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日月劫-阿巧
清兰行礼后悄悄退下。
只余洒入庭内的日光穿过窗棂，和烛火交织着照亮屋内。
午后阳光慵懒的落在绝姝裙摆边缘，却又迫不及待地攀上锦绣罗裙。
光线流转之下，一切静若止水，时间仿佛停滞。
蓦地，李霜华起身，走到庭院中，来到一间屋子门外。
这是这庭院内光线最好的屋子，是李霜华特意留着给棂巧的。
她推门入内，里面陈设与一般女娘闺阁并无二致，确是棂巧此一生都没能得到过的。
这座庞大无比的万芳阁始建于三年前。
棂巧失踪后，始终搜寻无果。
养病中的李霜华为了转移注意力，将一切精力都投注在了她五年前建立的酒楼之上，一步步将其扩张到现在这个夸张的地步。
当然，将生意扩张成如此大的一个势力，自然也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消息去寻找棂巧。
蕊心庭建成后，李霜华为了寄托思念，布置了这间屋子。
自从棂巧失踪后，她的名字就成了林府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
一旦提起，便就是一场灾难。
林方珏随地大小酒，喝醉便就寝，可怜仆从还得抬他回房。
李霜华和林芑随地大小哭，李霜华捏着棂巧送她的玉佩默默垂泪，林芑随时无声地嚎啕大哭。
林格要么写字要么练武，更多的时候在雕刻。
所以后来，李霜华只要一思念棂巧，她就会躲到这来，躲进这间为棂巧准备的屋子里画画。
久而久之，这屋子里已经摆了无数幅棂巧从小到大的画像。
是棂巧本人来了都得吓一跳的数量。
如此推断，林格攒下来的雕像应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霜华默默无言，左翻一幅，右拎一张，好似都不甚满意。
她取出画具，在书案上铺开画纸。
李霜华自幼不喜书画，只能称得上粗通，思念棂巧才拾起画笔，初时一幅画多的得花上一旬时日，画出来也不过勉强能看，笔耕不辍，如今也算得上一丹青妙手了。
寥寥数笔就于画纸无上勾勒出一抹倩影，下笔丝毫不见犹豫，成竹在胸一般，棂巧如今伪装的模样已跃然纸上。
娉娉婷婷，袅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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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瑞，说来应该是阿巧的本名。
林方珏与灵瑞之父灵越既是发小又是挚友，灵越比林方珏大上五六岁，自小就带着林方珏惹是生非。
灵瑞才降生，灵瑞的糊涂祖父就掺和进一桩谋反大案，受他牵连，灵家被满门抄斩。
灵瑞之母趁乱派人去城外乱葬岗捡了个死婴，将灵瑞换了出来，送到了林方珏处。
林方珏当时才不过十六，自幼丧母，傅母也不在身边，如何能照顾好一个女婴。
便趁夜又送到了李霜华那。
灵瑞：合着你们拿我击鼓传花是吧……所以我是你们游戏中的一环是吗？
为了避免他人联想，林方珏和李霜华给灵瑞改了名。从此世上再没有灵家遗孤灵瑞，李家女娘身边多了个奶娃娃棂巧，棂字取纪念灵越和林方珏至交情谊。
就这样，当时还未成婚的李霜华就先学着如何成为一个母亲。棂巧，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两年后李霜华嫁给林方珏，棂巧更是自诞生以来首次同时集齐了父母，备受宠爱，承欢膝下。
只是好景不长，棂巧五岁时，林方珏那位从妾室被扶正的继母，查到了棂巧的身世，并且指使人，将之告到了京兆尹。
林方珏当时受了先皇申饬，被迫将棂巧送入教坊司，而棂巧又因为两人的教导格外聪慧，甫一进入教坊司就被绣衣卫选走了。
林方珏也因此和宋国公府决裂，自立门户，入了军营，九死一生，拼了个一等侯爵位，南阳侯。
但因为棂巧入了绣衣卫，是以也无法认回棂巧，只能私下相互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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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巧，我的阿巧，你终于回来了。”李霜华终于恸哭出声。
四年前，棂巧失踪后，李霜华吐血昏迷，登时就去了半条命，若不是林格两天往返数百里耗时三天掘地三尺带回来棂巧还在人世的消息，吊住了李霜华一口气，只怕李霜华撑不过这关。
李霜华凭着这口气生生挺过了生死大关，自那之后便一次也没有哭过，一滴泪都没有掉过，仿佛自那天起，她就忘了怎么哭了。
