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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才情跨不过的名利

    要说起这潘桂仁,那也是仿若传奇般的人物。打出生起便聪慧异常,无论什么书籍看过之后便能倒背如流,触类旁通。五岁能作诗,十二岁参加县试得中秀才。十六岁参加秋闱中得举人。次年三月前往京城春闱。先是在翰林院中得会元,接着在保和殿参加殿试时,因其相貌堂堂,言语谈吐不凡,甚得正德皇帝喜欢。被皇上当场点名为状元。

    十七岁正直青春年华,意气风发连中三元,又是天子门生,前途无可限量。正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皇帝赐字:家骥人璧。并允他回家省亲,来年回尚书苑听任。

    一时间整个京城无人不知他潘桂仁。各部官员争相结交。家中有闺中待嫁小姐的,更是托人到处说媒。他婉拒了各方伸来的橄榄枝,在官差护送下一路敲锣打鼓返回故里。却不知自己没有先去拜会尚书苑老都丞章之栋,已是犯了忌讳。

    这章之栋是三朝元老,在都丞一职上已经干了几十年。朝中门生故吏遍布。来年等潘桂仁返回京城听任之时,章之栋都没正眼瞧他几眼,就把他打发到兵部,给了他一个侍郎之职。

    要说起来,侍郎职位并不低。潘桂仁就算是天子门生,在没有政绩阅历的情况下,这待遇也是够高了。可是我们说过了,离阳国兵权归皇帝。部队中的各个要职都是皇族的人。这侍郎之职并无实权,天天和这群皇族打交道可没那么简单。这群人虽不至于骄奢淫逸,但各个背景深厚,没一个好相与的。而且离阳国已经近百年无战事了,兵部就是个养老的衙门。

    这潘桂仁在兵部一呆就是五年,天天去衙门点卯后就无所事事。兵部文职里也并非他官最大,他头上还有两个中正。中正头上还有尚书。就算他有心做些政绩改革,批文折子递上去没几天就被上司打了回来。大家都在一个衙门养老,凭什么就你这么优秀?

    郁郁不得志的潘桂仁在京城这五年也逐渐摸透了京城里的官场脉络。更知道了自己当初犯的忌讳。几次前往都丞章之栋府上拜会。名帖递上去,等了半天,被各种理由拒在门外。好在他在兵部这些年也不是白呆的,结识了不少皇族中的官二代,打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其中有个闲散王爷的世子在酒宴上趁醉告诉他,都丞章之栋年岁已高,他给皇帝递上的请辞的折子已经批了。不出一年就该告老还乡了。即使你再找他也无用了。他虽在朝中干了一辈子一把手,但直到年老也未有一子半嗣可堪造就。眼下还乡,就彻底在朝中失了势。就算他保你上去,新上任的都丞也会把你当成前任嫡系,想各种办法打压你。

    潘桂仁闻言,赶忙凑上前去给世子倒上一杯酒。并追问这都丞接任之人是谁?这世子虽有爵位,但职位比潘桂仁低的多,平时哪有机会让一个侍郎给自己斟酒。此刻不免心里暗自得意。管你什么天子门生,连中三元。最后不还是趋炎附势之辈。

    满饮杯中之酒后才继续说道:

    “这都丞之职岂是我等能暗自猜测的!皇族和六部官员多少双眼睛盯着,底下又有多少暗潮汹涌。往常都是御史台从满任的各省大员或是往届科举状元中选出政绩最佳者三人,由御史台大夫和皇帝共同商讨选出。不过也不是没有先例。往届都丞多出自两广,陕甘,江浙,等大省总督。”

    说罢他看了一眼潘桂仁笑着打趣道:侍郎大人是三元之才,也是有机会出任都丞的。

    潘桂仁岂能听不出他的嘲讽之意。连连摆手自嘲。询问可有关系搭上朝中司马一氏。这司马一氏虽不如章之栋位极人臣。但是门中却人才济济,在朝中各部均有自家嫡系子弟,其族长司马腾也是三朝元老,干了多年的御史台大夫。其子司马徽更是刑部二把手-右堤司。

    潘桂仁自诩聪明,殊不知这闲散世子早被司马徽之子司马懿拉拢。这般说词早已交待给世子,只等他潘桂仁上钩。

    这潘桂仁如此才情卓越,又是天子门生。早年一身傲气已尽数打磨干净,正是启用之时。他司马家野心勃勃,怎么能放过如此才俊。这请君入瓮的把戏便是为他所设。

    如此,潘桂仁通过世子如愿结交上了司马懿,又由司马懿引荐给自己的父亲。司马徽只见潘桂仁一眼便表现的欢喜异常,叹为人中龙凤。几人把酒言欢间,司马徽让自己的女儿给客人斟酒,并委婉表示到自己想将女儿嫁与潘桂仁。

    潘桂仁因为家中已有婚约,他虽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仍放不下心中的青梅竹马。眼见潘桂仁纠结,司马微并不着急。而是委婉说道:

    “吾担心贱女配不上状元才情,然观你有一代丞宰风范,自己家父又添居大夫之职。以后状元若有所需,大家如此交情定要帮衬一二。”

    暗示到如此地步,潘桂仁就算是个傻子也听明白什么意思了。心中那远大的前程像无穷的浪涌一样一波一波打在自己仅存的良知上。

    没有几下,那良知的堤,便如蹧土般一冲而散。杯酒下肚,潘桂仁便应下了这门婚事。宾主尽欢。

    回去的路上,聪慧如他已然明白这一切是别人设下的局。可是明知是局,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不动心呢?

