己脑子坏了,如果呼延烈方才潜入车厢说的那么大一通狗屁都是幻觉就好了,可她知道自己很清醒,刚才那些不是假象,她也知道呼延烈说的是真的。

    他是认真的,而且他说到做到。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呼延烈会闹出怎样的幺蛾子。她靠在靠背软垫上,长叹了一口气,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