即便是当初林方珏重伤失踪，李霜华也不曾掉过眼泪。
不论林格参军后受了多重的伤，无论她如何悲痛欲绝，她的双眼就像干涸了一样，倒也倒不出一滴泪来。
可此时，凭着一口气撑过了四年来所有艰难险阻的李霜华，松了这口气。
她哭得肝肠寸断，声声啼血，撕心裂肺，声声锥心，仿佛要将她四年来的生生吞进胸膛里的泪、血、恨一次性倾倒个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日落西斜，恸哭声才才歇，竟是李霜华愣是哭昏过去了。
处理完事务之后一直守在庭外的清兰，也是双眼通红，泪湿满襟。
竟是一直在外陪哭。
也是，清兰自小陪在李霜华身边长大，看似主仆，胜似姐妹。
也只有她最明白李霜华这些年心中的苦楚。
自己一手带大，从婴孩养成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却不得不送到教坊司受人磋磨，后来还入了绣衣卫那等凶险虎狼之地，好不容易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再次得而复失。
若不是有着家主和两位公子牵挂，只怕是将军真的会发疯。
如今棂巧回来了，她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不然谁也不知道，李霜华脑中的那根弦能支撑多久不被崩断。
她听到哭声一断，便急忙闯入。
她娴熟地避开满屋子的画，进到闺房中。
“哎呦。”罪过罪过，清兰心中默念原路退出。
又打来一盆温水，臂上搭着一条薄巾，原路再次进入。
她蹲踞在床榻前，细细地清理着李霜华脸上的涕泪。
几年了，总算能见到将军熟睡时能舒展开眉头。
清兰想不通，在她看来，林方珏，李霜华，棂巧，林芑，林格，任何一个人皆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的良善之人，可是却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尤其是她的将军，明明建立起万芳阁，救下了无数在苦海中沉沦的女子，却只有如今才能为自己的孩儿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只余洒入庭内的日光穿过窗棂，和烛火交织着照亮屋内。
午后阳光慵懒的落在绝姝裙摆边缘，却又迫不及待地攀上锦绣罗裙。
光线流转之下，一切静若止水，时间仿佛停滞。
蓦地，李霜华起身，走到庭院中，来到一间屋子门外。
这是这庭院内光线最好的屋子，是李霜华特意留着给棂巧的。
她推门入内，里面陈设与一般女娘闺阁并无二致，确是棂巧此一生都没能得到过的。
这座庞大无比的万芳阁始建于三年前。
棂巧失踪后，始终搜寻无果。
养病中的李霜华为了转移注意力，将一切精力都投注在了她五年前建立的酒楼之上，一步步将其扩张到现在这个夸张的地步。
当然，将生意扩张成如此大的一个势力，自然也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消息去寻找棂巧。
蕊心庭建成后，李霜华为了寄托思念，布置了这间屋子。
自从棂巧失踪后，她的名字就成了林府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
一旦提起，便就是一场灾难。
林方珏随地大小酒，喝醉便就寝，可怜仆从还得抬他回房。
李霜华和林芑随地大小哭，李霜华捏着棂巧送她的玉佩默默垂泪，林芑随时无声地嚎啕大哭。
林格要么写字要么练武，更多的时候在雕刻。
所以后来，李霜华只要一思念棂巧，她就会躲到这来，躲进这间为棂巧准备的屋子里画画。
久而久之，这屋子里已经摆了无数幅棂巧从小到大的画像。
是棂巧本人来了都得吓一跳的数量。
如此推断，林格攒下来的雕像应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霜华默默无言，左翻一幅，右拎一张，好似都不甚满意。
她取出画具，在书案上铺开画纸。
李霜华自幼不喜书画，只能称得上粗通，思念棂巧才拾起画笔，初时一幅画多的得花上一旬时日，画出来也不过勉强能看，笔耕不辍，如今也算得上一丹青妙手了。
寥寥数笔就于画纸无上勾勒出一抹倩影，下笔丝毫不见犹豫，成竹在胸一般，棂巧如今伪装的模样已跃然纸上。
娉娉婷婷，袅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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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瑞，说来应该是阿巧的本名。
