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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接见吴惟贤

    朱由校看着桌上刚刚送来的密报,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就上次收殓戚家军将士遗骨之时大臣们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自己重建戚家军是没什么意见的。

    说的不好听点儿,这其实就是贱性。非得等到战事紧迫,边关告急的时候才想起来武将的重要性,这不是贱性是什么?俗话说国破思良将,家贫思贤妻,古人诚不欺我也。

    但是现在有一个大大的问题摆在朱由校面前,那便是这支新军的指挥官由谁来担任?

    虽然号称戚家军,但是目前仍在北方苦战的南兵不过是顶着“戚家军”的名头,但是其指挥权实际上已经归属在了戚继光旧将吴惟忠名下。虽说吴惟忠死的早,但是他的族弟吴惟贤依然在边镇任着参将之职,带着三千南兵顶在抵抗蒙古后金的第一线。

    至于戚家军嘛..戚继光育有五子,可惜全是其外室所生,正妻王氏并无所出。其中长子戚印在军中违背军法被他亲自下令斩首,过继给妻子做嫡子的次子戚安国早夭,剩下三个庶子都没能继承他的部曲;倒是戚继光之弟戚继美这一支还一直传了下来。

    既然没了戚家嫡系,也只能让戚继美这一支顶上去了。若是戚家军的主帅不姓戚,那才真的是笑话哪!朱由校着人取来兵部武将花名册,翻开戚继美的谱牒一看,顿时便乐了。

    戚继美在抗倭之战中大放异彩,后来并未跟着大哥去往北边战场,而是被移官贵州任云贵总兵。在戚继美骤然病死之后,其子戚通遵照其父遗愿和当地土司秦家结了亲,迎娶了秦家小姐秦少琼。

    土司秦家!

    掌握着白杆兵的秦家!

    掌握着大明第三强军的秦家!

    只要把戚通捧出来,还怕秦家不为自家女婿下本钱?恰巧翻到这一页的朱由校摸着下颌新长出来的胡茬,笑得像一只偷鸡的狐狸。

    很快,两张调人的手令便被急脚递传到了秦家家主秦良玉所在的石柱宣慰司和吴惟贤所在的山海关。调来戚通的过程很简单,但是要叫吴惟贤移镇京师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山海关总兵柴国柱以“南兵敢战,不可或缺”为由硬是不肯放人。

    最终还是辽东的熊廷弼给山海关又划拨了三营人马,才算是把吴惟贤的三千余人给换回了京师。朱由校原先还有些担心这三营人的调离会不会影响到辽东的防务,毕竟现下后金才是大明的心腹之患。结果辽东回来的朱十三拍着胸脯说辽东近期不会有战事——从白山黑水中跑出来的女真人像是一下子又钻回了辽东的山水之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朱由校倒是有些担心,毕竟在原来的历史走向中可没有“女真人神秘消失”这一段。努尔哈赤总不会是带着部属去山里搞BBQ吧?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放下心来。就算努尔哈赤再多出十万族人,恐怕也啃不下现今的辽沈二城。

    一百门红夷大炮和不计其数的佛郎机炮在徐光启训练出的炮兵手下能发挥出什么样的效果,朱由校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十七世纪绝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攻下一支粮草充足、守军敢战、拥有一百门红夷大炮的城池。

    别说是他的八旗骑兵了,就算是成吉思汗复生也不可能!

    ...

    吴惟贤带着人马到了京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求见朱由校。

    在皇宫门口卸下了从不离身的兵刃之后,穿着绣有老虎的红色朝服的吴惟贤便跟着林礼一路走到了西暖阁。到了暖阁门口,一路上没说话的林礼才对他笑着说道:“皇上平素见外官都是在前边,只有接见极亲近的大臣之时才会特意让其来到西暖阁。”

    吴惟贤不由得心中一荡。一进门他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玄色短衫,刚刚开始蓄须的青年微笑着看着他。似乎是凭借着一种本能的反应,吴惟贤立马认出这个年轻人便是天启皇帝,整个大明朝的主人,也是自家兄弟的大恩主。他马上跪了下去,对朱由校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这一来倒是把林礼搞得哭笑不得,只得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吴将军,要到皇上面前两丈再跪拜!”

    朱由校笑道:“无妨。吴卿这是第一次见朕,不知道宫里边的规矩也是正常的。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嘛!”

    三拜九叩之后,吴惟贤又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出身,才缓缓起身说道:“臣吴惟贤见过皇上!”

    朱由校说道:“想必吴卿也知道朕为何要将王保的封号褫夺掉,又为何将不远万里地将戚家后人从贵州调来京师吧?”

    吴惟贤双拳紧握,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臣…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想。莫非是…皇上想要重建当年的戚家军?”

    见朱由校严肃地点了点头,吴惟贤顿时泪如泉涌。近二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是在对戚家军当年荣光的思念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恨中度过的。

    狗日的北兵简直不把咱南兵当人看哪!打仗的时候都缩在后面,等到拿军功的时候就跑在前面!

    就连狗日的统帅也都给北兵撑腰。当年出征朝鲜的时候便是这样的,辽东的李如松还号称名将,还不是逼着老子们干那些先登敢死的活计?

    也就是戚大帅不在位了,兄长又只是个副总兵,护不住我们这些小的。当年戚大帅还在的时候,谁敢叫咱们去干这种死囚干的苦活?

    (注:攻城时候的第一波先登营、敢死队一般不会由最精锐的部队担任,而是由死囚等罪人先去送死,以挫敌人锐气)

    再一想到万历二十三年的那场“兵变”,这个个性坚毅的汉子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二十年的等待,自己终于等到了一个公道。但是蒙受冤屈的大哥早己经忧愤成疾,郁郁而终;

    大仇人的诰命虽然被褫夺,但是王保不过是一个小卒罢了。真正的元凶,那些北兵集团的大佬却仍旧逍遥法外!

    朱由校见他哭的伤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二十年前的旧账放到今天来清算,并不能让活着的人得到一点点的快意。

    复仇就像是一坛不断被蒸煮的酒,时间越久其中的酒香就越淡,最终变得寡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