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夕颜断情

    阴沉了半日的天，凛冽了半日的风，即使再不情愿也无力阻挡。

    遮盖苍穹的云朵徒劳半日，终是被入骨的寒风狠狠扯开。都说苍天在上，它本该保护云朵的，却偏偏对此无能为力。

    细细想来，也怪不得苍天。谁让云朵消失的这么快，往事又浮现的这么急……

    铁蹄铮铮，号角声声，战场上的画面注定血雨腥风。而那时的我，正带着一身的伤奋力厮杀，鲜血早已将我的战袍浸透，我却摇晃着不肯倒下。

    不，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我还没有兑现自己的誓言，她还没有见到凯旋而归的我，我们都在焦灼的等待着对方，等待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守候……。

    落雨了，终究还是落雨了。

    这雨，不是想象中的滂沱大雨，而是意料之外的绵延细雨。原本坐在龙椅上的我，因着这场缠绵悱恻的雨，已经在廊檐下站了许久。

    想不到世间之事，果然变幻无常。今时的我，不再是那个胆战心惊，觑着先皇脸色过日子的落魄王爷了。

    说来也怪，我已贵为九五至尊，却仍厌烦莺莺燕燕，只愿独自待在大殿，即便这里毫无生气。

    廊檐下的雨珠滴滴答答，夹杂着无法言说的不舍。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听到雨珠滴落的声音，我就忍不住望向远方，似乎你就在那里站着……

    寒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不知不觉间，便想起与你初遇的情景。

    那一日，你婉丽的如同月宫仙子；那一日，你舞着惊鸿翩跹的霓赏。

    许是月老抬爱，许是红娘垂怜，故而将你容颜刻于我心，将你舞姿留于我梦。一笔一画，一笑一颦，今生今世，不失不忘。

    呆呆的站了半晌，终是自嘲一笑。缄默不语的思念算什么？是告慰还是嗟伤？

    犹记得，你出现的那一刻，如同暗夜的极光，照亮了晦暗的流年。自那时开始，我的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子。

    身为皇室子弟，注定难逃皇位之争，可笑的是，朝中大臣皆认定我是战败一方。语气中的笃定，眼神中的肯定，似乎我已成刀下亡魂。

    故而拔剑自刎，成了你对我至死不变的承诺。你曾说过，他日我若战死沙场，你绝不会独活世间。

    奈何造化偏偏弄人，竟然让一个落魄王爷得了天下。手刃厉帝的那一刻，我笑得心满意足，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孰料，事不凑巧；孰料，难以置信。

    那一日，你端坐在锦榻之上；那一日，我见到了心爱之人，可你却没有了往日的笑颜。抱着你冰冷的身体，我哭得肝肠寸断，琉璃盏亦从你袖中滚落。

    不过刹那，杯底的毒酒刺痛我的双眸；不过刹那，生死的别离唤醒我的麻木。醍醐灌顶之际，我不由癫狂大笑，接着嚎哭不止。

    夕颜啊夕颜，你为何要饮下最毒的酒？又为何要以它了断性命？你知不知我有多伤心？你，为何要提早兑现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