林方珏与灵瑞之父灵越既是发小又是挚友，灵越比林方珏大上五六岁，自小就带着林方珏惹是生非。
灵瑞才降生，灵瑞的糊涂祖父就掺和进一桩谋反大案，受他牵连，灵家被满门抄斩。
灵瑞之母趁乱派人去城外乱葬岗捡了个死婴，将灵瑞换了出来，送到了林方珏处。
林方珏当时才不过十六，自幼丧母，傅母也不在身边，如何能照顾好一个女婴。
便趁夜又送到了李霜华那。
灵瑞：合着你们拿我击鼓传花是吧……所以我是你们游戏中的一环是吗？
为了避免他人联想，林方珏和李霜华给灵瑞改了名。从此世上再没有灵家遗孤灵瑞，李家女娘身边多了个奶娃娃棂巧，棂字取纪念灵越和林方珏至交情谊。
就这样，当时还未成婚的李霜华就先学着如何成为一个母亲。棂巧，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两年后李霜华嫁给林方珏，棂巧更是自诞生以来首次同时集齐了父母，备受宠爱，承欢膝下。
只是好景不长，棂巧五岁时，林方珏那位从妾室被扶正的继母，查到了棂巧的身世，并且指使人，将之告到了京兆尹。
林方珏当时受了先皇申饬，被迫将棂巧送入教坊司，而棂巧又因为两人的教导格外聪慧，甫一进入教坊司就被绣衣卫选走了。
林方珏也因此和宋国公府决裂，自立门户，入了军营，九死一生，拼了个一等侯爵位，南阳侯。
但因为棂巧入了绣衣卫，是以也无法认回棂巧，只能私下相互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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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巧，我的阿巧，你终于回来了。”李霜华终于恸哭出声。
四年前，棂巧失踪后，李霜华吐血昏迷，登时就去了半条命，若不是林格两天往返数百里耗时三天掘地三尺带回来棂巧还在人世的消息，吊住了李霜华一口气，只怕李霜华撑不过这关。
李霜华凭着这口气生生挺过了生死大关，自那之后便一次也没有哭过，一滴泪都没有掉过，仿佛自那天起，她就忘了怎么哭了。
即便是当初林方珏重伤失踪，李霜华也不曾掉过眼泪。
不论林格参军后受了多重的伤，无论她如何悲痛欲绝，她的双眼就像干涸了一样，倒也倒不出一滴泪来。
可此时，凭着一口气撑过了四年来所有艰难险阻的李霜华，松了这口气。
她哭得肝肠寸断，声声啼血，撕心裂肺，声声锥心，仿佛要将她四年来的生生吞进胸膛里的泪、血、恨一次性倾倒个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日落西斜，恸哭声才才歇，竟是李霜华愣是哭昏过去了。
处理完事务之后一直守在庭外的清兰，也是双眼通红，泪湿满襟。
竟是一直在外陪哭。
也是，清兰自小陪在李霜华身边长大，看似主仆，胜似姐妹。
也只有她最明白李霜华这些年心中的苦楚。
自己一手带大，从婴孩养成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却不得不送到教坊司受人磋磨，后来还入了绣衣卫那等凶险虎狼之地，好不容易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再次得而复失。
若不是有着家主和两位公子牵挂，只怕是将军真的会发疯。
如今棂巧回来了，她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不然谁也不知道，李霜华脑中的那根弦能支撑多久不被崩断。
她听到哭声一断，便急忙闯入。
她娴熟地避开满屋子的画，进到闺房中。
“哎呦。”罪过罪过，清兰心中默念原路退出。
又打来一盆温水，臂上搭着一条薄巾，原路再次进入。
她蹲踞在床榻前，细细地清理着李霜华脸上的涕泪。
几年了，总算能见到将军熟睡时能舒展开眉头。
清兰想不通，在她看来，林方珏，李霜华，棂巧，林芑，林格，任何一个人皆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的良善之人，可是却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尤其是她的将军，明明建立起万芳阁，救下了无数在苦海中沉沦的女子，却只有如今才能为自己的孩儿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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