    看着天上月色,他想起了给自己启蒙的老夫子,他想起了和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良人。想起了自己独自一人在京城度过的这五年。泪水如雨般打湿了衣襟。

    此后他一封书信寄往家中,悔掉了婚约。半年后他和司马氏之女拜堂成亲。司马徽广邀六部官员参礼,婚礼行到一半,司马腾竟陪同正德皇帝一起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这是时隔五年后潘桂仁再一次见到皇帝本人。恍如隔世!

    哎!正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一墙之隔却是咫尺天涯。正德皇帝也认出了潘桂仁,细细打量了潘桂仁一番后,一番嘉勉祝福之语。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司马腾。最后赐下:天作之合。四字离开。

    又过了半年,章之栋卸任左都丞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原来的右都丞庞龙(章之栋的门生)被调到了御史台成了司马腾的副手。左都丞之职由江浙总督姚运出任。此人乃是皇帝的嫡系。又是多年的边疆大吏。他出任尚书苑一把手合情合理。

    可是二把手右都丞的位置却有点出人意料的落在潘桂仁身上。

    按以往的惯例,尚书苑由于责任极大,要处理的事情也极多。更换一把手后,一般由原来的二把手辅佐新丞相几年后才能理顺。但是这次却出人意料的来了个平行调离,而且让一个二十四岁的小伙子出任都丞之职简直前所未有。虽说这人是天子门生,三元之才。但是这种情节不是只出现在小说话本里吗?

    但是更让人疑惑的是,不但御史台对此没有意见,皇帝和督查苑对此都没意见。其他几部又对官员任免没有话语权。却等同于所有人默认了此事。不少无知者暗中猜测,这潘桂仁有通天的人脉。常年混迹官场的人却感慨司马大夫的手眼通天。也不知司马腾和皇帝达成了怎样的政治交易。

    一瞬间,潘桂仁时隔六年,再次成为全城的焦点,风头甚至盖过了新丞相姚运。可是潘桂仁再也不是六年前的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平日除了前往衙门认真辅佐丞相办差,再就是回家看书造人,一副韬光养晦的做派。直到这日朝廷下旨,命他和丞相代皇帝送章之栋出京回乡。

    朝朝红日,碧空如洗,旌旗展展,潘桂仁站在雄伟的城墙之下,望着从官道马车上下来的章之栋。一时百感交集。任你往日权倾朝野,到头来终是一场空。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为皇室服务了三代。卸任之后却是在皇帝眼里没了半点价值。两人虽有不和,却仍免不了戚戚之感。

    收敛住内心的感慨,他侧身站在丞相身边看着他和章之栋两人寒暄,姚都丞只是随意应付了几句,便无心再聊。章之栋朝他看来,沧桑的眼中包含着对世事无常的自嘲。潘桂仁见状,赶在章之栋施礼之前,先行朝他施了个后辈之礼。一脸恭敬的看向章之栋说道:

    “后进学生潘桂仁恭送阁老一路走好。阁老一生高风亮节,为国鞠躬尽瘁,乃我辈楷模。”言毕长揖一礼。

    章之栋一脸认真的打量着潘桂仁,感慨的说道:“我为国举贤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却是看走了眼。潘都丞虽是年轻,却胸有乾坤之气。实乃国之栋才。真是英雄不问年岁,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潘桂仁赶忙回礼谦虚,章之栋有心想向潘桂仁解释几句,缓解二人间的对立,奈何时间仓促。又有旁人在侧,诸多话语不便出口。怕就怕弄巧成拙,自己是拍拍屁股走了,可是以前门下的学子故交恐会受到无妄之灾。只能心中再次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两人客套几句后,章之栋才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身后的城墙,告别了这座生活了五十多年的都城。

    至此之后,潘桂仁仕途青云直上。十多年后,送走了顶头上司姚运。潘桂仁终于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当上了离阳朝宰相。如今经营多年的他,朝中早已被他与司马家把持。只是年过五十的他,虽有两个女儿,却无一男丁。想起自己送走的两位丞相,皆是无后代能撑起顶梁。他郁郁间,便打起了回乡过继一子嗣培养的主意。便有了他潘月村之行。

    回乡后,他第一时间便去了对他有启蒙之恩夫子那里探望。夫子本是村中长辈,他如实把此行目的告诉给了夫子。并询问族中可有年岁相当,又天资聪颖的孩童。夫子学究天人,不但精通治学之道,更能以面观人,有慧眼识珠之才。夫子沉吟片刻,说此辈韩氏当兴,族中有韩立韩旭两兄弟,乃真龙之相,其命贵不可言。不过是否与你有缘,却全凭天意,强求不得。于是第二天一早,潘桂仁先是在学堂暗暗观察兄弟二人。又来到韩川家中拜访。说明来意,才有了后面一幕。